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西学动力考

2013-04-11 15:19
宿州学院学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陈垣西学史学

樊 霞

淮北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安徽淮北,235000

1 20世纪中西交融——陈垣西学之背景

中国史学发达,源远流长,史学理论、方法自成体系。但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国难当头、危机重重之际,一系列救国救民主张均以失败告终,革命形势由旧民主主义革命向新民主主义革命过渡,并最终实现社会主义这样一个特殊动荡的年代,中国史学地位上升到一个全新高度,史学功能、价值得到最大程度之发挥。并在传统史学基础上发生变革,20世纪新史学和新考证史学在扬弃传统史学,尤其是18世纪乾隆嘉庆年间,在考据史学优良传统的同时,引进和借鉴西方研究观念和方法。顾颉刚在《当代中国史学·引论》中将20世纪上半叶中国史学发生变化的原因总结为:“第一是西洋的科学的治史方法的输入”,“第二是西洋的新史观的输入”,“第三是新史料的发现”[1]。杜维运也说,中国所应用西学者有三:其一是“兼采西方史学体例”,其二是“融合西方史学方法”,其三是“会通西方史学理论”[2]。此时期,史学界中外交流,借鉴外国同行之积极成果,并在吸收基础之上突破创新,直接促使了20世纪中国史学的硕果累累、熠熠生辉。

20世纪中国史学深受西学影响的另一方面原因,表现在学术界涌现诸如陈翰笙、陈衡哲、陈寅恪、傅斯年、郭沫若、韩儒林、何炳松、胡适、翦伯赞、李大钊、李思纯、王国维、姚从吾、张荫麟及范文澜、耿淡如、齐思等一大批在民国史坛和新中国史坛上赫赫声威的史学大家,这些人都曾留学欧美和日本,直接接受西学,并将西学引入中国并改造中国传统史学。傅斯年有言:“此时修史,非留学生不可,粹然老儒,乃真无能为役”[3],便是对此时中国史学界的最佳阐释。也有说中国20世纪的史学流派和观点“几乎都是舶来品”,如“对梁启超影响大的有浮田和民、坪井九马三、孔德、李凯尔特等,影响王国维的有叔本华、尼采和孔德等,影响章太炎、刘师培等人的是斯宾塞、孔德,影响胡适的是杜威……影响傅斯年等人的是兰克、莫姆森,影响李大钊、郭沫若等人的是内田银藏、马克思、恩格斯等”[4]。西学对20世纪中国史学家的影响比比皆是,不胜枚举,此种说法并非贬义,而是此时西学明显而直接地改变和改造了中国史学家和史学的真实写照。陈垣在这样一个革命时代和学术背景下,亦从各方面接受西学并有意无意中运用西学于史学研究中,是20世纪中国传统史学与近代西学紧密结合的代表学者之一。

陈垣(1880-1771年),字援庵,广东新会人,20世纪最为著名的史学巨擘之一。陈垣学贯中西,治学精勤刻苦,在宗教史、元史、历史文献学等方面成就显著。在宗教史领域,对火袄、摩尼、佛、道、天主教等均有深入研究,代表著作有《古教四考》、《道家金石略》等。陈垣是现代的、科学的宗教史的拓荒者之一,并“开比较宗教史研究之先河”[5]。陈寅恪说:“严格说之,中国乙部之中,几无完善之宗教史,然其有之,实自近岁新会陈援庵先生之著述始”[6]。元史研究集中,在对元朝民族文化史、宗教史及元代文献整理上,有《元也里可温教考》、《元西域人华化考》和《元典章校补》等巨著,亦占据元史研究领域的制高点。陈垣在历史文献学领域既是传统文献学的集大成者,亦是近代历史文献学的奠基者,其著作《二十史朔闰表》、《中西回事日历》、《史讳举例》、《校勘学释例》、《中国佛教史籍概论》等,从年代、史讳、校勘、目录学等方面,对传统历史文献学特别是清代历史文献学的成就作了总结,为近代中国历史文献学的建立奠定基础,白寿彝评价陈垣说:“他在史学最大的贡献,是在不少方面为近代中国历史文献学打下了基础。”[7]陈垣的史学研究是在近代中西学术碰撞过程中,以近代西方理论和史学方法为内核,以中国传统史学理论、方法和材料为外壳,对中国史学尤其是考据学进行了发展与完善,是新考据史的代表之一。是故其弟子蔡尚思曾说:“乃今老师,学博中外,道通古今,昌明国学于将绝,灌输欧化以补短。”[8]352这便是陈垣史学研究特色之所在。

2 科学洗礼,源于西医——陈垣西学之始

“19世纪西方史学在自然科学的影响下,经过历史学家的不断积累,发展形成了史料考订(包括内证与外证)、理解史料、编著成书一套系统而精密的方法程序。”[9]而20世纪中国史学与此相似,亦深受自然学科影响,这得力于西方自然科学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包括自然学科理论,如进化论;亦包括研究方法,如实证法等。

在20世纪上半叶,活跃于学界的学者多有较好的或是说扎实的自然科学知识和素养,他们早年都曾主攻自然科学,兼及人文科学,如傅斯年、胡适、陈寅恪等,在留学期间,自然学科均为其主修科目。但在当时,习医更为普遍,如郭沫若、鲁迅、陈垣等,早年都曾接受正式的西医训练。郭沫若就曾回忆道:“在日本的学生时代的十年期间,取得了医学学士学位,虽然我并没有行医,也没有继续研究医学,我却懂得了近代的科学研究方法。在科学方法之外,我也接近了近代的文学、哲学和社会科学。”[10]自然科学对这一时期的史学家们有着根本性的影响,不仅是史学研究方法上的变革,更有着史学研究理念的深刻变化。在此之前,中国史家也讲求真致用,有过形形色色的研究方法,然真正的比较科学的史学研究方法和研究理念则始于20世纪,梁启超以进化论学说武装史学,胡适提倡实验法,其本源皆为西方自然科学之理论和方法。

陈垣曾受过西方自然科学的洗礼,并深受其影响,这源于其早年学习西方医学的经历。其弟子在不同地方,多次肯定陈垣早年的学医经验及教学对其后历史学研究的重要意义。如牟润孙曾说:“他年轻时候学过西医,对于西洋科学方法曾接触过……虽然后来他改了行,他曾受过科学洗礼,则是毫无疑问的事。”[11]陈垣1907年考入美国基督教长老会创办的附设在广州博济医院的南华医学堂,一则受时代环境影响,和同时代诸多知识分子一样,“认为要使中国摆脱落后的状态,一定要使科学发达起来”[12],即走“科学救国”之路,通过学医,来改变中国人和中国社会的落后面貌。另一直接原因便是1906年其父患膀胱结石,经中医治疗、长时间喝中药不见效,却日渐痛苦,而最终在博济医院进行膀胱取石手术后,很快痊愈。先进的医疗设备技术、理念坚定了陈垣习医救国之信念。陈垣在博济学医,后因不满当时学校歧视华人,愤而离校,与几位爱国志士创办广州光华医学院,这是第一所完全由中国人自办、中国人任教,且用中文讲课的西医学校。在此,陈垣“接受西方医学教育,研究生理学、解剖学,广泛涉猎医学史,学习近代科学的实证研究方法”[13],且因需要,学习了日语和拉丁语,这些成为日后陈垣史学研究之宝贵财富。陈垣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留校教授生理学、细菌学、解剖学、生物学等课程,在授课中注意运用直观教学法,注重学生实践能力之培养,不仅自己动手画人体示意图,亦让学生动手,具体操作,培养科学实践的精神和追本溯源之研究态度,也正是基于“设置一个使同学自己动手,能自己查书、找材料、判断史料正误,斟酌取舍,提高写作能力”[14]的理念,结合习医教学经验,引入西方成果,陈垣于20世纪30年代创建“史源学”这一课程。

正如陈垣后来回忆道:“近二十年来学问,皆用医学方法。有人谓我懂科学方法,其实我何尝懂科学方法,不过用医学方法残用于乾嘉诸儒考证方法而已。”[15]593-594此中的医学方法,便是西洋医学,从中可明确陈垣受西方自然科学影响至深。陈垣的史学研究不讲究所谓的科学,但事实上却将西方自然思辨思维、求真务实之理念及严谨之研究方法贯穿于史学研究中。同时,在习医期间,陈垣开始早年医学论文、杂文的撰写,如《张仲景像题词》、《王勋臣像题词》、《日本德川季世之医事教育》、《中国解剖学史料》等,陈垣将医学的研究方法和史学的研究方法置于医学史研究中,故而“对我国近代医学和一向无人开垦的医学史研究领域,首先进行了开创性的工作”[16]。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解剖学的教学和研究,对其后来治史,在思维逻辑和方法理论上都给予了很大启发和帮助。

3 国际汉学,以日为桥——陈垣西学之基石

20世纪,史学家多有游学西方之经历,而陈垣既无家学渊源,亦无直接师承,更无留学背景,却凭个人勤奋努力和笔耕不辍,在20世纪中国史学中占据显要地位,是源于陈垣紧随时代潮流,将中学寓于西学之间,中西学杂糅。陈垣通过各种途径,关注国际、国内学术研究动态,对当时学术状况有着清醒认识,不但未曾鄙弃或仇视西来学术,反而极大地肯定西方学术成就,尤其是法国巴黎的汉学和日本东京的学术,并在了解、熟悉的基础上,进行吸收、引进和创新。陈垣与国际汉学家密切往来,西方汉学研究理论和方法对陈垣治学领域、研究方法均有所影响。

汉学,也称中国学,是指中国以外的学者对有关于中国的方方面面进行研究的一门学科。20世纪初,由于新史料的发掘,尤其是敦煌石窟之发现,国际汉学臻于炽盛。极具代表性且成就突出的法国汉学家伯希和,与众多中国主流学者密切友好往来,这“很大程度反映甚至代表了本世纪上半叶国际汉学正统与中国国学主流的相互交汇,不仅推动欧美汉学界加深了解、认识中国学术文化及学者,更重要的是对中国本土的学术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17],陈垣居其一。

陈垣与伯希和相识于1933年,但早在20年代初,陈垣发表系列关于外来宗教的论文,其对也里可温、一赐乐业、火袄、摩尼等的研究,引起伯希和的关注,中西两位学者开始了早期的信件学术交流,互相交换学术心得和研究材料。伯希和对文献的熟练掌握,对多国语言的娴熟驾驭,使其得以极大地融汇发扬中外学术之正统。其研究中国之学术“能使用西方的比较材料,故善谈中国之四裔,而纯粹的汉学题目,或不易捉住。今伯先生能沟通此风气,而充分利用中国学人成就”[18],即伯希和在研究中注重具体问题的研究,强调治学的纯粹性,这一研究态度对陈垣治史,特别是治宗教史学有着深刻启发。陈垣亦强调当研究具体问题,反对“空泛弘廓”,他教育弟子蔡尚思时有言:“为足下自身计,欲成一专门学者,似尚需缩短战线,专精一二类或一二朝代,方足动国际垂久远,不然,虽日书万言,可以得名……三五年间即归消灭,无当于名山之业也。”[8]355伯希和强调充分利用外域之史料,陈垣亦重视史料,当由本土而域外,注意教外史料的充分扩展;伯希和主张在本国学术基础上当结合中国原始史料,并曾请张元济托购《金石录》、《择是居丛书》, 订购《四部丛刊》等书,托陈垣代为拓印福州乌石山有关摩尼教《二宗经》、《三际经》的碑文。而陈垣也认为,当今学术不仅是国内的小范围的研究,而当为国际性的,包括史料方面,陈垣主张充分利用日本史料以研究中国。

当然,由于语言限制,陈垣对于西方理论、研究方法的借鉴很大程度上源自日本。其弟子牟润生在《从〈通鉴胡注表微〉论援庵先师的史学》一文中曾明确道:“陈先生极注意研究史学的方法,他能读日文书,通过日本人的翻译,他读了西洋人的史学方法论,确是事实。”[11]陈垣通晓日文,一定程度上,能自行阅读日文书刊,这为其了解西方学术打开方便之门。对于民治维新之后日本史学引进西学元素,并发生转折和取得举世成就,陈垣颇有所感。陈垣很早便关注日本学术,曾两次赴日求书。第一次是1909年,赴日本访医学史书籍,得见多纪元胤《医籍考》等书;第二次是1917年,随梁士诒赴日本,在日本购馆印藏经,寻得《贞元释教目录》等书[8]822。两次赴日,陈垣结识了一些日本汉学家,如富士川之流。此后,陈垣也一直通过报纸、期刊等关注日本新近之学术动态。

富士川,“名游,字子长,本汉医世家,然笃好治史,曾入广岛医学院,习西洋医学,后游柏林者二年,归国主中外医事新报编辑”[15]28。陈垣赴日求书之际与之相识,并拜读其大作《日本医学史》,从中接受其“考据精详,条理缜密”的治学方法。多纪元胤著《医籍考》,亦为汉医学史之一大作,陈垣认为“其治学方法,如乾嘉诸老”,并“谓柳沜)为日本医学史界之钱竹汀,信非虚也”[15]27。而那珂通世东洋史学科之创立和蒙古文之翻译,更使陈垣备受启发。东洋史学科之要领:“东洋历史应以支那为中心,而并述东洋诸国之治乱兴亡,以及支那种、突厥种、女真种、蒙古种之盛衰消长”,陈垣以此为鉴,将中国之历史学置于一个国际背景之下,并警示学界“日人对吾国历史研究之进步一日千里,然吾人对日本历史,多漠然视之”。那珂通世在研究蒙古史时,以日文译蒙古史籍,“因蒙古文属阿勒泰语系,与日本文法相同,一语一语直译。无需增减,即可成文,此必那珂氏发之”,陈垣亦援此法,委托黄子献将日译《元秘史》回译为汉文,其要点同那珂通世无差“有一名、一句不遗,以便与《秘史》蒙文对照”,并将此书名“拟照蒙古原文,译为《忙霍仑秘史》,不依日译作《实录》”[15]180,便是陈垣对那珂通世史学研究方法的继承和创新。此外,陈垣的史学研究,无论是从方法理论还是研究成果上,也都借鉴了坪井九马三、田中萃一郎、桑原骘藏等学者,这在陈垣的著作中有所反映。甚而有学者称其为“中国之桑原”[8]169,从中不难看出,陈垣从日本学者处取经颇丰。

日本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史学很大程度上是对西方史学的引进和发展,是西方史学的一个缩影。陈垣受语言限制,对西洋学术之直接借鉴多从国际汉学界和日本而来,这些外来学术和思想直接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了陈垣的治学思想和研究领域。

4 学林友人,往来密切——陈垣西学之拓展

陈垣为人谦逊,性情直爽,与学界友人保持友好关系,尤其在学术往来上密切而频繁。因而,即便未曾留学欧美,但因与其往来的学者多是留学归来者,陈垣间接地接受到西方史学思潮的影响。陈垣由医学领域踏入史学界的引导者是基督教友人英华、马相伯等,而在学术思想、理论和方法上对陈垣影响较大,且直接受过西学影响的学者主要有梁启超、傅斯年、胡适、陈寅恪等。

梁启超(1873-1929年),广东新会人,近代著名学者,乃新史学之发轫者。梁启超戊戌变法后流亡日本,1908年游学欧洲,对于欧美日史学思想、理论和方法大力吸收和引进,代表作有《中国历史研究法》和《新史学》。陈垣与梁启超为同乡,早年,陈垣投身革命之际,便以梁启超为榜样,进入史学研究领域后,更是详读其著作。对于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陈垣很早便曾读过,并自1922年至1928年近六年时间里,详细阅读和逐字逐句批注。对于梁启超的新史学观,尤其是进化之史、民众之史,陈垣基本赞同。梁启超“最喜为大量的比较观察,求得其总括的概论而推寻其所以然”,“其所用研究法纯为清乾嘉诸老之严格的考证法,亦即近代科学家所应用之归纳研究法也。读者举一反三,则任研究若何大问题,其精神皆若是也”[18]。陈垣不仅仅是赞成,还将类例、演绎之法用于史学研究中。陈垣重类例、讲归纳,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梁启超历史研究法的影响。对于梁启超的校勘八法,陈垣在实践基础上,借鉴西方史学,把传统的校勘学归纳为对校法、本校法、他校法、理校法,合称“校法四例”。胡适称其“是中国校勘学的第一次走上科学的路”[19]之人。

傅斯年(1896-1950年),字孟真,山东聊城人,20世纪著名史学家。1913年考入北京大学预科,1916年升入本科国文门,1919年底赴欧洲留学,先入英国爱丁堡大学,后转入伦敦大学,研究实验心理学、物理、化学和高等数学。1923年入柏林大学哲学院,学习比较语言学等。回国后,创建史语所,开始史学研究。在傅斯年交往的圈子里,陈垣算得上“外围显要处的一位尊者”,“二者往来虽不甚密切,但友谊却是真挚的”。陈垣与傅斯年相识迟至1929年,但“在此之前他们相互了解对方的研究”[20]。对于这位年轻的留洋学者,陈垣很是亲近,对其学术亦在一定程度上吸收和借鉴。傅斯年受兰克实证史学影响,归国后,在史学界提出“史料便是史料学”这一旗帜鲜明的史学主张,差不多同一时候,陈垣也提出自己的史学见解,即“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并大声呼吁:“中国史料亟待整理!”傅斯年认为,史学工作的中心任务是史料的发现与整理,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有十分材料说十分话,没有材料便不说话[21],与此相应,陈垣提出收集史料要“竭泽而渔”,尽可能扩大史料范围,并注重史源,以类例法将诸多材料进行区分、归纳和演绎,并说:“读书不通观首尾,不可妄下批评。”[22]傅斯年对研究材料的高度重视多多少少影响了陈垣,陈垣的史料观虽不完全源于傅斯年,但在二人频繁的学术往来中亦可见其间之影响。

5 震动世界,垂远国际——陈垣史学之影响

陈垣在20世纪史学中占据至高地位,不仅在于其以中国传统考据学为基,也因其与时俱进,在吸收西学精华基础上加以创新。许冠三先生说陈垣是“土法为本,洋法为鉴”[23],事实上,西学对陈垣的改造更为深刻而彻底,但陈垣的研究始终不离中国之传统,日本学者桑原骘藏曾评价陈垣研究的两大特色:一是以中国和外国的关系为研究对象;二是具有科学的研究方法[24]。也正是如此,陈垣史学成就方能“动世界而垂久远”,陈寅恪对此给予了充分之肯定:“近二十年来,国人内感民族文化之衰颓,外受世界思潮之激荡,其论史之作渐能脱除清代经师之旧染,有以合于今日史学之真谛,而新会陈援庵先生之书,尤为中外学人所摧服。盖先生精思博识,吾国学者,自钱晓徵)以来,未之有也”[25],伯希和更是说:“中国近代之世界学者,惟王国维及陈先生二人。”[8]96陈垣治史,借鉴外来理论和方法,绝非生搬硬套,而是在传统史学方法基础上,将西学作为补充及改造之工具和手段,将中西学有机融合,这是陈垣成功经验,也为后世研究和借鉴西学提供一个成功的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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