从后殖民主义角度解读《我母亲的自传》

2013-04-29 17:00朱小粉
文学教育 2013年9期

朱小粉

内容摘要:后殖民主义理论因立足于反映遭受过殖民压迫的弱小国家的民族观念和文化价值而成为一种重要的文学批评理论。本研究以后殖民主义理论为支撑,探讨了美国黑人女作家牙买加·琴凯德(Jamaica Kincaid)《我母亲的自传》中所体现出的白人“文化霸权”对黑人的侵蚀,黑人内部的相互敌意,同时也表达对冲击下主人公雪拉公然爱自己的尊敬。

关键词:“文化霸权” 黑人相互敌意 雪拉的自我拯救

《我母亲的自传》主要讲述了先后被英、法两国占领现为英联邦成员国的多米尼克岛国。整部小说写主人公“我”即雪拉对自己70余年往事的回忆,向人们展示了黑人后裔对于后殖民主义时代的痛苦记忆,表达了黑人作家对待殖民主义毫不妥协的态度,被公认为是美国作家牙买加·琴凯德(Jamaica Kincaid)写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美国学术界对于琴凯德已经有相当多的研究成果。他们对于《我母亲的自传》研究视角大多集中在小说中所表现的母女关系,自传体写作模式,语言的作用,加勒比地区的种族关系,女性主体意识的建构等方面(谷红丽,2012:191)。《我母亲的自传》写于1996年,2006年由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教授路文彬翻译成中文。在中国学术界,琴凯德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目前为止,只有三篇文章关于《我母亲的自传》,分别是对其语言风格的研究,从逆殖民角度剖析,以及译者路文彬对这篇小说的看法。本文从后殖民主义角度解读《我母亲的自传》,分析小说是如何表现琴凯德愤怒的情绪。从白人“文化霸权”对黑人的侵蚀,黑人内部的相互敌意阐释英国殖民者对西印度群岛的黑人后裔的影响以及对主人公雪拉在后殖民时期公然爱自己行为的尊敬。

一.白人文化霸权下黑人价值观的改变

当各殖民地国家相继取得独立之后,殖民主义却并未退出历史舞台,而是由对领土的占领转化为更为隐蔽的方式,其中一种便是文化上的侵略,后殖民批评家和理论家斯皮瓦克将这一现象概括为“认知暴力”(丁研,2010:127)。在《我母亲的自传》中,殖民主义文化的渗透首先表现在英语语言的普及,及其对于殖民地人民思想的影响。雪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纯正的英语,而不是用法语方言或英语方言。“我竟用我将永远不会喜欢不会热爱的一个民族的语言说了这第一句话”(路文彬,2006:5)。除了语言文化霸权,殖民主义文化在殖民地的侵入还体现在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琴凯德(1991:33)自己曾说过,他们身边比比皆是英国造的东西,只有大海、天空和他们呼吸的空气除外。小说中,出现了英国式的教堂和宗教仪式、英国造的衣服、英国的节日、学校教材里的英国历史等等。教堂都可能是对英格兰某些黑暗角落里的某个小村庄教堂的模仿。英国的文化已渗入加勒比海地区西印度群岛上的方方面面。黑人膜拜英国文化,时时刻刻以殖民者的文化作为标准。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里,人们很容易忘记自己原本的文化属性,逐渐内化殖民者的文化标准。他们认为只有接受殖民者英国的文化,才能被白人接受,才能改善自己的社会地位。

二.黑人内部的相互敌意

小说中处处描写殖民地人们之间的不信任,相互憎恶和仇视。不像其他作家作品中白人对黑人的敌意,小说中敌意行为主要表现为黑人和黑人之间的不友好。在这种充满暴力的社会中,黑人妇女和儿童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她们是最大的受害者,承受着种族、阶级及性别等多重压迫。黑人妇女的自我拯救,发泄也是通过对他人,尤其是比自己更弱的同类的伤害来实现的,这生动地点明了“种族主义的内在化”(王守仁,吴新云,2004:30)。黑人内部相互伤害,使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小说中的男人,是以父亲、拉巴特先生、罗兰、菲利普等为代表的,尽管对他们的描写或繁或简,但他们的边缘却模糊地重叠在了一起,他们都贪婪,都对自己无比的钟爱,都通过占有比自己弱小的黑人女性来表现自己的优势地位。黑人妇女不爱别人,也不被人爱——因为“任何一种爱的表示,都不会是真心的,因为爱可能会给别人以优势”(路文彬,2006:38)。她们在被别人伤害的同时,也残忍地伤害着别人,还没有学会爱,她们便已经学会了恨,她们往往由恨维持着她们的地位,维持着她们的优越感,维持着她们自以为存在的“尊严”……雪拉的妹妹,从出生之日起,便没有得到过来自于父母的一点爱,但就是这样一个可怜之人,她怀疑雪拉,讨厌雪拉。她学会说的第一句侮辱人的话,就是直接冲雪拉说的;雪拉的继母——为了保住在家里的地位,而将她视为眼中钉,甚至不惜加害雪拉的性命……受双重压迫的黑人女性只能敌意比自己弱小的同类来发泄内心的仇恨。黑人彼此间的敌意正是出于潜在的自我轻视和自我憎恶心理。这种憎恶和否定往往表现在对同类的伤害和诋毁,企图通过这种对他人的否定来摆脱自身的自我轻视之苦,治疗自身的精神创伤。

三.雪拉的自我反抗

从琴凯德的小说中,可以看到在白人文化冲击下,黑人相互憎恶,彼此间充满敌意,成为殖民主义的牺牲品。但故事的叙述者雪拉是一个充满反叛精神的黑人女性,她不像莫里森《最蓝的眼睛》中的女主人公佩克拉最后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雪拉是一位公然爱自己的人。她爱自己身上的气味,“我身上一切引起别人反感的东西,都是我天生的东西,是我无论如何不能避免的,而且这也并不属于道德上的缺陷——我怀着全身心的热情……”(路文彬,2006:26)。当周围没人注视,观看自己时,“我注视和观看我自己。这种看不见的交流流出去,再流向我。出于绝望,我公然挑战性地渐渐爱上了我自己,因为我别无选择”(路文彬,2006:45)。但是,最悲哀的在于,雪拉周围的人既不去观看,也不想承受被观看,从而,失去了爱的能力。雪拉爱自己,她想通过自己的行动唤醒整个民族和国家的觉醒意识,而不是彼此盲目伤害。她属于被征服者,是个失败者。但她相信未来必定是有的,让她的失败里孕育着伟大胜利的种子。在这样一种压抑无爱的世界里,雪拉选择爱自己,这是一种勇气。不管对于别人怎样,“既然我不重要,我就不渴望重要,但无论如何我是重要的。我渴望遭遇比我更伟大的事物,可以让我顺从的事物”(路文彬,2006:187)。在那样一个世界里,作为一位贫穷的黑人女性,原本是连爱自己的资格也没有的。所以爱自己,也成了一种挑战。这毋宁是一种悲哀。一种生来即被打上低贱烙印的人的悲哀。所以,她的爱自己的宣言是如此醒目,令人尊敬。

小说《我母亲的自传》通过描写白人强权文化对黑人社会的冲击,黑人间彼此充满敌意,以及自我身份的迷茫,展现了后殖民时期多米尼加岛上人民痛苦的生活,以及作者的愤怒情绪。译者路文彬认为这部小说除“愤怒之外一无所有”(路文彬,2004:21)。除了愤怒,主人公雪拉作为一名黑人女性公然爱自己的行为是对黑暗生活的一种反抗,即使势单力薄,即使地位卑微,她也要证明自己,尽管“它不是最好一种的爱,但也只有继续下去”(路文彬,2006:45)。只有在困境中坚守自己的民族文化,坚守自己的文化特征,保持自尊自爱,才能战胜“霸权文化”的冲击,保持民族的精神。琴凯德正是通过塑造雪拉公然爱自己,唤醒人们的民族意识。

参考文献:

[1]Kincaid, Jamaica. “On Seeing England for the First Time”[J]. Translation 51(1991):32-40.

[2]丁研.美国黑人女性的文化身份认同的危机[J].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2010(4)127-128.

[3]谷红丽.一个逆写殖民主义话语的文本——牙买加·琴凯德的小说《我母亲的自传》解读[J].外国语言学,2012(3):190-195.

[4]路文彬.愤怒之外一无所有——美国作家金凯德及其新作《我母亲的自传》[J].外国文学动态,2004(3):21-26.

[5]路文彬.我母亲的自传[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6.

[6]王守仁,吴新云. 性别种族文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30.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