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霞,曾 娟
(湖南城市学院 文学院/ 城市文化与城市文学研究基地,湖南 益阳 413000)
关于教师主导教学的言论我国早已有之,如《学记》云:“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孔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而》)。苏联教育家凯洛夫最早明确提出“教师主导”这一名称,他认为:“教师本身是决定教学的培养效果之最重要的、有决定作用的因素……教学的内容、方法、组织之实施,除了经过教师,别无他法。”[1]现代教育家叶圣陶对“教师主导作用”的解释是:“所谓教师之主导作用,盖在于引导启迪,使学生自奋其力,自致其知,非谓教师滔滔讲说,学生默默聆受。”[2]要之,历代教育家都认为教师的主导教学应该是教师发挥引导、启发、启迪、导向作用,而非一言堂、满堂灌。
文学类课程主要包括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外国文学以及相关的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史。大学生在中学阶段已接触到一定的文学知识,具备了基本的阅读能力和鉴赏水平。对有一定文化积累,有足够自学能力的大学生,教师教什么、怎么教是最为突出的问题。笔者认为,在文学类课程教学中,教师的主导教学应体现在以下四方面:
无论怎样精心的讲解都不能代替学生自己对原著的阅读,因此,教师应充分发挥主导作用,引导学生自主阅读。《红楼梦》中有黛玉教香菱作诗的情节,其做法是让香菱先精心揣摩《王摩诘全集》中一百首五言诗,再读一百二十首杜甫的七律,再读李白一两百首七绝,有三人作底后,再读魏晋南北朝著名诗人的诗。香菱学得很快,并且学着自己作诗,当她把第一首诗拿给黛玉看时,黛玉大加赞扬的同时又指出其缺点,最后鼓励她“放开胆子,只管去作”。黛玉教香菱作诗虽然属于文学情节,但她那种以引导学生阅读为主的教学方式无疑是值得我们借鉴的,假若黛玉在教香菱时,不是让她自己阅读,而是反复灌输诗词格律、平仄押韵等知识,那么香菱恐怕很有可能丧失掉学习作诗的热情,无法写出自己的诗歌了。同理,指导学生阅读在今天依然是非常重要的环节。首先,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品浩如烟海,多如繁星,任何人都不可能全部看完,教师应根据教学需要指定阅读任务;其次,课堂教学中如果学生完全没有阅读过原著,那么课堂教学就成了知识简介,深入的研究和分析对学生而言只能是隔靴搔痒,教师教得无趣,学生也很难产生同情同感,不能积极配合。只有在教师指引下,学生事先阅读过相关作品,投入了自己的情感,有了心得和感悟,具有初步的阅读审美经验,才能与教师展开对话,课堂教学才能达到理想效果。因此具体操作时,院系应根据各专业教学计划,事先安排好学生在每一学年寒暑假中的长篇阅读任务,并要求学生写读后感或书评,以便教师在相关课堂教学中组织学生进行讨论。对于篇幅较短的作品,则可以在课堂中阅读,如诗、词、曲、散文、短篇小说、节选长篇小说或戏剧段落等。
因材施教在不同层面上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从整个课程安排上看,对于文学院不同的专业方向,应有不同的教学目标,而不能实行“一刀切”。湖南城市学院在文学类课程的教学中,对于中文教育和汉语国际教育两个专业就作了区别对待,虽然两个专业都开设文学史,但是中文教育方向的学生要求理论学习与作品学习相结合,文学类课程的课时明显较多。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学生则主要是培养鉴赏能力,了解一些重要的作家作品,并不要求面面俱到的讲解和学习。
在课堂教学时,面对同一班级的学生,教师也要尽量贯彻“因材施教”原则。大学生是一个个具体的人,而不是“教育工业”的静止的加工对象。传统的教学忽略学生的个性特征、自身经验和自我价值,“把教师和学生只看作知识的载体(媒体和受体),而不是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现实的活生生的人。”[3]实际上,学生都是带着自己独特的生活经验进入课堂的,九零后的大学生们从小就习惯了作为家庭的重要一员参与家庭的决策,他们的自我意识非常强,这种生活经历必然会反映到教学中,即他们会反感教师的单向灌输方式,而倾向于发表他们自己的见解。这要求教师加强对教材和教育对象的深入研究,要根据学生的知识基础、智力水平、兴趣爱好等方面的差异,预设好教学目标,使每个学生都能获得成功的体验,得到相应的发展。在正确的是非观、价值观的前提下,教师应让学生各抒己见,积极思考人物性格和命运,通过学生自主参与实现学生健康发展。学生的性别差异也应成为一个关注点,男生大多喜欢理论性、逻辑性较强的内容,对于包含丰富的政治、历史、地理、战争等内容的作品津津乐道,女生则更倾向于唯美、诗意、浪漫、凄美的作品,较明显的现象是男生对《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作品中的人物事迹如数家珍,女生则对《红楼梦》、纳兰性德的词爱不释手。教师在教学时,若能结合学生性别差异和作品内容,适当地有所侧重,让学生积极踊跃地表达自己的见解,往往会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因材施教旨在尽可能地贴合学生实际,最大限度调动各类学生对文学类课程的兴趣,让学生扬长避短,各展所能,使他们愿学、乐学。
教学过程,不只是知识或思想的传递和创新,还应是师生双方情感的交流。德国教育家雅斯贝尔斯认为教育是“人对人的主体间的灵肉交流活动,包括知识内容的传授、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通过文化传递功能,将文化遗产教给年轻一代,使他们自由地生成,并启迪其自由天性。”[4]教育的灵肉交流功能要求教师具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人格魅力,在教学过程中,能对学生心灵产生感召力量,“教育者的人格对年轻的心灵是一种巨大的力量,无论是教科书,还是道德箴言,或是奖惩制度,都代替不了这种力量。”[5]教师在专业上有一定的权威性,但不应成为垄断固执的资本,尤其在文学类课程上,除了文学史实,对于文学作品的理解向来是见仁见智,教师的答案未必不容置疑,所以教师应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学生面前。此外,课堂语言要尽可能丰富活泼,体现时代性。文学类学科的教材虽然在不断更新,但作品选和文学史始终体现出明显的滞后性,教学内容与开放的现代社会以及思维活跃的大学生不太合拍。大学生是对时代语言最敏感的群体,教师应与时俱进,适当了解并使用时代语言,以丰富已经固化的文学知识和概念,引起学生的共鸣和兴趣。百家讲坛中易中天的现代语汇虽然引起不少争议,但不能否认,那些现代语汇也是引起普通听众兴趣的重要原因之一。文学学习需要情感的投入,文学类学科的教学是心与心的交流,作品是联系师生的精神纽带。古人云:“亲其师而信其道”,人们对一个事物的喜好往往从感性层面开始,教师对学科的热情以及教师的教学热情都是感染学生的手段。良好的师生互动,使学生不怕犯错、勇于创新、乐于亲近,这是他们喜欢文学课程的重要心理基础。民主平等的课堂氛围一旦形成,教师教得轻松,学生学得有趣,从而产生良性循环。
传统的满堂灌的教学方法只会禁锢学生的思想,这种教学方式也许会培养出富有知识的学生,但是更有可能导致的后果是学生们学问渐长、灵气渐消。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前者是传授式,以教师讲授为主,后者充分发挥学生的独立性,让其由被动接受变为主动学习,更注重教师的主导作用。在课堂教学时,教师可采取以下方式来丰富、改善教学方法和教学手段:
传统的讲授式转变为讨论答辩式、问题对话式、阅读自学式。苏格拉底把教师誉为“知识的助产婆”,反对教师直接将结论告诉学生,主张运用谈话法引导学生得出结论。因此,在课堂开始时,教师可以先布置讨论内容或提出问题,让学生带着问题去阅读或思考。在学生讨论或回答问题时教师要作适当的引导,一方面要掌控课堂秩序,另一方面要控制好时间,正像教师不能一言堂一样,课堂也不能只成为个别学生的独秀,而小组讨论很有可能演变为小组闲聊。如何保证学生充分利用小组讨论,这需要教师高超的调控能力和管理能力。当小组讨论的问题仍然不能得到解决时,教师要及时点拨,但要做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充分调动学生的自主性。
培养学生的问题意识。孔子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习患在无疑,有疑才有思,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对教师而言,其最重要的职能应该不仅仅在于传道、授业、解惑,而应该在于使学生“设疑”,当代教育学家袁振国教授曾指出:“教师并不以知识的传授为目的,而是以激发学生的问题意识、加深问题的深度、探求解决问题的方法,特别是形成自己对解决问题的独立见解为目的。”[6]教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不教,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但是在学校的学习总有结束的时候,当学生走向社会,为了适应不断更新的时代需要,必须掌握有效的学习方法,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和较强的自学能力。
合理利用多媒体等现代化教学手段。多媒体教学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可以增加教学信息,节省教学时间,图文并茂,声情互动,形象直观,有利于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教师可以结合多媒体和网络,介绍与文学作品相关的电影电视来加深学生的印象,比如《飘》《简爱》《呼啸山庄》《边城》《红高粱》《白鹿原》等作品的电影版,中国四大名著的电视剧版本等等,让学生试着分析电影电视与原著的联系和区别,鼓励学生撰写评论文章并从旁指导,既要热情地肯定学生的成绩,又要及时指出学生的不足,有的放矢地进行评点,这样才能让学生长久有效地维持学习兴趣。当然多媒体的不足也是非常明显的,过多的依赖多媒体,可能导致学生沉湎于一幅幅流动的文字和画面,而缺少了思考,减少了师生之间的情感交流,不利于彰显教师的个性和营造课堂氛围。因此,教师在教学手段上要有甄选,什么时候用多媒体,用到什么程度,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多媒体的优势,避免其不足,这些都是教师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提高学生自主性,必修课与选修课相结合。在文学史和作品选等必修课外,教师可以根据自己的专业方向和研究方向,就某些重要作品或作品类型开设部分选修课程,比如李白研究、《红楼梦》研究、明清小说研究、鸳鸯蝴蝶派、伤痕小说、港台文学、城市文学、莎士比亚戏剧、儿童文学等等。选修课引导学生对文学进行个案研究,是对必修课的进一步加深拓宽,有利于满足学生的爱好,培养学生的科研意识和创新精神。
利用地方名人情结,吸引学生兴趣。地方文献是地方性院校教学的天然优势,地方院校应适当举行参观访问活动,将地方文化与地方名人相结合,比如衡阳与王船山、益阳与陶澍和三周一叶(周谷城、周扬、周立波、叶紫)、凤凰与沈从文,以及永州与柳宗元的关系等等,让学生收集名人资料,撰写名人传记、名人轶事或科研论文,教师予以密切指导。
引导学生合理运用网络资源。网络资源是我们学习的重要宝库,教师要引导学生多关注一些有用的网站,如国学宝典、国学数典论坛、国学网、中国文学网、外国文学网、中国期刊网、新浪爱问共享、百度文库、某些著名院校的文学网站以及一些知名学者和作家的博客。功夫在课外,只依赖于课堂学习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让学生自己去这些网站多看看,不断地丰富自己的学识,才能最有效地提高教学效果。
教师的主导作用同样体现在对课后练习的布置和检查中,文学类课程的课后练习可以采取改编式和研讨式。改编式即对文学作品进行改写或续写,甚至搬上舞台,教师对学生的作品进行评价,选择其中优秀者推荐发表,或不定期展开全院式评比,给予一定的奖励。湖南城市学院文学院有艺潮文学社和未央戏剧社两个社团,文学社侧重于对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进行改编,戏剧社则尝试将改编过的戏剧搬上舞台。改编和搬演促使学生仔细研读作品,当学生设身处地地站在人物角度思考时,他对这一人物的理解必然要深入很多,原本停留在纸面上的别人的故事,通过自己的揣摩和演绎,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立体人物,不再是单一的片面的认识。研讨式是指学生在自主学习过程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以及解决问题,达到撰写小论文的锻炼目的。研讨式作业既是对学生的高要求,同时也是对教师的高要求,在学生形成问题撰写论文的过程中,教师应及时点拨,这必然要求教师本身具备较高的科研水平,有较宽广和较深远的学术视野。[7]研讨式作业是培养学生问题意识、提高学生学术能力的重要手段,对于学生进一步深造具有重要的意义。对于研讨式作业应注意的一点是,教师除了精心指点外,还需留出时间作课堂点评,因此不能将作业截止期放在最后一次课,若小论文在结课时才收上来,那么教师的评判就只有一个干巴巴的分数,对于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并无多大补益,教师的主导作用也就无法贯彻。
文学类课程教学改革中,教师的主导教学作用还体现在考核方法上。考试是验收教学效果的重要方法,但仅仅以书面考试的分数作为学习成绩的考核方式未免太过单一和机械。在湖南城市学院文学院,学生的学习成绩由平时成绩和期末考试成绩组成,平时成绩包括课堂出勤、课堂答问、完成作业、撰写小论文等几个方面,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三十,期末成绩占百分之七十,虽然比例是否合理尚有待商榷,但这种做法无疑比单一的试卷考核要好,通过这样的考核方式,能比较好地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
在目前的文学类试卷中,考试形式基本为闭卷,题型大抵为填空、选择、名词解释、简答、论述等,古代文学可能会有诗词填空或诗词鉴赏。文学类试卷在题型上虽然以主观题为主,但是这些主观题往往是死记硬背型,只要考前多花点功夫记忆,得满分都有可能。教师的教学也往往被试卷左右,即务必将有可能考到的内容在课堂上教授给学生,知识性的考查反过来又导致了知识性的教学,可谓恶性循环。因此,教学改革也应贯彻到试卷的改革中。我们要培养的不是考试机器,我们要出的不是考前背得滚瓜烂熟考后丢到九霄云外的试题,而是能够考察学生的综合知识、学生的思维能力、学生的鉴赏能力的试题,要之,文学类试题应尽量体现开放性、自由性、趣味性。笔者一直记得曾经考过的一道试题,试题中给出了陈寅恪为王国维所作的纪念碑铭,让考生就这段文字发挥成文。这段话很容易在各种文献资料中看到,但是其中的深意却不是泛泛看过便能了解的,通过考试,笔者加深了对这段文字的理解,考试后又查阅了相关的资料,进一步了解了陈寅恪、王国维这两位大学者的为人和学术,在自己之后的为学中,也尽量遵循着“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原则。这种考后还能让考生念念不忘的试题才是真正的好题目。
教学活动是教师和学生共同参与、相互交流的过程。教师的主导作用是外因,学生的自主学习是内因。西方学者齐莫曼认为,当学生在元认知、动机和行为三方面都是一个积极的参与者时,其学习就是自主的。[8]心理学研究表明,兴趣是一种由于机体需要而产生的稳定的内驱力。在教学过程中,教师主导的首要目标是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培养学生稳固而持久的学习兴趣。教学不是教师单方面灌输、学生被动等待知识移植的过程。事实上,文学类课程的教学无论在指导学生阅读,还是课堂教学中,抑或是课后的作业布置和检查中,每一个环节都是教师主导教学与学生自主学习的结合,二者相辅相成。没有学生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教师的所有活动便都失去意义。
[1] 凯洛夫. 教育学[M]. 北京: 人民教育出版社, 1952: 58.
[2] 叶圣陶. 叶圣陶语文教学论文集[M]. 北京: 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 725.
[3] 王策三. 教育主体哲学刍议[J].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 1994(4):80-87.
[4] 雅斯贝尔斯. 什么是教育[M]. 上海: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1: 3.
[5] 郑文樾. 乌申斯基教育文选[M]. 北京: 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 101.
[6] 袁振国. 教育新理念[M]. 北京: 教育科学出版社, 2002: 7.
[7] 袁志成. 论古代文学实践教学中的学生自主学习[J]. 学理论,2011(12): 302-303 .
[8] 庞维国. 论学生的自主学习[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 教育科学版, 2012(2): 7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