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科学时代人文教育的跨学科对话

2013-04-11 03:55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跨学科人文精神人文

胡 娟

(贵州大学 人文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25)

大科学时代人文教育的跨学科对话

胡 娟

(贵州大学 人文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25)

“大科学”时代的科学研究对科学人才的知识结构和能力素质都提出了新的要求。为此,当今的高等教育必须要实现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这种跨学科对话的目的是出于人才培养的时代需求,其可能性则基于“两种文化”的同一性以及对事实与价值统一性的追求。重塑大学的功能和精神,构建精品课、通识课等多层次的课程体系,有助于实现人文精神的通识辐射和跨学科对话。

大科学;科学教育;人文教育;跨学科对话

纵观世界科学技术发展史,科技的进步与创新经历了由个体引领、共同体合作到全社会协同参与的发展过程。二战之后,科技的发展更是成为了国家策略,是全局性的大事。这就意味着那种为科学而科学的“小科学”开始向规模化与社会化的“大科学”过渡。时至今日,“大科学”已成为“以解决人类社会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为导向、以多学科的交叉为特征、由科学家群和技术人员群共同进行协作攻关的一种科学研究方式”,[1]它不仅要解决“是什么”的问题,还要知道“怎么做”。这就进一步对当今科学人才个人的知识结构和能力素质,乃至对当今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都提出了新的要求。那么,就个体而言,解决重大问题的能力包含哪些基本素养?就教育体制而言,当今的大学教育如何才能实现这种能力的培养?进一步说,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对于这种能力的培养究竟能起到怎样的作用?以及我们如何在高等教育的实践过程中实现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呢?事实上,这一系列有关科学人才全面发展的教育实践问题是我们应对“大科学”时代变迁不得不思索与探究的问题。

一、对话出于人才培养目标的时代需求

在高等教育发展史的进程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高等教育人才的培养目标是与科学技术发展的要求密不可分的。自工业革命之后,尤其是进入现代化社会以来,科学技术呈现出越来越细密、分化的趋势,而每门学科或学科分支也表现出强烈的独特性,这就导致了不同学科,甚至是学科分支之间隔行如隔山。有时,一个难题的解决需要深入地长期钻研,这就使得社会对“专才”的需求越发明显。而高等教育为了满足社会对“专才”的需求,也难免因此而表现出实用主义教育的工具性和功利性。然而,培养目标过度专业化、专门化的“专才教育”不仅导致了专业课程设置过细,知识覆盖面过窄的现象,甚至还表现出“重理轻文”等急功近利的价值观。因而,也就出现人文教育被理工科的专业化教育所忽视,甚至是被压制的局面。

然而,进入到“大科学”时代,由于所需要解决的“大问题”的综合性、复杂性要比最复杂的纯科技问题还要大得多,因而要解决这些“大问题”,光靠一两门学科是不行的,更不用说是单靠自然科学。而且,过窄的专业化教育不仅会导致学生知识结构的失调,而且还可能因为无法摆脱模式化、程式化的思维定势而难于实现创新,甚至还可能因专业口径极窄而易出现“专业不对口”的现象。于是,我们不得不对“大科学”所带来的影响在教育上做出选择——在大科学时代,我们似乎更需要“通才”。当然,这里的“通才”并不是指通晓各门学科、各类知识的“全科通才”,而是与“专才”涵义相对的概念。这种人才不仅仅是具有精深专业知识、专业技能的单纯技术专才,他们还是具备宽厚的人文社科知识、良好人文素养的复合型人才;他们不仅能“做事”,而且更懂得“做人”;他们不仅能创造社会财富,更具有担当社会责任的意识,是能起到引领作用的既“专精”又“博雅”的创新型人才。

然而,“传统的学科建制往往将整体性的现实问题转化为其中每个分析性学科各自单独面对才能解释和应对的问题”。[2]因此,出于时代对“通才”的需求,我们必须从整体性、联结性和系统性的角度去培养科学人才,通过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实现以“宽广的知识基础”、“精深的专业造诣”等理念为基础的人才培养目标。

二、对话基于“两种文化”的同一性

“大科学并不意味着产生大量知识,而且是要解决大问题”,[3]而对这些“大问题”的解决,不仅需要有多种单学科人才的共同协作,更需要有跨学科型的“大人才”;这不仅依赖于专业化的知识,更仰仗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等领域知识的相互渗透与综合,进而运用综合知识创造性地解决前人没有完成的任务。

然而,就我国而言,不可否认当今的高等教育对人才的供给与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出现了错位的现象。说得更直接些,那就是在“大科学”时代,我国的高等教育已无法培养出社会所需的那种具有创新意识和创造能力的科学人才。那么,我们的高等教育为什么缺乏创新精神?我们的大学为什么培养不出大师级的创新型人才?这正是发人深省的“钱学森之问”。事实上,“钱学森之问”的实质就是要求我们的高等教育在花大力气投入“创新工程”、“创新计划”的同时,更加重视人才创新意识和创造力的培养。那么,我们的高等教育如何才能实现人才创新意识和创造力的培养呢?钱老其实已给我们指明了很好的方向——教育要把科学技术和文学艺术结合起来,处理好科学和艺术的关系,就能够创新。不难发现,钱老的这一指导性方案其实质正是学术界和教育界长期以来有关“科学”与“人文”两种文化相互融合的问题。

关于两种文化关系的讨论,C.P斯诺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提出了他的“斯诺命题”。教育界对这两种文化的思考也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促进与推动。事实上,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高等教育改革的热点就是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的相互融合。就我国而言,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时任华中理工大学(今华中科技大学)校长的杨叔子院士以“相融则利、相离则弊”为理念在全国教育界掀起了走出“半个人”时代的“人文风暴”。近年来,杨卫院士在任浙江大学校长期间也就两种文化的关系提出了“有文有质,无文无魂”的学科发展和人才培养理念,重点强调了人文学科之于大学的功能和价值,突出了人文精神对于科学精神的引领作用。

事实上,尽管科学与人文是不同的知识系统,有各自关注的对象以及认识和解释世界的不同方式,但就其起源与形成而言,科学与人文本是一体,两者具有内在的同一性,即它们的出发点及最终归宿都是人。就人类文化的整体性而言,科学与人文也不是天然地对立,尽管它们是人类所创造的两种文化视野,但二者其实都是整个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这正是我们需要确立的“科学与人文同体互补”的理念。[4]跨学科是走向文化间的决定性的一步,只有超越各种文化的狭隘性,并克服文化霸权主义,才能实现人类文化的真正整合。[5]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仅能够而且必须要实现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

三、对话基于事实与价值的统一

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跨学科对话的实现,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思考,即我们究竟应如何认识科学与社会文化、事实与价值的关系。尽管以逻辑实证主义为代表的正统科学哲学家曾一度把科学理解为一种“表象主义”的理性知识,但随后以库恩为代表的历史主义学派则在“发现的情境”中考察了科学知识的生成和辩护,并由此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科学发展的动态图景。事实上,在具体的社会历史情境中,科学理论并非是全然无涉价值问题的逻辑结构,科学的形成和发展始终无法脱离社会文化情境。因此,科学事实上可被看作是人文文化整体中的一个基本部分。

既然,科学说到底是一项人类文化活动事业,因而科学就应与人类文化的其他事业一样,以确保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作为终极目的。于是,科学活动就不仅仅是“求真”的过程,还应是“求善”的过程。那么,如何达到“善”的境界呢?这或许就需要对科研活动者进行伦理学的考察。

事实上,在“大科学”形态中,科学不单是单纯的技术活动或经济活动,它更多地呈现为是一项包含了科学、技术、经济、社会、政治等多方要素在内的“系统工程”。伴随工程项目创新性的出现,新的风险和危险也随之产生。面对工程中的“利益-风险”,“科学家的社会责任,也就越来越大了。……他不能对他工作的成果究竟对人类有用还是有害漠不关心,也不能对科学应用的后果究竟使人民境况变好还是变坏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6]因为,作为科学共同体的科学家,他们自身具有专门的知识和特殊的能力,他们相当早地就知道了由于科学发现及应用所带来的危险和约束。因而,科学家在从事科学活动时,需要做到适当关注、富有想象力地预见风险,自觉地尽可能地监控项目,并有责任提醒他人对风险做出知情同意,这是他们应自觉承担起的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换言之,在“大科学”系统工程活动中,伦理内容是一项基本内容,“道德价值嵌入了哪怕最简单的工程项目,而不是作为外在负担被‘添加’上去的。”[7]因此,对于“大科学”来说,“价值”问题十分重要,任何忽视“事实”与“价值”统一的观点都是不可取的。

然而,传统的高等教育,尤其是传统的工程教育多注重硬科学知识的传授,旨在培养出具有某一专业知识的工程技术专才,而往往忽视软科学知识教育。[8]因此,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实现“事实”与“价值”、“求真”与“求善”的统一,我们应把人文学科中的道德教育、伦理教育推向更广阔的跨学科领域,改变因过分重视科学教育而导致的人文精神、人伦道德的缺失,进而能培养出知识增长与人格修养并举,能力与素质并重,具有创新能力、责任意识的跨学科人才。

四、跨学科对话的实现

“大科学”时代,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是人才培养的时代需求。那么,怎样才能实现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是否简单地增开几门人文类选修课,就可增强学生的人文素养、提升学生的人文精神气质呢?我们不妨从以下两个方面去思考。

(一)重塑大学的功能和精神

就大学的功能而言,大学教育当然离不开科学知识的传授,但大学并非是简单传授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的场所,它还是启迪人心灵、塑造灵魂、产生智慧的殿堂。在此,学生获得的也不仅是某方面的专业知识,而是教化之后一种觉悟与境界的提升。而人文学科对人类智慧的自我认识、自我反思以及境界的自我提升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文”与“质”同样是大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所优秀的大学应在自己学科建设中体现二者,并给予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同样重要的地位。

其次,尽管大学最重要的目标是培养人才,但“根据社会的现实需要提供技术人才,这不是大学的任务”。[9]大学教育在培养人才的同时,还应成为文化与精神的传播者和继承者,实现人文精神在个人发展以及在大学诸学科中的价值和意义:就一所综合性、研究型大学而言,如果只有理工农医等自然学科,而没有人文学科,那么这所大学很可能将变成一所职业培训基地;就学者而言,如果没有人文精神的引领,在任何一个学科或领域,一位学者要想成为大师都是难于做到的。应该说,真正的科学精神是与人文精神相辅相成的,正是人文精神让学生学会自我反思,学会倾听,具备了理性对话的能力,而不是仅仅成为满足现实需要的技术专才。

如此说来,“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是大学教育理念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只有摒弃重科学教育、轻人文教育,以科学精神为主、人文精神为辅的传统教育理念,给予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同等重要的地位,就能为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提供可能的空间。

(二)构建多层次的课程体系,实现人文精神的跨学科辐射

“人文”的内涵丰富,它既是一个以文、史、哲为基础的知识体系,也是一种特定的教养方式,一种批判与反思的精神。因而,大学的人文教育不仅是人文知识的传播,更是人文精神的熏陶与教化。进一步说,要实现人文教育这种特定的教养方式,首先就必须提升人文学科自身的影响力。这也就要求我们的人文学者要奉献出自己的精品之作。“精品课”的打造不求多而全,而重精与深,其目的是增强学生对人文课程的兴趣,以实现人文教育受众面的扩大。

事实上,要真正实现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跨学科对话,就必须实现人文学科教化功能的传播,以及人文精神对其他学科的通识辐射。具体说来,这并不是指要多开设一两门人文类通识课程,而是要通过人文素质教育通识课程的改革,让人文类课程从专业叙述的框架中脱胎出来以满足不同受众的需要;把人文素养的塑造融入科学教育始终,让那些单学科培养的人才接受人文思维训练,培养他们的“宏思维”,以便他们可以凭借宽阔的视野去关注、反思人类有关科技、教育和社会发展等跨学科的重大问题。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通过公开课、学术讲座、学术沙龙、读书兴趣小组等各种丰富的校园人文文化活动将人文精神、批判性思维精神的通识辐射从“课堂”扩展到“课外”。这些课外的校园文化活动不仅能拓展、更新学生的现有知识、提升其能力和品味,而且还能重塑学生的人文态度,实现由人文知识向人文关怀的提升,这最终也将有助于把人文学科的理念、价值、思维等内容贯穿于其他学科的教育始终。

[1] 龚 克.大科学时代需要大协同创新[N].中国教育报, 2012-06-11(05).

[2] 黄华新.跨学科研究中的问题意识[N].光明日报,2011-03-29(11).

[3] 林砚智,庄志军.21世纪大科学观影响下的高等教育[J].吉林化工学院学报,2007(5):3-7.

[4] 胡弼成,彭 波,张 芊.高等学校科学与人文契合论[J].现代大学教育,2003(3):63-67.

[5] 黄 铭.科学与人文:从对立到互补——在跨学科和跨文化的发展中[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6(5):5-8.

[6] 刁生富.大科学时代科学家的社会责任[J].自然辩证法研究, 2001(7):53-56.

[7] (美)迈克· W.马丁,罗兰·辛津格.工程伦理学[M].李世新,译.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3.

[8] 李亚青,李文廷.试论大科学与大工程教育[J].科学管理研究,1999(3):53-56.

[9] 杜维明.人文教育与大学灵魂[N].解放日报,2010-08-15(08).

[责任编辑邓杰]

TheInterdisciplinaryDialogueofHumanitiesEducationinBigScienceEra

HU Juan

(Humanities School of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Guizhou 550025, China)

In the era of Big Science, scientific research put forward new requirement to the knowledge structure, ability and quality of scientific talents. Thus, to cultivate talent of the new era, the interdisciplinary dialogue between the humanities education and science education is advocated in today′s higher education, with the basis of the identity of “the two cultures”, and the search for the unity of fact and value. Remodeling the function and the spirit of the university and building the multi-level course system such as the quality curriculum and the general course would contribute to the spread of humanistic spirit and to the interdisciplinary dialogue.

big science; science and humanities; education; interdisciplinary dialogue

2013-02-16

贵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贵州大学学生科学素养与人文素养调查及协调培养模式研究”(GDQN2011002)。

胡 娟(1980—),女,贵州贵阳人。讲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科学技术哲学研究。

G40

A

1674-5248(2013)04-01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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