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学位“特供”

牛角

4月26日，东莞市教育局公布了今年新莞人子女积分入学学位，一共两万两千四百九十七个。其中供给优惠政策人才和企业人才子女的学位，将近八千个，占提供给新莞人子女公办学位总数的三成半。面对质疑，东莞市教育局表示，此举旨在帮助企业吸引人才、留住人才。

先解释一下什么是“积分入学”。今年3月初，《2013年东莞市义务教育阶段新莞人子女积分制入学积分方案》颁布，方案中新莞人子女积分入学的两项主要指标是父母的学历、职称的高低：只有初中及以上学历的父母才有积分，高学历者最高可积100分；而无学历、无职称者则只能拿零分，仅此一项最高可拉开积分差距100分。而现在，东莞教育部门从本已不公平的“拼爹入学”方案中又劃出八千个名额的“特供”，生怕对“人才”的服务不够周到。把本已有限的教育资源分作三六九等，一方面对底层打工者设置准入门槛，一方面给“人才”送人情。我想问的是，平等的受教育权利在哪里？这算不算是一种身份歧视？

当地政府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然而在我看来，这种破坏公平、急功近利的办法并不能达到目的。一座城市如何对待它的居民，居民就会如何对待这座城市。如果你不给民众权利和安全感，那么民众也不会带给你繁荣。这座城市只是把我当作劳工，当作过客，让我看不到长远发展的希望，我又怎么能把它当作故乡？而那些得到优惠政策的人才们，真的就会觉得他们受到了礼遇吗？今天为了我的利益而牺牲了别人的权利，明天会不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牺牲我的权利呢？一个优秀的人才在乎的绝不会是区区一个入学名额，而是一个开放、包容、公平、可持续发展的环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东莞是一座移民城市，它的繁荣和被称做新莞人的外来打工者们息息相关，那么怎样才能持续这种繁荣，不妨看一看另一座移民城市带给我们的启示。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位于美国的最南端，曾经也是一个小城镇，就像当年的东莞一样。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它成了拉美难民赴美的第一站。在二战之后的一段时间，拉丁美洲持续动荡，各种革命、政变不断，众多的难民逃亡美国。这些难民成分复杂，受教育程度低下，大多身无分文，而且其中不乏犯罪分子。按我们的想象，他们还不得把迈阿密搞得一团糟？然而，迈阿密并没有陷入混乱，而是取得了蓬勃的发展，成为了中南美洲贸易金融之都，而且诸多的跨国企业比如埃克森美孚、索尼等都把拉美区总部设在了这里。迈阿密成功的秘诀是什么？是一视同仁。稳定的制度，尊重并保护每一个人的权利。当对待底层民众都可以做到这些的时候，那些真正的人才和富豪们就敢于把家安在这里了。最重要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们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为这座城市注入了巨大的活力。

如何为城市留住人才并让他贡献全部的力量，那就是带给他安全感，让他对现状满足并对未来有所憧憬。否则逃离就成为了主题，有人逃离北上广，也有人逃离东莞，而东莞现在的政策似乎正在给逃离提供推动力。当居住、就业、子女教育的压力破坏了人们的生活和尊严，剩下的就只有焦虑和无力，还哪来的精神头为梦想打拼呢？靠不公平分配学位的办法吸引人才，这是典型的南辕北辙啊！既无法留住人才，也扼杀了诞生人才的土壤，继而也远离了长久的繁荣。

【原载2013年5月9日《新文化报·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