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翔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北京 100732)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辞书业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无论是辞书品种、发行数量还是从业人数都可以说步入了辞书大国的行列,但也面临着辞书理论研究不够、设计理念陈旧、总体质量不高等许多问题。联合国一份报告显示,汉语已成为“应用力”排名世界第二的主要语种。但汉语辞书的现状与汉语的应用力不相称,中国辞书出版规模总体较小,每年销售总码洋尚不及最著名的一家国外出版社全球销售的总收入。张志毅(2010)指出,我国辞书业现状是“缺少顶尖人才,理论研究缺乏真知,文本品牌匮乏、严重削弱辞书应用力”。
我国距离辞书强国还很远。如何破解困局呢?产业化是辞书业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
区分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是党在文化建设方面的重要思想。2000年,党在关于制订“十五”计划的建议中引入文化产业的概念,标志着我国对于文化产业的认可。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正式将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区分开来,明确提出“积极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这一科学区分在理论上具有重要意义,对文化事业采用政府投入的公益性运行模式,对文化产业则采用市场的运行模式,坚决改变应该由政府主导的公益性文化事业长期投入不足、应该由市场主导的经营性文化产业依赖政府的被动局面。
辞书是一种文化产品,被看作人类科学、文化和知识的集大成者,是人们学习、工作、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在读者心目中扮演着最终知识裁定者的权威角色。人的素质提升离不开知识,离不开辞书,辞书是一种重要的精神文化产品,需要面向读者、面向市场。十七届六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指出:“发展文化产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满足人民多样化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径。”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越来越成为人们进行个性化文化消费、满足多样化文化需求的主要途径。《决定》指明了辞书业的发展道路,就是必须推进辞书产业化,满足不同层次的读者需求,促进辞书产业繁荣发展。
结合《决定》内容,我认为推进辞书产业化要做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辞书编纂的革新首先应该是理论创新。鉴于辞书学是应用学科,我们就需要在应用上多下一些功夫,努力把语言学等相关学科的研究成果应用到辞书学研究和辞书编纂中去,这样才能摆脱辞书本体论的束缚,实现辞书学的理论创新。
《决定》指出:“坚持以重大现实问题为主攻方向,加强对全局性、战略性、前瞻性问题研究,加快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转化,更好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就辞书来说,应该在广泛调查、深入研究读者需求的基础上,确定攻关课题,使辞书设计理念与使用者需求相一致。
拿《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的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来说,在人才、科研项目和辞书品牌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在对《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进行修订的过程中,语言研究所就把修订中遇到的问题作为科研项目分给相关研究室进行研究,将成果吸收到第6版中,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今后还可以加强对辞书编纂中全局性、战略性、前瞻性问题的研究,如字形词形、词语历史层次、词语地域分布、新词语发现认定、学习型辞书、辞书编纂理念、辞书编纂体例、数字辞书研究等问题,把它们作为语言研究所各研究室的日常研究课题做深做实,使课题研究成果通过辞书编纂得以固化,辞书编纂水平也借课题研究得以提高。同时加强对外交流合作,注意同文化、计算机等相关领域的专家合作,培养壮大辞书编纂人才队伍,努力造就一些有影响的辞书研究和编纂专家。在组织机构上可以整合语言研究所乃至中国社会科学院内的相关人才,成立辞书编纂研究中心,面向市场、根据辞书类型和工作分工设立相关研究室。
辞书业需要改变计划经济条件下形成的传统观念和思维定势,明确辞书业既是辞书事业,更是辞书产业的观念,使辞书业既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要求,又符合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特点和规律。《决定》指出:“健全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相结合的文化技术创新体系。”就辞书业来说,就是要以出版社为主体,以市场为导向,以科研、教育单位为学术导航,建立健全适合辞书发展的创新体系。
当今时代文化与科技融合的步伐越来越快,数字出版已成燎原之势,网络辞书、数字辞书等新的辞书业态应运而生。这需要我们抓紧研究辞书出版的数字化实现形式,推动重要辞书的数字化,形成良好的运作机制。在现有辞书编纂、出版数字化和网络化工作的基础上,充分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有系统、有目的地调动科研、教育及IT企业的力量,在建设优质语料库与数据库的基础上,积极开发辞书编纂、编校软件,积极实现传统辞书生产方式的现代化变革,以此融入未来辞书编纂与出版事业的开拓与创新潮流中,不断增强辞书的影响力和市场竞争力。
与传统出版相比,数字出版减少了印刷、物流等环节,打通了作者和读者之间的鸿沟,有利于为读者提供更多知识内容。数字出版的兴起给传统出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据报载,在数字出版、网上购书的巨大冲击下,美国第二大连锁书店博德斯书店将要歇业。辞书数字化、与互联网的结合不断深化将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传统辞书应利用自身优势资源,根据数字化的特点加紧研发电子版、网络版。传统辞书与数字辞书形成互补关系,发挥各自优势共同开拓图书市场。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要按照市场经济的特点和规律编纂辞书,研究读者的消费需求,避免同质化竞争,追求特色,打造品牌,开发具有时代精神、为读者所需的精品力作。《决定》指出:“要创新商业模式,拓展大众文化消费市场,开发特色文化消费,扩大文化服务消费,提供个性化、分众化的文化产品和服务,培育新的文化消费增长点。”信息化时代信息传递需要细分化与精简化,传统辞书应推出针对性强的分众化产品,保持创新的源泉与稳定的消费市场。
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以《牛津英语大词典》为母本,细分市场,形成数十个系列品种,每个系列都是某个行业最权威的工具书,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如此,才能有条件每年向牛津大学上交30%的利润,以推动其学术研究的发展。相比而言,我国辞书的发展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辞书强国的要求。拿语文辞书来说,我国至今还没有一部权威的大型现代语文辞书,而世界上其他辞书强国都出版了不止一部。我国中型现代语文辞书的代表是《现代汉语词典》,但它在瞄准专业化、个性化、分众化的读者需求、培育新的辞书消费增长点上做得还不够,每次修订都是常规的删旧增新,大的格局没有变化。根据辞书走系列化、产业化道路的形势需要,建议以《现代汉语词典》为母本,依据性质(如规范型词典、学习型词典)、读者对象(如内向型大中小学生分阶词典、外向型词典、公务员词典)、年龄层次(如幼儿词典、少年词典、老年词典)、特殊消费目的(如考试词典、旅游会话词典)等等开发系列辞书。
目前我国辞书品种虽然不少,但是“李鬼”泛滥、假冒伪劣辞书充斥市场甚至成为近年来我国辞书市场一大“特色”。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辞书市场有利可图,入市门槛不高,大小出版社争相出版辞书;另一方面是品牌辞书的价格偏高,而且没有推出满足社会多样化需求的衍生产品。《决定》指出:“鼓励国家投资、资助或拥有版权的文化产品无偿用于公共文化服务。”我国的品牌辞书大都形成于计划经济时代,由国家投资、由单位拥有版权,如果这些品牌辞书能走出一条系列化、产业化的成功道路,各种衍生的系列辞书都将蔚为大观,并能代替母本品牌辞书成为经济效益的主要增长点,那么,母本品牌辞书不妨降低版税的比例或取消版税,以降低这些辞书的价格,占领辞书市场主流地位,让更多的人享受到优秀文化成果,更好地发挥品牌辞书的社会效益。
国际化是世界出版产业发展的趋势。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需要汉语辞书走向国际市场。近几年,商务印书馆承办的国家汉办汉语国际推广项目,专为外国中小学生学习汉语设计推出了45个语种版本的《汉语图解词典》和《汉语图解小词典》,在这方面开了一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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