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与自反性现代性的双重奏:对麦当劳现象的一种解读

2013-02-18 17:15:41肖文明
江西社会科学 2013年7期
关键词:吉登斯贝克麦当劳

■肖文明

麦当劳1990年进入中国市场,此后便在中国迅速成长,迄今已拥有1400多家连锁餐厅。与此同时,麦当劳也越来越多地成为公众和媒体谈论的话题,人们赋予了麦当劳不同的含义,可以说,麦当劳已经不仅仅是一家快餐店,更是一种文化现象和社会议题。但是,很少有学者从社会学角度来诠释中国语境下的麦当劳现象及其背后的社会意涵与文化意涵,本文试图结合贝克和吉登斯等人的自反性现代化理论 (reflexive modernization theory)做一初步的诠释。[1]

一、作为全球化现象的麦当劳:现代性的全球化

今天,麦当劳已经遍布全球五大洲121个国家,拥有3.2万家连锁店,且以每年新开业1000家快餐店的速度增长。这些事实说明,麦当劳确实在全球化。什么是全球化?罗伯森说,全球化既指世界的压缩,又认为世界是一个整体的意识的增强。[2](P11)汤姆林森则认为,全球化是一种复杂的联结,喻示一种日益增加的全球空间的亲密感。[3](P3)这两种定义都指出了全球化的一种意象,即亲密感和熟悉感,麦当劳无疑能给人们这样一种感受。对此,麦克卢汉有一个著名的“地球村”的论断,罗伯森也精妙地说,世界压缩成了一个单一的地方。无论是“地球村”还是“单一的地方”,都反映出全球化过程的时空远距化(timespace distantiation,又译时空伸延)的本质。[4](P12)借助于这一机制,事物得以从当地的情境中抽离出来,并在不确定的时空中加以重组。定位于特定时空中的个体,也因而能够影响不在场的他者或者为他者影响。

与之相关,有学者指出,全球化的体验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移位感的体验。[3](P13)一位在麦当劳用餐的小伙子说,坐在麦当劳里,他有时感到自己是坐在纽约或巴黎的餐馆里。也有研究者指出,年轻的法国人是在麦当劳里寻找另外一种社会空间——美国空间。[5]这种移位感的形成,实质上是缺场的事物对在场的穿透和建构。汤姆林森使用的“去区域化”(deterritorialization)[3](P40),其实也道出了同样的事实,而背后的机制也正是吉登斯所说的时空远距化。所有个人都不由分说地定位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之中,但今天人们的地方性体验已远非前现代的地方性体验,后者是自足的,而前者通过时空远距化用“非地方”代替了“地方”,移位感就是在这一过程中产生的。因此,吉登斯指出全球化的概念最好理解为时空远距化,这是不无道理的。[4](P56)

由于时空远距化本身是现代化的动力机制之一,现代化的过程便是时空远距化的过程,这种现代化同时正在内在地全球化,现代性的问题从而扩展为全球性的问题。在这个意义上,麦当劳在中国的扩张这一全球化的现象,折射出的是时空远距化机制下现代性的全球化。

二、中国麦当劳现象与现代性

人类学家阎云翔指出,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只有食堂和少量餐馆,都是内部员工或者有一定地位的人正式用餐或者举行婚宴的场所,而不对普通大众开放。改革开放后,社会结构和政治组织发生变化,以往那种以国家为中心的“组织化的社会性”(organized sociality)——如游行、各种社会运动——减少,而产生对一种新的社会性的需求。这种新的社会性在国家控制之外,发生于非官方的主要是私人的场合。改革开放所推动的社会重组,形成了新的社会群体,如白领群体、儿童群体、妇女群体。这些群体,是新的社会性的支持者。[6]

事实上,这些群体的形成本身便是现代性的产物,而这些群体的认同仍然是现代意义上的比较稳固的认同,有确定边界的认同。这一点与后文所述自反性现代性下的自我认同处境颇为不同,这是值得留意的。白领群体在中国的诞生以及在公众中获得广泛认可,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更大步的市场化过程中产生的。在这个过程中,企业要求建立一种现代化的管理体制,因而职业人士(如职业经理人)的数量稳步增长,与此同时,媒体和各行各业的商家推波助澜,共同塑造出白领群体。儿童群体作为一个完全有别于成人的群体,也是近现代的产物。[7](P143)当然,这一点在中国有特殊的时代背景,即国家推行的计划生育政策。不过,从福柯的视野来看,后者也与现代性密切相关。妇女群体意识的凸显也与现代话语有密切联系,她们能更多地参与到社会交往的过程,因而有空前的对社会空间的要求。麦当劳之所以大获成功,便在于它为在中国现代化过程中产生的这些新的社会群体提供了社会空间,帮助他们去形塑现代性意义上的认同。阎云翔还指出了麦当劳获得成功的另外几个要素:其一是消费主义的盛行,人们普遍愿意在外面用餐,品尝各种风味的食品;其二是麦当劳作为一种美国文化和现代性的象征正好迎合了国内的某种需求。这两点都是与我们过去的现代化叙述关联在一起的。

但是,仅仅放在这一现代化叙事中来理解和看待麦当劳现象,可能会遮蔽麦当劳现象背后更为丰富的社会事实。因此,我们需要借用另一种现代化理论——自反性现代化理论——来观照麦当劳现象。

三、自反性现代化理论

吉登斯和拉什认为,现代化程度越高,则反思能力越强,那种反作用于自身的反思性,被称为自我自反性(self reflexivity),而反作用于能动作用的社会存在条件的反思性,被称为结构自反性(structural reflexivity)。贝克认为他们提出的自反性是有意识的,而自反性的真实意涵是指现代化利用现代化来挖现代化的墙角,这是意料之外的,是没有反思的。现代社会的现代化进程越是深入,工业社会的基础就越是受到消解、改变和威胁。这里,贝克强调的是一种意料之外的自我消解,而不是反思。[1](P9)

尽管二者在自反性的意涵上有一定的出入,但他们都认为自反性现代化的动力是我们熟知的那种现代化本身。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同意,自反性现代化的结果是个体化(individualization),个人越来越脱离既定的结构而获得更大的能动性。人们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包括未来的不确定性乃至自我的不确定性,生活方式和自我皆成为一个思索的问题,人们必须对此进行反思和选择。对此,贝克解释说,工业社会文化中的集体或团体的意义之源(如阶级意识)正在枯竭、解体、失去魅力,个体被释放出来,原本求助于家族和村社或者通过社会阶级和团体而解决的问题必须越来越多地由个人来解决和面对。旧秩序开始崩溃,具有约束力的秩序也越来越少,生活和行动的不确定性,成为人们的基本体验,而人们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因此,所谓的“个体化”应该被理解为新的生活方式对工业社会旧生活方式的消解,在这个过程中,个体面临诸多不确定性且要做出选择。

吉登斯则从信任机制的转型来理解个体化。他指出,人类社会经由传统社会、简单现代性社会而进入后传统社会。传统是一种程式真理,对于传统的态度是一种个人的忠诚。与之相对,专家知识则依靠的是一种怀疑精神,也就是一种知识可以修正的信念,这意味着对专家的信任是可以修正的。因此,当我们进入后传统社会,人们越来越依赖于专业知识和专家系统而不是传统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新型的信任,即“主动信任”。后传统社会中出现的“个体化”并不是一种“唯我主义”,而是要基于“主动信任”去建立新的社会团结。在这一“个体化”的过程中,社会生活呈现出一种开放性,个体对生活方式的选择变得十分重要。这一点在传统社会并不存在,因为传统内嵌于当地的社区,因而就不存在生活方式的选择问题。传统提供的是一种稳固的毋庸置疑的自我认同,而这是本体性安全 (ontological security)的基础,于是传统为本体性安全提供了一个停泊所。当传统消逝后,自我认同和本体性安全都遭到威胁,个体化过程以及对生活方式的选择,就是对自我认同的构建,是对本体性安全的一种寻求。

概而言之,无论贝克还是吉登斯都强调自反性现代化所带来的个体化,而其后果就是个体自我认同的不确定性和流动性,个体自我认同不再是一种天生和确定的,而需要去主动地建构、选择和塑造。因此,自反性现代性下的主体(subject)奉行的不再是“我思故我在”的逻辑,而是“我就是我”(I am I)的自我认定和抉择。[8](P23)

四、中国麦当劳现象与自反性现代性

置于自反性现代化理论的视角下,我们会对麦当劳现象获得一个新的认识,并再次考虑社会空间及其相关的自我认同问题。

社会空间并不是现代性的产物,可以说人群汇集的地方便有社会空间。民国时期的北京,社会空间大体有庙会、茶馆、戏园这三个场所。当时虽然也出现了洋式饭店和西餐馆,但总体并无太大影响。与之相比,旧上海的“十里洋场”和外国租界都形成相当的规模,各种各样的咖啡馆、舞厅、公园甚至跑马场都出现了。如果比较一下老北京的茶馆和旧上海的咖啡馆,我们就可以发现二者所呈现出来的差异。老北京的茶馆,多为清晨散步或遛鸟的场所,它与其所置身的社区是浑然一体的,你可以预期到在这会碰上什么样的人。茶馆的人也无从反思他们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场所,因为这是他们的习惯。

上海的咖啡馆则大为不同,到这个地方去的人无疑经过精心思虑的。当时著名的文人张若谷就总结了去咖啡馆的三种乐趣:首先,咖啡本身的刺激,效果“不亚于鸦片和酒”;第二,咖啡馆提供了与朋友长谈的地方,“此乃人生至乐”;最后也很重要的是,咖啡馆里有动人的女侍。这位热情的亲法分子还骄傲地提到,一些他心爱的作家,如莫莱亚、侣德等人都是顽固的咖啡瘾者。[9](P26)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当张若谷选择咖啡馆时,是经过充分反思的,在这种生活方式的选择上他有他的模板——也就是他在法国的偶像。他通过在咖啡馆里与朋友交流而获得他的自我认同,一种不是基于传统文人情趣的自我认同。这种有意识的建构在曾朴的一篇文章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马斯南是法国一个现代作曲家的名字,一旦我步入这条街,他的歌剧Le roi de Lahore和Werther就马上在我心里响起。黄昏的时候,当我漫步在浓荫下的人行道,Le Cid和Horace的悲剧故事就会在我的左边,朝着皋乃依路上演……法国公园是我的卢森堡公园,霞飞路是我的香榭丽舍大街。我一直愿意住在这里就是因为她们赐予我这古怪美好的异域感。[9](P24)

通过这些富有法国文化意涵的词汇,他堆砌出了自己的自我认同。

综上所述,老北京的茶馆代表的是传统的社会空间,旧上海的咖啡馆则是后传统中的社会空间。茶馆的顾客没有对他的生活方式进行反思,也不涉及自我认同的建构问题,其特有的生活方式恰如他稳固的自我认同一样,乃是深深地根植于传统和社区中的。咖啡馆的顾客则不断反思他的生活,且通过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来积极构建出他的自我认同。

在某种程度上,今日的麦当劳与旧上海的咖啡馆一样,它们都提供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和建构自我认同的社会空间。但是,今日的麦当劳带来的是一种更为普遍的现象,因为旧上海的咖啡馆中的坐客通常是少数亲欧美的知识分子和文人,而今日麦当劳里的“上帝”却不分种族、信仰、职业、性别和阶层,是大众化的。这一转变,反映的是上述自我认同的主动建构已不再局限于少数精英分子,而成为普遍的社会事实。

麦当劳的口号是“我就喜欢”(I’m loving it),这与个体化暗合,它寓示人们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它欲图告诉人们,当你来到麦当劳,你便是选择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即“尽情地释放自我”。而且,这种选择只与生活方式有关,而与职业、年龄无涉。另外,根据笔者在麦当劳的访谈来看,大部分顾客也都注意到了这一标语,并给出了自己的理解,这表明他们都是经过思考而作出的选择。其中有一位顾客是在法国留学,由于没带钥匙而只能在麦当劳休息,她表达了自己对麦当劳所传达的生活方式的厌恶,认为是“对青少年的误导”。她表示更愿意在“窗明几净”的中餐馆吃饭,更喜欢欧洲这种有历史底蕴的地方而不是美国。通过对麦当劳的反思和评判,以及对自己喜好的表达,她标榜了一种富有文化内涵的生活方式,借此她构建了自己的自我认同。

这种对社会认同主动的不断寻找和建构,注定会遭遇认同的不确定性、冲突性和流动性,这已成为普遍的社会事实,恰恰凸显出上述自反性现代化下的个体化特质。从这一分析角度来看,阎云翔使用的社会空间更着重于社会交往的场所,这仍然是基于对现代社会的体认而进行的分析。但社会空间也可以是人们独处的场所,而这一点恰恰是吉登斯所说的晚期现代性中最特别的地方。在麦当劳里,你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人,他们只是独自一人坐着,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外面的人来人往。这些人不一定是城市中的游手好闲者,不是波德莱尔式的游吟诗人。人们不知道他们是哪个阶层,从事何种职业,是否成家。麦当劳的员工也照例带着笑容对他们说“喜欢您来”。这些不知其底细的个体,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的是个体从传统社会结构(如阶层、家庭)的抽离,他们喜欢麦当劳“虚幻又实在的欢乐气氛”,又因为“麦当劳从不缺少人的风景”而来到麦当劳,但他们终于是停留在“一个人的麦当劳”里,因为他们已经从固有的世界里抛出来,成为一个全然的个体。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麦当劳这一社会空间生动地展现了自反性现代化下的高度“个体化”。

自反性现代化也表现在这一事实中,即现代化自身的发展,恰恰让这种机制成为反思的对象,并自反性地削弱了该机制,这也是贝克所说的自反性的“自我消解”。这一过程往往并非有意识,而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后果。麦当劳现象就充分地展现了这一点。麦当劳的运作是基于现代的科学理性,但这种科学理性倡导的怀疑精神使得科学理性自身成为被怀疑的对象,麦当劳作为这种科学理性的载体也自然会受到人们细致的审视。例如,饮食学和保健学获得空前的关注,它们构成了一种强大的自反性力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饮食行业和人们的饮食习惯。麦当劳不断面对“垃圾食品”的骂名,甚至被告上法庭。

此外,作为全球化的象征以及全球化的实质推动者,麦当劳也备受全球化之苦,换言之,正是全球化的动力使得反全球化运动成为可能。作为一种快餐厅,麦当劳面临国际慢餐运动组织的抗议和抵制;作为美国文化的代表,则在穆斯林国家面临抵制;作为资方的代表,麦当劳又面临国际劳工组织的对抗。由此可见,麦当劳已经成为一种全方位的反思对象,这一点可以在中国找到越来越多的例证。比如,麦当劳食品是否健康已经成为一个广泛讨论的话题,1999年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之后,麦当劳餐厅也遭到抵制和抗议。这就形成了一个“自反性对话的世界”。值得指出的是,恰如罗伯森所说,社会学家也是对话中的一员。“麦当劳化”(MacDonalizat-ion)这个词语也迅速成为人们认识周遭世界的一个视角,并影响着他们的日常行为。正是由于麦当劳的发展与普及,才使得“麦当劳化”这样的概念变得如此有影响力,但伴随着这样的自反性对话的出现与壮大,麦当劳以及与之相关的现象也不断遭遇种种挑战。

最后,自反性现代化还体现在第一现代性下的种种确定的二分法的模糊乃至消解,如公与私、我们与他者、全球性与地方性等。[8](P18)麦当劳和肯德基这些洋快餐店自然是全球性的表率,但它们进入中国以后则采用了很多方式进行本土化,例如在玻璃外墙上贴福字,在室内挂中国结等。不仅如此,它们甚至提供中式快餐 (如粥)。另一方面,著名的中式快餐连锁店“真功夫”,其整体运作方式基本是模仿麦当劳和肯德基,但它诉诸的符号(如李小龙与功夫)与提供的食物又主要是本土的。在这个意义上,无论是麦当劳、肯德基还是真功夫,它们体现的都是一种全球性和本土性的混杂乃至消解,即学界所说的全球在地性 (glocality)或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

五、小结

本文结合贝克和吉登斯等人提出的自反性现代化理论,一方面说明麦当劳现象体现了现代性的全球化,尤其是时空远距化机制;另一方面,也是本文更为着重论述的是,麦当劳现象也体现出自反性现代性,具体而言,这包括个体化、自我认同的积极塑造、现代性的自我消解以及传统二元两分范畴的模糊与混杂。

使用现代化理论和自反性现代化理论这两种不同的理论,来探讨中国的麦当劳现象这一相同的社会文化现象,竟然都具有合理之处,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对此,我们可以有两种解释。其一,贝克等人所提出的自反性现代化理论是由现实而生,但是自反性现代化在西方还是一个尚未完成的计划,在中国更是如此。也就是说,中国兼具现代性和自反性现代性的特征(同时还具有前现代性的特征)。其二,尽管自反性现代性是另一种现代性,但其动力却是我们熟知的现代性,因此在自反性现代性中我们仍然能够找到现代性的影子。

第一种解释建立在中国是否具有自反性现代性特征这一问题上,本文的分析可以作为一个例证。另外,吉登斯说全球化和传统行动情境的撤离这一双重过程是自反性现代化阶段的显著特征,而贝克说个体化和全球化是自反性现代化的两面,他们所说的这些特征在麦当劳现象以及其他社会文化现象中都可以找到。依此,我们可以判断中国具有自反性现代性。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即中国在什么时候具有自反性现代性。本文的分析认为,民国时期的上海等少数大城市已经具有自反性现代性的某些特征,但是它更多地体现在某些特殊阶层身上,而现在的自反性现代性已然是“平民化”了,因而也是更为普遍也更应值得留意的社会事实。

第二种解释在麦当劳现象中也可以找到佐证。麦当劳的运作是依照现代性的理性算计逻辑经营,而它在中国的兴起更是与现代化叙事中的全球化机制有本质的关联。另外,反思性可以作为自我消解的力量,也可以作为增强的力量。比如麦当劳作为一个成功经营的典范,成为其他领域经营者效仿的榜样,国内就有一些英语培训机构自称为教育界的“麦当劳”,它们利用富有现代意味的“麦当劳”形象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因此,反思性的利用有时也可以增强现代性。

最后,笔者认为我们不应该过于强调贝克意义上的自反性和吉登斯意义上的自反性的差异。贝克认为,自反性更多的不是反思性,它是一种无意识的,是意料之外的,因而没有反思。吉登斯的自反性则更多的是一种反思性,是对自我的反思性和结构的反思性的合称。但正如贝克已经指出,自反性是意料之外的,因而我们可以借用吉登斯的意外后果的概念来理解这两个自反性,即个体和结构的反思性所带来的意外后果,导致了一种贝克意义上的自反性,即一种“自我对抗”、“自我消解”。在这个意义上,二者是同源的。麦当劳就是在人们的不断反思的过程中,形成一种自反性的力量,而改变着麦当劳自身的运作和我们社会的方方面面。

[1](德)乌尔里希·贝克,(英)安东尼·吉登斯,(英)斯科特·拉什.自反性现代化[M].赵文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2](美)罗兰·罗伯森.全球化:社会理论和全球文化[M].梁光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3](英)约翰·汤姆林森.全球化与文化[M].郭英剑,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

[4](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5]Yan, Y.Of McDonald’s in Beijing:the Localization of American.In James L.Watson(ed).Golden Arches East:McDonald's in East Asia.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6]Yan,Y.Of Hamburger and Social Space:Consuming McDonald's in Beijing.James L.Watson(ed).The Cultural Politics of Food and Eating:A Reader.Malden,MA:Blackwell Publications, 2005.

[7]吉登斯.社会学(第5版)[M].李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8]U.Beck,W.Bonss,C.Lau,“The Theory of Reflexive Modernization:Problematic,Hypotheses and Research Programme”.Theory,Culture and Society, 2003, (2).

[9]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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