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宪超 滑明飞
手游对手们的灾区志愿行
地震发生的时候是20日早晨8:02,蓝港在线CEO王峰、热酷CEO刘勇、GMGC创始人宋炜手机都震了。他们所在的微信川渝活动群里有人在喊。“成都地震了!”。但作为手游这个去年和今年猛烈爆炸式发展的新型行业的CEO们,他们当时连瞄一眼手机的空都没有。
王峰,重庆人,那一刻人在上海,在为参加游戏业大会急匆匆地准备着演讲;
刘勇,重庆人,那一刻人在北京,为几天后要上线的“找你妹”青春版焦头烂额;
宋炜,四川阿坝人,那一刻人在北京,处在5月6号第二届世界游戏大会备战状态,已几天没合上眼了。
下午3:00,演讲完毕的王峰终于舒了一口气,刷起了微博和微信朋友圈,“7.0级地震,震源深度13千米”这些数字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多想,他去找手游CEO们所在的微信群“求援”。“兄弟们,雅安地震,我们能不能每人自己掏腰包联合捐款?这是我的提议,打扰啦。”他在群里喊话。这之前,他也只在这个群里说过一句话,这个群平日冷清,应者寥寥。
刘勇很快电话王峰表示力挺,并推荐全球移动游戏联盟的宋炜来:“他不在任何一家游戏公司里,和大家没有竞争关系,这哥们儿又有号召力,好办事。”一刻也没有耽误,登着机的王峰立刻给宋炜电话,“老宋,去不去?”“去!”宋炜一个字应答下来,没说一句多余话。
等到晚上8:00王峰的飞机抵达北京的时候,宋炜已委托成都的哆可梦游戏CEO寇汉定好了21日最早一班去成都的班机,7:20起飞,车和急需物品也已经备妥!而王峰在空中的两个小时里,那个平日几乎不响的群已是应者云集,21日0:00前,有30多人出钱捐助,后来这个数字攀升到60多个,每一笔精确到捐款分钟,宋炜那里都有很详细的记录。
之前只在公开场合匆匆打照面然后各自奔忙的中国手游圈大佬们,火速搭建成了一支有冲锋队有大后方的志愿者队伍,虽然,他们没有经验,装备也是极其的的“丝”。
组建成这支CEO“丝救援队”并做好出发准备,是在地震发生后的12小时内。
之后证明实际行动中他们更加凸显了丝气质,走土路、坐摩的、甚至在灵关的生死路上没有安全帽!左边就是落差100米的湍急江水,右边是时刻可能塌方的不规则山体,不停有小土块砸下来打得他们灰头土脸。刘勇一路上露出招牌式的淡定微笑露出两颗经典大牙,但你问他当时怕不怕,他说,“不知道他两人怎么想的,我是想过死这回事。”另两人呢,一个表示来不及想,另一个说“都构思着给家人写点东西了”。(画外音:你懂的)
同行的寇汉经历过5.12地震,所带领的队伍抢修通信信号,温总理当场给他们鞠了躬。他知道前路的险阻和不可测,也深知“这三个哥们儿没吃过这档子苦”。他不停地给他们仨“打预防针”,提醒可能的各种情况,还叮嘱看上去特别“淡定”的刘勇“看好那两个啊,他们别一时马虎或者冲动了。”(画外音:我真担心他们会出事……)
果然,当车在第一个关卡被拦下又一时拼不到车的情况下,王峰和宋炜表现了“丝”很冲动的一面—当一辆拉货的大闷罐车被他们叫住,司级告诉他们,副驾驶座有两个空位不过四个人中有两人要挤闷罐时。他俩在司机打开舱门后给他们看情况时想都没想,这就要上去和方便面货箱贴脸,被寇汉叫停了。
但不管是“冲动”的王峰、宋炜还是“理性”的刘勇,重重受阻后仍坚持要到达当地看到具体情况,“决不穿着迷彩服当逃兵!”他们的目的就是去到当地,看到现实灾情,回去能跟手游界的兄弟合计着把这些捐的钱花在哪里怎么花。这几个平日衣装革履的CEO穿着被尘土砸得脏兮兮的迷彩服在第一天跌跌爬爬误打误撞的丝芦山行中,看到了毁于一旦的芦山县第二幼儿园,决定作为第一个捐助对象。
第二天宋炜神奇地“傍”上了内江交警大队的车去往灾区,于是“死”的可能性看上去小了一点。
王峰缓缓告诉记者说,5年前5.12地震的时候他创业才一年,刚刚融到第二轮的钱。当时办公室在19楼。地震来的刹那大楼猛烈摇晃。同事叫他上电梯,他走到电梯边又折了回去。
那一刻,他也想到了死。但想,就算是死,这辈子也值了,至少,为自己的生命全力搏过。
和那一次的悲情相比,这一次地震再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理性得多,也有更多行动。
他们仨说,不去不甘心,去了不忍心。移动互联网界速度也来得更快,他们必须行动。
在第二日晚上黢黑的归途中,他们想唱《打靶归来》又怕吵了身边的人睡觉,于是点燃香烟,交换起各自的创业故事,在夜的背景下烟气在周围一圈圈氤氲开来,显得迷离而壮烈。记者才知道,那之前,这几个一路上一起闯生死关看上去亲密无间的弟兄,之前只浅浅因工作之事吃过一只手可数的几顿饭而已。
都说同行是冤家,眼前颠覆了。
在中国,手游业从去年蓬蓬勃勃开始井喷期,到今年突然就迎来无比迅猛发展的阶段。创业公司云集、江湖见刀见血。高节奏的行业里,创业大佬们更是铁人的代名词,每天必须满负荷运转,不然“一步走迟了,突然就死了”。时时行在刀尖上,高度敏感和高度的行动力不是他们的“杀手锏”而是“基本功”,对“死”,于是也比别的人更敏感却也更顿感些了。江湖上的比拼锻造了这只队伍中每一员CEO的强力作战能力,一起作战时突然爆发了强大力量。
这次进灾区行动在第一时间就火速落实的同时,微信中朋友圈里受到力挺的同时网上在微博和别的介质中他们也招来了非议与谩骂。他们被喷,说创业公司就该对股东负责,自己做管理就行搞什么灾区救援;他们被劈头盖脸地责备,网友纷纷说他们“添乱”、“作秀”、“消费灾害”。与李承鹏等人正面回应网民所不同的是,手游队伍这回没有给出解释。他们告诉自己有些事无法解释,不管你的人生彪悍与否。
科技时代,作为开放评论平台的微博和紧密朋友圈的微信以及其它的介质在此次救援中起到了不同的作用,这几员移动互联网界的大佬在不同平台上感受到的情感和态度差别也很大。但他们都认同的是,移动互联网作为不可逆的趋势,给生活带来了太多的变化。和五年前的汶川相比,信息更及时更透明,SNS上的互动性更及时更有效,力度和广度都拓展了。而微信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是“紧密有关联的圈子特容易形成联盟”。
“移动互联网还让大家随时知道行动情况,去哪里,干什 么。”
目前80%的手游公司CEO通过微信群知道了行动并捐了款。从行业里成立的"移动游戏CEO雅安救助群"到"媒体交流群",再到一些朋友自发组织的"一线救灾信息群"。层层扩散,三人的状态能发时都发到了这个上面。“如果说,微博都是愤青,那么,微信就是小资。就在我们这几天为灾区救助东呼西唤的时候,微信的朋友圈里,照样有人晒游艇,照样有人晒着法餐,照样有人和美女左拥右抱。哈哈,我若奈何之。”他们三人打趣说 道。
但及时、真实、互动性强。移动互联网带来了很多具体的东 西。
做CEO或业余丝志愿者,在他们三人看来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所以本质上差不太多。“随心而行。”这些天他们真实地累了,一言以蔽之,似乎就足够。
“总有人追问这次组织捐助救援的商业目的。其实,无论提供救助的人是企业家还是慈善家,无论他从事的行业是饮料、地产还是网络游戏,人总得追随自己的心。如果一定要有什么目的,那我想让我同事知道,你们老板是个好人。”这是其中一人后来发给我的微信。
丁秀洪:做件艰难的大事
周六时,云辰科技的CEO丁秀洪如平日一般工作,整个公司的员工也都在加着班。因为大可乐2代上市处在倒计时,“预产期”里一刻都不能松懈。但会议开着开着,他们就讨论起了去灾区志愿服务的事情。
09年汶川地震一周年的时候,200个企业家到北川县城,那也是灾后灾区首次对外界开放,那次给丁秀洪极大的震撼。“董事长,一个70多岁的老头儿,你知道吗?他一路走一路哭。我们劝他岁数大了别往里面走了,但是他一定要去看看,哭着说来晚了。”丁回忆道,所以这次,丁秀洪决定第一时间就去到灾区,看看实际情况,看看能做什么。
但当天晚上没有机票了,所以他第二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6点匆匆忙忙出门都忘了带手机充电器,赶8点25的航班。在飞机上达成协议,服从组织安排,不添乱,不打横幅做广告,以私人名义来做志愿者。
21号下午丁秀洪便到了成都,匆匆准备药品和帐篷,半夜便押着物资去灾区。跟着一个网友草根团队到雅安,加入了李承鹏的团队,便算成了一名志愿者了。当时李承鹏团队的一位志愿者悄悄地问,那位听说是大可乐手机的老板,他还来当志愿者?一脸的不解,为什么一个CEO要亲自跑来现场救灾。
除了当年灾区地震后的惨状给自己留下了过分深刻的触动以外,丁秀洪说得特别坦诚:一来其实捐了钱也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第二,作为创业公司,日子还是不太好过,钱如果不能出那么多,那就多做一些事情并把这些事做实在了。
22日夜,记者见到丁秀洪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半,他刚开车发完大米回到营地。23日早上吃过早饭,等待着团队指挥部分配任务。等待期间,丁秀洪还参与了一次卸货,一车矿泉水和食用油。云晨科技的CEO丁秀洪站在一群志愿者中间,一箱一箱的传递着物资。半个小时后,他从仓库出来,说,昨天发水,弯腰时间太长了,今天腰还酸疼。
《GE》:这次救援行动你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丁:我来这一趟感觉民间的力量真是非常强大。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救灾的信息传递速度和效率高了很多。年轻人,尤其掌握了先进工艺的年轻人,掌握了移动互联网的年轻人,很厉害。像我去村子里,村长现在没有微信,都是这些年轻人在用,跟他们沟通很容易、方便。我们在网上找到这些人,跟他们互动,找到灾情严重的地方。这样我们把这些汇总就比较容易知道去哪里,然后给予一些物资的支援。
《GE》:有哪些之前没料想到的困难吗?如何解决的?
丁:给你举个例子吧,昨天我们就经历了一件事。在路上,就有一个志愿者,说我们物资给到的村灾情并不是很厉害,这个村呢确实利用微博在网上到处去发了信息,吸引大家过去。那物资要不要给?我们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主观上来讲,我们都希望把物资送给最需要的人,但实际上这个很难的,你怎么知道谁最需要,什么是最需要的?这就一定要对比,对比的参照物在哪里,其实还是不知道的。这就是这次救援中我经常遇到的困难。其实很多时候做公司也是一样的,你要把所有东西看得算得很清楚,一定要找到这个“最”。最终的“最”达成,其实特别难。
《GE》:救灾和做企业有什么相同之处和区别?
我真觉得这跟创业没啥区别,都是仍然行走在不确定上面,但是更重要的就是你的目标一定要很明确。
救灾过程也不容易,可能会出现多种问题,目标一定要明确,否则你很可能就让中途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把自己误导了。比如如果我们没来灾区,我们可能就稀里糊涂捐了钱,然后就没了,也不知道这些钱用在哪里,来了以后才发现其实真正缺的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就知道了,灾区缺的不是物资,缺的是高效的把物资分配下去方式和途径,缺的是这些。
《GE》:对于创业公司CEO,此次救灾对你有什么管理上的启示吗?
我觉得创业公司最大的好处就是,就跟这个民间组织是一样的,我们一切就是效率优先,不是按照传统的主流方法去进行。比如这一次,通过跟他们交流,我觉得他们的救灾理念我最认同的就是,我们去做非主流的,没被政府覆盖到的。他们(官方救援)走大路两边的,我们走大路边上的岔路里面的,比如说政府所有的救灾都是大路,国道两边,我们可能就更加深入更往里走到里面的村。我觉得像做手机做产品也是一样的,大的公司有大的公司做法,那我们肯定不能沿着大公司的路去做,我们沿着大公司路去做,那可能—比如我们救灾我们沿着政府走过的路去做—那就可能是添乱。但如果我们换一条路去做,那我们不仅是给他们一个很好的补充,还给灾民带来了实惠。
做产品也是一样的,我们跟着中兴华为或跟着别的传统的手机开发商去做那肯定没戏,必须换一种路径来做,才能真正的给用户创造价值。我觉得这两者真的是一样的,而且救灾有很多不确定性,有时就得冒一下风险去赌一下,要敢赌。但是在过程中要冷静、要理性,每一步要走稳了。战术战略要好,心态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