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的继承与创新

2013-04-08 18:16赵树旺
关键词:出版物美学图书

赵树旺,张 昭

(1.河北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2.中国传媒大学 传播研究院,北京100024;3.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071002)

美学是研究人对自然与现实社会的审美关系的一门科学,对各门艺术理论和艺术产品的产生具有方法论意义和指导意义,人类按照美学规律创造和改变世界。出版美学是研究图书出版中审美活动的规律、审美关系的构建以及图书出版美、美感、美的创造的科学[1]。而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应该是包括了传统出版美学和数字出版美学在内的审美科学。

出版美学属于应用审美的部分,是普遍的审美意识与具体的出版活动的交融,进而导致出版活动成为审美的成果。出版美学作为人类审美、创美活动的一个重要方面,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自从人类开始出版活动以来,出版的内容和形式越来越精美,阅读和审美在人们的审美生活中越来越重要。出版的载体也已历经数次变化,从最初的石头、甲壳、青铜、竹简,后来的纸张,到现在的数字出版和电子载体,包括手机、阅读器、Ipad等各种手持阅读终端,出版的外部技术形态有了突飞猛进的革新。数字化浪潮正在席卷全球出版业,出版活动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数字化出版时代。数字化时代改变出版产品的同时,也改变了人类的出版审美关系,改变了出版美学的形态。

一、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的本质与继承

出版在人类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人们对出版审美规律的认识却比较薄弱。如何使图书出版更具魅力和吸引力,不仅是文化发展的诉求,也是人类自我发展的诉求。长时间以来,出版美学领域的研究一直看重实践应用,轻视理论研究,或者是实践的归于实践,研究的归于研究,二者未能完美地结合起来,这主要是因为出版美学研究要求研究人员既要熟悉出版理论和实践,又要有深厚扎实的美学理论功底,显然这是一个比较高的要求,并成为出版美学研究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

出版美学其实是美学与出版学、编辑学和装帧艺术结合的产物。但是,与它们相比,出版美学具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与出版、编辑、装帧艺术等艺术形式相比较,出版美学更注重揭示其中隐含的美学规律,为图书装帧提供普遍性的美学原则[2]。

在我国学术界,真正把出版美学作为一门科学进行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最初也并没有形成出版美学的概念,而是叫编辑美学,人们已经自觉地把美学理论移植到编辑学研究与实践中,编辑美学进入萌芽期。“编辑美学研究编辑活动中编辑主体编者、读者、作者对于编辑活动审美关系和编辑美表现方法的一般规律。其主要内容包括编辑对象美、编辑操作美、编排设计美、编辑信息处理美、编辑风格美”[3]。经过多年的研究和发展,编辑美学研究不断深入和变迁,大量的美学理论、概念、原则被成功嫁接过来,加快了编辑美学成长的速度,提供了该学科美学体系的建构必需的理论基础。在20世纪末,学术研究气氛高涨,各种学术思想、流派真正实现百花齐放,许多学者提出了建设出版美学的呼吁。到1998年,教育部颁布《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介绍》,其中,“出版美学”已被列为编辑出版专业的主要课程。同一年,《图书出版美学》一书出版,是出版美学研究的一个突破,成为出版美学学科体系确立的标志。该书以美学理论指导出版活动实践,又以出版实践检验和反哺美学理论,从宏观与微观、普遍性与特殊性、横向与纵向、静态与动态、自律与他律辩证统一等各个角度,对图书出版活动的审美规律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从而建构了逻辑结构科学而严密的图书出版美学理论体系[4]。该书作者黄理彪一言道出出版美学的本质,“图书出版美学就是研究图书出版活动中的审美活动和审美规律的科学”[2]。此时,出版美学回答了图书怎样才算美、出版者如何策划才算美、图书装帧如何运用纸张、色彩、图案才是美以及它们的统一关系等等问题,最终形成了内在美与外在美归于统一的传统出版美学。之后,人类整体进入数字化网络化出版时代,电子书的车轮、数字出版的形态很快把原有对出版的理解抛在后面,出版美学的界定和内涵也发生了改变,“出版美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出版物,包括印刷出版物和电子出版物。具体地说,出版美学主要研究各种出版物的美学本质与特征;各种出版物的内容美与形式美规律;书刊的装帧设计与美化;报纸版面的艺术设计与美化;电子出版物的艺术创意与美化等”[5]。这代表着出版美学的理解进入了数字化时代。同时,随着数字化出版时代的到来和逐步深入,如何与时俱进地理解和推进出版美学的发展成为值得思考的问题。从本质上看,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既包括传统出版美学,又包括数字出版美学,是一门研究传统出版物和数字出版物中的审美规律、审美关系的科学。但所谓的界定尚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面对出版传播的新形态,出版美学如何进化,并奠定新的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学科体系。

二、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的比较与思考

出版美学发展30年后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数字化网络化时代。早在20世纪末,人们就开始想象在未来世界里图书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亚马逊Kindle、索尼E-Reader、苹果Ipad、汉王阅读器等一批琳琅满目的电子阅读器已经大兴其道,还有手机和网络,以及各种各样的阅读终端。未来的图书出版可以是纸,也可以是电子书,或者可能是随时随地可阅读观看的立体全息影像书。但无论何种形态的存在,都会触发数字化时代背景下出版美学的一些困惑与思考。

(一)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以融合为基本特征

出版美学起源于一般美学的革新与创造,就如同母子关系,其中还繁衍与融合了出版学、编辑学、艺术学等更多广泛的意境。出版美学的形成和发展以对传统的美学、艺术理论等诸学科的吸收融合为基本特征,与其元学科美学之间天然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美学规律的一般尺度与图书出版规律的特殊尺度的统一、共生,是图书出版美学的重要规律,是其本质规定的重要所在[1]。出版物是按照美的规律来生产的。这种规律包括内在与外在两种尺度。内在尺度指出版物的内容,来源于总体的评价而不是局部的宣扬,外在尺度指出版物的外在设计,来源于外在所带来的宏观效应,两种尺度共同体现出出版物美的整体的本源。出版美学在这两个尺度方面促进了一般美学的发展。

出版美学从20世纪80年代初到今天,已经被进化为一门专业研究的高度,里面蕴含了时代的印痕,而且形成了完整的部门美学体系,里面又掺杂了一个审美主体对于审美的认识,从出版物设计的局部到整体,强调的都是出版与美学的融会贯通、人与出版物的协调发展。

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既与传统的出版美学研究范式和成果相区别,又是将传统与数字表征进行了辩证综合、融会贯通之后形成的一种新的理论形态和理论结构。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的意义便在于唤起人对传统出版物和数字出版物的信仰与热情,让人类有可能以审美的价值体验方式面对人的自身,面对世界生命运动的壮景。自从出版进入数字化时代以来,出版物的形式出现了剧烈转型,实在的出版物和虚拟的出版物共同形成一种强大的出版美学研究的制约力量,并共同成为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的研究对象。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如毛,出版物如皮,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正是出版物的转型为理论创新提供了现实力量,这就必然要求包括美学、出版学在内的人文社会科学做出相应的转型,对此做出必要的学术应答,并直接体现为理论的突破与创新。

(二)出版美学研究对象的外延扩大了

出版的内容与形式都是一个历史变化着的存在。出版美学在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审美范畴。如果说在传统出版时代,出版美学的审美对象为传统出版物的艺术设计和美学形式,那么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的审美对象发生了改变,进一步包括了数字出版的艺术设计和美学形式。在传统出版时代,出版美学的研究对象包括图书本体、出版策划的流程环节以及图书所用材料、纸、色彩、图案等。而数字出版时代的出版美学的研究对象的外延扩大了,除上述外,还包含数字出版的各种美学外在,如动画、音频、视频等,以及数字出版物的各种表现方式、存储方式、产品形态的审美需求,数字出版时代背景下的出版美学理论建构向研究者和实践者同样提出了挑战。

出版美学是一门侧重于学科交融的科学,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不仅需要学科交融,更需要把握当下。传统的出版美学研究虽成果颇丰,但主要把研究起点放在出版美学概念、原理的介绍、学理的移植等层面,面对新的数字化网络化时代,显得创新乏力,对数字出版的美学研究成果甚少,显示了出版美学体系创新不够的窘境。在数字化时代面前,许多研究者往往局限于对出版实践的具体操作层面的关注,却缺乏高度的宏观的理论观照,使得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的进化缺乏理论的系统性和完整性。

(三)审美行为与方式发生了改变

出版活动中的审美主体包括作者、编辑和读者[6]。美学包括对审美主体审美行为的研究,出版美学包括对审美主体享受阅读的行为研究。出版美学与满足审美主体的生理需要和享受直接有关,就审美主体而言,阅读快乐表示了感官快适。出版是记录人类成就和思想的工具和途径,也是人类交流感情、取得知识的主要媒介,出版的传统印刷形式蕴含人类审美趋向,主要体现在出版本身和出版内容。

审美主体的阅读行为是有出版美学享受的。审美主体对出版物的审美不只是停留在内容,也关注出版的形式和图书的整体感受,审美主体在翻阅图书时,书籍出版的纸张、色调、形状、线条等各种要素的构成为审美主体带来感官快适。书籍的内容和书籍的外在共同对审美主体产生作用,审美感受是全方位的,有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和味觉上的联想和通感,审美主体如是享受书籍出版之美。在西方,一度认为读书是“优雅与高贵”的专属。人类记忆深处的阅读享受是“香茗在口,美文在手”,让主体产生深邃的思考、灵感的迸发、阅读的愉悦。这个美文说的就是纸介质。

人们会像购买传统的纸质书一样,购买电子版的书籍,但审美行为发生了改变。由于书的存在样态的急剧变化和文字的解放,人们的阅读方式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超阅读、泛阅读、浅阅读、图像阅读、审美阅读、误读等等阅读范式纷纷登场[7]。审美主体手中换成了电子阅读器、手机或笔记本电脑,所获得的审美感受自是与传统阅读不同。虽没有传统阅读翻阅中与书籍沟通的妙处,但却能通过数字出版、网络出版的生产流程与出版物产生互动、驾驭时空的美感享受。不同的审美方式为出版美学的理论与实践发展提供了不同的美学基础。

三、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的创新与发展

人类在不断创造美的图书、美的数字图书,出版美学就需要研究其现象和规律并建构数字化时代背景下新的科学的出版美学体系、新的美学应用领域和新的美学自我完善原则。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应该研究传统出版和数字出版的审美活动和审美规律,并建立一个科学而完整的学科体系。

(一)数字技术丰富了出版美学的产品形态

出版美学既观照出版物的内容美,也观照出版物的产品形态美。二者为主客关系,美的内容是根本,美的形式为内容服务。对于出版物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需要辩证认识,不管是讲内容还是讲形式都不能绝对化。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了创新性的追求,基于数字、网络等高新技术和现代生产方式,人类有机会改造传统的美学外在形式,将更多的美学元素注入到出版领域。

数字技术丰富了出版美学的产品形态,图书不仅可以以实体形式存在,还可以以数字虚拟的形式短暂或长久、完整或碎片化地存在。出版美学强调出版物设计的整体艺术形式,要求出版物的各个组成部分,包括版式、插图、字体等,在美学风格上保持统一协调,装帧形式必须适合书籍内容,达到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数字技术使得出版物的外在形态也发生了革命性变化,增加了出版物的审美附加值,为出版美学的产品形态找到了更好的美学标准,找到了出版物装帧设计中的构图和立体感等美学要素。在数字出版技术的推动下,出版物的产品形态和装帧式样更趋向多样化、个性化、虚拟化和互动性,出版物的制作更加精良、装饰更加华丽、版式更加自由,尤其是数字出版物的表现形式越来越多元化。最美的出版物是内容和形式统一、审美和功能统一的出版物[8],数字技术将帮助创造最美的书。

(二)数字出版实践丰富了出版美学理论

当我们开始区分“纸质书”与“电子书”的时候,“书”的所指已然不只是限于某种形式了,而是承载了更加丰富的含义。电子书或数字出版,代表了更全面更完美的呈现,文字、声音、影像在出版物里同时呈现,可以随时更新、增加或者删改,改变了审美主体的审美方式。

数字出版的实践活动丰富了出版美学理论。数字出版的“内容”在数字化“处理”中已经被赋予了全新美学内涵。从传统出版到数字出版,要经历一次次创造性的内容处理、内容美化。大型编辑与信息管理技术平台的开发与设计,是一项复合型的美学工程,现代数字技术的发展为这种美学工程提供了可能。

目前,数字出版的传播形态为数字复合出版,即全媒体出版。所谓全媒体出版,就是内容的一次生成、多媒体发布,即图书一方面以传统方式进行纸质图书出版,另一方面以数字图书的形式通过互联网平台、手机平台等终端数字设备进行同步出版[9]167。王羲之《兰亭集序》中有“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之语,虽然他讲的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自然之美,但同时说明视听是可以给人带来快乐和美学享受的。基于这个因素,数字出版物的生产过程中亦面临着美学问题,传统的出版形式在这样的背景下,显然会发生许多的改变,国际出版商同样把大量资金投入到一种整合了文字与音频、视频和其它媒介的电子书当中,阿歇特集团的大卫·杨称之为“增强版电子书”[10]。这种改变有助于出版美学的发展和完善。数字革命将开启一个阅读和出版美学的黄金时代,更多的人会接触到数字文本。审美对象会有更多的时间来使自己适应美好的数字新世界。

(三)创新理念完善了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

美在理论上是难的,完善与发展更加困难,可谓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出版传播形态的转变,赋予了出版实践者和研究者更多的想象空间和审美空间。出版活动需要出版美学的指导,数字化时代的出版活动同样需要出版美学的指导。今天的出版美学不仅在传统和数字出版物设计上要引进更多的理念,在文字形态、影音形态各方面都需要有创新意识,传统出版美学亦或数字时代的出版美学落实在出版设计实践上就成为一种创意、一种思想,而不仅仅是一种传统出版产品或数字出版产品的设计技能,数字化时代出版美学的实践者除了原有的策划、文字、设计能力外,审美能力、艺术鉴赏能力、创新能力将成为新的素质要求。

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创新带给读者的不仅是新奇的阅读体验,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对美学实践创新的理解,完成审美主体与出版物的互动。在这个信息通过数字方式传递的时代,创新本身就足以成为无数审美主体的审美乐趣所在,而数字出版的美学创新更能让审美主体感受到美的气息。数字化时代的图书出版在美学价值上所体现出的那种赏心悦目将成为不断赢得受众的关键。

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应充分考虑出版物的实用性、社会功用和社会影响力,以及出版的美学外在,即出版物的艺术表现形式。通过内在形式和外在形式的完美结合,才能涵盖出版美学的全部内涵外延。随着研究的深入、认识的深化、出版美学的自我完善,数字化时代的出版美学定会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并真正实现深层次的理论超越。

[1]黄理彪.图书出版美学的本质、体系与意义[J].社会科学家,1999(5):12-13.

[2]黄理彪.试论图书出版美学[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3):84-85.

[3]姚德全.编辑美学的研究对象[J].编辑学刊,1992(3):14-17.

[4]陆善勇.出版美学理论的厚重奠基——解读《图书出版美学》兼议当前的美学研究[J].广西大学学报,2000(4):103-104.

[5]刘玉清.出版美学学科建设初探[J].出版发行研究,2004(10):23.

[6]方静.编辑出版美学研究对象刍议[J].漳州师范学院学报,2011(1):137.

[7]陈晓阳.后图书时代及其文化特征的解读[J].出版发行研究,2011(6):24.

[8]方八另.书籍之美[J].出版广角,2011(8):21.

[9]郝振省.中国新闻出版业改革开放30年[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10][作者不详].The Future of Publishing:E-publish or perish[J].The Economist,201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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