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下的奋斗——《红旗谱》的信仰叙事学分析*

王沛然

(青岛大学文学院，山东青岛 266071)

信仰下的奋斗
——《红旗谱》的信仰叙事学分析*

王沛然

(青岛大学文学院，山东青岛 266071)

《红旗谱》是新时期红色文学中的经典著作，虽然在新时期那个政治热情高涨的时代，文学作品大多充满着口号式的说教，充满了对政党的宣传，但它的问世为当时的红色文学创作带来了新的气象。《红旗谱》作者通过信仰叙事这一手法来展开叙事，使作品充满着青春、热血、感动和无限的生命力，同时也谱写了一曲奋斗的赞歌。

《红旗谱》；信仰；叙事学

信仰叙事属于主题叙事学的范畴，主要是指文本中以信仰为主要叙事对象的叙事类型，它包括探索追问信仰的叙事文本和叙述既定信仰的叙事文本。信仰叙事是百年来中国新文学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命题。从本质上来看，精神观照是文学活动的内在功能之一，信仰诉求则是文学达成其精神关怀的最高体现，不同时期的文学写作感应着时代的潮流而呈现出不同的信仰追求，作为红色小说的《红旗谱》，它的作者也是通过文学来为当时的人们指出前进的方向，并坚定人们对革命的信仰。“文学艺术之所以被当作人类拯救自己的旅途上充满希望的路标，就在于审美体验能够带领人的意识穿越云岚重重的生存惶惑，并将生命终极的理想途径指示给人看，这便是美的启示意义。”[1](P11)《红旗谱》的信仰叙事的基本特征主要包括创作者的心理特征、文本人物特征、叙事情节类型、叙事话语特征四个方面。

一、创作者的心理特征

信仰叙事文本的创作者在现实中往往也是一个拥有信仰的人或者是一个信仰追求者。只有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的人才能写出具有信仰的作品来。《红旗谱》的作者梁斌是一名共产主义信仰者。他1914年出生于河北省保定蠡县梁庄，11岁离开家乡就读县立高小，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5岁考入保定二师。1932年春，全国掀起抗日救亡运动，保定二师学生宣传抗日活动踊跃。梁斌曾说：“自入团以来，‘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是刺在我心上的第一棵荆棘。二师‘七·六’惨案是刺在我心上的第二棵荆棘。‘高蠡暴动’是刺在我心上的第三棵荆棘。自此以后，我下定决心，挥动笔杆做刀枪，同敌人战斗！”梁斌从1935年开始酝酿《红旗谱》，他随军南下时，从束鹿到衡水、石家庄、邯郸等地，参加、领导剿匪反霸、减租减息和土地改革。一路走来，梁斌随身带着个小本子，将百姓的故事一一记录下来，有些写进了《红旗谱》。可见，梁斌创作《红旗谱》有很大部分是出于自身感情的原因，出于对革命的坚定信仰。

在作品中，作者运用的是全知全能的视角来进行叙述，这一视点对所描述一切抱以无所不知的态度，并且作者对作品中人物的命运进行一种全知型的安排。这种视点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无限，适合表现时空延展度大，矛盾复杂，人物众多的题材”[2](P268)。在作品中作者有时也转换叙事视角，如通过小虎子等人的视角来对事件进行讲述。无论是全知全能的视角还是叙事视角的内在转换，都是作者潜在的真情流露。虽然不能将主人公同作者完全等同起来，但不可否认，作者的感情将会在作品中得到一定的反映。

二、文本人物特征

在信仰叙事的作品中，人物一般有三种：迷失者、追寻着、坚信者。这在《红旗谱》中也有鲜明的表现。迷失者的特征是不知道生命的要义和自己的人生方向，懵懵懂懂地迷失在生活或罪恶中，在现实中，产生对生命意义和生命向度的追问，进而借助于“布道者”的人来寻找自己信仰的方向。在作品中，冯大狗等人算是迷失者的代表。冯大狗虽然只是小人物，曾经去严志和家骗吃骗喝，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憎恶的事情，但是通过和江涛等人的接触，他慢慢地开始明白民族大义，积极地配合革命运动。当江涛他们被困时，冯大狗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江涛、张嘉庆等人突围和脱险。他一开始是一个迷失的人，生活没有方向，是一个混混似的人物，但在同革命者的接触中，他慢慢发现了另一种生活的价值和意义，开始走上一条有意义的道路。

追寻者，他们一生探索生命的真谛、追问生命的意义，在过程中逐渐体悟生命的要义与信仰的方向，从而让自己的心灵趋于宁静，使灵魂得以安宁，这种安宁是在对自己生命和灵魂的叩问中，在对社会和现实的体验中体味到生存的动力与依据，从而在心灵上信奉某种超验的价值而得以解脱。朱老忠、严志和等人就是追寻者中的一员，他们祖孙三代受到冯兰池的迫害和压迫，朱老忠被迫闯了关东，而严志和一家也在同冯兰池的斗争中失去了土地和家产，他们一直在追寻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来改变自身的命运。他们一直处在一种迷茫中，不知道该如何去把握自己的命运和生活。而在追寻之中，他们在贾湘农等革命者的熏陶和带领下，逐渐明白了斗争的方向，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开始了革命斗争。他们最终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和坚定的革命信仰。

坚定者是以巨大的人格魅力和宗教特性成为迷失者的指路人，迷失者在其身上看到了生命的意义，追寻者得到了启发。贾湘农是最典型的坚定者，他为了革命曾被捕入狱，受到各种刑法和电击，以至说话时口齿不清，但他出狱后仍然奋斗在革命的前线。而张嘉庆为了革命离开了家庭，牺牲了爱情，也是革命的忠实拥护者。他们以其自身的革命信念和人格魅力，对乡村的进步青年们进行革命的宣传。江涛、运涛等人都是贾湘农培养起来的。贾湘农为迷茫中的人们带去了希望的曙光，并且让他们具有了钢铁般的意志和信念，是迷失者和追寻者灵魂上的导师。

三、叙事情节类型

情节上信仰叙事的文本一般是通过迷失者、追寻者的不幸遭遇和精神上的痛苦经验来把无信仰者置于一个绝望的境地。在这个处境中他们感到痛苦与无助，历经种种磨难后，对人生的意义产生了怀疑甚至绝望。在这样一个迷茫的时期，布道者以其精神上的坚定和信仰取向上的优越性帮助他们走出了困境，并找到了自己的信仰。

在《红旗谱》中，朱老巩为了保护对全村人民具有重要意义的古钟而献出生命，严老祥、朱老明等人同冯兰池打官司也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和仅有的财产。朱老巩死后，冯兰池也并未罢休，使得姐姐受辱跳河自杀，小虎子连夜逃走闯了关东。严老祥本来可以安身立命却见不得自己多年好友的惨死，也不想忍气吞声地受着剥削，和朱老明等人变卖家产一起上告，最后也是输给了冯兰池的权利和金钱。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一直遭受着地主的压迫，倍受欺凌。革命者贾湘农的出现为这些在迷茫中的人们带去了希望。他将共产主义之风带进了这座乡村，引导人们进行更加有组织的斗争。贾湘农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可以说是运涛和江涛等人的灵魂导师，他为这里的人们注入新的生机和活力，把运涛、江涛等年轻人培养成积极和纯粹的共产党员，给了他们崇高的信仰和钢铁般的意志。共产主义作为无产阶级最崇高的信仰，给了人们美好的希望，也给人们带来了幸福的生活，在战争年代，这种信仰变得尤为可贵。

“被纳入文本中的那些表现人的行为的事件，通过某种因果关系而达到一种高度的统一。”[3](P103)《红旗谱》的情节就是通过这种因果上的联系而统一起来的。作者通过描述底层人们的不幸遭遇和痛苦经历，来把这些无信仰者置于一个绝望的境地。在这种境遇中，他们受到压迫和欺凌，历经种种磨难后，他们对人生的意义产生了怀疑甚至绝望。而贾湘农以布道者的身份出现，给了他们精神上的坚定信仰，帮助他们走出了困境，并且完成了自己生活意义的追求。

四、叙事话语特征

语言是作品重要的特征之一。在信仰叙事的作品中，主要有两种言语，一种是布道者，叙事者如同牧师布道，将自己的信仰宣传给迷失者；而另一种是独语体，往往是追寻者在追问信仰时所用，是人物在追寻信仰过程中暂时进入灵魂絮语的状态，通过他的自言自语，使读者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从而产生一种共鸣。

在作品中，很多的民族大义和革命信仰都是通过贾湘农等革命者的话语来进行宣传，他们通过和迷失者、追寻者的谈话来传递革命信仰。当运涛第一次遇见贾湘农，从贾湘农同他的对话中就可以发现对革命的宣传。他对运涛说：“腐朽的军阀政客，不能推动社会前进，只能是社会的蟊贼。受苦的人们、工人、农民，就要起来打倒他们，自己起来管理自己的事情。”[4](P115)在文中，贾湘农就像是一个讲师给锁井镇的人们进行革命的宣传和布道，他的语言充满了政治热情和布道式的严肃。另一种是通过独语体来进行表达，当江涛看到运涛被捕时，有一段内心絮语：“阶级斗争，要流血的！你要是没有斗争的决心和魄力，你就不会得到最后的胜利！想到这里，头顶上像亮出一个天窗，另见一层天地。”[4](P199)通过内心的独白，作者将江涛的内心世界展现出来，并且通过这种内心世界的宣泄来表达他们对革命信仰的追求，也使读者进入江涛的内心世界，从而引起共鸣。

“对于宗教信仰叙事来说，作家仰望的最高叙事境界是能够通过自由讲述信仰故事来激发走进叙事的每一个倾听者的伦理感觉，使之看清自己所处的道德和精神困境，帮助其弄清自己的生存信念，进而影响他(她)的道德伦理意识和具体的生活态度，其道德实践力量类似从教堂之外发出的宗教启示录的力量。这些特征正是我们在那些经典的宗教信仰叙事作品身上经常看到的。”[5](P93)《红旗谱》就是这样一部充满信仰的作品，它里面充满了爱和人性，充满了苦涩和奋斗，它既是一部表现革命的作品，同时也是一部关于信仰的作品。朱、严两家为了打倒地主、翻身做主人进行了多代的努力，而这种努力将会继续进行下去，直到人们完成自己的理想。生命本就是一个追求信仰的过程，这部小说就为我们写了这样一群追求梦想和信仰的朴实农民，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追求着自己的人生和爱情，他们是中国大地上最普通的人，但是他们的梦想却是崇高的，他们祖祖辈辈用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来换取幸福的生活。这部作品是作者生命信仰的一种反映，作者希望通过作品来坚定当时人们对人生、爱情、革命的信仰精神，也通过对信仰的追求来巩固人们对信仰的坚定信念。

[1]荆亚平．新时期小说宗教信仰叙事研究[D]．浙江大学,2005．

[2]刘世剑．小说叙事艺术[M]．吉林：吉林大学出版社，1999．

[3]徐岱．小说叙事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4]梁斌．红旗谱[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0．

[5]荆亚平．当代中国小说的信仰叙事[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王建)

TheStruggleunderBelief——The Belief Narrative Aanalysis oftheRedFlagChronicle

WANG Pei-ran

(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Qingdao University，Qingdao Shandong 266071，China)

TheRedFlagChronicleis the important literary classics in the new era; not only in that era, literary works are mostly filled with slogans preaching，but also it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Red Literature.The author oftheRedFlagChroniclethrough the technique of the belief narrative to open narrative,it is full of youth, blood, touched and boundless vitality, at the same time it has also written a song of struggle.

theRedFlagChronicle; belief; narratology

1673-2103(2013)03-0041-03

2013-02-03

王沛然(1989-)，男，山东聊城人，青岛大学文学院2010级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I207.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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