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吃什么

王尔龄

“明天吃什么？”每每有此自思自问。其间有一种令人为难的考虑，不是自求食不厌精，亦非计算营养均衡，更与减肥养颜无涉，而是心有未安。

今春發生禽流感，上海关停活禽市场，这当然是对于公共卫生的应急措施，在一段或长或短的时日里，把家禽的购食排除在“明天吃什么”之外了。

六畜之中还有五种，狗肉向来极少有食客，马牛羊猪四者还该去掉马的宰杀，因为马的为用可谓大矣，古代战时“宰马为粮”乃是不得已之举，今人也不把它当作肉食品。

余下牛羊猪三者，原是常年供应的食品，然而新华社电讯报道，公安机关侦破的肉制品犯罪案件中就有假劣牛肉、假羊肉、病死猪肉的制售。假劣牛肉出现在内蒙古包头，大肠杆菌等严重超标；江苏无锡卫某从山东购入狐狸、水貂、老鼠等肉制品加工后冒充羊肉，所用的野物又是未经检验检疫的；福建漳州林某等人将病死猪非法进行屠宰销往周边省份。其中假羊肉制售已三四年，销至苏州、上海，案值一千余万元。既经侦破，自必依法处理，这些危害市民健康的假劣肉食品不会再上市场了，只是还有尚未查出的呢，犹堪虑也，因而仍不免有“明天吃什么”之想。

春秋时代有言：“肉食者鄙。”今则撇开“肉食者”在历史上借指贵族的用义，就作为普通的以牛羊肉为食物者来说吧，以此为食有些鄙陋，还须慎选，要看食监确认的放心牌号才购食，那也不能天天吃这些，“明天吃什么”还是要经常自问，成为不易解开的题目。

鱼，古人不列于肉食之内，我们姑且照此区分吧。大青鱼是切断了分段出售的，死了开片还是活鱼分段切成，死活难辨，何况死鱼浸过福尔马林反显得色泽好看。两斤以内的鱼整条出售，死活一望便知，不买死鱼就是了，这或者可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但是饲料中曾否添加激素，肉眼难辨。黄鳝的饲料曾有添加避孕药之说，现在怎样不得而知。

“明天吃什么”亦当包括蔬菜。有无农药残留在上面？用农药已成常事，买来后要在清水里浸泡，有人说浸的时间要长，又有人说时间不宜长，以半小时为好。且不谈绿叶菜洗涤要像实验室工作一样得看钟表，必须定时，单说下班回家准备晚餐，要花多少时间方能果腹？今往明来，还得想上一想。

凡此种种，只能归结为“难矣哉”。“明天吃什么？”何时告别这个问题？乃有所期，自必可期。

【原载2013年5月18日《新民晚报·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