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仕
今年3月14日,是伟大的思想家、科学家和革命家,工人阶级的伟大导师卡尔·马克思逝世130周年。在这样的历史时刻,人们缅怀他和他的战友与良朋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以及他们为人类立下的丰功伟业是很自然的。创建工人阶级政党的革命实践和这些政党组织的活动,构成了19世纪中后期欧美历史的一个重要方面,是马克思恩格斯的不朽功业。他们在实践中提出和阐发的一些理论原则构成了他们共同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的核心部分。重新学习和研究他们共同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特别是关于工人阶级政党的思想、理论和实践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
共产党人的任务是引领和推动工人阶级去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为此,党自身必须首先组织起来。马克思恩格斯就党的组织和党内生活方面提出了一些原则。
(一)关于党的组织和制度
马克思恩格斯将正义者同盟改组为共产主义者同盟后,同盟由支部、区部、总区部、中央委员会和代表大会构成。代表大会是最高权力机关和立法机关,中央委员会是权力执行机关,向代表大会报告工作。马克思创建的国际工人协会由支部委员会、区部委员会、各国的联合委员会、总委员会和代表大会构成。代表大会是权力机关,每年召开一次,总委员会是领导和执行机关,负责执行代表大会的决议并向代表大会报告工作。
同盟和国际都采取民主制而不是集中制。1868年马克思就说过:“在国际工人协会的章程中,也设有过协会的主席一职。但是,实际上他的职能只不过是主持总委员会的会议。我在1866年拒绝了主席的职务,1867年根据我的建议根本取消了这个职位,而代之以在总委员的每周例会上选出的执行主席。”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84页。马克思还说:“集中制的组织不管对秘密团体和宗派运动是多么有用,但是同工会的本质相矛盾。即使这种组织是可能存在的——我说它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也是不适宜的,至少在德国是这样。这里的工人从小就受官僚主义的行为规范的管束,相信权威,相信上级机关,所以这里首先应当教会他们自己走路。”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83-584页。1880年恩格斯在谈德国党的问题时,针对过去拉萨尔派控制的全德工人联合会实行主席独裁制的教训,指出它势必造成“党领导的决定就是最后的决定 (虽然没有代表大会来纠正领导的错误,并在必要时罢免它),谁要是触犯了领导之一,谁就是叛逆者”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17页。。1885年恩格斯在《关于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历史》中说,改组后的同盟“组织本身是完全民主的,它的各委员会由选举产生并随时可以罢免,仅这一点就已堵塞了任何要求独裁的密谋狂的道路”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00页。。
至于党的名称,19世纪成立的民族国家范围的工人阶级政党,都没有称共产党,有的叫工人党或社会主义工人党,法国工人党的正式名称是“法国社会主义者工人党联合会”,有的称社会党或劳动社会党,大多数称之为社会民主党。对此,恩格斯说,社会民主党“这个词也许可以说得过去,虽然对经济纲领不单是一般社会民主主义的而直接是共产主义的党来说,对于政治上的最终目的是消除整个国家因而也是民主的党来说,这个词是不确切的。然而,对于真正的政党来说,名称总是不完全符合的;党在发展名称却不变”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490页。。总之,只要真正代表工人阶级的利益和要求,称谓问题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问题。
(二)关于党的领袖们和党的领导集体
对于党的领袖们,恩格斯有过两段精辟的话:(1)“领袖们有责任越来越透彻地理解种种理论问题,越来越多地摆脱那些属于旧世界观的传统言辞的影响,而时时刻刻地注意到,社会主义自从成为科学以来,就要求人们把它当作科学来对待,就是说,要求人们去研究它。必须以高度的热情把由此获得的日益明确的意识传播到工人群众中去,必须日益加强团结党组织和工会组织”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36页。。(2) “在我们党内,每个人都应该从当兵做起;要在党内担任负责的职务,仅仅有写作才能和理论知识,即使二者确实具备,都是不够的,要担任负责的职务还需要熟悉党的斗争条件,习惯这种斗争的方式,具备久经考验的耿耿忠心和坚强性格,最后还必须自愿地把自己列入战士的行列。”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9页。这里恩格斯两次公开谈党的领袖应具备的品格和条件,请注意,谈到“领袖”,恩格斯总是用复数,意即领袖不止一人。
恩格斯在与各国工人党领导人的通信中谈党的领袖们应具备的条件就更多,特别强调他们要加强团结。他说,党的领导人要有远见卓识,要有在某种情况下,为更重要的事情和未来,而牺牲一时的成功的勇气,要有宽阔的胸怀,要能够无私地把各方面的人团结在一起,而不搞小圈子,更不能为了搞宗派而搜罗一些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人;领导之间要彼此信任和互相尊重,善于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不纠缠个人恩怨,不进行无谓的争执。恩格斯强调指出,为了达到伟大的目标和团结,“应当时刻牢记主要的东西,不要因为那些无谓的吹毛求疵而迷失方向”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70页。;如果领导者们“纠缠于内部争吵和敌对,其结果必然使自身软弱无力”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398页。;只有“超脱这种私人恩怨局面和不受这些纠纷的影响,正因为此,这样的党比其他政党有很大的优越性”,“不受这些微不足道的刺激所牵动”,“就能积蓄进行伟大斗争的力量和时间”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388页。。
这里应当特别提到,马克思恩格斯反对搞个人崇拜的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对个人崇拜是深恶痛绝的。马克思在1877年致威·布洛斯的信中说:“我们俩人 (指他和恩格斯——引者注)都把声望看得一钱不值,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证明:由于厌恶一切个人迷信,在国际存在的时候,我从来不让公布那许许多多来自各国的、使我厌烦的歌功颂德的东西;我甚至从来也不与答复,偶尔答复,也只是加以斥责。恩格斯和我最初参加共产主义者秘密团体时的必要条件是:摒弃章程中一切助长迷信权威的东西。”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86-289页。他们为各国工人政党的领袖们树立了光辉的典范。
(三)关于党内民主和党的纪律
恩格斯对党内民主的论述是比较多的。他认为,在党内发扬民主,公开发表意见,自由讨论问题,于党的事业发展有利。他说,在党内大家都是平等的一员,“对党员——不管他们是谁——在这种或那种场合的行为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在某个理论问题上也可以有意见分歧和争论,这是完全正常的”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221页。。恩格斯告诫人们不要对此感到烦恼,要允许人们公开发表意见,自由讨论问题,这比暮气沉沉好得多。他还指出,没有不同意见的自由交换和讨论,就会由于分歧意见而造成固定的宗派。为了使党不致蜕化成一些宗派,就应该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允许公开或内部讨论问题。经过讨论甚至争论,明辨是非,消除误解乃至确实存在的分歧,达到认识上的一致。这是恢复党内真正和谐的途径。而否认或隐瞒党内一切真正有争议的问题,是无助于问题的解决的。禁止争论也是办不到的,压制批评更是不应该的。1889年恩格斯致格·特里尔的信中,在谈到党的生存和发展时就说过:“工人运动的基础是最尖锐地批评现存社会。批评是工人运动生命的要素,工人运动本身怎么能避免批评,想要禁止争论呢?难道我们要求别人给自己以言论自由,仅仅是为了在我们自己队伍中又消灭言论自由吗?”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7-688页。恩格斯还特别提倡要对党的干部进行批评,说:“不要再总是过分客气地对待党的官吏——自己的仆人,不要再总是把他们当作完美无缺的官僚,百依百顺地服从他们,而不进行批评。”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3页。马克思还倡导,为了党本身的发展,“批评必然是尽可能坦率的”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61页。。
恩格斯还特别指明,公开的自我批评和纠正错误是无产阶级政党内在巨大力量的体现。1891年,恩格斯为了彻底肃清拉萨尔主义的影响,帮助德国社会民主党制定正确的纲领,不顾党内某些领导人的反对,将1875年马克思没有公开发表的《哥达纲领批判》和他为之写的序言予以公开发表,并写了《1891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击溃了德国党内正在抬头的机会主义思潮,克服了党内分歧和危机,加强了党的团结和统一。恩格斯在致卡·考茨基的信中谈到公开发表《哥达纲领批判》时说:“这种无情的自我批评引起了敌人极大的惊愕,并使他们产生这样一种感觉:一个能给自己奉送这种东西的党该具有多么大的内在力量啊!这一点,从……敌人的报纸上看得很清楚”;事实表明:“党已经非常坚强,足以经受得住这件事……以后将可以怀着应有的自豪心情提到这次力量的检验,并且说:哪里还有另外一个政党敢于这样做呢?”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06页。
无产阶级政党要发扬民主,同时要有保证胜利所必需的纪律。纪律是维护党的团结统一、实现党的纲领目标和执行党的决议的保证和条件。没有纪律,就没有一致的步调;没有纪律,一盘散沙,将一事无成。马克思说:“我们现在必须绝对保持党的纪律,否则将一事无成”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13页。。后来恩格斯在致劳·拉法格的信中又说:“这种纪律是一个有成效的和坚强的组织的首要条件,是资产阶级最害怕的。”⑦《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540页。1895年恩格斯谈到当时最成功的社会主义政党德国社会民主党的特点时说:“德国社会民主党是全世界最统一、最团结、最强有力的党,由于它在斗争中有冷静的头脑、严格的纪律和蓬勃的朝气,它从胜利走向胜利。”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484页。
(四)关于党内矛盾和党内斗争
在组织发展上,恩格斯劝导各国党的领袖,要审慎处理党内的矛盾。他指出,团结一致固然很好,但是无产阶级政党总是在内部斗争中发展着,“‘无产阶级的团结一致’实际上到处都是在分成各种不同的党派的情况下实现的”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9页。。恩格斯说:“每一个党的生存和发展通常伴随着党内的温和派和极端派的发展和相互斗争,谁如果不假思索地开除反对派,那只会促进这个派别的增长。”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7页。1882年他还说:“看来大国的任何工人阶级政党,只有在内部斗争中才能发展起来,这是符合一般辩证发展规律的。德国党是在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的斗争中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的。”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51页。德国党曾几次面临分裂危险。恩格斯告诫党的领导人,在“政治争论上,一切都必须冷静考虑,绝不要匆忙或一时激动”就做出决定,要尽力“消除在争论过程中发生的甚至确实存在的分歧,使大家都满意,在党分裂以前一直促进党的统一”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38页。。尤其是在党处境困难的情况下,任何一种分裂都是一种不幸,如果一时解决不了分歧也要尽力推迟,往后拖至社会环境发生某种变化时, “在这个问题上,再没有比冒失更坏的了;一时激动做出的决定在我们看来似乎总是非常高尚和英雄主义的,但是通常会导致蠢举,这一点我已经有了千百次的亲身经验”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64页。;就是在那些闹分裂者单独组成一翼时,也还可以根据在可能接受的限度内和他们商定某种共同行动,有的人即使“政治上决裂了,私人友好往来还可以保持”,经过做工作有的还会醒悟过来。恩格斯还指出:“应当避免一切使他们有口实说我们搞分裂,把分裂的罪名加在我们身上,这是党内斗争的常规”,“但是如果分裂还是不能避免的话,那么它决不应当带有私人的性质”,“而应当在某个十分明确的原则性问题上发生”;“如果分裂不可避免,那就应当让他们提出来”,“我们应当继续掌握老的党,而他们或者退党,或者被开除”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63-664页。。开除人要特别慎重,“不要为未来的困难撒下种子。不要造成不必要的牺牲者,要表明你们那里充满着批评的自由,如果非开除不可,那只有举出昭然若揭、证据确凿的卑鄙行为和叛变行为的事实(明显的行为),才能开除”⑧《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441页。。
二
创建无产阶级政党的历程,就是科学社会主义与各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过程。这不是轻而易举的,而是一个最为艰难曲折的进程,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这里需要的是透彻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然后用它来研究本国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通过清晰的理论分析才能在错综复杂的事实中指明正确的方向和道路,并把它体现在党的纲领中。要做到这一点,最大的一个困难和障碍或者说最易犯的错误就是以学理主义和教条主义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法国、美国、英国和德国的工人政党都曾犯过这类错误。
1879年法国工人党创建前,即19世纪中期后,法国工人运动复苏,以茹·盖得为首的一批既有信仰又有热情的青年知识分子,开始在这个各种社会主义思潮杂陈的国度里,宣传和普及马克思主义,这是难能可贵的。但是,用法共历史学家克·维拉尔的话说,他们除保·拉法格外都不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他们只记住了马克思恩格斯的一些重要的结论,而不是把握其思想方法。他们运用马克思主义好像医师使用药典那样从中选取灵丹妙方,而不是把马克思主义作为分析当时法国经济、社会和政治特点的方法。他们当中的杰出者当是加·杰维尔,他是一位马克思主义的积极传播者。他除了宣讲外,还写了《卡尔·马克思的<资本论>简述,兼论科学社会主义》一书,恩格斯对能在法国出版这样一本书非常重视。他认真阅读了全部书稿,认为“就纯理论部分来说,他的理解是正确的,可是表达极其马虎”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3页。。恩格斯向他指出,只是“尽量逐字逐句地用马克思的话来表达这些论点,那是不够的;把马克思的话同上下文割裂开来,就必然会造成误解或把很多东西弄得不大清楚”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66-67页。。恩格斯提了许多修改意见,但是杰维尔借口出版商催得急、不愿等和他自己没有时间改写,而基本上按原样出版了该书。出版后恩格斯多次批评杰维尔无视马克思得出这些结论的前提条件和这些原理的作用范围;指出杰维尔略去了那些原理的“大多数前提”,“完全忽视”了它们起作用的“一定条件”和“非常明确的界限”,这就使它们“带有绝对普遍的、因而是不正确的意义”,“结果把这些原理的意思往往给歪曲了”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4、89、338页。。十年后,恩格斯又向考茨基指出,杰维尔的“主要错误在于:他把马克思认为只有在一定条件下起作用的一些原理解释成绝对的原理。杰维尔删去了这些条件,因此那些原理看来就不正确了”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59页。。恩格斯还说:“杰维尔在许多地方把马克思的个别论点绝对化了,而马克思提出这些论点时,只是把它们看作相对的,只在一定条件下和一定范围内才是正确的。”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79-80页。
犯教条主义错误搞小宗派最突出的是北美社会主义工人党。这个党是1876年国际工人协会纽约总委员会解散后,由两年前就退出该委员会的左尔格和原国际美国的一些支部和其他一些社会主义组织合并成立的。其主要成员是一些德国的侨民,他们和美国的基本工人群众联系很少。多数人连当地的通用语言都不懂。1886年美国工人运动兴起,在震撼美国、震惊世界的席卷美国纽约、费城和芝加哥等主要工业中心的工人大罢工前,恩格斯就怀着兴奋的心情指出:土生土长的美国工人参加运动,这是在说英语的人们中间第一次产生了真正的群众运动,这将是1886年最大的事件之一 (后来发生了五月一日美国工人全国性大罢工即“五一国际劳动节”来历的起源)。运动兴起之初,恩格斯知道这个党存在十年了,但还很不成熟。尽管这样,恩格斯对它还是抱有期望。他觉得它应具备欧洲多年阶级斗争所取得的经验,对工人阶级解放条件的理解会远超过美国工人所达到的水平,多少会走在美国人的前面,能从理论上理解整个运动的性质和发展,它又有一个符合“现代欧洲观点的纲领”,“理应承担起在运动中起重要作用的使命”。
为了使这个党能起作用,恩格斯通过左尔格和凯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告诉这个党,“它必须完全脱掉外国服装,它必须成为彻底美国化的党。它不能期待美国人向自己靠拢,它是少数,又是移民,因此应当向占大多数的而且是本地人的美国人靠拢,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学习英语”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4页。。如果德国人“像我们在1845年、1848年那样懂得理论的话”,那么他们就应当“根据自己的理论去行动”,他们应当“参加工人阶级的一切真正普遍性的运动,接受运动的实际出发点”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0页。,并明确指出:“美国的运动正处在我们的运动在1848年以前所处的那种阶段上,那里真正有才智的人物首先应当起共产主义者同盟在1848年以前在各个工人联合会中所起的那种作用。”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78页。恩格斯有针对性地特别强调:“我们的理论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越少从外面把这种理论硬灌输给美国人,而越多由他们通过自己亲身的经验 (在德国人的帮助下)去检验它,它就越会深入他们的心坎。”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1页。恩格斯批评地指出:“我认为,那里的许多德国人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们面临一个强大而出色的、但不是由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运动,竟企图把他们那一套从外国输入的、常常是没有弄懂的理论变成一种‘唯一能救世的教条’,并且和任何不接受这种教条的运动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我们的理论不是教条,而是包含着一连串相互衔接的阶段的发展过程的阐明”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79-680页。,而这些“德国人一点不懂得把他们的理论变成能推动美国群众的杠杆;他们大部分连自己也不懂得这种理论,而用学理主义和教条主义的态度去对待它,认为只要把它背得烂熟,就足以满足一切需要。对他们来说,这是教条,而不是行动的指南”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77页。。
当时在这个党内得势的是德国党的那些拉萨尔派人物,左尔格在党内的影响不大,恩格斯的话他们听不进去。他们不仅不到有群众的全国性工人组织中去,反而嘲笑那些组织“落后”,“有行会习气”,而远离美国工人群众,只在他们自己的小圈子中活动。恩格斯很快发现,“这个党徒有虚名,因为到目前为止,它在美国的任何地方实际上都不能作为一个政党出现”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3页。。他们本应退出舞台了,但是“在美国的那些自命不凡的空谈理论的德国人,当然不愿意放弃他们在‘不成熟的’美国人中间所窃取的导师地位。要不然,他们就一文不值了”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67页。。到1890年恩格斯在致海·施留特尔的信中明确指出:“原来那样的德国党应该在美国停止存在了,它渐渐成了最坏的障碍”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339页。。
在英国,宗派主义在工人运动中也很盛行。1884年主要由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知识分子组成的社会民主联盟同在美国的德国人的北美社会主义工人党完全一样。恩格斯指出:“社会民主同盟把我们的理论变成了正统教派的死板教条;它处在闭塞的局限状态中”,这表明:“即使掌握了从一个大民族本身的生活条件中产生出来的出色理论,并拥有比社会主义工人党所拥有的还要高明的教员,要用空谈理论和教条主义的方法把某种东西灌输给该民族,也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67页。。1891年恩格斯在致劳·拉法格的信中说,尽管社会民主联盟是本地的英国人,在这里和美国一样, “凡是或多或少懂得一些正确理论——这是就其条文而言——的,都只能成为宗派,因为他们不能理解活的行动理论,即同工人阶级在其每个可能的发展阶段一道工作的理论,而只是把理论当作一堆应当熟记和背诵的教条,像魔术师的咒语和天主教的祷词一样”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93-94页。。
在德国党内教条主义的表现又是一种情况。随着党的发展和壮大,特别是“反社会党人非常法”废止后,大批青年学生和青年作家涌入党内。其中一些人热心于唯物史观。按说这本应是件好事。恩格斯指出,唯物史观有了,还必须重新研究全部历史,包括经济史、经济学史、商业史、工业史和农业史以及社会形态发展史。详细地研究各种社会形态存在的条件,然后设法从这些条件中找出相应的政治、法律、美学、哲学和宗教等等的观点。这方面很少有人认真地这样做过。恩格斯鼓励这些青年说:在这方面谁肯认真工作,谁就能做出许多成绩,就能超群出众。并告诉他们:唯物史观是进行研究工作的指南,在研究之前必须认真客观地研究它。并指出,一定要根据原著来研究,而不要根据第二手的材料来进行研究,这的确要容易得多,但是那是靠不住的。恩格斯还介绍说:马克思所写的文章,没有一篇不是由这个原理起了作用的。特别是《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这本书是运用这个理论的十分突出的例子。《资本论》中的许多提示也是这样。他的《反杜林论》和《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里对历史唯物主义作了最为详尽的阐述。这是给这些青年们开了一个研究唯物史观的必读书目。他告诫他们,“如果不把唯物主义方法当作研究历史的指南,而是把它当作现成的公式,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么它就会转变为自己的对立物”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8页;“我们的历史观首先是进行研究工作的指南,并不是按照黑格尔学派的方式构造体系的诀窍”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92页。。
很可惜,恩格斯费了那么多心血,却没人听从他的教诲。这些人往往以为,“只要掌握了主要原理——而且还不总是掌握得正确,那就算已经充分地理解了新理论并且立刻就能够应用它了”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98页。他还批评这些人说:“对德国的许多青年著作家来说,‘唯物主义’这个词大体上只是一个套语,他们把这个套语当作标签贴到各种事物上去,再不作进一步的研究,就是说,他们一把这个标签贴上去,就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只是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套语 (一切都可能被变成套语)来把自己相当贫乏的历史知识 (经济史还处在襁褓之中呢!)尽速构成体系,于是就自以为非常了不起了。”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91-692页。
恩格斯批评这些贴标签的最新的“马克思主义者”,说他们搞的是“被歪曲得面目全非的‘马克思主义’。其特点是:第一,对他们宣称自己在维护的那个世界观完全理解错了;第二,对于在每一个特定时刻起决定作用的历史事实一无所知;第三,明显地表现出德国著作家所具有的无限优越感”。恩格斯还说:“马克思在谈到70年代末曾经在一些法国人中间广泛传播的‘马克思主义’时也预见到会有这样的学生”,当时马克思说:“我只知道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8页。。恩格斯又补充说:“马克思大概会把海涅对自己的模仿者说的话转送给这些先生们:‘我播下的是龙种,而收获的却是跳蚤’。”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95页。这些人以党的理论家和领导人自居并结成一个小资产阶级的半无政府主义的宗派,称之为“青年派”,公开反对党当时的斗争纲领,它的几个领头者被开除出党,一些骨干分子退党。
恩格斯从当时创建的一些党的实践中,总结出一条:一个政党同一个人、一个阶级乃至一个民族一样,无论从哪方面学习,都不如从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中学习来得快。1880年代末到90年代他在同一些党和工人运动活动家们的通信中反复阐明这一论断。
1886年恩格斯在致凯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的信中说:“要获取明确的理论认识,最好的道路就是从本身的错误中学习,‘吃一堑,长一智’。而对于整整一个大的阶级来说,特别是对于像美国人这样一个如此重视实践而轻视理论的民族来说,别的道路是没有的。”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79页。1889年他在同左尔格通信中谈到英国工人运动活动家时说:“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他们也必须从亲身经验中学习,从本身所犯错误的后果中学习。”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68页。同年在致格·特里尔的信中说:“和其他一切政党一样,无产阶级将从没有人能使它完全避免的错误中最快地取得教训。”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6页。1890年在给海·施留特尔的信中又说,美国人“他们自己的经验、自己的错误和这些错误的可悲后果最后会教育他们重视理论”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339页。。同年4月,在致斐迪南·多梅拉·纽文胡斯的信中又说:“像英国人这样讲实际的、因而也是脚踏实地前进的民族最终一定会从自己的错误中,学到聪明智慧,在这里通过其他途径是什么也达不到的。”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373页。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92年德文第二版序言》中再次阐明,“伟大的阶级,正如伟大的民族一样,无论从哪方面学习都不如从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中学习来得快”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32页。。
三
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不平衡的,加之各国的历史和社会条件不同,工人运动和共产主义运动的开展也有先后,其规模、特点和影响也不一样。因此,运动的中心也就随着运动的发展变化而转移。
工人运动最早发生在英国。1832年英国工人就把自己的要求写进了人民宪章并组成了第一个工人阶级政党,开展宪章运动。之后,法国工人走上了欧洲的舞台,工人运动的中心逐渐转移到法国。1870年普法战争后,特别是巴黎公社斗争的失败,工人运动的中心又转移到了德国。1870年9月,马克思在致不伦瑞克社会民主党委员会的信中说,普法“这场战争已经把欧洲大陆的工人运动的重心从法国转移到德国,所以德国工人肩负着更重大的责任”⑦《马克思恩格斯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276页。。巴黎公社失败后,法国工人运动沉寂,要从流血牺牲中复原过来,自然需要多年的时间。俄国沙皇、法国的资产阶级共和派和德国政府,都把德国社会民主党视为要加以消灭的敌人的政党。但是德国社会民主党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指导的民族国家的工人政党,以其不断地努力和斗争,已经迅猛和持续地成长起来,争得了任何一个社会主义政党也没有取得的地位,站在了国际工人运动的最前列。
本来,处于运动的中心或站在运动的最前列的党,仍是国际运动中平等的一员,只是负有重大的责任,而没有代表别人讲话的权利,更没有发号施令、指挥别人或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别人的权力。但是处于这种地位的党乃至其领导人往往有一种想领导别人的欲望。有的根本不具备负有重大责任的条件的党也想占据这种地位,有的已经失去这样的地位的党还想继续维持原有地位。
工人运动的中心转移到德国之后,1874年恩格斯就在《〈德国农民战争〉1870年第二版序言的补充》中指出:“德国的理论上的社会主义永远不会忘记,它是站在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这三个人的肩上的。……同理论上的社会主义一样,德国的实践的工人运动也永远不应当忘记,它是站在英国和法国的运动的肩上发展起来的,它能够直接利用英国和法国的运动用很高的代价换来的经验,而在现在避免它们当时往往无法避免的那些错误。如果没有英国工联运动和法国工人政治斗争的榜样,如果没有特别是巴黎公社所给予的那种巨大的推动,我们现在会处在什么境地呢?”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35-636页。这是对处于中心和前列地位的德国社会民主党敲起的警钟。次年,恩格斯在致倍倍尔的信中就直截了当地说,德国党“没有权利代表欧洲无产阶级讲话,特别是没有权利讲错误的话”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8页。。1882年考茨基致信恩格斯,想探讨研究无产阶级胜利后对原来的殖民地应采取的政策问题。恩格斯复信说:“我们在自己家里将有足够的工作要做。只要欧洲和北美一实行改造,使各半文明国家自动跟着我们走;单是经济上的需要就会促成这一点。至于这些国家在社会和政治发展中究竟应当经过哪些阶段才能同样达到社会主义组织,我认为我们今天只能作出一些相当无聊的假设”。恩格斯在婉转地批评了考茨基想替别人出主意甚至想强加于人后,特别强调指明:“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不能强迫任何异族人民接受任何替他们造福的办法,否则就会断送自己的胜利。”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353页。1880年代中期以后,德国社会民主党在选举中接连取得胜利,党的一些领导人就想要别人特别是法国人也按照他们的方式行事,恩格斯及时地予以制止,强调“不能强要法国人按德国方式去发展”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359页。。1887年10月德国党在瑞士圣加仑秘密召开的代表大会上,通过决定将在瑞士召开一次国际代表大会。不与任何党事先磋商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一种以领导者的姿态行事的表现。在恩格斯的批评和劝导下,德国党才放弃了这一计划。等到为了击溃法国的“可能派”和英国的“海德门派”共同召开国际工人代表会议以篡夺国际工人协会的成果和国际工人运动的领导权,恩格斯全力支持法国工人党在法国大革命100周年之际召开一次国际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时,德国党领导人特别是威廉·李卜克内西又采取了一种犹豫观望的态度,甚至想与“可能派”共同召开会议。1889年5月,恩格斯指名批评威廉·李卜克内西说,巴黎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筹备工作“浪费时间完全是由李卜克内西造成的,他把自己看成或者想象成国际运动的中心,他过于相信能带来联合,……甚至现在他还确信,只要他在巴黎一出场,联合就接踵而来了”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90页。。在恩格斯的严厉批评后德国党才转而积极支持和参与法国工人党对会议的筹备和组织工作。1895年恩格斯在他最后一篇文章《卡·马克思<1848-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导言》中,称德国社会民主党为“国际无产阶级大军的决定性的‘突击队’”。“突击队”只有冲锋陷阵或突破重围开辟道路的使命和任务,而无指挥任何人的权利。
具有领导运动奢望的还有比利时社会党人。他们以为,比利时在欧洲地理的中心位置和他们在国际活动中的中立立场注定了他们在国际中占据中心地位,希望别人拥护他们当领导。在1889年巴黎国际工人代表大会之前,他们就想建立一个由比利时人为主的总委员会的新国际。巴黎国际工人代表大会决定下次会议在比利时或瑞士召开,最后于1891年在布鲁塞尔举行。这就更增加了比利时人的这种欲望。恩格斯批评比利时人在筹办代表大会时不严格遵守他们所受委托的范围,而按他们自己的意志和利益行事,随意改变行动方针,损害无产阶级的共同事业。
在这个问题上,表现最突出、受到马克思恩格斯最严厉地批评的是法国人。
法国大革命的世界影响使法兰西人产生了一种优越感,一些人甚至认为法国不仅负有解放欧洲,而且负有解放世界的使命,法国具有天生的革命倡导权。这种思想也影响到法国的无产阶级运动。早在1866年6月,马克思在致恩格斯的信中就辛辣地指出,一些法国人认为“在人类……向前发展的同时,其他一切国家的历史都应当停顿下来,全世界都应当等候法国人成熟起来实行社会革命。那时他们将要在我们眼前做这种试验,而世界其余的部分将会被他们的榜样力量所征服,也做同样的事情”,并说“拉法格大概是完全不自觉地把否定民族特性理解为模范的法国民族来吞并各个民族了”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30-234页。后来,恩格斯规劝拉法格等法国社会主义者,不能把法兰西人说成是特等民族,并向拉法格指出,巴黎的确曾是革命的策源地和文明的中心。但是,现在法国人要“随时想到,巴黎不再是世界的首都 (再也没有这样的首都了),更不是整个世界”,更不能“以为只有巴黎才是光明之源”,“法兰西思想是造福世界的”,法兰西民族是“拥有思想垄断权的民族”③《恩格斯与保尔·拉法格、劳拉·拉法格通信集 (一)》,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9-170页、414页;《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221页。。
在筹备召开1889年巴黎国际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的过程中及其后的几年里,恩格斯一再劝告拉法格等人,在国际活动中要平等协商,要尊重别国党,要遵守民主原则,不要以领导者自居,更不能摆出一副对别人发号施令的架势。他叮嘱他们:“千万不要事先不同别人商量就独自公开提出倡议,这样就把事情搞坏了”,“任何一次国际行动,都必须就其实质和形式事先进行协商”;他特别指出,“如果某一国家公开提出倡议,然后要别的国家跟着它走,这种做法是不能容忍的”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87页。。恩格斯还劝拉法格等人把大会的发起权交给比利时人和瑞士人,法国人只承担会议的筹备和组织工作就应当满意了。
在法国大革命100周年的纪念日,巴黎国际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成功召开,法国工人党经过多年努力,逐渐摆脱了封闭的宗派状况,作为社会主义的代表登上了法国的政治舞台。法国活动家们想领导国际运动的欲望又复活了。1892年恩格斯写信给劳·拉法格说:“法国人越是领先,我越是感到满意。为了使大陆上的运动取得胜利,就应当使这个运动既不是纯法国的,也不是纯德国的,而是法德的运动。如果说德国人把如何利用选举权和建立强有力的组织教给法国人,那么法国人就应当把整整一个世纪以来已经成为他们传统的革命精神传给德国人。一个民族妄想领导其他所有民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94页。相互交流经验,谁也不领导谁。
法国工人党的发展引起了反动统治集团的惊恐,他们掀起诽谤法国工人党的浪潮,把他们遵循的国际主义污为“反爱国主义”。盖得和拉法格以法国工人党全国理事会名义发表《告法国劳动者书》予以驳斥。文告指出:国际主义并不意味着取消祖国,决不意味着牺牲祖国。社会主义者既是国际主义者,又是爱国主义者。文告以法国的光荣历史而自豪,这也是可以的,但是在自豪中夸大自己在国际无产阶级运动中的作用,似乎法国无产阶级就应该在新的世界革命中不仅起首创者的作用,而且起领导者的作用。恩格斯对此严肃地指出,“你们在这样做的时候,似乎太接近布朗基主义了,也就是说太接近这样一种理论:法国注定应该在无产阶级革命中起到它在1789-1798年资产阶级革命中所起的那种作用 (不仅是首创者的作用,而且是领导者的作用)”,“你们知道这导致了什么后果?导致了拿破仑的出现,导致了东侵西夺,导致了神圣同盟的入侵。希望法国在将来也一定要起这样的作用,那就是歪曲无产阶级国际运动;就是像布朗基派那样,使法国成为取笑的对象,因为在你们国界以外,人们对这种奢望是嘲笑的”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86、87页。。
马克思恩格斯一向主张并坚持各国工人运动和其政党独立自主地发展。早在《共产党宣言》中,两作者就明确地指出:“如果不就内容而就形式来说,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首先是一国范围内的斗争。每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当然首先应该打倒本国的资产阶级。”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3-284页。1869年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致社会民主同盟中央局》一函中又说:由于每个国家工人阶级的各种队伍和不同国家的工人阶级所处的发展条件极不相同,它们目前所达到的发展阶段也不一样,因此他们反映实际运动的理论观点也必然各不相同。恩格斯1870年在致国际西班牙支部的信中也谈到:每个国家的国际支部都可以根据每一个国家的具体情况制定不同的政策。总之,各国无产阶级的目的和原则是相同的,但是达到目的的道路和手段是可以而且应当不一样的。这种不同的策略如前文所述应当由处于事变或斗争中心的人物来决定,外人是无权干预的。就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性质来说是国际的,因此马克思和恩格斯从一开始就提出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主张实行国际主义,进行国际联合和合作。但是他们主张这种联合和合作“只有在平等者之间才有可能,甚至平等者之间居首位者也只有在直接行动的条件下才是需要的”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28页。。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强调民族独立是实现联合和合作的前提和基础,指出波兰人和爱尔兰人的独立是实现欧洲和谐合作所必需的。1892年恩格斯再次强调:“欧洲各民族诚恳的国际合作,只有当其中每个民族都在自己内部完全自主的时候才能实现”,即“国与国之间的平等同个人之间的平等一样是必要的。”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89页。1893年恩格斯在致保·拉法格的信中指出:“国际联合只能存在于国家之间,而这些国家的存在,它们在内部事务上的自主和独立也就包括在国际主义这一概念之中。”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84页。
标志科学社会主义诞生的《共产党宣言》距今已有165年了,恩格斯最后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也118年了。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我们要像马克思恩格斯所要求的那样,科学地对待他们留下来的宝贵遗产,要研究它,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切实解决党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把党建设好,同时在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指导下,研究我们面临的各种挑战和问题,不断探索、开拓前进的道路,造就新的辉煌,为中国和世界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把马克思恩格斯的话当作套语、教条和标签等做法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让我们从马克思恩格斯的著述中汲取营养和智慧,把我们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不断推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