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张独白
辜鸿铭,不合时宜的大师
文_张独白
辜鸿铭(1857.07.18-1928.04.30)是一位饱受讥讽的人物,其倡言一夫多妻的“茶壶理论”,在新文化时期臭名昭著。王小波在杂文《洋鬼子和辜鸿铭》里说:“清王朝垮台后,不准纳妾也不准打屁股,但这种精神还在,终于在‘文革’里达到了顶峰。在五四时期,辜先生被人叫作老怪物,现在却被捧为学贯中西的文化怪杰,重印他的书。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为了让虐待狂的洋鬼子再来喜欢我们?”
现在写辜鸿铭并不讨好,尤其是在快餐式阅读的传媒界。2011年,辜鸿铭的银幕形象出现在《建党伟业》中,留给人的观感还不算太糟,这多少让人有了好奇心,也有了重新审视这位民国怪才的机会。
大凡反对一个人、对别人写了什么看也不看就批评的,都是不谦虚的人。王小波至少看过辜鸿铭的一些文章,在90年代发些时论是应该的,但不能否认辜鸿铭先生的价值,尤其是在教育领域的价值。比如他的语言学习方法,他对西方文明的洞察。
辜鸿铭之反对西方文明,确有偏颇和极端之处可以商榷,但是,这也是基于其对西方文明的了解。同样的,我们今天要反对辜鸿铭,也应该去了解,他究竟写了什么,做了什么。
比如他说纳妾有理,但辜鸿铭先生本人却并没有纳妾。而在男女平权方面,他还认为,中国女子的地位一直比西洋女子高,中国人的婚姻尊父母之命,注重女人的廉耻名节,西洋女子不一样,为求偶残酷竞争,在社交场合取悦男人。这样,美貌者占了优势,而相貌平常、但温柔贤淑的却吃亏,也就是说,西洋的婚姻自由是不道德的,它损害了女人的人格,驱使她们献身以钓取男人的欢心……
辜鸿铭精通西方经典,后转而钻研国学,民国时期享有“学贯中西”的名声。林语堂称他“英文文字超越出众,二百年来,未见其右。造词、用字,皆属上乘”,更进一步称赞道:“他具备一流的才智,最重要的是,他所有的见识和深度,非当代人所能有。”
林语堂的评价之所以值得重视,不仅因为他英文也好,更重要的是,林还是一位对西方文明有敬意的基督徒。
上世纪初,辜鸿铭在西方的名气远远大过他在国内的名气,一度与泰戈尔一起被看作是东方文明的代表人物,1913年他俩同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大批评家勃兰兑斯则称辜鸿铭为“现代中国最重要的作家”。
同时,辜鸿铭将《论语》、《中庸》和《大学》译介到西方,在欧洲极力鼓吹儒家文化和来自古代中国的文明。他往往还被看作是一位哲学家、一位“醇儒”、一位狂放的君主制拥护者。在中国的各类记载中,关于他留辫子、支持妇女缠足、参与清帝复辟以及其它堂而皇之做出的各类引人发笑的行为不胜枚举。
如今,对这位传奇人物做出评价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他生存及活动在一个特殊的时代,很难用一把恰当的尺子去衡量他的短长。洋人曾说:“到北京可以不去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辜鸿铭的拥护者对这类掌故津津乐道,但往往忽视了其时代背景下的凄楚。这位文化史上的怪杰,企图在一个中华文明最为弱势的时代向西方逆向输出中华文明,免不了常常被当作笼中的表演者。
辜鸿铭于1857年7月18日生于南洋马来半岛西北的槟榔屿上一个英国人的橡胶园内,本名叫辜汤生。他的祖先从福建泉州惠安县——那个因生活着汉族血统正宗,民风健朴,后来又产生了独特服饰的惠安女而闻名的地方,迁往南洋,经历数世,在当地颇有声望,也积累下丰厚的财产。他的父亲在英国人经营的橡胶园里当总管,而他的母亲,据称是一位讲英语和葡萄牙语的西洋人。辜鸿铭很少提到他的母亲,第一个提到这位女士是欧洲人的是周作人。
百年以来,中国学者和作者对辜鸿铭的古怪品位以及惊人的学习能力一直津津乐道。自10岁被义父布朗(其父亲的东家)带回英国后,辜鸿铭从西方经典文学著作入手,用死记硬背的方法迅速掌握了英语、德语、法语、拉丁语、希腊语,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爱丁堡大学,师从著名历史学家、作家托马斯·卡莱尔。后者在当时的英国文坛享有颇高的地位,亦是其时欧洲文化界的一个异数——他极力谴责西方近代文明的弊端,对中国古代“文人当政”的统治模式情有独钟,甚至将中国皇帝称为英雄和勤劳的伟人。
当时,随着满清国力的衰退以及西方近代工业文明带来的极大优越感,曾一度流行于欧洲的“中国热”早已陷入低潮。在文学作品中、在报纸上,这个遥远东方的庞然大物已然不再值得敬畏,常常成为嘲弄和贬斥的对象。在这样的潮流下,又恰恰接触到托马斯·卡莱尔这样一位“逆流而行”的导师,辜鸿铭成长与接受教育的土壤无疑具有超乎寻常的厚度与复杂度。
有不少论者提到,辜鸿铭之所以总是挖苦欧洲人乃至西方文明,不免与他幼时在海外受到歧视有关。纵观其一生,以其言行文章为参考,辜鸿铭选择中国、选择君主制、选择他没有“童子功”的国学,无疑带着浓厚的精神与情感上的倾向,而他的文章与言行,更像是在为这样一种选择作注脚——用无懈可击的语言、机敏的反应,和镇定自若的雄辩功夫,将自己的情感和意见装饰起来。这使他——无论人还是言行与作品都充满魅力,但往往也显得不够严谨与可靠。
林语堂的评价之所以值得重视,不仅因为他英文也好,更重要的是,林还是一位对西方文明有敬意的基督徒。
蔡元培留学时,辜鸿铭在欧洲已经才名动人;尔后林语堂来到莱比锡大学时,辜鸿铭的著作已成为学校的必读书。20岁那年,记忆力超群、极具学习天赋的辜鸿铭成为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随后去牛津大学进修,并赴意大利、奥地利、德国等地游学。数年间求学于莱比锡、爱丁堡、伯明翰、柏林、巴黎等著名大学,凭自己的天赋与勤奋,掌握了十来门外语,获得了十几项文凭、学位,成为当时青年学者中的佼佼者。
关于辜鸿铭的皈依儒家以及回到中国,存在着数种说法,有讲解为他是继承父母遗命的,亦有考据为其受到福州教案影响的。据骆惠敏考证,辜氏于1879年首次来到中国,最先抵达的地方是福州,并迅速完成了从一个欧洲启蒙思想学徒到一个中国主义者的转变。他当时写下一首英文诗,在最后一节写道:
“我们不需要牧师的帮助
但刮光脸的、留胡子的牧师都来了
我们不想听陈腐宗教的啰嗦
只要科学和成长的知识
还要我们大公无私的统治者
将你们扫出我们的国土,如风卷走尘埃。”
而据辜鸿铭本人40多年后的回忆,大约在1881年末,他在下榻的宾馆认识了江苏学者、翻译家马建忠。因为后者中文官话说得不流利,两人用法语交谈。这次会面对辜鸿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3天后他便辞去在新加坡英国殖民政府的职务,准备回到中国。并为此开始蓄起发辫,改穿中国服饰,以一种极大的热情,“回到中国人群之中”。
他住在香港,开始跟塾师学《四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大学》里这句讲洗澡的话给辜鸿铭留下了至深的印象。他想到,精神上的洗礼,品德上的修炼,思想上的改造,又何尝不是如此。联想到基督徒的每日忏悔,辜氏决意要使自己废旧图新,追求中国精神,并使之完美。由此,为自己取字“鸿铭”。鸿是大的意思,成汤在洗澡盆上刻写警语,辜鸿铭将之放大,刻在心中。
几年以后,约在1885年,经广州候补知府杨玉书引荐,辜鸿铭加入晚清重臣、洋务运动领袖、两广总督张之洞帐下,被委为洋文案,办理邦交诸务。同时,也跟随进士出身的张之洞正式学习国学,其时,辜鸿铭已近30岁。
辜鸿铭有英文著作《清流传》(后译为《中国的牛津运动》)及《春秋大义》(后译为《中国人的精神》)。而其将“四书”中的三部——《论语》、《中庸》、《大学》用典雅的英文译出,并别出心裁地引用歌德、莎士比亚、康德等西方大作家和哲学家的文本来对经文进行注释与参照,这是一件前无古人的壮举。
辜鸿铭译经,始于1898年的《论语》,终于1915年的《大学》。这正是列强在政治、军事和经济上蚕食满清,并强势向中国输出西学的年代。中国被描述为愚昧、落后、野蛮、顽固的帝国,绵延数千年的中华文明也在被传教士、汉学家、冒险家们以各种方式妖魔化。而这样的现代化浪潮,显然影响到了中国本土的学子和思想界。
在欧洲游学十多年,精于别国语言及西方文学及文化的辜鸿铭对西方近代物质文明并不买账,这也许与他深受浪漫主义影响有关。当他回国、亲身接触到在内心里一向向往之的故国生活,又拥抱了儒家文化,研习过六经子史之后。他在西化浪潮中逆流倒向传统儒家思想的行为反倒显得理所当然了,至少并非胡适所称的“立异以为高”。
在其译经的序中,辜鸿铭写道:“我们希望有教养有头脑的英国人,抽出时间来读一下我们的译本,藉此检讨一下他们对中国人的既有成见,改正这些先入之见,修正对中国人和中国的态度,进而改善两国关系。”他说,诚如托尔斯泰伯爵所言,这些人向中国、日本,出口文明,他们倒是应当认真地想一想,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明!如果评判文明的标准是能否让富人们尽情享乐,那中国文明无疑是失败的,但如果以一个民族是否有强大有效的道德责任感来评价其文明,那……恰恰相反,它非常成功……观察中国,你必须看它的本质,它的道德,而不是纠缠于它有没有电灯。
他认为,真正的文明并非体现或决定于西方高标的民主、科学与法制,而在于建设人类强大的道德责任感。无疑,他的译经,带有极强的目的性与策略性,要向西人展示且证明,中华文明可以培养出具有人性和道德承担的君子,是真正的文明。
也正因为辜鸿铭的译作带着这样的目的性,在具体的翻译上又使用了种种作用于西方读者的策略,引来了以王国维为代表的批评者。
1906年,年届而立的王国维在上海《教育世界》发表“书辜氏汤生英译《中庸》后”,对其译作进行了不留情面的否定评价。王国维认为辜译《中庸》“大病”有二,一在于用空虚广莫的语言翻译儒学概念,致“古人之说之特质,渐不可见,所存者肤廓耳”;二在于“用西洋之形而上学释此书”,未免流于附会。
粗泛讲来,王国维在此强调了翻译文本语言须精确及忠实于原文,而辜鸿铭更看重该译作在现实里所能起到的功用。不可否认的是,辜鸿铭明确指出自己的翻译目的是“让普通英语读者能看懂这本给了中国人智力和道德风貌的中文小册子”,因此他努力“使孔子及其弟子的谈话方式,就像有教养的英国人在表达与这些中国俊杰同样的思想时一样。”
林语堂在《从异教徒到基督教徒》一书中写道:“他(辜鸿铭)了不起的功绩是翻译了儒家《四书》的三部,不只是忠实的翻译,而且是一种创造性的翻译,古代经典的光透过一种深的了然的哲学的注入。他事实上扮演东方观念与西方观念的电镀匠。”
因博学善颂的才名以及著述翻译造成的影响,再加上其观念在当时的突兀,十九至二十世纪之交时,这位主动成为中国人的学者声望渐渐走向顶峰。
1893年末,由辜鸿铭谋划和拟稿,张之洞以《设立自强学堂片》上奏光绪皇帝,筹建由国人自力建设、自主管理的高等学府——自强学堂(武汉大学前身),得到钦准。学堂正式成立后,蔡锡勇担任总办(校长),辜鸿铭任方言教习,深受师生欢迎。
在当时,辜鸿铭的言行还不能算保守,虽然他回国后就换上了长袍马褂,但仍以自己的言行,对洋务运动进行了实质上的支持。他订阅上百种世界各国报刊,但凡看到有新发明及有关时事,必向张之洞逐句详解,而张之洞“辄危坐安乐椅中倾听不倦”。文史学家王森然在其《辜鸿铭先生评传》中写道:“所有湖北新政策画,一切事宜,胥由(辜)先生建议,梁(鼎芬)从旁赞助,文襄立予施行,故当时湖北气象灿然一新,为各省冠,先生之力也。”“先生以一学者,对于民族思想之发展计划,真知灼见如此,究不失为一时之俊杰矣。”
辜鸿铭以其出色的智慧和外交才华,协助张之洞创办名闻全球的汉阳铁厂和兵工厂等洋务,为湖北新政立下汗马功劳。张之洞曾对左右说:“辜先生经纶满腹,的确是杰出之才。”但正值甲午战争前后,中国维新思潮渐渐剧烈之时,辜氏渐渐趋于保守。因其对西学的知觉和见解都远较当时国内一般智识者为深,当激进者看到西方文明带来的种种进步与可取之处时,师承卡莱尔的辜鸿铭却不仅对西方近代文明持批判态度,更不看好其在中华大地上的施行。
甲午战败后,张之洞让其筹办一个译介西学西政的报纸,辜鸿铭断然拒绝,声称即使有上谕也不从命。事后,他专门拟就《上湖广总督张书》,大讲儒教尊王之旨、义利之辨、忠恕之道,备陈西学西政之失,称“好论时事,开报馆,倡立议院”,是西洋乱政之所由来,而且“民气一动,不可复静,驯至辨言乱政,将不可收拾”,总之,既危害君权,又惑乱民心。一些研究者指出,此文可视为辜鸿铭从究心西学到彻底转变为一个文化保守主义者的标志。后来,他进一步认为:“以欧美的学说,变更中国的政制,这是乱中国有余,救中国不足。”
《清流传》包含《中国牛津运动之内情》与《张文襄幕府纪闻》两部分,严格说来可算小册子,但其中间接展现了辜鸿铭对西方文明走势的判断,以及对中华文明的爱与担忧。而在《春秋大义》(《中国人的精神》)这部令欧洲轰动的作品中,他更以一战为线索,明确预言了西方文明的崩溃。他指出,在西方的文明体系下,社会若非进入军国主义,便会陷入无政府主义。“社会的基础是律师和法律——武力和欺骗,它不是一种道德的基础。”在《清流传》中,他甚至成功预言了大萧条和法西斯主义的出现。
但显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历史没有给出一个用辜氏所言的“用温柔敦厚的诗教去感化和教育蛮夷”的现实条件,相反,其口中“中国人的精神”在西学以及另一种本土化西学的进攻下,在中国已基本丧失了生存的空间。
在《春秋大义》中辜鸿铭这样写道:“在此,我可以指出,美国人发现要想理解真正的中国人和中国文明是困难的,因为美国人,一般说来,他们博大(broad),纯朴(simple),但不深沉(deep)。英国人也无法懂得真正的中国人和中国文明,因为英国人一般说来深沉,纯朴,却不博大。德国人也不能理解真正的中国人和中国文明,因为德国人特别是受过教育的德国人,一般说来深沉,博大,却不纯朴。在我看来,似乎只有法国人最能理解真正的中国人和中国文明,固然,法国人既没有德国人天然的深沉,也不如美国人心胸博大和英国人心地纯朴,——但法国人,法国人民却拥有一种非凡的,为上述诸民族通常来说所缺乏的精神特质,那就是‘灵敏’(delicacy)。这种灵敏对于认识中国人和中国文明是至关重要的。为此,中国人和中国文明的特性,除了我上面提到过的那三种之外,还应补上一条,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灵敏。这种灵敏的程度无以复加,恐怕只有在古代希腊及其文明中可以望得到,在其他任何别的地方都概莫能见。”
显然,辜鸿铭仍可划入浪漫主义者的行列,虽然他皈依儒家,虽然他提倡“尊王”,甚至用令后人觉得肉麻的语言赞美慈禧太后,称她为一位公正而高贵的女性。
历史没有给辜鸿铭“用温柔敦厚的诗教去感化和教育蛮夷”的现实条件,他口中的“中国人的精神”在西学以及另一种本土化西学的进攻下,在中国已基本丧失了生存的空间。
后世辜鸿铭的推崇者,一则喜欢列举西方名人对其赞颂之辞,一则津津乐道于那些显示其机敏、急智、超群记忆与辩才的段子。
比如,辜鸿铭倒着看一份英文报纸,遭到外国人嘲笑。他随即骄傲地表示,英文太简单,若不倒过来看,简直没什么意思,接着便用标准的伦敦腔朗诵之。
又比如,有大量各国名人前去北京东城椿树胡同拜访辜氏,但他不点电灯而点油灯,烟气扑鼻,洋人中有说这灯不亮的。辜鸿铭答称,东方人讲究明心见性,不像西人专务外表,心明了灯自然就亮了云云。
此一类八卦,往往反倒坐实了辜氏文化明星的身份,对其形象有损无益。在北京大学任教时,辜鸿铭梳着小辫走进课堂,学生们哄堂大笑,辜平静地说:“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事实上,无论强要给辜鸿铭戴上一顶国学大师甚至中华脊梁的帽子,还是将他斥为一介极端保守与反动的腐儒,大约都有心中盘着辫子的嫌疑。
这位出生在马来西亚、毕生竭力鼓吹中华文明的华侨,促成了世界上第一所孔子学院的诞生。如林语堂所言,他是一位东西方文明之间的杰出沟通者,并拥有传奇般的一生。他基本认为西方应学习东方文明,早期侧重于为东方文明谋求生存权,后期则将古老的中华文明视为人类社会的唯一出路。在宣扬儒家文明优越的同时,他也提倡东西文明的互补,在这一点上,辜鸿铭走在了世界前面。而其地位,亦毋需用与托尔斯泰通信,毛姆前往拜访并接受训斥,芥川龙之介称“到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之类与国际文化名人的联系来烘托。
温源宁为其总结道:“一个鼓吹君主主义的造反派,一个以孔教为人生哲学的浪漫派,一个夸耀自己的奴隶标识(辫子)的独裁者;就是这种自相矛盾,使辜鸿铭成了现代中国最有趣的人物之一。”
而辜鸿铭本人非常喜欢引用孟子的一句话,“岂好辩哉,予不得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