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做工》中文版今年2月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引起社会关注。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孙立平评价说:“《学做工》一书的意义在今天不是在减弱,而是变得更为重要。它为我们理解中国的‘新失业群体(城市失业青年),提供了一个有力的分析工具,和富有全球视野、历史纵深的比较平台。”
《学做工》描述了英国汉默镇的12个工人子弟在1972年到1975年间的生活故事,以及这些工人子弟是如何成为工人阶级的命运。3月中下旬,该书作者,美国社会学家、人类学家保罗?威利斯来到北京和上海与读者交流,并就底层社会流动、社会公平等问题接受媒体采访。
Q:你在书中不光描绘了工人子弟的经历,也将中产家庭的子弟纳入观察,作为对照。就你当时的观察,教育对中产阶层和工人子弟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A :你问到了教育,这是一个好问题。大多数精英人士都是这样好好学习,通过各种考试,成为医生、会计、教授等专业人才,一代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就是教育对中产阶层的意义。
因为教育有时仅仅是个借口,他们告诉学生:中产阶层能获得他们的地位不是因为权力、金钱或意识形态,而是因为他们能够通过考试。工人之所以无法得到中产阶层的工作,也是因为他们没有通过考试。所以这并不是社会机制的问题,而是个人能力的问题。有了这样一个机制才能保持社会安宁。
Q:你的意思是,教育是只是一个缓冲层?
A:是个缓冲层。在英国,中产阶层子弟上大学的比例是工人阶层的6倍,如果是伊顿公学或哈罗公学,这个比例大概会是20倍。你看卡梅伦的政府构成,一半都是伊顿这一个学校的学生!但是你们还是觉得这不是体制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没有通过考试。所以说教育是个缓冲和冷却系统,让他们不再抱怨社会再生产。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我也是底层出身,但我通过考试一直向上走。这可能是有效的,很多人比我做得更好,因为我们真的通过了很多考试,但对于更多的底层出身的人来说,他们没能通过考试,他们会觉得:“这是我的错,我活该”。
Q:第一次来中国,对中国的感受如何?
A :我对中国发生的一切还不了解。在中国,“家伙们”(the lads 指城市失业人群——编者注)队伍正在扩大。随着经济发展,人们都被吸收到这个体系之中。有些人被吸收到管理层,成为高薪阶层,像我一样。但经济不可能永远这样发展,到那个时候会出现庞大的城市中没有工作的普通劳动力。另外,在北京我看到了奇妙的蓝色雾霾,让我联想到一百年前的英国。
Q:中国改革开放之初,不少出身底层的孩子抓住了时代机遇成了富人,你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A :这是特殊的时期,这种情况与英国工业革命之初颇为类似。但我相信中国现在已经不再是这样了,应该又回到了工人子弟继承父业的老路上去了。其实无论是当时英国还是当下中国,底层实现向上流动的机会越来越小了。
(摘编自《第一财经日报》2013年3月21日,《国际先驱导报》2013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