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赵树理”的语言学证据

王子义 杨婕

摘 要：赵树理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和语言大师。本文以赵树理的23篇中短篇小说为研究对象，选取小说中的对话部分作为研究的切入点，从语言学的视角，考察一些重要的语言项目在前后期小说中的分布情况，为“不一样的赵树理”提供切实的语言证据，并对这些证据进行分析和描写。

关键词：赵树理 创作风格 差异 语言项目

赵树理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他的小说，不仅以独特的内容和鲜明的民族风格称著于世，而且小说的语言也独具匠心，非常讲究遣词用字和锤炼语言。

从文学角度来看，赵树理的创作风格在前后期并不一致，这在文学界已有众多的研究和证明。文学建立在语言的基础之上，是语言的艺术，研究一个作家及其作品，势必要从作品的语言入手。赵树理前后期作品的语言因政治等因素的影响而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本文拟从语言的角度，对赵树理前后期作品的语言进行多方位的研究，希望能够窥一斑而见全豹，证明赵树理的小说在前后期确实发生了变化。

为保证语言的纯洁性，本研究以赵树理的23篇中短篇小说①中的对话部分为文本材料（暂定其作品的语言风格差异以1958年为界；当然，风格变化不是短期内形成的，而是有一个过渡期）。前期15篇共61482字，合4203句；后期8篇共37760字，合2171句：前期的数量约为后期数量的2倍。

一、前后期词语使用差异

语言差异很多时候表现在词汇上。下面从词语角度分析赵树理的作品前后期的差异。

（一）代词方面

经统计发现，前期对话中多使用口语化程度较高，或者说方言性很强的人称代词，如前期对话中有15例“俺”和1例“俺们”，后期则1例也没有。例如：

（1）俺也要回去啦！——前期

（2）俺们都到沟里玩玩！——前期

前期的对话中出现的“咱（咱们，咱家等）”共有359例，后期只有119例，前期的数量是后期的3倍多，远远超过2倍的文本数量比例。例如：

（3）咱们谈咱们的。——前期

（4）还是咱的锅驼机响！——后期

表示指称第一人称自身的“自己”，前期使用了71例，后期使用了51例，考虑到前期的文本数量是后期文本数量的2倍，所以较正式和书面化的“自己”的使用量已经开始增多；与“俺们”和“咱们”相对应的表示第一人称复数的“我们”，在后期的出现率已经超过前期的出现率，“咱们”的出现率则开始下降。

表示他称的“人家”，前期出现了345例，后期只出现了62例。例如：

（5）人家骂得对！——前期

（6）人家肯借给吗？——后期

更为正式和书面化的“彼此”，前期1例也未出现，后期则出现了5例。例如：

（7）你们彼此间不是有意见吗？——后期

表示疑问或代替的“啥”在前期出现了32例，后期则只出现了1例。例如：

（8）他孩子小林虽然是个青救干部，啥也不懂。 ——前期

（9）她们一上地，定是工分巧，做完便宜活，老病就犯了；割麦请不动，拾麦起得早，敢偷又敢抢，纪律全不要；开会常不到，也不上民校，提起正经事，啥也不知道，谁给提意见，马上跟谁闹，没理占三分，吵得天塌了。——后期

同样，口语化很强的表示疑问或指代的“甚”在前期出现了35例，后期则1例也未出现。例如：

（10）我是有甚说甚，不偏谁不害谁。——前期

与“啥”和“甚”相对应的书面词语“什么”在前期出现了379例，在后期出现了182例。前期的数量接近于后期的2倍，这种现象是正常的。具体统计情况见表1。

表1：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人称代词的数量对比

词语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词语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俺 15 0 自己 71 51

俺们 1 0 我们 89 116

咱 198 19 人家 345 62

咱俩 3 0 彼此 0 5

咱们 139 96 啥 32 1

咱村 13 2 甚 35 0

咱家 6 2 什么 379 182

（二）介词方面

1.介词“给”

在赵树理作品的对话部分中，介词“给”的分布很有特点：介词“给”分别与它意义相近的几组介词呈互补分布。

表示“替、为”义的“给1”在前期大量出现，后期“替”的出现率增多，即“替”开始代替“给1”义出现在句中。例如：

（11）我给你送去！——前期

（12）我十来岁上就常替我妈照磨，还没有磨过个杂面？——后期

表示“跟”义的“给2”主要分布在后期，前期则主要出现介词“跟”（这可能与“跟”作为介词口语化程度较高有关）。例如：

（13）爹跟你好好说：你以后少给咱闯点事好不好？——前期

（14）这就是要紧话，等我慢慢给你说！——后期

表示“对、向”意义的“给3”也主要分布在前期，后期多使用“对”“向”。例如：

（15）你也给王助理员提点意见！——前期

（16）你向王书记反映过我们跟刘正有意见吗？——后期

表示被动意义的“给4”在前后期分布较均匀，但是“被”在后期的使用量却远多于前期的使用量。例如：

（17）都给贼偷走了！——前期

（18）贾鸿年尽躲重活，这次铡草又被他躲过了！——后期

表示其它意义的“给5”在前后期出现的次数基本上符合正常的规律，即前期出现的数目基本是后期数目的2倍。例如：

（19）说什么都不抵事，闺女已经是嫁给人家了！——前期

（20）今天上午刘正向队长请假那事，究竟是谁反映给你的？——后期

具体统计情况见表2。

表2：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介词的数量对比

介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介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给1 171 51 给2 7 15

替 15 17 跟 34 6

给3 11 6 给4 5 2

对 16 28 被 4 16

向 7 21 给5 60 39

2.其它介词

统计发现，前后期在其它介词方面也存在差别，主要集中在数量方面。比较突出的是“在”，后期的出现率超过前期的出现率。赵树理曾说过：“‘鸡叫‘狗咬本来就很习惯，何必写成‘鸡在叫‘狗在咬呢？”（贾崇柏，1985：49）所以前期语句中“在”的数量少于后期，后期使用介词则是为了使表意更加精确。

介词数量增多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语言的发展，介词的发展是一个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过程；二是方言的作用，即某些方言中不经常使用介词。所以后期介词的使用数量总体上多于前期的使用数量。具体统计情况见表3。

表3：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其它介词的数量对比

介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介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把 209 143 从 33 29

在 123 148 由 25 9

至于 0 4 比 30 13

随着 0 2 为了 7 8

朝 0 2 除了 10 11

往 15 27 除 6 4

（三）连词方面

前期和后期在连词方面也存在区别，主要集中在数量和出现形式方面。

1.因果关系

前期出现了26例“因为”和2例“所以”，且没有成对出现，只出现“因为”或只出现“所以”。后期则分别出现了27例和12例，并出现了2例“因为”和“所以”共现的例子。反映出连词的使用增多并趋于完整。例如：

（21）他说他情愿不要，大队因为不记这一厘工就证不明我们生产队出够了三个人，所以非给他记不行？——后期

具体统计情况见表4。

表4：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因果连词的数量对比

因果连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因为 26 27

所以 2 12

2.并列关系

在表示并列关系的连词方面，“跟”在前期出现了20例，后期只出现了3例；与之意思相近的“和”在前期出现了19例，后期出现了50例。这是因为“跟”具有北方口语色彩，是口语化和方言性很强的并列连词，“和”则书面语性较强。例如：

（22）你还要跟家里商量？——前期

（23）人家没有和咱谈过！——后期

具体统计情况见表5。

表5：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并列连词的数量对比

并列连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跟 20 3

和 19 50

3.假设关系

在表示假设关系的连词方面，“倘或”和“倘若”在前期分别出现了3例和1例，后期1例也没有；相近意义的“假如”前期1例也未出现，后期出现了2例。这是因为“倘或”和“倘若”的口语化程度较高，“假如”则书面语性较强。例如：

（24）一个月以后倘若还改不完，那就没有什么客气的了！——前期

（25）现在看来，假如我在一个月之前把这情况报告给你，你还许能少上一次当哩！——后期

具体统计情况见表6。

表6：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假设连词的数量对比

假设连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假如 0 2

倘或 3 0

倘若 1 0

4.转折关系

前期表转折关系的连词多使用口语化程度较高的“不过”“可是”，后期则出现了较书面化的1例“但是”、11例“而”以及9例“却”。后期的“不过”和“可是”的数量仍然很多，这说明后期的句式使用关联词依然频繁，即句式的复杂度增强，而不只是使用短句。例如：

（26）坏处是没有，不过挡不住村里人说闲话！——前期

（27）好是好，可是不敢算账！——前期

（28）这事在我们同学们中间是早就吵明了的，本来用不着补充，但是他既然向县委会告了我的状，我可不可以辩明一下冤枉哩？——后期

（29）虽然他自己只和我捆了两捆树枝，而这诗可是歌颂这次劳动的。——后期

（30）别的信内容可以不谈，这封信却非谈不可？——后期

虽然从表面上看，后期的“不过”和“可是”的数量接近于前期的数量，但是后期的文本中开始使用较书面化的“但是”和“而”。这说明作者在尝试用新的词语代替旧的词语和较口语化的词语。具体统计情况见表7。

表7：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转折连词的数量对比

转折连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不过 37 34

可是 36 34

但是 0 1

而 0 11

却 2 9

（四）叠音状态词方面

赵树理的小说语言中使用了大量的叠字状语。恰当地运用叠音词语，可以加强对事物的形象描绘，增加音乐美感。前期文本中共检索到各类重叠词语334条，后期文本中共检索到154条。可见前后期各类重叠词语在数量方面差异不是很大。但是观察发现，前期文本中的扩展词语、三字词语和方言词类型的重叠词语在后期文本中1例也未出现。尤其是更能体现口语化和大众化水平的方言类重叠词语，前期出现的类型较多，数目也不算少，但后期却未出现。例如：

（31）我这记性很坏，记不得了，有册子，回头查查看！——前期

（32）一个人孤零零地太可怜了！——前期

（33）你也是栖栖惶惶的，贵巴巴买那些做甚？——前期

（34）领到襄垣卖了她吧，咱梅妮年轻轻的，还怕订不下个媳妇？——前期

（五）语气词方面

语气词主要用在对话语言中，用于表达感情，加强语气，使语言更加口语化。观察发现，语气词总体使用上前期比后期多。具体来看，“啊”“呢”“吗”的使用后期比前期多；“呀”在前后期基本持平；“吧”和“啦”则是前期使用多于后期。原因在于，“啊”“呢”和“吗”是较为正式的语气词，所以后期的使用多于前期；“呀”则是处于中间状态但稍偏口语的语气词；“吧”和“啦”则是口语性较强的语气词，尤其是“啦”，在口语中大量使用。具体统计情况见表8。

表8：前期和后期对话体语气词数量对比

语气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啊 6 10

呢 16 44

吗 106 128

呀 92 53

吧 371 122

啦 192 1

（六）时间词方面

在时间词语方面，口语性较强的“早上”前期出现了3例，后期出现了2例；但是后期出现了3例较书面化的“早晨”，前期则1例未出现。例如：

（35）我后天早晨就得走！——后期

（36）在开会以前，我们只剩前三排院子没有赶上清理完，开会期间又顾不上做它，等明天早晨你们一走，我们几个人用不了两天就清理完了！——后期

前期出现了5例“晌午”，后期出现了2例；同时，前期“前晌”和“后晌”各出现了1例，但是后期分别出现了6例和5例；此外，后期还出现了19例“下午”。虽然“前晌”和“后晌”是很口语化的词语，但是在较书面化的语言中，很难找到与之相呼应的词语，所以作者仍然使用这两个词语；“晌午”的意思接近于“下午”，所以后期“下午”大量出现。再如，前期大量使用口语化的“如今”，后期则多用比较书面的“现在”；前期使用方言性很强的“今日”和较书面化的“今天”，后期则完全使用“今天”。这些都反映出时间词在其前后期小说中的差别。具体统计情况见表9。

表9：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时间词的数量对比

时间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时间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早上 3 2 下午 0 19

早晨 0 3 如今 10 8

晌午 5 2 现在 28 48

前晌 1 6 今日 5 0

后晌 1 5 今天 55 49

（七）助词方面

在助词方面，前期和后期也有差别，但是差别比较微弱，这可能是因为：常用助词大量出现，不易对比；非常用助词则因为出现的次数较少，也没有突出的数量对比。“似的”和“所”都是古代用法的遗留，都属于书面语的用法范围，书面语程度较高的“似的”和“所”在后期分别出现了2例和6例，前期1例也未出现；表示“甚而至于”的助词“连”在前期出现了33例，后期出现了22例。例如：

（37）我正看中间，忽然听着背后悉悉索索响，好像又有人潜到我背后似的。——后期

（38）作为你个老师，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没有把你的真实思想研究清楚来做针对性的教育，而却长期被你的假进步、假积极所蒙蔽，结果害了你？——后期

具体统计情况见表10。

表10：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助词的数量对比

助词 前期数量 后期数量

似的 0 2

所 0 6

连 33 22

（八）象声词方面

象声词是语言的特色之一。口语中大量使用象声词可以形象而传神地表现出场景，大大增强文章的口语性。前期共11次出现了8个象声词，后期共2次出现了2个象声词。反映出前期小说的口语化程度较高，后期则有所下降。例如：

（39）不要让他们冬冬当当扰乱人心！——前期

（40）人家给你写了张大字报，你就跟被蝎子螫了一下一样，唧唧喳喳乱叫喊！——后期

具体统计情况见表11。

表11：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象声词的数量对比

前期象声词 数量 后期象声词 数量

当当 2 唧唧喳喳 1

冬冬当当 1 嘻嘻哈哈 1

嘟噜 1

咕嘟 1

啪 1

砰 2

嘻嘻 1

嘻嘻哈哈 2

（九）习语方面

在习语方面，前期共44次出现了29个习语，后期共29次出现了18个习语。单从数量上看，似乎没有什么差异。但是仔细观察这些习语之后发现，前期和后期之间还是存在着细微差异的。虽然前后期的习语都是生活中经常使用的，但是前期文本中出现的习语口语化程度更高，如“羊毛出在羊身上、小眼薄皮、假眉三道、打哈哈、呱呱叫”等；后期习语则有书面语化的倾向或趋势，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风不起浪、黑板报”等。因为习语的语料较少，所以这一点并不是很明显。具体统计情况见表12。

表12 前期和后期对话体的习语的数量对比

前期习语&数量 后期习语&数量

闲工夫1 脸皮薄1 呱呱叫1 两下子1 走弯路1 摇钱树1 小算盘1

半吊子1 抱粗腿1 不得劲2 不省得2 闲工夫1 讨便宜1 陪笑脸1

不要脸2 出洋相1 打官腔2 打哈哈2 黑板报2 恶作剧1 打交道1

害人精1 和稀泥1 贱骨头1 老顽固2 搭班子2 不得劲1 两下子1

死脑筋1 替死鬼1 土包子3 小算盘2 扫地出门1 无风不起浪1

占便宜1 假眉三道2 三媒六证1 扫地出门6 摸不着头脑1 吃软不吃硬3

小眼薄皮1 习惯成自然1 前怕狼后怕虎1 说曹操曹操就到4

羊毛出在羊身上1 千里姻缘使线牵1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2

（十）粗口方面

粗口是口语性很强的语言，更能体现出语言的生活性和真实性。在前期的对话文本中，出现了29例粗口，相应的粗口在后期文本中却1例也未出现。例如：

（41）×你娘作死脸！——前期

（42）×你娘你给老子解不解？——前期

二、前后期句式和句型使用差异

（一）口语性非主谓句方面

一般说来，口语性的非主谓句经常会省略句中的某些成分，从而使句式简短，便于说出。前文提到后期句式有所增长，经过观察，即使是在口语性的非主谓句中，后期的长度也比前期的长。笔者从前后期各抽取了最长的三个句子，如下所示：

（43）把你师父编出来的给咱念几段听一听吧？——前期

（44）这二三年了为什么又舍不得退婚？——前期

（45）怎么还会有人再来打咱们的门呢？——前期

（46）不是说他们‘古往今来，创造的奇迹无数吗？——后期

（47）和你同时毕业回村里来参加农业生产的有几个人？——后期

（48）希望所有诚实的同学们谁也不再来做这一门倒霉的功课！——后期

从长度来看，后期的口语性非主谓句的长度远长于前期的口语性非主谓句。

（二）长状语方面

长状语会使句子的口语性大为减弱甚至完全消失。口语对话中一般尽量避免使用这类句式。但是有时候仍然避免不了这类状语的出现。笔者分别选择了前期和后期中最长的三个句子。如下所示：

（49）人家在解放临汾时候是配合正规军挖着地道炸过敌人的碉堡的！——前期

（50）你姐夫嫌人家家里没甚人家要开除我也成了我的思想问题了吗？——前期

（51）现在咱们再算算咱村还有多少没翻身或者翻也没有翻透的户！——前期

（52）党中央和毛主席不是多次提醒大家说整个社会主义历史时期还存在着阶级斗争吗？——后期

（53）在作文和写信的字面上把‘以忘我的精神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话说得烂熟。——后期

（54）现在要你把你写给李书记的意见和今天下午向我口头反映的意见都在这里谈一谈。——后期

经统计，前期的平均句长约为28个字。后期的平均句长为36个字。后期的句长远长于前期。此外，前期的句子中前两个是短句的组合，后一个是句子作宾语，没有状语出现。后期中，前两个是句子作宾语，第三个是长状语，长度为22个字，接近前期的全部句长。

（三）被动句方面

前后期在被动句中的用词上也有差异。前期的被动句中，含“被”字的有4例，含“叫”的16例，含“让”的5例。例如：

（55）你不是亲自说过龙王爷是被周伯元利用着发财的吗？——前期

（56）不要让民事主任碰上了再叫你们检讨！——前期

（57）不要让你爹把你拖住了！——前期

后期的被动句中，含“被”字的有16例，含“叫”的4例，含“让”的2例。例如：

（58）石三友已经被政府捕起来了！——后期

（59）这伙懒婆娘可叫小四给整住了！——后期

（60）今年不能像去年，多数人种地让少数人偷！——后期

前期主要使用方言性很强的“叫”和“让”，后期则使用较书面化的“被”代替“叫”和“让”。

（四）紧缩句方面

紧缩句是口语里常用的句式之一，它的特点是不用关联词语，用单句的结构形式表达复句的意义内容，可以使语言表达更精炼。统计发现，前期对话部分共有紧缩句173例，后期只出现48例，数量的悬殊也反映了前期文本的口语化程度要高于后期。

（61）多一票算一票！——前期

（62）非从高处来不行！——后期

除数量的区别外，前期的紧缩句大多不使用关联词语，采用意合法；后期的紧缩句则大多使用关联词。

三、结语

综上所述，赵树理的文章在前后期确实发生了变化：

从对词语的分析可以看出，虽然都是对话体语料，但前期15篇作品的遣词非常口语化，也较多使用方言性词语，群众容易听懂、容易接受；后期8篇作品中口语化和方言性质的词语都普遍减少或者消失，取而代之的都是与这些词语意思接近的较为书面化的词语，或者说更为现代化的词语，语言书面化程度提高强，政治性的提法增多，语言逐步规范化，句子开始变长，结构也变得更复杂。

从对句型的分型可以看出，前期的句型很简短，口语性更强，而且有一些特殊的用法和形式出现；后期的句型句式开始变得较为正式和规范。此外，前期的句子之间多采用意合式；后期则更多地使用连词，句子之间的逻辑性增强。

由此可见，赵树理的作品在前后期确实产生了变化。作为“山药蛋”派的代表人物，只能说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山药蛋”了。

本文的最初想法源于中山大学中文系李炜教授，谨致谢忱。

注释：

①《小二黑结婚》（1943）、《李有才板话》（1943）、《地

板》（1944）、《孟祥英翻身》（1944）、《催粮差》（1946）、《福贵》（1946）、《小经理》（1947）、《刘二和与王继圣》（1947）、《邪不压正》（1948）、《传家宝》（1949）、《田寡妇看瓜》（1949）、《登记》（1950）、《求雨》（1954）、《表明态度》（1956）、《金字》（1957）、《“锻炼锻炼”》（1958）、《老定额》（1959）、《套不住的手》（1960）、《实干家潘永福》（1961）、《杨老太爷》（1962）、《张来兴》（1962）、《互作鉴定》（1962）、《卖烟叶》（196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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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义 广东珠海 北京理工大学珠海学院文法学院 519088；杨婕 湖南长沙 长沙市食品药品稽查队 4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