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生活
本书是丰子恺编著的梵高传记,述荷兰著名画家梵高一生行止和创作历程。二十多岁后才真正致力于绘画的梵高,三十七岁即离世,留下多幅名作。他以短暂生命燃烧的艺术之火,深深影响了二十世纪绘画艺术。他激情洋溢、带些神经质的鲜明个性,对宗教、绘画的狂热和曲折命运,至今引人怀思。丰子恺以淡雅而不失热烈的笔调描述了梵高的一生,让读者感受梵高没入在艺术中的生命和他对太阳的渴慕。
荷兰地方一个虔敬的牧师,娶了一个牧师家的女儿为妻。生下一个根器充实的宗教种子,名叫梵高。这儿子外貌庄重,内心深刻。一腔热血,满怀同情,对此沉沦的尘世,从小怀抱牺牲的精神。幼时常钻在大自然的怀里,仰观俯察,心有所感,就如入梦一般地耽入沉思。这都是造成大人格者与大艺术家的预备的工夫。又天生成一手巧妙的技能;八岁时候,就显露其绘画的天才。然而穷困的家庭和环境,哪里有力给他专门的教育呢 ?稍长大后,就非命他出外糊口不可。幸有一个叔父在一所美术商品店内当经理,就带他去做学徒。
这个学徒很奇怪:他欢喜批评店里的名画。而且大家认为名作定价昂贵的时流作品,却都被这学徒看轻。雇客挟了大笔的金钱,上门来购买高贵的名作,这学徒非但不招呼,且用冷眼嘲笑他们。因为他心中已经悟得真正的艺术的妙谛,眼中全然看不起当时流行的所谓“大作”。然而这对于商人是致命伤!店主怎敢再用这个学徒呢?就打发他回家。
贫乏的家里养不起成丁的儿子!父母谆谆地劝诫了他一番,又托叔父保送他到英国伦敦的一所支店内去。然而他对于伦敦的画界更看不起。非但没有改善他的脾气,反而愈加激烈了。一进店,就和店内的同事不能和合;六个礼拜之后,他同经理先生大起口角。痛骂了一顿,打起铺盖出店。
这回失业之后,没有面目回家去见父母。他就在伦敦找到一个贫民小学的教师的位置。校长穷得很,请来的先生除教书之外,又须挟了账簿,去向学生家族的贫民催索学费。这位先生到任之后,也免不了这差使。他第一次勉强索了一些归来;第二次再去的时候,目睹贫民窟里的种种苦况,心中忍不住悲哀,竟背了空囊回校。校长就免他的职。
幸有贤明的父亲,认识了他的天才。自己力图收入,积省家用,供给儿子的学费,送他入比利时的大学去研究神学。这果然称他的心;然而顾念老父的苦辛,心中又十分不安。他就发愤用功。过度的用功,得了神经错乱的奇疾。常常写满纸的信寄给亲友,又常常一天写两封信给父亲。有时昼夜彷徨在贫民窟中。有时把自己的时表和手套投入教会里的喜舍箱中。又有时热诚地为劳动者说教,看护劳动者的疾病,解衣推食,忘餐废寝,全不顾自己一身的憔悴困顿。虔敬的信徒的父亲得知了这情形,心中深深地嘉许他的牺牲的行为,然而顾虑儿子的健康,又不得不阻止他。就来领他归家。
他的身体虽然离开了贫民窟,而到了父母的家里,他的心中仍是充满着对于苦患者的同情的悲哀。他决心从绘画上发表这一点悲哀。有一天晚上,他乘父母不备,从家中逃出。逃到海牙,他找到了一个画家,就拜他为先生,进他的画室里去学画。这先生原是一个庸俗的画家,哪里有高远的眼识 ?他对于新来的学生,照例教他练习石膏模型描写。这学生起初还忍耐;模写了几天之后,对于这机械的工作忽然怀了疑,懊恼起来,他就推翻画架,打破石膏模型,一溜烟逃走了。
父亲终是他的深切的理解者,又忠诚的保护者,顺他的意志,供给他费用,让他自习绘画。他从此就以自己的热情为师,发愤用功,决心要在画界中打出一条自己的路径,有所感,即有所描。梦想立刻变成实施。一歇工夫画成七幅油画,自己还不满足。为了探求画材,不问路的远近,不顾身体的劳疲。这时候他所描的题材,便是他的宗教心所感动的下层生活——矿夫、劳工、农人。从前他曾经鞠躬尽瘁地为这班人说教、看病、布施,把自己的一身弄得憔悴困顿。这点力到现在并不减却,不过转了一个方向,鞠躬尽瘁地描写他们的辛酸的灵魂。“自己?他人?”从前他一心放弃自己而周全他人;现在他用绘画的手段,在自己表现中为他人的服务,这二愿相融和了。
梵高生活
丰子恺 编著
新星出版社
978-7-5133-1335-3
2013-12 35.00
忽然慈爱的父亲死去,失了护星以后的狂画家几乎遭逢了绝路。幸有一个温良的弟弟,在巴黎经商,同父亲一样地理解他,爱护他。他就跟了弟弟到巴黎,在弟弟的保护之下依旧进行他的制作。南方的赤日青天,颇适合他的奔放的热情。从此他视巴黎为第二故乡。看见巴黎的画坛的奄奄无生气,立志欲为法兰西造成文艺复兴的机运。此后二年间产出许多作品,其数目约占十九世纪法兰西绘画全部的四分之三!热情愈加奔放,画风愈加粗暴。终于嫌巴黎的自然风光的刺激太弱,不足以抽发他的热情,又引领向南,而为太阳的恋人了。
情深的弟,体贴天才的兄的心愿,一旦果然送他到地中海边,让他尽量舒展其画才。又源源地供给他的生活费和颜料画布的钱。热狂的画家到了青天碧海的南国,不胜狂喜!赞颂赤日为“太阳王”!视金黄的向日葵为热情的伴侣。南国的大自然处处热烈地欢迎这画家;然而南国的人和北方人一样地冷遇他,没有人注意他的画,更没有人肯出一文钱买他的画。他在世间的知音者只有一个弟,和在巴黎的一二个朋友。高更也是个奇矫的狂画家。后来窜走南洋的半开化岛上,度原始人的生活,作原始人风的绘画。
梵高在南国的炎阳下描写向日葵,狂喜之余,想起了故人高更,寄发热烈的劝诱书,请他来共晨夕。不久高更果然欣然南来。梵高一见上前拥抱他,拉他同居自己的室中。二人起初很相得。然两个热情的画家同居一室,长久之后不免意见冲突。耶稣圣诞节的晚上,本来有神经错乱之疾的梵高,为了一点细故,拿起酒杯来投在高更的面上,幸而未中。高更见他狂病发作,暂时避开他。不料那狂人手舞剃刀,从后面赶来,意欲行凶。高更急急逃避。狂人乱舞剃刀,割去了自己的耳朵!
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耳朵,用纸包好,拿去送给一家不相识人家。那人家的妇人接了他的纸包,以为是圣诞礼物,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吓得几乎晕去。
他被送入癫狂病疗养院中,数月之后,一时病势减轻,医生许他出病院。他就出外,继续作画,又来巴黎省问他的爱弟。弟顾虑兄的健康,特托一个美术家兼医师的友人,伴他住在巴黎附近的小村中静养。这友人为他的伴侣兼看护人。梵高写生归来,与这医生谈论艺术,意趣十分投合。有一天,这画家出门写生,久不归来。直到傍晚,方始仓皇地返家,腿上已经中了一粒枪弹!原来这一天带了短枪出门,预备打在自己的肺上,以图自杀。把握不准,误中了腿。然而这一次的自杀未遂,到底是不祥的前兆。他的神经渐渐昏乱,体力渐渐弱虚,过了两日,就诀别了这医生而长逝。
他的一生犹如一团炎炎的火焰,在世间燃烧了三十七年而熄灭。遗留下来的,有连绵作出的许多绘画,犹如一卷活动影戏的底片,历历地记录着其热情的火焰的经过情形。医生和他的弟送了他的殡葬,拿向日葵种在他的坟前。这些花每年向着太阳怒放。见者皆低徊太息,凭吊这地下的太阳渴慕的画家。
文化软实力与国际谈判
张祥 著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3-09 69.00
978-7-5097-49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