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英语中的政治词汇

曲春红

人们从《通天塔》的故事中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语言的力量，统一的语言可以帮助人们统一思想，统一行动，甚至可以建一座通天的高塔。上帝没有使用任何武力，而只是让修塔的人们语言不通，互相不能理解就足以让这一浩大的工程前功尽弃。作为构成语言的基本材料，词汇是反应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最敏感，最直接的部分;而人类社会各个方面的发展又不断使词汇随之新旧更迭。仅从英语的发展历史来看，从古英语到中期英语，再到现代英语，句法体系的变化是缓慢而相对轻微的，而词汇却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产生剧烈的变化。据统计，20世纪以来，英语中产生的大量用以描述新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现象现象的新词占前面1000 多年中英语词汇量的25%。①汪榕培:《英语词汇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年。政治作为社会发展的重要组织形式和推动力量无疑与语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社会语言学角度来讲，语言与政治的关系可以归结为语言的政治和政治的语言两个方面。②祝畹瑾:《社会语言学概论》，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12 页。其中，政治的语言就包括随着统治阶级的更迭、重大政治事件的发生以及重要政治人物轮番登上历史舞台等因素而产生的政治词汇。这种词汇的产生过程在英语以及所有语言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从未停止过。

一 政治新词产生的背景与因素

从英语词汇的发展历史来看，政权的更迭和政治制度的改变使英语词汇经历了深刻复杂的变化。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到来，带来了日尔曼语系的英语，最初的词汇量只有5 万至6 万个。③张韵斐，周锡卿:《现代英语词汇学概论》，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1066年诺曼征服，法语成了统治阶级和上层社会的语言，受过教育的人们也都讲法语，只有农民和农奴这样最下层的人才说英语。法语词在这一时期大量涌入英语，其中与政治有关的包括贵族用语baron ，court，duke，dame ，sire 以及与政府有关的government，authority，sovereign，parliament，assembly，treaty，alliance，revenue，minister，mayor，constable 等等。而英语并没有消失，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并且在13世纪末期重新获得了它的社会地位。

美国独立战争以后，英语中出现了许多美国人特有的词汇。17世纪初，英国开始向北美进行殖民活动。当时英国资本主义已经相当发达，资产阶级和新贵族要求进行海外掠夺和扩张。④陆国强:《现代英语词汇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82 页。1607年英国殖民者到达美洲大陆，到了1732年建立起了美国最初的13 个州。这批早期殖民者所讲的英语是伊丽莎白时期的英语，与Shakespeare，Milton 和Bunyan 所讲的英语一样属于早期的现代英语。而18世纪美国独立战争之后，随着民族感的增加，美国人在重新建立新的政治体系的同时，想到了应该有自己的语言变体。提倡有自己语言风格的著名人士包括Thomas Jefferson，John Adams，Benjamin Franklin，和Noah Webster。1806年Noah Webster 最先使用了“American English”。他认为美国人不但有权力使用新词而且可以修改语言以适应新的环境，地理和政治的需求。很多著名的作家如Washington Irving，Walt Whitman，Ralph W.Emerson，Mark Twain，和O.Henry 都对美国英语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这一时期在美国产生的词语包括representative，president，Congress，senator，to advocate，to antagonize，to demoralize，to donate 等等。

重大历史事件同样会给英语中带来更多地表达政治的词汇。两次世界大战产生了ace (王牌驾驶员)、awol (擅离职守)、blitz (闪电战)等词汇。①此处例词参考庄和诚:《英语词源趣谈》，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年。战后美国经济发展迅速，实力增强，英语也成了国际通用语言，词汇随着各国政治经济各个方面的交往而进一步丰富。其中既有通过构词法产生的新词，也有外来借词。如产生于40年代的Apartheid，源自南非的种族隔离政策。妇女解放运动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政治事件之一也为英语词汇的丰富做了重大的贡献，如chairwoman，spokeswoman 等等。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东欧剧变、波黑战争、索马里战争等事件导致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时也衍生了很多描述这些事件的词汇，如the Third World / the developing countries / underdeveloped countries (第三世界)，the Fourth World (最贫穷国家)，non-aligned (不结盟的)，non-alignment (不结盟运动)，shuttle diplomacy (穿梭外交)，mini-summit (小型最高级会议)，confrontation (对抗)，détente(缓和)，high/low profile (高/低姿态)，total war (总体战)，jungle war (丛林战)，special war (特种战)，psywar (心理战)等。

在媒体的不断关注和炒作下，美国每四年一次的大选无疑是最重要的政治事件。美国方言协会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会评选出每一年的“年度词汇”(word of the year)。从1990年到2011年的21 个词汇中有10 个与政治有关，尤其是美国的大选年一般都会是政治词汇，具体词汇如1996年的mom(重要的新型投票人，如soccer mom)，2000年的chad (孔屑。打孔机从选票上打掉的小纸片，与2000年大选中弗罗里达州的选票纠风有关)，2004年的red state，blue state，purple state (红州、蓝州、紫州。其中红州为亲共和党的州，蓝州为亲民主党的州，而紫州则代表两党旗鼓相当。这也表现出了2004年选民的狂热)，2008年的bailout (政府的紧急财政援助)等等。另外，其他年份的年度词汇也有一些与政治相关，如1990年的bushlips (不诚实的政治言辞)，1991年的the mother of all (battles)最重大的(…之母，—萨达姆侯赛因称海湾战争为战争之母)，2001年的9－11 (美国遭受恐怖袭击)，2002年的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2011年的occupy (指占领抗议运动)等。

重要的政治人物以及他们的言行同样在媒体的关注下衍生出不少政治词汇。例如人们常用政治人物的名字加上后缀－ism 来表示与其相关的政策或主张，如McCarthyism (麦卡锡主义)，Majorism (梅杰的政策))，Blairism (布莱尔的政策)，Clintonism (克林顿的政策)，Bushism (布什的政策)。另外新的后缀－gate 也因Nixon 的水门事件而成为“丑闻”的专属词缀，如Irangate(伊朗门事件)，Camillagate (卡米拉丑闻)，Nannygate (保姆丑闻)等。

二 政治新词的主要构成方式

2.1 旧词新意

时代的不断发展与变迁使人们不得不找到一些新的表达方式来描述层出不穷的新生事物。其中最为简洁的方法就是为已经存在的词汇赋予新的意义，政治领域也不例外。如现在美国有一种洲际导弹名为Minuteman。这个词的来源可以追溯到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一个爱国组织的名称:Minutemen，意为听到信号后一分钟内即能出动的民兵。另外一个例子是John Hancock，《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对这个词的解释是“(AmE.Informal)your signature”。1776年7月4日大陆会议通过《独立宣言》的时候，身为大会主席的John Hancock 把自己的名字签得特别大。他解释说，他之所以那样做，为的是使英王乔治三世不戴眼镜就能看清。后来他的名字John Hancock 成了“亲笔签字”的代名词。①严维明:《美国史和美国语》，《外国语》，1984年第一期，第24—28 页。Lobby 原意为“大厅”或“休息室”，但在政治领域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即“(试图说服政府更改法律、制定新法律等的)游说”或“院外活动集团”。各种各样的政治集团为了收买或胁迫议员为其效劳，派专人在议会走廊、休息室进行活动。由lobby 构成了相应的lobbying (院外游说)，lobbyist (院外说客)，lobbyism (院外活动)等词。②陈玉玲等:《美国英语词汇与美国历史变革的发展》，《河南职技师院学报》，1997年第四期，第64—67 页。同样拥有了新的词义的还有stump，它的原意为“树墩”、“树桩”，因为旧时地方的头头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让别人听得清楚，常常站在树桩上发表讲话，因此stump 这个词就有了“政治演说的讲台”这样一层意思。由stump 还引申出一些词组，如:the stump (在发表竟选演说)，stump speeches (政治演说)等。Boss 一词原意为“老板”，指经济上发达的人，现在常常用来指“(政治机构等中的)头子，首领，上司”。究其原因是过去在美国城市里，“党魁”权力往往超过行政长官，要开设商店企业，就得向党魁交钱，取得特许权。党魁因此从中发财，实际上和“老板”无异。

2.2 原有词义的扩大或缩小

随着历史的发展，英语当中与部分词汇的意义也随之改变，主要的变化趋势有词义的扩展(extension)、词义的缩小(specialization)、词义的升格(elevation)、词义的降格(degradation)以及词义的转化(transference)等等。①陆国强:《现代英语词汇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年。根据严维明(1984)的文章，词义有所引申和扩大的例子包括:deal 原意为发牌，后引申为政策，如New Deal (新政);platform 原意为政纲，后引申为总统候选人的竞选纲领;landslide 原意为山崩，后引申为(选举中)压倒的优胜;ticket 原意为票，后来也可以指代候选人名单。词义缩小的词语举例如下:segregation 原为隔离之义，现在专门用来指种族隔离;原意为废除的abolition 现在也专指废除黑奴制度;emancipation 原义为解放，现专指解放黑奴;secession 原义为脱离，现专指脱离联邦;signer 现在多用来专指《独立宣言》的签字者;elector (选举者)专指总统选举团成员;convention (集会)现指政党代表大会;representative (代表)现在专指众议员;congress (代表大会)，首字母大写后专指国会。由上述词语派生出来了许多词汇，例如:segregationist (种族隔离主义者)，abolitionist (废奴主义者);secessionist (主张脱离联邦的人)，Congressman (国会议员)等等。

2.3 派生法

派生法(derivation)也称词缀法(affixation)是英语当中最重要的构词方式之一。这种方法构成的词汇占英语词汇总量的30%至40%，其次是合成法占28%至30%。②Pyles ＆ Algeo (1982)转引自张维友:《英语词汇学教程》，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54 页。在政治领域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重要政治人物的后面加上后缀来描述他们的言行以及政策纲领，如前面提到过的在Clinton，Bush 等的后面加上后缀变成了Clintonism 和Bushism。更多的例子如Clintonian(克林顿的、跟克林顿政府有关的)、Clintonite (克林顿的支持者)、Clintonoid(克林顿追随者)、Clintonism (克林顿风格)、Clintonomics (克氏经济政策，这个词是由Clinton 加上economics 的词尾拼缀而成)、Clintonize (采用克林顿政策)。后缀－ism 加在政治人物的后面就可以表示这个人物的政治决策或主张，如上文提到的McCarthyism (麦卡锡主义)，Majorism (梅杰的政策)，Blairism (布莱尔的政策)，Bushism (布什的政策)等等。如2000年4月19日的《洛杉矶时报》就刊登了一篇由Jeff Cohen 撰写的题为Democrats Suffer From a Bad Case of Clintonism 的文章，里面历数了克林顿政策的种种弊端。

提到与政治有关的词缀，有两个后缀要特殊提一下，就是－ gate 和－speak。这是上个世纪在政治领域产生的最常见的两个后缀。－gate 源于曾经在美国政坛轰动一时的水门事件。1972年大选期间，尼克松的手下潜入民主党水门大厦窃取情报而被捕。这一政治丑闻的暴露，导致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总统遭到弹劾。－gate 也由Watergate 中剥离出来成为丑闻的代名词。记者们认为－gate 比scandal 更具震撼力，更富有政治色彩和渲染作用，于是从水门事件后以－ gate 结尾表示“丑闻”的词越来越多，①赵红春:《政治气候对英语词汇的影响》，《赤峰学院学报》，2008年第一期，第71—72 页。例如:lrangate (伊朗门，1985年，里根总统决定执行“武器交换人质计划”，秘密把武器卖给伊朗以换取被伊朗扣押的人质)、whiterivergate (白水门，克林顿夫妇与白水开发公司案)、Monicagate (莫妮卡之门，克林顿桃色丑闻)等等。－gate 作为一个有超强表现力的词缀在英国同样受到媒体的欢迎，如英国查尔斯王子与卡米拉(Camilla Parker-Bowles)的桃色新闻被曝光以后，就出现了Camillagate (卡米拉丑闻)。另一个常用的后缀－speak 源于美国作家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1903—1950)在他的政治讽刺小说《1984年》中杜撰的doublespeak (假话，欺人之谈)、newspeak (假话—指以模棱两可和自相矛盾为其特点的宣传语言)和oldspeak (陈词滥调)这三个词。在－speak 前面加上人名、组织名称、机构名称、学科名称等被模仿构成了许多新词表示“某某的语言”，例如，computerspeak (计算机语言)、net speak (网络语言)、art speak (艺术语言)、Freudspeak (用弗洛伊德的术语)等等。政治人物的后面加上－speak 同样可以表示这个人的语言或说话方式，如Reagonspeak (里根的说话方式)，Clintonspeak (克林顿式的说话方式，常暗指克林顿闪烁其词、怀抱琵琶半遮面的说话方式)，Bushspeak (布什的说话方式)等。

2.4 合成法(compounding)

英语中通过合成法构成的新词非常多，大部分合成词的意义都是其组成成分意义的合成，如police station (警察局)，sunrise (日出)等等。但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词义并非组成词语意义的简单集合，如hotdog (热狗)，a green hand (新手)等等。从政治的角度来讲，同样有很多新词是通过合成法构成的，而且往往要参照具体的历史和政治背景才能够获得准确的词义。如electoral college 指的是由各州在大选年选出的538 名electors (选举人)，组成的“选举团”，负责选举总统、副总统;pocket veto，“搁置否决权”，即总统如将两院通过的议案搁置至国会休会后十日还不签字，即算否决;off-year election指非大选年的“中期选举”;spoils system 则表示“政党分赃制”，一党上台，将官职分给自己的亲信。这是美国早在19世纪初就立下的规矩。第七任总统杰克逊的亲信马西说:“赢者得利，天经地义。”这些词都是美国政治体系中产生的特别用语，反映了美国政治制度的某些特别之处。另外，美国政治还造就了straw poll (测验民意的试验投票)，wolfsoup (候选人的空头诺言)以及pressure group (压力集团，为拉拢议员以影响政策而组织的集团)等词汇。这些词汇都是在现有词汇的基础上，通过合成法构成的新的表达方式。

除了美国英语中独创的政治术语外，一些重要的与政治有关的历史事件也使英语中的词汇进一步丰富。如19世纪末开始的妇女解放运动，女权主义者争取在政治、经济、就业、家庭、教育等各个方面与男性的平等权利。语言方面也因而产生了许多新的表达方式以显示男女平等，这些词有的是对原有词汇的改造，如将许多与－man 合成的词改成了－person 或－woman，具体例子包括chairwoman 或chairperson，saleswoman 或salesperson，policewoman，spokeswoman，congresswoman，businesswoman 等等。另外，还产生了women's lib (妇女解放)，male chauvinism (大男子主义)、househusband (家庭妇男)等合成词汇。作为美国社会一大弊病的种族歧视现象以及人们为之而做出的斗争也创造出许多新的表达方式，如对黑人的歧视使black 以及与这个词组成的复合词往往都带有贬义，如blacklist (黑名单)，blackguard (恶棍)，black mark (污点)，black sheep (败家子)等等。近些年与－in 合成的词，像bein、love－in、kiss－in 等十分盛行。这些词都是从sit－in 这个词类比复合而成的。1960年的一天，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农业技术学院的四名黑人大学生到一家餐馆就餐，遭到拒绝。他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拒不离开，直到餐馆关门。这一运动后来被称为sit－in (静坐示威)。从此，静坐示威的方法被纷纷效仿，许多黑人和白人同情者进入公共场所都采取类似的非暴力抗议运动，以争取真正的民主权利。①赵红春:《政治气候对英语词汇的影响》，《赤峰学院学报》，2008年第一期，第71—72 页。这种政治运动或集会多由动词原形加－ in 来命名。如kiss－in 主要指学生为抗议学校不许谈情说爱所举行的狂吻集会，而be－in 则指学生占据某地集会以示抗议的活动。

2.5 外来语

英语从其它语言当中借用词语的过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纵观英语的历史，拉丁语、希腊语、法语和斯堪的纳维亚语是英语中外来词的主要来源(张维友，2004:25)。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全世界范围内的语言无疑都会对英语词汇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以诺曼征服为起点的中古英语时期，约有一万多法语词进入英语，其中75%流传至今仍在使用。英国政府和行政管理方面的词多数来自法语，例如:government (政府)，govern (统治)，administer (管理)，crown (王冠)，state (国家)，empire (帝国)，realm (王国)，reign (君主统治)，royal (王室的)，prerogative (君权)，authority (权力)，sovereign (君主)，majesty (陛下)，tyrant (专制统治者)，usurp (篡夺)，oppress (压迫)，court (宫廷)，council (地方议会)，parliament (国会)，assembly (议会)，treaty (条约)，alliance (联盟)，tax (税)，subsidy(补贴金)，revenue (税收)等等。这里要特别提到的是对中国的政治现象的描述多为翻译借词(translation loans)，即利用英语中现有的语言材料但模仿汉语的模式而构成的词，如Red Guard (红卫兵)、gang of four (四人帮)、one country with two systems (一国两制)，let a hundred flowers blossom (百花齐放)，four modernizations (四个现代化)，3 represents theory (三个代表思想)，the West Development Strategy (西部大开发)等等。

三 结束语

词汇是语言当中最敏感的组成部分，它能够第一时间反映出社会的变革和历史的变迁。而政治又是人类社会中影响人们生产生活和社会发展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因此政治词汇的发展和变迁也反映出人类社会政治制度和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通过构词法，旧词赋于新意，词义的扩大与缩小以及引入外来语等形式，英语中表达政治的词汇日趋丰富，这些词汇也全面而生动的描述历史上和当今社会中的政治现象和政治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