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菊
(江苏理工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常州213004)
“剩女”是教育部2007年公布的171 个汉语新词之一,指的是那些在年龄上已经超过了传统社会适婚年龄(一般认为≥30) ,却依然在婚恋方面保持单身状态的女性。[1]近年来,随着社会生产方式的变化、女性受教育程度和经济地位的日益提高,城市女性单身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并逐渐成为街谈巷议和传媒聚焦的热点,以她们的生活、情感为内容题材的电视剧也逐渐走红荧屏。仅以央视为例,这两年就播出了《大女当嫁》、《张小五的春天》、《一一向前冲》、《多多的婚事》等以所谓“剩女”为主人公的都市情感剧,而《剩女的黄金时代》、《单身女王》、《李春天的春天》等则在各大卫视掀起收视热潮,此外,还有《钱多多嫁人记》、《剩女进化论》等网络剧主攻年轻网友,以网络和新媒体为阵地传播。这些电视剧普遍取得了较高的收视率,在观众中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以至于互动百科都出现了“剩女剧”的专有词条。那么,在这股荧屏热潮中,所谓的“剩女”形象得到了怎样的构建?是否准确地揭示了这一社会问题的实质?本文谨以上述受到网友热评的热播电视剧为例,对此加以分析和探讨。
当代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社会,正经历着从政治经济到思想文化的全方位变革,尤其在经济文化发达的大都市,其传统与现代对立又互相渗透、多元价值并存而杂糅的面貌显现得更为清晰。“剩女”这一群体的出现,正体现了对传统“女大当嫁”婚恋观的反叛以及时代女性的个性发展,那么上述剧作中的“剩女”形象是否真实地反映了这些变化呢?
纵观上述电视剧中的女主人公,大多是相貌出众的漂亮女性:《单身女王》中的顾菲菲曾是校花,《大女当嫁》中的姜大雁端庄大方,《多多的婚事》中的钱多多更是靓丽时尚……这些角色的饰演者戴娇倩、小宋佳、李小冉等都是影视圈内有名的美女,再加上搭配了时尚精致的服饰、妆容,使人难以将她们与“剩女”归为一谈,因而有观众认为女主角“美得一看就剩不下来”[2]。的确,这些外形出众的“剩女”形象,与现实生活中大量普通的大龄未婚女性之间究竟有多少联系?不难看出,这种角色设置仍然沿袭了都市青春剧的人物类型,更多地体现了消费时代的审美趣味,尤其体现了男性对身体消费的嗜好,极大程度地满足了男性观众的视觉快感,正如女性主义学家李小江所说:“女性‘被看’的过程是一个表象化和客体化的过程,抽空了美的生动内涵和人的个性色彩,潜移默化地在每一个女人心理造成了旨在迎合大众趣味(主要仍然是男性审美趣味)的审美情结。”[3]这些隐含着消费导向的美丽幻影遮蔽了“剩女”们的真实面貌,而与其对应的男主角也多设置为英俊优秀之男士,显然仍在沿袭、强化着“郎才女貌”的传统价值观,并以此暗示了对那些外貌平庸者们的排斥和否定。
以上剧中的女主人公普遍受过良好教育,有着体面的工作:教师、话剧演员、编辑、设计师、电台主持人等,待遇不菲;在竞争激烈、充满压力的职业生涯中,她们凭借自身过硬的专业能力、自信的心态和不懈的努力,最终成为其中的佼佼者:顾菲菲是高级建筑设计师,姜大雁是教导主任,钱多多则跻身跨国公司管理层,而李春天更是独挡一面,成为杂志社主编……这正符合当前众多媒介中呈现的“三高”剩女形象:学历高、职位高、收入高,即俗称的令一般男性望而却步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 。
但事实上,由于社会的进步以及近年来大学扩招等因素,现代都市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已经成为比较普遍的现象,拥有大学学历已经谈不上“学历高”;大多数女性的工作是在一般的公司、企事业单位担任普通职员;而在激烈的职场竞争中,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成为职位高收入高的管理人员的女性仍然是少数。以上剧作中的“三高”女性形象无疑是以偏概全,给现实生活中的“剩女”群体贴上了虚假的标签。
此外,上述电视剧还有意识地在主人公形象塑造上突出其“剩”之特质,如同事的嘲讽、父母的逼婚、个人的孤独等,并将“剩”的根源直指一个致命的弱点:“情商”不高。这里的“情商”特指在面对婚恋问题方面的能力,这些电视剧中的“剩女”们多是事业上的强者,感情方面的弱者。34 岁的姜大雁经历了多次相亲,却没有一个能看上眼,而在身边的追求者中,不管是潇洒帅气的海归博士还是浪漫执着的80 后、成熟儒雅的电台主持人,她始终都处于被动和迷茫之中,虽然也付出了真情,但收获的只是一次次失败。而即将满40 岁的李春天,更是极度缺乏自信,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更不相信自己能赢得真正的爱情。《单身女王》中的顾菲菲虽然漂亮能干,可每当恋爱中遇到挫折困难,总是本能地选择逃避……总之,她们要么挑剔,要么不善于处理感情问题,从而导致了被“剩”的境遇。
由此,这些电视剧揭开了事业成功、外表光鲜的大龄未婚女性们伤痕累累的内心:她们或是由于求学升职等原因错过了恋爱结婚的最佳年龄,或是经历了背叛伤害不敢轻易相信感情,她们无奈地被“剩”了,在孤独中渴望着爱情。而为了博得收视率,有些电视剧更是以喜剧化的情节、夸张的手法来表现,使女主人公们高智商低情商的特质牢牢地印在了受众脑中。应该说,现实中的“剩女”的确不乏情路坎坷者,但造成其被“剩”的主要因素是多方面的、复杂的,如女性择偶观的改变、求学时间的延长、经济的独立以及快节奏的忙碌生活等等,已经有众多学者从社会学角度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但上述电视剧却把这些深层的复杂原因一带而过,着意突出女性个人的原因,从而为“剩女”群体贴上了又一标签。
标签理论(Labeling theory)是在社会学领域颇有影响的一种研究越轨行为的社会工作理论,该理论把异端行为视为社会解释的结果。一个人被贴上“标签”,是与周围环境中的社会成员对他及其行为的定义过程或标定过程密切相关的,
依据贝克尔的观点,越轨是一些人将一些规则和制裁方式应用于“圈外人”的结果,是一种社会反应、他人定义的结果。一旦越轨者被贴上标签,他就成为一个“局外人”,将不得不忍受他人所强加的观念,实际上这就是一个被辱的过程。[4]
上述热播剧正是通过为“剩女”群体贴上一个又一个标签,而完成了对其形象的充满主观色彩的建构,基本上是沿袭和强化着其他媒介塑造的这一群体的刻板印象,而结果是与现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由于媒介呈现具有对社会现象的放大效果,而电视又是具有相当公信力的媒体,因而这些标签化的“剩女”形象势必会误导受众对这一群体的认知,使得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剩女”群体不得不忍受这些扭曲的建构,在被视为“局外人”的有色眼光下生活,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从上文分析可以看出,上述电视剧给“剩女”们贴上的标签是主观而带有偏见的,而这一群体所体现的当代女性对自我的坚持与追寻、对传统主流规范的反叛等富于时代特质的前卫精神却未能得到鲜明展示,如果从社会性别的角度对上述剧中建构的“剩女”形象进行深层次的分析,我们就会发现这不过是媒介对性别刻板印象的又一次复制与再现。
性别刻板印象(Gender Stereotype)这一术语,普遍运用于媒介中的女性形象的分析之中。它“主要包括对男女两性的性格、形象、智力、社会分工、家庭角色等方面的定型化。如就性格而言,理性、勇于探索、进取、勇敢、坚强、喜欢高技术等总被归为男性的特征;而柔弱、温和、感性和被动总被归为女性的特征”。[5]从表面上看,上述剧中的“剩女”都是漂亮又能干的当代女性,剧中也较多地展示了她们的职业能力:钱多多和顾菲菲都是设计师,她们的作品多次获奖,在业界享有声誉;姜大雁对学生既严格要求又悉心关怀,把令人头疼的问题学生管理得服服帖帖,体现了出色的教学能力;而李春天更是不顾危险乔装采访,报道事实揭露真相,充分表现出媒体工作者的职业精神……她们在工作中敬业勤奋,在生活中坚强独立,不再是男性的附庸,体现了创作者的社会性别意识和对女性可以发展为多元的社会角色的肯定,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对性别刻板印象的改变,但大量的细节却依然不自觉地凸显着“剩女”们传统女性的角色特质。如在婚恋问题上,女主人公总是显得被动、脆弱、一再受到伤害(前文已论及) ,其柔弱无助的形象令人倍感同情;对待父母亲人,她们则孝顺体贴,如姜大雁被家人一次次安排相亲,甚至去婚介所、上电视速配节目,她虽然也深感伤自尊,却没有恼怒和反抗,而是默默地忍受,因为她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李春天的姐姐离婚回国,反客为主占了她的住所,并把怨气撒在妹妹头上,李春天默默承受,因为她体谅姐姐离婚后的灰暗心情……孝顺善良,常常委曲求全是这些女性共同的特点。
与此同时,这些电视剧对“剩女”们的优秀也显示出暧昧不明的态度。如《大女当嫁》中,家人和朋友对姜大雁的关注全都集中于其恋爱问题,她在工作上的认真负责被完全忽略,展现的只是她一次次的感情经历;同样,《多多的婚事》中钱多多的敬业精神和职业能力也被轻描淡写,父母和周围人对她的评价侧重于个人问题方面,观众看到的多是她感情的纠葛;而《单身女王》虽然相对而言较好地表现了顾菲菲突出的工作能力和业绩,但由于其工作与前男友和心仪对象紧密联系,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重情义的她在为他们而努力付出……此外,“年轻的时候还有青春当资本,现在呢,除了社会经历工作经验,什么都没有了”(《大女当嫁》) 、“女人啊往上爬,不是女人该想的事”、“这出人头地呀,不是女人干的活”(《多多的婚事》) 等充满了传统落后观念的陈词滥调在这些作品中频频出现,一再强调着女性的价值在于青春貌美、女性的最好选择就是尽快进入婚姻等保守的女性观。
也正因如此,上述电视剧不约而同地设置了女主人公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的圆满结局,这样的叙事逻辑再次向“剩女”们暗示着女性的表征意义:女人的幸福源于获得她们所喜爱的男人,生活的中心是爱情和婚姻,无论女性再出色能干,最终也要正视现实,回归传统的性别秩序,温馨的家庭才是女人最好和最后的停泊地。
总体而言,相对于“剩女”这一群体所蕴涵的丰富的文化内涵以及独特的时代意义,上述电视剧所塑造的“剩女”形象还是比较单一、平面的,仍在复制和强化刻板印象中的女性生活,即女性作为“他者”,其社会角色是服务、付出与辅助男性,她们最重要的价值在于家庭,对女性的评价和认可仍然是基于这样的标准。从这个角度看来,这些电视剧尽管在某种程度上展现了都市女性独立自主的风采,却根本没有走出男性中心的思维模式,不过是男权话语更隐蔽曲折的表达。
据资料显示,目前我国的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调,有专家预计,到2020年左右,适婚男性将比女性多3000 万人左右。正如北大社会学系教授李建新所言,“剩女是个伪问题,剩男是个大问题。”①参见:《专家预计到2020年左右适婚男性将比女性多3000 万人左右》,中国工业信息网http: //www.587766. com/news2/26530.html。但为何纵观当下的各种媒介,从以上热播电视剧到当红电视栏目《非诚勿扰》,从畅销书《杜拉拉升职记》到报刊、网络上关于大龄女性的各种报道,占据人们视线的总是“剩女”而不是“剩男”?
笔者认为,这首先在于现代都市“剩女”才具备足够的媒介关注价值。社会学研究表明,“剩男”的基本特征是自身经济、文化资源处于劣势,多处于婚配中的被动和劣势地位。这些找不到配偶的适婚男性,限于劣势地位,没有话语权,对于追求眼球效应和经济效益的媒体来说,这个群体显然是没有关注价值的。而当今都市中的“剩女”却多是有文化、有思想、经济独立的现代女性,她们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本和话语权,她们的故事无疑更容易吸引人们的注意,而对其个人化的婚恋经历的展示,则更能极大地满足人们的窥视欲,也就为赢得收视率和点击率提供了保证;另外,经济的独立又使她们成为商家青睐和重点关注的群体。因而有学者指出,是眼球经济与消费社会催生了“剩女”概念[6],在商业大潮的裹挟之下,“剩女”已然成为被消费的对象。
其次,“剩女”仍处于女性一如既往的被窥视地位。美国著名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指出,女人作为影像,是为了男人——观看的主动控制者的视线和享受而展示的。因此“看”决不是一种自然的、无意识的行为,而是主体的有意识的,包含明确和有方向的活动目的,让你“看什么”、“怎样看”其中蕴藏着丰富复杂的社会文化内涵,也暗含人们不易察觉的权力关系和意识形态目的。[7]从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这些电视剧对“剩女”形象的建构是充满主观色彩的,仍在以男性中心的思维模式复制性别刻板印象,女性被物化、变成被观看的对象,一个景观,而男性享受着“看”的特权,通过“看”确立自己的主体地位,从而能从深层次里满足广大受众的父权文化和男权中心主义之需要。因此,在当前仍主要是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里,将“剩女”而不是“剩男”优先放入议程设置成了媒体的主动选择。
于是,在眼球经济和窥视欲望的双重作用下,“剩女”们坎坷狼狈的择偶、恋爱过程成为了受众茶余饭后的休闲消费品:她们承受着家庭的逼婚压力和社会舆论压力,相亲、婚恋交友网站、速配电视节目等成为其生活中最主要的元素。《晚婚》里的李曼娟、《多多的婚事》中的钱多多承受着母亲的日日唠叨,仿佛女儿其他的生活内容都毫无价值,以至于钱多多被逼无奈编织已订婚的谎言,试图在父母面前蒙混过关;而李春天和顾菲菲都在相亲时遭遇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极品男”,其尴尬情状被人目睹传为笑柄;还有姜大雁被迫上速配节目时置身一群妙龄女嘉宾中的尴尬、每天面对家人明察暗访自己感情生活的无奈、同时与4 位男士相亲的“群英会”的可笑……“剩女”们还常常被讥笑嫁不出去,被斥为“老女人”,钱多多就被同事取笑为“家里马桶盖都不用掀起来的那类女人”,这些讥嘲和流言彰显着其异类的身份,本质上暗含着男权主流意识形态对她们的排斥。
此外,这些电视剧为了夺人眼球,往往有意无意加重“剩女”们的拜金成分,主人公最后选择的多是“高帅富”者,这更印证了人们对其“只吊金龟婿”而被“剩”的偏见……如此种种,都强化甚至妖魔化了“剩女”的刻板印象。而颇富喜剧色彩的情节、夸张的表现手法具有明显的娱乐化风格,传播着怜悯、否定、调侃与讽刺的负面倾向,“剩女”们婚恋过程中尴尬、狼狈的情状就这样成为了电视表征的客体,被无情地呈现并放大呈现在受众的欲望舞台上。本属于女性个体隐私的择偶过程,如今却只因贴上了“剩女”的标签,就无奈地成为受众消费的对象,满足着大众的窥视欲和娱乐心态。
传播学的“拟态环境的环境化”理论认为,大众传播具有形成信息环境力量,并通过人们的环境认知获得来制约人的行为的巨大社会影响力。在一部又一部相关电视剧热播造成的拟态环境中,在电视媒介“培养效果”的作用下,这些电视剧中的“剩女”刻板印象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受众对这一群体的认识和评价,其背后隐藏的男权中心与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隐秘传播势必造成对真实生活中未婚大龄女性的种种伤害。
“剩女”已成为当代社会引人瞩目的一个社会现象,对这一题材的关注反映了电视剧创作者们对于生活的敏锐捕捉,而较高的收视率也使得同类题材作品层出不穷。2012年,又有蒋雯丽等主演的电视剧《女人帮》,徐峥、张歆艺等主演的《大男当婚》,柯蓝、吴越主演的《我的非常闺蜜》等陆续与观众见面。
然而正如前文分析所述,近年来大多数以“剩女”为主人公的电视剧对大龄未婚女性的形象构建不无偏颇,有标签化、刻板化的倾向,并具有明显的消费主义色彩,这些不仅扭曲了这一群体客观的社会形象,并强化着这一群体的婚恋焦虑。于是,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一些“剩女”选择了对现实婚姻的屈服,就像《大女当嫁》中的姜大雁一样,重负之下,只想把自己尽快嫁出去,然而,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缺乏深入的相互了解,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结果能让她们收获真正的幸福吗?
因此,一部又一部“剩女剧”制造的虚妄的“剩女”众多的现象不仅误导人们的认知,引发单身女性的择偶焦虑,更值得警醒的是,这种媒介制造的虚幻想象,仍在粉饰着男权中心主义意识,却掩盖了数千万男性被“剩”的真实现状,只能进一步加剧婚姻挤压现象。
值得肯定的是,一些富于社会责任感的创作者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并通过剧作表达了自己的思考,在众多标签化、刻板化的“剩女”形象中,他们所塑造的大龄未婚女性人物为荧屏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如《一一向前冲》和《张小五的春天》将“剩女”题材与励志主题相结合,有点小迷糊的周一一乐观坚韧,善良可爱;屡遭挫折的张小五独立自强、坚持不懈;而《李春天的春天》则以更平实的风格一点点展现了李春天这个普通女性身上的闪光之处,她虽然外表平平,却善良真诚、直爽宽容,其性格和心灵之美不仅解开了男主人公多年的心结,也最终征服了他的心灵。以上这些“剩女”们虽然外表平凡,但其独特个性都自有动人之处,她们勤奋自立,在事业上小有成就,对自己所处的“剩女”的境遇,她们并不纠结焦虑,而是淡然应对,更忠实于自己的内心,追求心灵的幸福感,执着地追求能打动自己的灵魂伴侣,其独特的人格魅力超越了浅薄的外表之美,赋予她们更深沉生动的个性之美。
事实上,现实生活中大多数的“剩女”既不是如花似玉的美女,也未曾情路坎坷,相反,由于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带来的经济独立和观念开放,使得当代“剩女”中不少人在择偶方面已超越了“女大当嫁”、“男才女貌”等传统婚姻观念,对婚姻有着清醒的认识和谨慎的态度,敢于坚持自己的爱情观,注重自身的感觉和自我生活方式的选择,更不会像姜大雁等人一般为了结婚而结婚,前述剧作正表现了这些富于时代气息的群体特质,构建了比较真实的“剩女”形象。正如网友所言:“在这样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时代,剩或不剩,都可以是一种好活法。我们需要的电视剧,也并非妖魔化的‘嫁人宝典’,而是能让自己过得更美好的‘熟女法则’。”①参见:《剩女电视剧》,解放牛网http: //www.jfdaily.com/a/2450928.htm。的确,“剩”并不意味着不幸福,正如不剩也未必就一定幸福一般。在当前这样一个多元化的社会背景下,女性的人生本就该有更加多元化的主题,作为与社会生活紧密关联的媒体应更自觉地建构多元化的女性媒介形象,客观呈现当代都市社会对多元价值观的宽容并蓄,呈现“剩女”群体更真实的生活状态和选择,这样的作品不仅不会制造焦虑,反而能通过表达有效地缓释这一群体及其周围人的焦虑。
总之,“剩女”群体作为当代都市生存境遇下的一种特殊类型,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作为一群受过良好教育的当代女性,她们在社会角色选择、人生价值取向、婚姻爱情观等方面都有着自己的认识和坚持,体现着鲜活的时代气息。电视剧作为当今媒介时代深具社会影响力的传媒形态之一,创作者应正视并践行媒体的社会责任,努力打破男性中心的话语霸权,避开消费社会物质化世俗化文化环境的侵扰,从社会性别的角度更加真实、均衡、全面地表现“剩女”形象,引导观众正确地认识这一现象及其原因,而不是以调侃和嘲讽来消费“剩女”题材,一味地突出其“剩”,夸大被“剩”之可怕和焦虑。尊重“剩女”们爱的权利、思想的权利和行为的权利、独立的权利以及自由决策的权利,建构自信积极、富有个性的“剩女”形象,不仅能为真实生活中的“剩女”们提供一种有价值的参照,更能传递一种符合当今都市女性生存境遇的健康婚恋观,这样的作品无疑才更具审美价值、更富于时代气息和励志精神。
[1]李汇群.中国社会转型时期的“剩女”焦虑[J].现代妇女,2010(8) .
[2]《钱多多》题材老套无新意 剩女让观众审美疲劳[EB/OL]. 新浪网http: //ent. sina. com. cn/v/m/2011 - 12 - 06/17073500775.shtml.
[3]李小江.解读女人[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101—102.
[4]王赪.“贴标签”现象与越轨行为的发生——标签理论对个体社会化解释的述评[J].政法学刊,2003(3) .
[5]刘利群.社会性别与媒介传播[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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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张兵娟.消费主义时代的影像叙事与性别政治——以海岩的电视言情剧为例[J].理论与创作,200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