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家庭走向坟墓

2013-04-29 00:44李文婷
西江月·中旬 2013年9期
关键词:坟墓卡夫卡家庭

李文婷

【摘 要】卡夫卡是20世纪世界文学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位作家,本文以其与父亲不可调和的矛盾以及短篇小说《判决》中的父子关系为背景,分析了卡夫卡在父权的压制下由家庭走向坟墓的必然性,同时也展现了人类在至高无上的命运压制下的无奈与挣扎。

【关键词】卡夫卡;《判决》;《致父亲》;父子矛盾;家庭;坟墓

卡夫卡于1883年7月3日出生在布拉格一个讲德语的犹太人家庭。父亲白手起家,奋斗成一个生意兴隆的批发商,性情专横, “常常露出一副暴力的面孔”。卡夫卡从小就深感孤独,喜爱文学,十来岁就开始练笔,中学时代开始接触易卜生、尼采、斯宾诺莎等人的著作。但是 “他的各种兴趣一开始就被置于以父亲的意志为转移的兴趣和信心之下,几乎从最初时起,卡夫卡的愿望和目的就难以与父亲的模式相吻合”。使自己的个性屈从于父亲的意志竟成了卡夫卡生活中最痛苦的部分。1901年卡夫卡进入布拉格大学学习德国文学,后不得不服从父亲的意愿,放弃以写作为职业的打算专修法律,并于1906年获法学博士学位。曾在法院实习一年,又进入一家保险公司见习一年,这之后就职于一家半官方性质的工伤事故保险公司。卡夫卡一边按照父亲对他的要求应付对他来说极其枯燥乏味的保险公司的工作,一边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斯特林堡、克尔凯郭尔的著作产生极大兴趣,并钻研老庄哲学,与此同时,没有停止过文学创作。这就是卡夫卡的一生,看似平淡无奇,但当读完卡夫卡全集后便会明白卡夫卡是在用生命写作,他日益衰弱的身躯已经支撑不了他超越时代的思想,他在与父亲的矛盾关系中由家庭走向了坟墓,继续寻找前方的“城堡”。

卡夫卡在《致父亲》中这样写道:“我写的是关于你的事,我在那里发泄的仅仅是在你怀里不能发泄的。这是有意拖延的与你的告别,只不过,这种告别虽然是由你逼出来的,但却是朝着我选定的方向发展着。”卡夫卡为什么要这样写呢?他是如何與父亲告别的呢?他与他父亲的关系是怎样的呢?他的短篇小说《判决》给了我们答案。

《判决》的故事情节很简单也很荒诞:年轻商人格奥尔格给数年前远赴俄罗斯的一位朋友写信。长期以来,格奥尔格在给朋友的信中只谈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一直不愿意把自己生意的成就告诉他。这次,格奥尔格终于决定,把自己订婚的消息告诉朋友,并邀请他参加婚礼。随后,格奥尔格来到父亲的房间,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父亲的反应很奇怪。一开始,他反问格奥尔格是否真有这样一位朋友在彼得堡;继而又严厉指责格奥尔格订婚是亵渎了对已故母亲的怀念和对朋友的出卖。最后,格奥尔格被父亲判决投河淹死,很荒诞的是格奥尔格毫无反抗的服从了父亲的判决投河自杀了。这个故事看似很荒诞,但它却揭示了父子之间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也是卡夫卡本人与父亲关系的再现。关于这篇小说,其原型可以在《致父亲》中找到。《致父亲》一开篇便说明写信的理由,然后卡夫卡便从自己小时候的家庭处境开始谈起,他在信中提起了一件小时候的事:有一天夜里,卡夫卡不停地要水喝,他是想激怒自己的父亲,当父亲的威胁不生效时,父亲便把卡夫卡抱到阳台上去,关上门让卡夫卡独自反思。这件事情就如卡夫卡在信中写道的,“许多年后我还经常惊恐地想象这么个场面:那个巨大的人,我的父亲,审判我的最后法庭……”这可以说是卡夫卡写作《判决》时候的感受,这是卡夫卡与父亲关系的再现。他的朋友马克斯·勃罗德在《卡夫卡传》中写道:“这封信以异常强烈的感情回顾了幼时一次微不足道的体罚,这次体罚主要起的是精神威慑的作用,肉体几乎谈不上吃了什么苦,可却在儿子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卡夫卡对自己儿时的一次不可磨灭的痛苦回忆使得这封信一开始便成为了他小小自传的一个楔子。

短篇小说《判决》直截了当的描写了这种不可调和的父子关系。当格奥格尔被父亲的骂声惊得从房间里跑出,跑向大街,跑向桥边时,他抓着栏杆低声的喊道:“亲爱的父母亲,我可是一直爱着你们的。”说完就跳进河里去了。格奥尔格最终屈服于了父亲的专横,他被父亲赶出了家门走向了坟墓,这种背离现实社会的现象在卡夫卡的作品中发生了,其实,卡夫卡有很多作品写了这方面的内容,但都还没有这样直接涉及父子关系的。如果说《城堡》中的“城堡”是父权的最高代表,它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虽然它就在眼前。城堡的最高统治者,在某种程度上是扩大了的卡夫卡父亲的形象,他怪癖、暴虐、专横,具有绝对的统治权威,同要进入城堡的K之间呈现出一种非凡的、私下的关系。那么《判决》中的“父亲”则是最为直接的父权典型,他的倔强与至高无上的威严正是卡夫卡敏感心灵的粉碎者。卡夫卡在《致父亲》中这样描写:“你坐在靠背椅上统治着世界。你在我心中产生了一种神秘的现象,这是所有暴君共有的现象:他们的权利不是建立在思想上,而是建立在他们的人身上。”卡夫卡在信中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观点:父亲是高大的,威严的,而自己却是那样的渺小,身躯瘦小,父亲才是真正的“卡夫卡”,而自己是“带有一定的卡夫卡根系上的略韦”。卡夫卡带着这样的想法生活在一个被父权压制的家庭里,他试图逃脱,但最终还是服从了自己的懦弱,他用生命去写作,但临终前还要求好友马克斯·勃罗德等他死后烧掉所有手稿,卡夫卡是一个内向,直觉的天才,他把自己的孤独投射到了作品中,难怪读者会从他的作品中读到时代的孤独感。

卡夫卡家庭生活是怎样的呢?或者说卡夫卡的生活世界是怎样的呢?卡夫卡的家庭生活或者世界在《致父亲》中有了充分的描述,“世界在我眼中就分成了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我这个奴隶居住的,我必须服从仅仅为我制定的法律,但我又从来不能符合这些法律的要求;然后是第二个世界,他离我的世界极其遥远,那是你居住的世界,你忙于统治、发布命令、对不执行命令的情况打发雷霆;最后是第三个世界,其他所有人都幸福地、不受命令和服从制约地生活在那里。”这是卡夫卡对自己生活世界的描述,他俨然是父亲统治下的奴隶。虽然母亲对他“好的无以复加”,但对卡夫卡来说。母亲所充当只是配合父亲的角色,“母亲无意中扮演了狩猎中哄赶者的角色”。每当父亲对卡夫卡大发雷霆时,母亲便出来说情,把不好的因素化解,然后卡夫卡又被赶回父亲的圈子里了。父亲生活在第二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卡夫卡很遥远,这里的“遥远”就如《城堡》中的K所描述的山上的“城堡”一样,同样,这个世界是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世界,它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人们只有无条件的服从。卡夫卡在第二世界的奴役下生存,他能够快乐吗?他是远离第三个世界的人,因为那里才是充满快乐的地方,而卡夫卡生活在孤独之中,直至生命的结束,直至由家庭走向坟墓而终止。

《判决》中的荒谬性对现代人来说其实并不荒诞,它表现了现代社会人类的真正处境。卡夫卡作品之所以能够被现代社会所接受,正是因为作品荒谬情节下的细致描写。卡夫卡不仅在《判决》中将这种冷冰冰地无法调和地父子关系真实地、细致地摆在读者面前,就是在他的书信《致父亲》中也是毫不掩饰的把自己与父亲的矛盾关系表现出来。卡夫卡在他的“第一个世界”挣扎着活了四十一个岁月,他把生命奉献给了写作,他不断地想去调和与父亲的关系,但就连《致父亲》这封信也被母亲委婉的退了回来,卡夫卡在信中的杂乱思想已经将他的生活构建成了一个神秘的城堡,他离他的父亲越来越远,直到生命的结束,他远离了自己的家庭和那个神秘的“第二个世界”走向了坟墓。

一切障碍粉碎了卡夫卡。

【参考文献】

[1]叶廷芳等译.卡夫卡全集(第八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2]叶廷芳等译.卡夫卡全集(第一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3]【德】马克斯·勃罗德.卡夫卡传[M].叶廷芳?,黎奇?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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