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高三学生读书
给高三同学们读课外书,是件冒险的事。但我还是坚持每周至少读一篇好的文章。这两周读了王小妮《上课记》中三篇文章,《这么写算不算流水账》、《一篇演讲稿》和《迷茫》,以及熊培云《思想国》中的《感谢上苍,我们都是读书人》。
王小妮在《迷茫》中写道:“历朝历代,中国农民辛苦劳作的奔头是购置土地,只有今天是舍弃家园供养后代离开土地,这变化是前所未有的。”确实如此,我教的第一届学生大多从专科学校毕业(他们少有人考上本科),已走上社会工作,几乎都在珠三角大城市,而高中毕业后直接走进社会的同学也都在大城市做技术工作。我眼前这些同学们未来几年后,也将不可避免地离开家乡涌进大城市,我不敢说太多现实的残酷,他们正为美好的梦想而拼我怎么忍心轻易击碎他们的追求吗?荒芜的乡村和乡村中学终将容纳不了他们躁动的青春。
《感谢上苍,我们都是读书人》是一篇真挚深沉的文章。我并不确定十八岁的他们可以理解吗?当我读到海明威的话,“假如年轻时你有幸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觉得巴黎对他们对我自己都是非常遥远而陌生的,于是我把这句话改为“假如童年时你有幸在乡村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乡村是一席流动的盛宴”,或者改为“假如童年时你有幸过着快乐的生活,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快乐的童年是一席流动的盛宴”。我真心希望这些乡村出身的孩子们,能够记住属于他们自己的童年,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乡村。
我喜欢熊培云这段话:“好在世间还有书,能帮我们打破种种时空的隔离与人群的分界。正如我,虽然生长在偏远贫瘠的乡村,但我所遇到的几本好书已经足够将我带入另外一个时空结构之中。阅读让我有机会在年幼之时离开父母之邦,进入书本为我展示的全新的精神国度,遇见无数高贵的灵魂,并在那里重生。我们不能决定自己以怎样一种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可以通过阅读实现精神上的人人生而平等。”对于阅读带给人精神上的改变,我深有同感,但我的学生不懂,他们读的是什么?教科书和无数的习题。他们还不懂真正的阅读,无法体会通过阅读实现精神上的平等。而我所知道班上仅有一位男生非常喜欢阅读,每天都在语文课看课外书(多是现当代小说,如史铁生、韩寒),我没有制止他,既然我的课堂无法带给他丰富思想,那就让他自己大量阅读来与高贵灵魂对话吧。我始终不敢问他,你其他课堂也一样看课外书吗?这些与高考无关的书不会影响你的成绩吗?其实,我想劝他课外去阅读,课堂上还是先应付好考试。但我还是止住规劝,或许他心里已经对自己未来很明晰,或许一片迷茫,而这些书可能正是他的精神慰藉。
《一篇演讲稿》中写一个会计专业的学生算了一笔账,一年学费和生活费用等各项开支,除以一年上了多少节课,得出平均每节课须花费28.5119元。当我把计算结果写在黑板上,同学们反应不太强烈,或许大学对他们还是非常遥远的事,他们迫在眉睫的是下次月考可以考多少分。当我说写文章注重真实自然,就像《这么写算不算流水账》中把父亲写得如此细腻。不管我怎样强调真实,他们还是一脸茫然,或许教他们“开头结尾紧扣主旨,中间至少举两个事例,举完例子结合主旨进行阐述”,这样的套路简单保险,考场上不会失手。我也确实这样教过他们。
每次读完文章,一节课所剩时间不多,再读读课文和考点,就下课。我没有问过他们听完文章后的感想,他们在周记上也没有反馈。至少,从他们听文章时专注的眼神,我判断这对他们或多或少有点启发,因此,我固执地坚持读下去。课后,当课代表肖颖把作业交给我时,她羞怯地向我借《上课记》,而这本书正好躺在我的书包。我已经把它背了两天,有学生来借,我很高兴把它传递出去。
温丽明 广东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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