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男权主义在《简·爱》中的体现

徐国婷

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1 研究背景

《简·爱》是女性小说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其中女主人公简·爱一直被认为是女权主义的先锋。长久以来，国内对女主人公简·爱的女权主义的研究以及女性意识觉醒的文章及著作数不胜数，如《超越父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女权主义视角中的简爱》[1]，《论〈简爱〉中的性别意识形态》[2]，《白日梦、男权思想、女性意识——三个家庭教师形象背后的作家世界观》[3]。虽然也有少数几篇论文研究了《简·爱》中体现的男权主义，然而对于其中男权意识体现的研究也只是集中在分析“疯女人”伯莎·梅森的悲剧上，并没有文章对里德太太进行分析，如《论父权制文化秩序在〈简·爱〉中的无意识体现》[4]、《分裂中的女性形象：简·爱与疯女人》[5]、《失语女人的密码——论〈简爱〉中的疯女人》[6]。据此，笔者另辟蹊径，讨论男权主义在《简·爱》中是如何在个体意识和集体意识两个层面上体现出来的。本文的新意是增添了对里德太太的讨论，这位看似强悍的妇人，其实也深深地受了男权主义的影响。

2 婚恋中个体意识折射出的男权主义

2.1 男权主义体现在男性的自私、控制欲以及冷酷无情上

这里主要讨论罗彻斯特先生和三位女性人物——英格拉姆小姐、简·爱和“疯女人”伯莎·梅森——的“婚恋过程”。首先，对于英格拉姆小姐，罗彻斯特先生的自私体现在——他自私地利用了英格拉姆小姐来达到使简·爱嫉妒的目的，丝毫没有考虑英格拉姆小姐的感受，这对于女性来说是极大的不尊重。以下是罗彻斯特与简·爱的对话：

“好吧，我假装追求英格拉姆小姐，因为我想让你爱我爱得发狂，也像我爱你那样。我知道，要达到这个目的，妒忌是我能找到的最好助手。”

“……先生，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考虑英格拉姆小姐的感情？”

“她的全部感情都集中在一点上，那就是骄傲。而这正需要受受挫折。你妒忌过吗，简？”[7]260

对于简·爱，罗彻斯特先生的控制欲在他筹备与简的婚礼过程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一方面，他为简·爱购置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无意识间摆出了主人的姿态；另一方面，罗彻斯特言语中的控制，他多次用了“属于”这一类表明所有权的词来形容简·爱是他的，而作为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是不可能同没有思想的物品一样——“属于”某个人。这一点也体现了男权社会对女性角色的期待，女人只能作“家里的天使”。下文是罗彻斯特在向简·爱求婚时说的话：

“是你，简。我一定要让你属于我——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你愿意属于我吗？说愿意，快说！”[7]252

对于“疯女人”伯莎·梅森，罗彻斯特先生是冷酷无情的；而作者夏洛蒂·勃朗特在描写伯莎的时候，也是通过罗彻斯特的嘴说出来的，伯莎被完全剥夺了话语权，她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伯莎本身就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罗彻斯特说她疯了，她就必须得疯。第一，罗彻斯特夸大了自己的无辜，无意中暴露出了男性叙述者的男性主体优越感和自私；第二，如果说罗彻斯特是这桩婚姻的受害者的话，伯莎更是男性中心社会中无辜的牺牲品[8]。下文是简·爱对罗彻斯特的评价：

“先生”，我打断了他的话，“你对那位不幸的太太太狠心了，你说到她时充满憎恨——满怀仇恨的厌恶，这太残忍了——她发疯是没有办法的事啊。”[7]301

如罗彻斯特自己所说，他如此对待英格拉姆小姐是为了追求简·爱；同样，罗彻斯特在他筹备与简的婚礼过程中处处做决定、拿主意——也显得有男子汉气概；对于“疯女人”伯莎·梅森，罗彻斯特先生可以说是很仁义了，她都已经疯了，他还养着她，并且请人照顾她。可是，换一个角度，笔者看到的是他的自私、控制欲以及冷酷无情。

2.2 男权主义体现在女性精神的不独立上

以简·爱和里德太太为例。首先，简·爱的不独立体现在对爱情的患得患失上：在陷入爱情之时，她认为“我的未婚夫正在成为我的整个世界”[7]273。在决定离开罗彻斯特的时候，她意识到“我的生活孤寂凄凉，我的爱情已经失去，我的希望已经破灭，我的信心丧失殆尽，这一切念头像一个黑压压的庞然大物，沉重而有力地压在我的头顶”[7]297。从之前的分析来看——简18岁，情窦初开，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心情是非常复杂的，男女恋爱的时候，尤其是对还没有完完全全稳定下来的恋情，女人常常是患得患失，想法和行为往往自相矛盾，口是心非[9]——笔者所认为的“简·爱的不独立”完全是女性陷入爱情中的自然表现。

另一个体现出男权主义的女性人物是里德太太。里德太太在小说中的形象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强势的，她丈夫去世之后，她独自管理家庭、带大孩子；她对简·爱的憎恶和毒打也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她为什么会如此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从里德太太自己的话中不难看出，正是因为她的丈夫对简·爱的过度爱护，造成了里德太太对简·爱的极端痛恨。深层原因，则是里德太太对其丈夫的爱，将丈夫视为人生的中心，一切以丈夫为导向，不得不说，这不仅体现女性的不独立，更体现出了男权社会对女性自我意识的压迫。

“……里德可怜她，时常照料她，关心她，就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似的。说实在的，他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么大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关心过。他硬要我的孩子们对这个小叫化子好，我的小宝贝们受不了这个。可他们一流露出对她的厌恶，他就对他们大发脾气。他生最后那场病期间，还不断要人把她抱到他的床边。临终前一小时，他还逼着我要我发誓继续抚养那个小东西。我倒宁愿他要我收养一个救济院领来的小叫化子哩……”[7]229

3 婚恋中集体意识折射出的男权主义

大多数人都觉得“男才女貌”、“门当户对”理所当然——“‘门当户对’不仅仅是中国的思维方式、国产品、现象，也是全人类特有的、共同的心理。再说，如果有点钱，有点美，人又好，那不是很完美的事情吗？人人不都在追求完美吗？简的想法合乎情理。”[9]——笔者在阅读过程中却感受到了男权主义。

3.1 对女性外貌的极端重视而对男性外貌的忽视

简·爱对自己的外貌很不自信：“可是我感到不幸的是，我竟长得这么矮小，这么苍白，五官这么不端正，特征又这么明显。”[7]93与之相比，简·爱对“情敌” 英格拉姆小姐的外貌是十分肯定、羡慕的——“高高的个儿，胸部丰满，肩膀低重，脖子细长优美；橄榄色的皮肤黝黑、明净，容貌高贵……她还有一头那么好的头发，乌油油的，梳得恰到好处，后脑上盘着粗粗的发辫，前面垂着我从没见过的又长又光亮的鬈发。”[7]155随后，简自己得出结论：“只要罗切斯特先生愿意努力，就有可能赢得那位高贵小姐的爱，他难道还会费神来认真想到这个微不足道、一贫如洗的平民女子吗？”[7]157从这段话可以看出，简认为女性的外貌是十分重要的。笔者认为，她的这一思想是长期受男权主义熏陶的结果，在男权社会里，女性的外貌是用来取悦男性的，因此，美貌对女性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忽略其他的一些品质。

此外，从简·爱的角度看，男性外貌往往不是那么重要：“我确信，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这人长得难看。可是，在他的举止中流露出一种不经意的傲慢，他的神态是那么从容不迫，对自己的外表是那么满不在乎，对其他内在或外在品质的力量，又是那么高傲自信。这一切都足以弥补他外貌上缺少魅力，使你看着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这种满不在乎的情绪所感染，甚至盲目、片面地相信这种自信。”[7]128

3.2 “门当户对”的观念——所谓的“平等”

在婚姻中，“门当户对”的观念还是占统治地位的，男女双方的地位也应该“平等”。首先，对于罗彻斯特的求婚，简和费尔法克斯太太都表示出了怀疑，这里主要来看费尔法克斯太太的质疑：

“这叫我没法理解！”她继续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准是真的了。以后会怎么样，我说不上，我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地位、财产相当。再说，你们的年龄又相差了20岁。他差不多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7]262

最终，为了达到罗彻斯特和简·爱的平等，作者夏洛蒂·勃朗特使罗彻斯特瞎了眼睛，手也废了；简·爱意外地继承了一笔遗产。只有这样，他们平等了，最终才能在一起；否则，简·爱是配不上罗彻斯特先生的。此外，乔治安娜的婚姻也体现了男权统治下所谓的“平等”观念：“乔治安娜结了门对她有利的亲事，嫁了上流社会一个风烛残年的有钱人。”[7]238

4 结 语

从个体意识角度，男权主义在《简·爱》中主要体现在男性的自私、控制欲和冷酷无情以及女性精神的不独立上。从集体意识角度，男权主义在《简·爱》中主要体现在对女性外貌的极端重视而对男性外貌的忽视以及婚姻中的价值观上，即所谓的男女“平等”观念。笔者根据自身的体验，读出了《简·爱》中处处体现的男权主义，这体现了不同读者的不同解读可以赋予同一部文学作品不同的理解。此外，虽然《简·爱》中也体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但是，这与文学作品和作家当时所处的历史环境是分不开的，不可否认，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仍然是男权文化秩序之下的产物。

参考文献：

[1]周志高，林程.超越父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女权主义视角中的简爱[J].九江学院学报，2005(4):47-50,57

[2]陈姝波.论《简爱》中的性别意识形态[J].外国文学研究，2002(4):79-83

[3]田俊武，唐博.白日梦、男权思想、女性意识：三个家庭教师形象背后的作家世界观[J].广西大学学报，2007(6):92-96

[4]范景兰.论父权制文化秩序在《简·爱》中的无意识体现[J].青海社会科学，2007(4):92-96

[5]刘燕，刘晓.分裂中的女性形象：简·爱与疯女人[J].妇女研究论丛，2004(4):54-60

[6]马冬.失语女人的密码：论《简爱》中的疯女人[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2):24-27

[7]勃朗特.简·爱[M].宋兆霖，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2

[8]杜荣芳.从《简爱》中的爱情与婚姻看两性关系中女性的屈从地位[J].重庆工学院学报，2006:125-128

[9]陈文玉.简·爱没有失败：与《〈简·爱〉的失败》的作者商榷[J].外语教学，2006(4)：8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