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兆贵 图/小黑孩
从城里回来的阿香
文/孙兆贵 图/小黑孩
阿香从城里回到老家,看哪儿都不顺眼。她对老公旺财说:“这屋子怎么这么脏?你就不能好好搞搞卫生,这让人怎么住啊!”
旺财心想,老婆进城才几个月,就成了城里人,说话都变味了。其实这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听说阿香要回来,旺财用拖布把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房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可旺财嘴上没说啥,很久没见到老婆了,亲近还亲近不够呢,可不敢惹她生气。
这时邻居家的女人来了。听说阿香回来了,她过来看看。阿香就跟邻居女人讲,城市里的生活是如何好,人家扔的比乡下吃的都强,住的就更不用说。住在有暖气的楼房里,寒冬腊月的晚上连被子都不用盖,上厕所也不用去外边。房间里还有浴室,可以随时洗澡。
旺财见她们唠嗑,也插不进话,就去院子里抱回一捆干柴,进厨房生火做饭。阿香听到老公“咔嚓咔嚓”撅柴火的声音,心里就烦。阿香说:“城里人谁烧这玩意儿?人家做饭都用电饭煲、微波炉什么的,连烟儿都不冒,使起来可方便了。就咱这种做饭方法,烟熏火燎把人熏得像鬼似的,我可连一顿饭都不想做了。”邻居女人听了,就“哧哧”地笑。
阿香把邻居女人送走,旺财的饭也做熟了。旺财还特意炒了两盘老婆平时喜欢吃的菜,可阿香却吃得直皱眉。旺财收拾碗筷的时候,阿香吩咐道:“你把碗筷放进锅里用碱水煮一煮,不然都没法用了。”
旺财就烧了半锅热水,给碗筷消毒。忙完这些,就听阿香说:“旺财,给我打盆洗脚水来。”
旺财问:“还洗脚啊?”
阿香说:“废话,不洗脚咋睡觉?”
旺财打来一盆水。阿香坐在炕边,两只脚离水盆还有一尺距离,并不去洗。旺财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想让他给洗。
旺财蹲在地上,开始给阿香洗脚。很长时间没碰这双脚了,旺财倒也乐意服务。开始阿香嫌水热,说烫脚,旺财就往水盆里倒了一瓢冷水;阿香又嫌水凉,旺财又往盆里加了一瓢热水。往返几次,总算把阿香的两只脚给洗出来了。
看看天色不早,旺财把被子从被阁里抱出来,准备睡觉。阿香一看就不高兴了:“被子这么脏,咋盖呀?你就不能洗洗吗?我在城里,从来就没用过这么脏的被褥!”
旺财说:“这套被褥打从你走后,一直就没人盖过。”
阿香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憋了一肚子气。
刚躺下,阿香就闻到了一股口臭味儿。再一看,是旺财的嘴伸到了近前。阿香直往一旁躲闪:“我说你几天没刷牙了?”旺财嘿嘿一笑:“没几天,我上周五刷的。”
“上周五?这都几天了!怪不得这么臭呢,赶紧刷牙去,我在城里一天刷两遍牙。”
旺财只好硬着头皮起来去刷牙。他往牙刷上挤了一大块牙膏,使劲儿刷,把牙龈都给刷出血来了。刷完牙,旺财回来掀开被角,哧溜一下钻进了阿香的被窝。他一把搂住阿香:“老婆,想死我了!”
“嗯,咋还有味儿?”
“不会吧?我刚刷完牙啊!”
阿香用鼻子闻了闻:“不是你嘴巴里的味儿。酸臭酸臭的,是你身上的汗味儿。你几天没洗澡了?”
“没几天。”
“不行,赶紧洗去!”
“怪冷的,就别洗了,咱将就一夜还不行吗?”
阿香说:“这咋将就啊,人家城里人每天都洗澡。就你这么脏,窝囊死了!你要不去洗,今晚就别想碰我!”
没办法,旺财只好再次起来。他想不明白,阿香跟他过了二十多年,从没嫌过他脏。这才进城几天,咋说变就变了呢?外屋很冷,洗完澡,旺财已冻得浑身似筛糠,他钻进自己的被窝,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阿香说:“过来呀!”
旺财却没了兴趣。阿香生气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哼,不理我拉倒,明天我还进城去当保姆,走了就再不回来了!”
(刘遇贤摘自《天池小小说》201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