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必常印象

苑坪玉

宋相王安石，人称王拗公，做事执拗，不肯变通，又爱剑走偏锋。据《西清诗话》载，王安石写了一首《残菊》诗：“黄昏风雨暝园林，残菊飘零满地金。”引起和欧阳修的激辩。毕竟菊花普遍都枯于枝头，不落花瓣，你就随大流多好，却非要写那少见的落瓣菊花。还引经据典，说什么屈原《离骚》就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句子。故其变法虽利国利民，却换得朝野一片骂声。

徐必常毕竟是今人，不可与王安石相提并论，同做另类之说。但考据下来，不知是不是多少也受了些影响。查籍贯，徐必常思南人。贵州就算是西南，到底也还是南方呀。他既在南，又还思南，在南思南，北方嘴脸，这人肯定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并非虚言，比如，徐必常很能写诗作诗，却最不愿人以诗人相称。这当然不是说诗歌不好，诗人不好，有轻慢之意。大概主要是他自认为虽能写诗，会写诗，但人却不像诗人，没一点那种诗人的气质和腔调。当然，这样认为也有道理，因为他的诗，就和他的人一样，语言和形式一般都很平实，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辞藻堆砌和花架子。所以，他早期诗集标题就叫《朴素的吟唱》。其中第一首写牛：“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走就走好些/不然就要挨上几鞭。”仅从字面来看，这基本上就是说白话，着实朴素。但读着读着，就发觉他“下道”了，下了诗的道了。“日子在身后握着鞭子/日子抽人的时候/比人抽牛还狠。”朴素还是朴素，但这朴素后面，带着深深的鞭痕、浓浓的血色。这就是徐必常，一个不愿被称作诗人的人写的诗歌，看这诗就能知道他的性情和风格。平平常常的衣着，平平常常的模样，里面却包裹着一颗南辕北辙的心。其实，徐必常没有诗人的气质，这说法也不全对。因诗的激情、含蓄、韵律、深刻他都是有的，只不过是少了点诗人的张扬和自我表现欲罢了。也是，这年头，做一个会写诗歌，却不愿称作诗人的作者，比做一个不会写诗的作者，却宣称是诗人的人，毕竟更能让人待见些。

古相书上说：“南人北相，北人南相者，主富贵也。”徐必常南人北相，那早晚肯定是要大富大贵的人。别不信，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过大概是因为徐必常姓徐，一时尚未能很快显现罢了。有云：“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大道天行，天人感应，关键在于“自强”，这就有人为的因素了。不知是谁给徐必常起的名字，如果是他的父亲，那肯定是很有点哲学思维，多少能通晓点天道的老人。徐，就是慢，就是缓。不是有个诗人叫徐迟吧，写《哥德巴赫猜想》的，名满天下。那可是大师，诗坛巨星。他姓徐，还取名迟，徐迟、徐迟，雪上加霜呀，结果很遗憾，实在是可惜了的。这是不是宿命？没道理的，悲催呀。但徐必常姓徐，没办法，怎么办？老人得想法。常言道：不怕慢，就怕站，水滴石穿嘛。慢不怕，缓不怕，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必常就行。所以就起名叫徐必常了。

徐必常果然行缓心恒，认定之事，必然常之。家住小河，距市内的省文联足有五公里远。其不坐车，不跑步，不紧不慢，每天走路去上班，已坚持数年。说是时间没耽误，工作没耽误，倒是身体更好了。就这样，慢慢的，该写出来的，都写出来了；该获奖的，也都获奖了。既然姓徐嘛，那就慢慢来。应该还会有什么大收获，必然慢慢也就会有什么大收获。

徐必常南人北相，不仅有常性恒心，且南北差异，外粗内秀。他长得风风火火，却内蕴毓秀，兼得南北之长。他为人耿直，认死理，不善“曲线救国”：但行事则老成持重，平稳缜密，并无一根筋之哂。他作文朴素平实，求真切，不善繁辞丽藻，但文风别致机巧，鞭辟入里，也无直白之虞。这当然是得益于其南人北相之福，但“表里不一”，南北文化差异，也有遇到误解的时候。必常天性善良，为人做事，多有善举。他的作品，如《所有矿工都是我的兄弟》《国家的眼泪》等诗作，无不是以最平常的语言，关怀着普通劳动人民。正如冯梦龙所云：“话须通俗方传远，语必关风始动人。”“通俗”的语言，“关风”的内容，使得徐必常的诗赢得深入人心的效果。但其间最为可贵的，则是徐必常那颗悲天悯人之心。有意思的是，如此心怀慈悲的徐必常，说起话来却往往引起人们善意的调笑。因他说一句什么话，都是从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仿佛满腔刻骨仇恨，“咬牙切齿”得连字都变形了。每每由此形成的误解，是不是南人北相的矛盾抵触？

徐必常朋友多多，熟人多多，自然印象各有不同。说必常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才华的人，一个能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的人，大致没有异议。我始终认为，无论是谁，也无论是姓什么，只要是：常修为人之德，常怀感恩之心，常励奋进之志，常存敬畏之念，必得正果焉。

（作者单位：贵州省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