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丽
(河南大学 大学外语教学部,河南 开封 475001)
在路上:荒诞的存在与个体的反抗
——对托尼·莫里森《仁慈》中 “反抗哲学”的文化阐释
王 丽
(河南大学 大学外语教学部,河南 开封 475001)
托尼·莫里森的《仁慈》发表于2008年,随即引起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和好评。论者涉及小说的叙事、美学特质,以及性别、种族、社会、伦理乃至文化等方面,然而目前还没有批评文章通过加缪的“反抗哲学”的角度进行解读。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通过刻画一个个荒诞的世界中孤独的个体,倡导了依靠自我,为着自我的反抗之路。这种反抗也许没有结果,甚至没有胜利的希望,但是却在反抗的过程中体现了个人存在的价值,而这正是加缪哲学思想最本质的特征。
《仁慈》;荒诞;反抗;孤独;加缪
《仁慈》发表于2008年,随即被《纽约时报书评》列入年度十佳图书,引起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和好评。在国内已有近20篇相关论文,分别就叙事、美学、性别,种族、社会、伦理以及文化等方面进行了分析,然而却少有人注意到,在这部小说中莫里森试图通过展示一个碎片化的时空框架,描写一个充满荒诞的世界。
作为首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作家,托尼·莫里森的作品中关注的焦点都是黑人,特别是黑人女性的生存状态和悲惨命运。然而在她的小说《仁慈》中,通过展示不同种族、不同身份的孤独的个体面对荒诞世界时的所思所为,表达了莫里森对人类存在的终极思考,并使这一作品本身成为对荒诞世界的反抗之作。笔者在阅读这部小说的过程中发现其与加缪的“反抗哲学”有许多契合之处,试阐发如下。
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初期,统治西方哲学的主流思想是理性主义、科学主义和乐观主义。然而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后,面对千疮百孔的世界,人们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的依靠甚至存在的依据,集体归于瓦解,信仰不复存在(上帝死了),只剩下处于孤独和绝望之中的个体。荒诞这一概念也前所未有地进入人们的视野并为人们深深的感受,存在主义便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其中加缪的有关荒诞的论述引人注目,他对“反抗”的诠释和研究进一步延伸了存在主义哲学的内涵。正如他在《一种想象的两个方面》中所说:“使我感兴趣的,与其说是发现荒诞,不如说是发现荒诞的后果。”[1]128其思想也被誉为“荒诞哲学”或“反抗哲学”。而其阐释“荒诞”旨在引发人们思索如何面对荒诞,进而反抗荒诞。
半个世纪以来,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人类在面对世界时的无助感却并未消亡,尤其是处于社会边缘或文化边缘的群体,荒诞感仍然四处弥漫。根据加缪的哲学思想,荒诞就是现象和本质分裂,动机与结果的背离,往往以非理性和异化形态表现出来。荒诞的表现古已有之,古希腊神话中就有两个典型的例子: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坦塔罗斯式的痛苦,二是“西西弗的苦刑”。加缪就是利用第二则神话把荒诞感和荒诞的概念提升到哲学的高度,在《西西弗神话》里,加缪这样来描述荒诞感:“一个哪怕是能用邪理解释的世界也不失为一个亲切的世界。但相反,在被突然剥夺了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中,人感到自己是局外人。这种放逐是无可挽回的,因为对失去故土的怀念和对天国乐土的期望被剥夺了。这种人与其生活的离异、演员与其背景的离异,正是荒诞感。”[2]79荒诞的感觉创造了荒谬的概念。加缪由此对荒诞进行了这样的定义:“所谓荒诞,是根据存在于他的动机和等待着他的现实之间的不成比例来断定的,是根据我能抓住他的实际力量和他企图达到的目标之间的矛盾来断定的。”[2]95简言之,荒诞就是人们希望人生有意义、有价值,希望世界合乎理性,但在实际生活中,人们却感到世界是不合理的,人生是无意义的。在人们面前,死亡正在等待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充满希望的明天,荒诞的根源就在于人与世界的这种矛盾和冲突。
《仁慈》这部小说的背景是17世纪八十年代的北美洲。当时的北美尚处于拓殖时期,拓殖者们怀揣着对幸福、对信仰、对自由和富裕的物质生活的渴望和梦想来到了北美这片处女地(“弗吉尼亚”的本意就是处女,意指英国人在北美发现的第一块土地)。然而他们初期的生活历程决不仅仅是一部壮丽的英雄史诗,同时也是一部苦难史:艰苦的生存环境使许多移民死于迁徙途中;勉强定居下来后还要面对不时笼罩在北美上空战争、疾病和死亡的阴影。很多白人是为了纯洁的信仰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却依然要面对宗教歧视与迫害。印第安人的生存状态也发生了剧变,突如其来的殖民入侵打破了印第安人传统的平静和谐的渔猎生活,由此带来的屠杀和瘟疫以及种族冲突导致印第安人人口锐减。北美的黑人大多作为奴隶来自遥远的非洲,一登上这片大陆就处于非人的奴役之中。小说中印第安人丽娜的家人全部死于瘟疫;佛罗伦斯不知自己的年龄,只有像牲口一样被别人看看牙齿才推测出自己的年龄;黑人母亲为了保护女儿不受肉体的侵犯而把她卖掉,因为黑人妇女的肉体就像“一道张开着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3]163,而白人妇女只有三条出路:“要么做女佣,要么做妓女,要么做妻子”。人们对新大陆抱有的梦想和小说中人物的真实生活形成了巨大反差,充分显示出这个世界的荒诞和虚无。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通过叙述视角和人称的转换打破以往小说单一叙事的模式,在时间和空间上打破故事发生的原初顺序,给读者建造出一个荒诞的世界。这部小说共十一章,莫里森采用第一人称叙事和第三人称叙事交替进行的方法,奇数章都是佛罗伦斯以第一人称进行的告白(confession),而偶数章(除最后一章外)都是第三人称分别讲述故事中各个人物的人生经历,最后一章又跳回第一人称叙事,但叙事的主角却是佛罗伦斯的母亲。由于叙事视角的变换,小说中的许多情节(例如“卖女为奴”这一事件)通过不同人物的视角被讲述出来,从而给读者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这样的叙事策略使小说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并且造成巨大的视觉张力,使读者在阅读完最后一章时才豁然开朗,将碎片拼接起来。同时,这样的叙事消解了作者的权威,减弱故事情节的重要性,而是“在不复杂的故事里描写复杂的人物”[4],特别是人物的内心感受。当读者和这样一个充满碎片和不确定性的世界相遇时,就产生了巨大的荒诞感。
在现代西方文学中,艾略特描摹了草木枯死、遍地废墟的一幕幕场景,用来象征现代西方精神世界的荒芜,信仰丧失、精神死亡(《荒原》),金斯伯格用充满怨戾的嚎叫和朋克式的疯狂来表现人在异化世界中的孤独和绝望(《嚎叫》),这两者已成为对荒诞的经典描述,但其表达方式也都充满了男性话语的特征,粗犷而狞厉。而托尼·莫里森的《仁慈》则在此基础上既有所继承又有所发挥,她没有庞大的场景建构,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嚎叫,而是用女性特有的温婉的笔触,通过特定的背景,独有的艺术形式和情节描写创造和再现荒诞来揭示荒诞,进而批判荒诞,最终寻求超越荒诞的方法。
加缪认为世界是非理性的、荒诞的,而当个体面对荒诞的世界,就会不知所措,并产生荒诞的感觉。而这荒诞感则是一个个孤独的个体内心深处的体验。他(她)们被无缘无故地投在这个“骤然失去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上”,“感到自己是一个陌路人”[5],不知自己为什么而来,向什么而去,没有路可以走,却不得不往前走,最终只能一直处于“在路上”的状态,疲惫而又无奈。小说中的所有人物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孤儿,挣扎在这么一个崭新的、孤立的,却又充满荒诞的世界中。而小说中主要人物在走向1682年弗吉尼亚这片处女地的旅途的描写,更是他(她)们“在路上”的写真实写照。
首先,女奴佛罗伦斯七八岁时,在母亲的央求下,被卖给小说的男主人雅各布。这一事件给她一巨大的精神创伤,使她成了一个不断索求爱的孤儿。她的一生经历了两个重要的旅途。第一个是被卖往男主人雅各布的种植园的旅途。在这个旅途上,她先是和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好人”神父相伴[3]8。在刺骨的寒风中,她很庆幸自己居然有一件斗篷御寒,虽然它很单薄。可是不幸的是,当神父去船上其他地方办事时,她的斗篷连同木鞋一起被一个女人抢走。第二个旅途是在雅各布死后,女主人瑞贝卡也感染上天花。为了挽救女主人、整个农场,更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真爱,佛罗伦斯被派去寻找不辞而别的黑人铁匠(the blacksmith),经历了人生中更为重要的旅途。在误解和打斗后她被铁匠抛弃。“我夜里在赶路。独自一人”[3]157。她又一次地被抛在了路上,而这条路不是通往“伊甸园”的路,而是一条需要独自去找寻自己存在价值和意义的路。
其次,雅各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他从一个未曾谋面的叔叔那里继承了120英亩土地,这一笔突如其来的遗产使他从“一个不名一文的孤儿变成了地主”[3]12。虽然痛恨奴隶贸易,但是当他看到经营种植园无利可图之后不得不另谋出路当了奴隶主的经纪人,而将种植园交给了家里的女人们管理。小说的第二章开篇就用第三人称叙述了他前去处理一笔坏账的长途跋涉。雅各布称妻子瑞贝卡为自己的“北斗星”,他在旅途后给她带来各种礼物和趣闻,甚至带回佛罗伦斯来安慰她失去幼子的受伤的心灵。但是从一开始他们的共同生活中,他娶她仅仅是因为“作为一个地主他需要一个妻子”[3]20,而她的性格和外貌也正好符合他的要求。当瑞贝卡发现他带回的礼物越来越不实用,轶闻趣事也越来越少时,瑞贝卡强忍疑虑而不去问他。因为瑞贝卡虽是他的妻子,却不是可以对话的“人”。正如波伏娃在《女性的秘密》中所说:女人是“偶像,仆人,生命之本;又是魔鬼,阴谋家,搬弄是非之人,骗子。她是男人手中的猎物,又是毁灭他的祸根。她意味着他不曾有但又特别渴望的一切,他的否定,他存在的理由。”[6]在男权社会中,女人是男人得以存在的理由,却不是与之平等的人。从这种意义来看,雅各布是异常孤独的。
再次,瑞贝卡的父亲为了甩掉经济上的包袱,几乎是把她卖给了雅各布。“瑞贝卡的母亲反对这个‘买卖’——她这么叫它是因为这个准新郎强调‘偿还’结婚用的衣服、开销和其它一些物品”[3]74。在父权制的社会里,女人没有经济能力,就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她的婚姻切断了她和家人的一切联系,在这个意义上,她也是一个孤儿。瑞贝卡作为一个“邮购新娘”,远渡重洋从英格兰来到美国弗吉尼亚雅各布的小种植园和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结婚。在独自走向婚姻的旅途中,与她相伴的同舱女性有妓女、年仅十岁的小偷、骗子还有被家庭和社会遗弃的人。这些形形色色、身份特殊、地位低下的人使瑞贝卡的旅途不再烦闷和“令人憎恶”[3]82。更为荒诞的是,命运悲惨的她们居然拥有爽朗的笑声,而这笑声鼓舞了瑞贝卡去勇敢面对未知的前路。
加缪的“《局外人》向我们所揭示的‘荒谬’情绪就是人们面对无依无靠的世界感受到自己是孤独的陌生者、异乡客、局外人”[7]。而小说《仁慈》就塑造了一个个“局外人”的形象。作为一个印第安人,丽娜的所有族人都在瘟疫中丧生,14岁的她被长老教会教徒(Presbyterian)救下,之后卖给了雅各布,所以她也是一个孤儿。作为一名印第安人,身处美洲大陆自己的家园却时时刻刻感觉自己是一个“异乡客”。正如她对女主人瑞贝卡所说:“这片土地是你和我的家,但是和你不同的是,我是被流放者。”[3]59由于被这种情绪萦绕,她的行为就与别人格格不入。混血儿扫罗(Sorrow)是一位船长的女儿,在一次海难中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但是也失去了亲人,成了一个孤儿。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和姓名,锯木工人的妻子把她救活后叫她做扫罗。在受了海难的精神创伤之后,她把自己封闭在个人情绪和感觉的狭小天地里,整日只与她幻想中的伙伴“双生子”(Twin)喃喃低语,分享快乐、忧虑和渴望。还有被佛罗伦斯深爱的自由黑人铁匠也是不知身世甚至不知姓名,他收养的孩子也是一个孤儿。
“所有的这些人物,无论是奴隶主还是奴隶还是自由民,都和当时的主流声音格格不入”[8]。同时这部小说中的所有主要人物都是孤儿,这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象征。这个象征不是指文本中的像“鞋”、“眼睛”之类的“语象”,而是指“整个作品的世界成了人的存在状况的本体象征”[9]。充分表明作者想要传达的信息——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人都是孤独的存在的个体。通过对这些孤独个体“在路上”的描绘,作者自己或者想要引导读者去思考人类的生存状态,以及面对生存和精神危机时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笛卡尔宣称“我思故我在”时,宣布了人的主体性的觉醒,标志了近代哲学的开端;加缪宣布“我反抗,所以我们存在”[10]时,则表明了“反抗哲学”的诞生。这种反抗“不是一般意义上对剥削和压迫的造反,而是面对荒谬的一种形而上学的反叛”[7]405,这种反抗“不祈求获得什么,而只要求别人承认他所有的尊严和自由”[7]405。所以反抗就是“拒绝权威同时确认新的价值”[11]。那么小说中的人物是怎样走向反抗之路呢?
佛罗伦斯历尽千辛找到黑人铁匠却又被抛弃,从而最终走向了解放自我之路。当她从铁匠家往回走时,她“没有鞋,没有期待,没有家,没有明天”[3]158。尽管前路渺茫,但是她依然在向前走。在第11章的开始,佛罗伦斯以第一人称叙述道:“我在夜里赶路。独自一人。”[3]157“但是我的路在失去你后却清晰起来”[3]157。她那双“葡萄牙淑女”般娇嫩的双脚变得像“松柏一样坚硬”[3]161,再也不需要鞋子的保护了,一如她曾经脆弱的内心变得无比坚强。通过佛罗伦斯在第11章的结尾部分的叙述我们可以得知,她将她的故事、思想和感受全部刻在了新房子中最大的一间屋里,等待不识字的黑人铁匠的阅读。这看似是一个悖论,却表达了女性渴望书写自我的强烈愿望。佛罗伦斯就是通过用自己的语言书写自己的历史,从而走向了反抗之路,最终实现了精神上的自由。
小说中的其他人物也有种种不同的反抗之路。扫罗在生下并设法保全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后终于恢复了意识,并找到了自己身为人母的价值和身份。丽娜虽然依旧小心而平静地工作,然而她的忠诚也“不再是对女主人或者佛罗伦斯的屈从,而是她自我价值的体现”[3]151。通过一直冷静观察的丽娜的眼睛,我们看出威拉德和斯考利是一对同性恋。17世纪的西方社会和文化中“性”这个话题一直处于受压抑的状态,更不用说同性恋了。19世纪以前同性恋“都要受到教会谴责,并且也为法律所不容”[12]。然而这个家庭的成员却没有指责、排斥威拉德和斯考利。正如胡俊所说:“正是因为屈服于权力,威拉德和斯考利无法公开他们的关系,但是这个家的成员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保持沉默。这就是对权力的反抗,他们的宽容为他俩提供了相对自由和安全的空间。”[13]雅各布一家人对他们的宽容和保护就是对权威的默默地反抗。同时,威拉德和斯考利也通过不断地追求个人的自由走向反抗。当威拉德看到黑人铁匠接受雅各布的工钱时,他被激怒了。他意识到了自由人,哪怕是黑人自由人拥有的自主权。斯考利决定攒够钱,从而永远不再受奴役了,然后买一匹马,因为马不仅仅是代步的工具,而是代表了他走向未来的希望。
瑞贝卡代表了人面对荒诞的另一种态度,即加缪所说的“哲学上的自杀”。当她见到雅各布,她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好丈夫。于是安于现状,整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她生活中的欢愉就是丈夫归来,为她带来礼物和各种逸闻趣事。仿佛她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孩子和丈夫,她人生价值仅仅等于生儿育女的工具以及母性的奉献和牺牲,没有丝毫个人意义上的欲望和追求。当她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连同她的丈夫也死去之后,她也感染上了天花,虽然死里逃生,可是她生命的火焰却熄灭了。虽然性格顽强,但是在经历了漫长的苦难历程和长期的反抗无果之后,她投向了基督教的怀抱。从婚前“瑞贝卡对上帝的理解是微弱的”到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的虔信宗教[3]74,瑞贝卡彻底放弃了对自身力量的追寻和对荒诞世界的反抗。
在《仁慈》这部小说中,托尼·莫里森构建出一个荒诞的世界。一方面是历尽艰辛漂洋过海的人们,抱着人人生而平等,宣扬天赋人权、社会契约等朦胧意识来到新大陆;一方面是现实世界各色底层人物的苦难,法律赋予的权利和真实的生活形成了巨大反差,充分显示这个世界的荒诞、虚无和不可理喻。小说通过叙述视角和人称的转换突破以往单一叙事的模式,在时空上颠覆故事发生的原初顺序,小说中的许多情节通过不同视角被展示出来,这样的叙事削弱了情节但是强化了人物的内心感受,加上作者着意刻画的几个怪诞人物的外貌和言行,充满碎片和不确定性的艺术世界也会使读者体验到巨大的荒诞感。
小说的现代性意义在于揭示出,挣扎在充满荒诞的世界中,不知自己为什么而来,向什么而去的人类,无路可走,却不由自主地处于“在路上”的状态,疲惫而又无奈,只能通过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反抗,这种反抗也许没有结果,甚至没有胜利的希望,但是在反抗的过程中展示了个人存在的价值,纵然为此肉体遭到毁灭也强似自由灵魂的堕落。正如莫里森在描述自己最初的写作经历时所说:“我是从我心中的某个特殊的地方出发开始写作的,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或怎样自觉地进入那里。”[4]个人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上也是这样一种生存状态,世界已经变得晦暗不明,世界不再对个体敞开[14],个体永远在路上,并“不断追逐自己的形式,但又总是得不到这种形式的运动。”也许托尼·莫里森要传达的正是这样一种依靠自我,为着自我最终走向灵魂自由的反抗之路。
[1]耶日·科萨克.存在主义的大师们[M].王念宁,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
[2]柳鸣九.加缪全集:散文卷Ⅰ[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3]Toni Morrison.A Mercy[M].New York:Alfred A.Knopf,2008.
[4]托马斯·勒克莱尔.“语言不能流汗”:托尼·莫里森访谈录[J].少况,译.外国文学,1994(1).
[5]Albert Camus.The Myth of Sisyphus[M].London:Penguin Group,2005:4.
[6]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2:48.
[7]徐崇温.存在主义哲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8]朱小琳.历史语境下的追问——托尼·莫里森的新作《仁慈》[J].外国文学动态,2009(2).
[9]解志熙.生的执著——存在主义与中国现当代文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248.
[10]Albert Camus.The Rebel[M].New York:Alfred A.Knopf,1957:22.
[11]理查德·坎伯.加缪[M].马振涛,杨淑学,译.北京:中华书局,2003:103.
[12]塔姆辛·斯巴格.福柯与酷儿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13]胡俊.《一点慈悲》:关于“家”的构建[J].外国文学评论,2010(3).
[14]王振军.《奥德赛》:追寻西方小说的精神原点[J].海南大学学报,2011(1).
[责任编辑海林]
OntheRoad:theAbsurdExistenceandtheRebellionoftheLonelySelf:TheCulturalInterpretationofToniMorrison’sAMercythrough“thePhilosophyofRebellion”
WANG Li
(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Toni Morrison’s A Mercy was published in 2008. It aroused great attention and positive comment among critics immediately after publishing. The critical works are mainly about the narrative, aesthetics, sex, race, sociology, ethic, and culture, but none of them a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amus’ “Rebel Philosophy”. By portraying the lonely individuals in the absurd world, Toni Morrison proposes rebellion by himself and for himself. Although the rebellion is forever being renewed, it reflects the value of existence. This is the essence of Camus’ philosophical thinking on which this paper is going to analyze.
A Mercy;absurdity;rebellion;loneliness;Camus
I106.4
A
1000-2359(2013)05-0156-04
2013-03-11
2012年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12-QN-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