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开设大学先修课程的挑战与思考

申继量

清华大学附属中学校长王殿军：

对于高中，我们不应该再提均衡化，而应该提多样化和特色，鼓励一部分学校办得更好，办出世界水平，鼓励每个学校的一部分学生成长得更好，彰显杰出人才的潜力，这样才有利于人才的成长。大学先修课程（AP课程）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优质的高中的拔尖人才或者优秀学生的成长而设置的。

一、美国的AP课程

（1）历史悠久，体系完备。美国的AP课程体系于1955年建立，有悠久的历史。整个体系由美国的大学联合会，或称为大学理事会（College Board）建立。这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有1 000多所大学加入。这个联合组织非常具有权威性，除了主持AP课程，还有其他业务。但是，AP课程是它的最重要的业务，美国整个的大学先修体系、课程、考试都由它来主持。

（2）课程门类（22个领域，37门课程）。这么多年下来，美国也仅仅只有37门课程。而我们近几年才刚刚开始课程的校本研发，动辄就有上百门课程。我听说有一中学开设800门选修课。我校也就几十门。我不知道几百门的课程谁来选。如果用课程除以人数，平均一门课程可能就零点几个人来选。所以，美国的AP课程设置是以精为荣，以适用和培养人的需求为导向。

（3）为学生节约时间和金钱。美国为什么开AP课程？因为发现学生在高中阶段就出现分化。特别优秀的学生，现有的课程对他来讲“吃不饱”。我们也存在这样的现状。今天中国最出色的、将来将成为国家栋梁、科学家的孩子，在不断重复着已经学得非常好的课程，想把它学得精益求精，努力成为状元。这是浪费他们的生命，浪费他们的精力，浪费他们的时间。美国人觉得浪费他们最杰出的人才的生命，就是浪费国家未来的命运。所以，美国让优秀的孩子学更有意义、更有挑战性的课程。

（4）为学有余力的拔尖学生提供新的挑战和平台。AP课程肯定是超越了高中的课程。它是把大学课程进行改编，确保它的学术水平，同时又确保它的表达方式能够让高中生接受，而不是把大学课程直接拿来用。总之，AP课程在美国是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一个重要举措，它认为优秀学生学什么很重要，一个AP课程从提出到进入课堂一般历时三到五年。提出某一课程的概念之后，首先研究要不要上这门课，广泛调研，一般会到30～50所大学调研，了解这门课讲什么内容。然后有十几个专家对这门课进行研究，找到共同认可的内容，确定课程大纲，再寄给所有理事会的大学征求意见。经大学认可后才能组织人员编写教材，同时，建立考试的样题常模，研发丰富的题库，并给大一、大二学生考一下，比较一下，看看水平是否合适。所以AP课程教的内容、考的内容达到大学要求，大学才认AP课程的学分，可免修课程。大学必须知道高中AP课程教什么、谁来教、怎么考，之后才能认同该课程。

（5）既是人才的培养过程，又是人才的选拔过程。美国的大学录取优先考虑AP考试成绩优异的学生。美国大学选拔学生有13个指标，首要的一个就是AP课程选没选，选哪几门，考试成绩怎样。学生最多的选到十几门。但是，如果学生的SAT考试和平时考试成绩很差，AP考试成绩也没用。也就是要在学生通识教育非常好的情况下，AP课程才能给学生“锦上添花”。美国AP课程学分是所有大学都认的，甚至一些国外大学也认，成了一个国际性的课程，权威性、公信力特别强。我国高中要有这样一个课程体系，离走向国际化就不远了。

二、中国开设AP课程的必要性

美国开设AP课程的意义也是我们开设的意义。现在好多校长批评高考不改，招生不改。但是，我想问大家，除了高考成绩，还有什么我们敢信的？模拟考试、会考、综合素质评价，能用吗？现在除了高考，还没有一个让社会公信的指标。如果开设了AP课程，则对拔尖学生的选择可有一条可靠途径。我们改革高考，就是应该为高校提供多维的、可信赖的指标供它选择，否则它只能依靠高考这唯一指标。所以，设置AP课程是我们突破高考改革瓶颈的一个合适的做法。

中国开设AP课程的必要性可有以下几点：摆脱应试教育的束缚，给学生以多样化教育；推进大学和中学之间的衔接，解决高中毕业生无法契合大学需求的尴尬局面；保证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自主选择、丰富供给）；解决学有余力的学生“吃不饱”的问题；通过网络化手段缓解教育资源不均衡的问题。

三、在中国开设AP课程的思考

很多学校已经尝试开设具备“大学先修”性质的课程，但是，各所学校各自为政，没有形成共同体，基本还是学校行为，很难保证课程的质量。与大学沟通不够，所获学分被大学承认的范围极其有限。不够规范、科学、严谨。例如设立怎样的AP课程？什么样的老师来授课？怎样的学生能够选择AP课程？如何评定学生的成绩？所以，需要建立完整、规范的中国大学先修课程体系。

面临的挑战之一：如何提高公众对中国大学先修课程的认可度？如果不建立一个统一的体系，公众怎么认可？孩子考上了清华大学就是因为多修了一门大学先修课程？高中自己开课、自己考，大学能认可嗎？

面临的挑战之二：如何提高中国大学先修课程体系的公信力？如何确保不同地方、学校的AP教育和考试在同一标准上？解决办法：规范中国大学先修课程体系的各个环节；将各个环节的工作固化、制度化；对各个环节的工作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严谨审核。希望教育部建立一个统一的机构，否则全国几千所高中同时开设AP课程，就会失控，就没法搞了。

面临的挑战之三：如何和现行的高中教育对接？AP课程不是福利，人人都可做。在美国能修AP课程的是很少数的学生，是学有余力的学生，个人申请，老师推荐。因为AP课程很有难度，考试很严格，不是一般的学生能碰的东西。我们可能以为这与“奥数”一样，会导致全民奥数。所以需要学校做宣传，需要有准入的制度，例如学校的准入、课程的准修、教师的准教。

面临的挑战之四：具体实施的挑战。美国对执教教师有备案制，对教师有一个基本审查，有学历的基本要求。学校要注册，不是谁都可以买AP课程的教材自己上的。修完课程需要在专门机构注册，才会发给考试卷。这是一套实施的体系。不是说，我们自己开，自己考，给个成绩。这个太不严肃。希望我们国家成立一个统一的机构，或至少是全省的层面，比如北京市成立一个管理中心。课程的编制，不一定像美国那样大张旗鼓地召集很多大学，但至少也要大学和中学一起研发，以确保课程的学术水准，并且教材每年都要修订。

美国的AP课程是建立在美国高中生的基础上，我国的高中生和美国的高中生有不同的基础，所以不能完全照搬美国的AP课程，我们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大学先修体系，让美国来认可我们的大学先修课程。这是一个教育主权问题。我建议我们的AP课程要国际化，要双语的，把我们的大学先修课程建设为国际认可的高中学生的拔尖人才课程体系。

（责任编辑：林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