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孔子学院相关报道及研究文献评析

陈海燕

（西南石油大学 政治学院，成都610500）

“如果你想领先别人，就学汉语吧。”[1]这是美国《时代周刊》 亚洲版早在新世纪之初就发出的预言。近年来，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进一步提升了自身的大国地位，汉语学习借此在全球掀起一股新浪潮，据人民网2012年的数据，全球学习汉语的人数已经达到了5000万[2]。为适应这一需求，中国以大规模在海外建立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的方式，大力推介汉语教学和中华文化。截止2012年底，“全球108 个国家建立了400 所孔子学院和500 多个孔子课堂，注册学汉语的学员总数达65.5 万人。此外，有76 个国家的400 多所大学正在申办孔院。”[3]

一、2012年孔子学院发展

2004年11月，中国第一所海外孔子学院在韩国首都举行了挂牌仪式。2012年是孔子学院自成立以来的第8年，既是成果斐然，也是波折不断的一年，孔子学院可谓在波折中前进。以联合开办孔子学院的方式在海外开展汉语教学、传播中华文明的做法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孔子学院迅速发展，2012年新建孔子学院30 余所、孔子课堂40 多所，音乐、舞蹈、旅游等特色孔子学院纷纷在世界各地开办，这些孔子学院极大地拓展了中国对外开放和交流的平台，成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一个舞台。但2012年5月，有关美国孔子学院的“风波”吸引了海内外的众多关注，虽然后来被证实是一个“技术和程序问题”而得到澄清，避免了不必要的误解和连续反应。但这个话题却引发了对孔子学院的存在方式、运营模式和国际影响等问题的进一步探讨和反思，孔子学院因此受到广泛关注。环顾全球，2012年与孔子学院直接相关的重要事件可归纳为表1。

从表1 可以看出，2012年孔子学院的发展呈现十分平稳的态势，表现为两大特点：（1）外界关注加大，尤其是国家层面及主要媒体加强了正面报道。2012年孔子学院稳步发展，虽然“有76 个国家的400 多所大学正在申办孔院”，但孔子学院并没有急功近利、快速扩张。2012年5月美国签证事件突发之后，国家政府层面明显加强了对孔子学院的关注力度，各大媒体也加大了对孔院的正面宣传，详情可见下文中表2。（2）孔子学院呈多元化趋势。表现为地区多元化和类型多样化： 如西部地区对孔子学院的重视，2012年有绵阳师范学院与坦桑尼亚国立桑给巴尔大学、四川师范大学与韩国延世大学共建孔子学院。类型的多元化表现为舞蹈与表演孔子学院、旅游孔子学院、音乐孔子学院的开办，其中旅游孔子学院、音乐孔子学院都为全球第一所。不难看出，2012年度的孔子学院借助国家、政府、主流媒体的力量，已经走上一条稳步多元化良性发展的道路，成为中国文化对外输出的重要机构。

表1 2012年全球孔子学院大事综览

二、媒体的高度关注

清华大学对外传播研究中心副主任周庆安指出：“软实力是一种在经济和军事实力之外的国家实力，体现为国家意志和民族精神的对外展示，同时也体现为自我价值观的完善。过去10年中，中国将软实力的建设提上了议事日程。”“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已经成为中国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孔子学院的迅速发展到HSK 系统的完善，中国的对外文化传播战略逐步实施。作为推广汉语教学和传递中国文化的重要平台，孔子学院在弘扬中华文明、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构筑中国与国外沟通的友好桥梁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为西方世界了解中国文化打开了一条通道。可以说，中国的软实力建设任重而道远，作为其中的重要载体，孔子学院受到了主流媒体的极大关注。但毋庸讳言，孔子学院的办学宗旨、定位及资金运营等，也引发了很多争议。

表2 2012年全国主流报纸对孔子学院的报道（1月1日-12月30日） 单位：条

（一）主流媒体的空前关注和正面报道

国内主流媒体对孔子学院的关注始于2004年孔子学院开办之初，2004-2007年间主流报纸对孔子学院的报道仅36 条，2007-2011年间共233 条[4]。随后，主流媒体对孔子学院的关注度节节攀升，2012年更是表现出了空前的热度。截至2012年12月31日，全国主流报纸对孔子学院的报道有55 条（表2），2011年是45 条。

不难看出，2012年的孔子学院赢得了媒体的充分关注和正面支持，《人民日报》（含海外版在内） 共做了14 次报道，《光明日报》则高达19 次。其中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8月10日，《人民日报》于头版头条的重要位置发表了5500 余字的长篇报道，题为《为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们提供交流、互鉴、合作新平台——孔子学院： 中国文化拥抱世界》[5]。作为中国第一大报——《人民日报》是中国最具权威性、最有影响力的全国性报纸，被认为直接传达着党中央国务院的声音。从8月10日的这一头条报道，足可看出中国政府对孔子学院建设的大力支持及高度重视。从标题和内容来看，2012年度主流报纸的有关孔子学院的报道基本都是正面的宣传，这和我国的媒体政策导向有关。正如周丽等人所提出的：“对于孔子学院的报道，中国的主流报纸采取的是内外有别的方式，在国外的报道中基本都是以正面报道为主，与孔子学院有关的负面报道主要来自国内专家发声。”[4]对于孔子学院的负面报道主要来自于以网络媒体为主的其他媒体。

（二）网络媒体的积极关注以及质疑之声

截止2012年12月31日12 点31 分，百度搜索“孔子学院”可以得到6，360，000 条信息，可见公众对其的关注热度。与主流媒体的正面、严肃、标准化的报道模式不同的是，以网络媒体为主的其他媒体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姿态，除了正面报道之外，围绕孔子学院的资金渠道、办学模式、师资力量等提出了种种疑惑、质疑甚至是反对的意见。这些则代表着部分关注孔子学院的学者以及民间人士的声音，虽然这些发声没有占据主流媒体的有利平台，但仍然借助迅捷的网络平台得以传播，成为孔子学院发展中不容忽视的舆论促进力。诸如《“汉语热”背后的冷思考》（刁世兰，《学术界》2012年第5 期）、《孔子学院“出海”之难》（邓喻静，《中国经营报》2012-06-02）、《孔子学院“大跃进”下的冷思考》（顾村言，《东方早报》2009年12月17日）、《孔子学院的是与非》（潘立新，《国企》2012年第6 期）、《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孔子学院》（搜狐·第一文化现场，第44期，2012年5月25日） 等都对孔子学院的开办宗旨、发展模式等提出种种疑问，尽管其中大多为反对之声，但充分反映了公众的冷静与思考，显示了学者及民间人士对孔子学院的关注与热情，对孔子学院的良性发展和健康成长不无裨益。

三、相关学术研究的现状及不足

与孔子学院如火如荼的办学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学术界对孔子学院的热情远远不足，学术研究明显滞后。经CNKI 检索以“孔子学院”为主题词的相关文献有335 篇（2012年1月1日至2012年12月30日）。当然，由于国内论文传播的速度需要有相当的周期（据CNKI2010年9月调查的数据，印刷+数字出版最长时滞：722 天+35 天=757 天来看） 论文的传播具有较长的滞后期，不能代表整体状况，但同等条件下仍可做一比较，该数据与2011年同时期相比 （表3），可以发现2012年所发表的论文在数量上呈现大幅上升的趋势。

表3 2004-2012年度与孔子学院相关的论文及报道

2012年度无论是主流媒体的报道、网络媒体的关注，还是研究论文数量的大幅增长，都表明孔子学院这8年来的进展显著，获得了很大的成绩，从而也赢得广泛的关注。但认真分析这些论文，发现仍然存在量多而质不高的缺憾，主要表现为：就研究方法来看，定性分析多，定量分析少，建立在科学调查之上得出令人信服的数据的论文少，随想式的感触和表象分析多；就研究模式而言，个案分析多，整体研究少；就作者来看，初学者多，知名专家少；就发表刊物来看，普通刊物论文多，核心期刊论文少。

（一）科学定量分析的匮乏

对孔子学院的相关研究论文展开调查，发现存在定量分析少而定性分析多的问题。定性分析大多是描述性的，难以对调查对象形成清晰的印象。可以说，只有完善的定量分析，才能使研究对象由模糊走向清晰，由抽象走向具体。就现代学术研究而言，“任何一门学科如果不引入数学，就无法成为科学”。描述式的定性分析，固然很有见地，但还是缺乏一定的说服力，只有成功地运用数学、统计学的研究手段，在前人基础上，进行广泛地走访、调查，更为可信的论证，才能得出更有价值的研究结论。在已经发表的本年度335 篇论文及报道中，剔除98 篇不属于学术论文的，得到学术论文237 篇，其中采用了定量分析研究方法的仅19 篇论文，仅占总数的8%。从内容上看，这些论文中个案分析较多，常见的是就个人的教学实践及所闻所见加以分析总结，整体研究及宏观模式上的探索不够。可以认为，对于孔子学院的研究方面，当前的学术研究仍然流于表面化，需要在实证研究方面进一步下功夫，亟待引入详尽的数据统计方法，增进论文的客观性和可靠性是当前研究现状的突出要求。

（二）论文所发表的刊物级别

虽然“核心刊物”一词备受学术界质疑，自诞生之日起就引发一片批评之声。但不容否认的是，就总体而言，发表在核心期刊上学术论文的平均水准仍然要高于普通期刊，这些可以从刊物的下载率、引用率、转载率等影响因子来加以证实。因此本文仍然选取2012年CNKI 上已经可以下载的335 篇论文的刊物来源做分析，剔除98 篇征稿启事、新闻报道、年鉴、图片等非学术论文的文献，对其进行分析（表4）。

表4 2012年“孔子学院”研究文献分析 单位：篇

据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研究评价中心开发研制的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数据库（Chinese 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简称CSSCI）（1998-2009）是从2700 余种中文人文社会科学学术性期刊中精选出学术性强、编辑规范的期刊作为来源期刊。目前收录包括法学、管理学、经济学、历史学、政治学等在内的25 大类的500 多种学术期刊，正常的比例是19.81%，而177篇文章中仅20 篇进入CSSCI 来源期刊，仅为11.3%，远低于平均数量。也就是说，以“孔子学院”为主题词进行检索所得的文献，存在着诸多问题，质量有待于大幅度提高。对于专业期刊的分析同样可以发现这一问题，2012年度国家社科基金学术期刊两次资助的第一、二批入选名单中[6-7]，总计200 种刊物中相关专业期刊也只有《世界汉语教学》（北京语言大学主办）入选。从表4 的数据不难看出，作为一门新兴的学科，对外汉语教学及孔子学院在高速发展的同时，能够支撑其逐步完善成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学术研究，高水准力作仍然处于极度匮乏的状态，可以认为，孔子学院的相关深度研究，仍然属于学术界的空白领域。

（三）研究深度及作者群体

在2012年度发表的学术论文中，以“孔子学院”为主题词的检索结果，其中只有3 篇博士论文，其余57篇均为硕士论文（表4）。虽然硕士论文常常不乏上乘之作，但毋庸置疑，硕士论文在研究深度和力度上都距博士论文有相当的差距。与其他课题相比，以孔子学院相关论题作为博士论文选题展开研究的，基本等同于空白。这与孔子学院起步较晚，尚未形成系统完善的学科体系相关。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还在于大多数研究者认为孔子学院只是一个教授外国人汉语的机构，不值得进行深层次研究，难以找到值得深入研究的阐发点。从整个学科来看，对外汉语教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在博士论文选题上都倾向于选择语言本体研究。然而，作为对外汉语教学的一个重要途径和渠道，孔子学院亟待引发更深层次的研究，进入更开阔的学术视野，立足于深厚的学术研究之上。

根据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公布的国家社科基金立项情况来看，2011年198 项语言学类审批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其中9 项属于对外汉语的与孔子学院有一定关系。而2011年国家社科基金教育学项目立项的167 项中，没有任何一项与孔子学院直接相关。2012年219 项语言学类审批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仅有5 项属于对外汉语的与孔子学院有一定关系。可见，对外汉语及孔子学院的热潮仅为表象，相关研究尚未引起学界的充分关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献计量与科学评价研究中心课题组公布的数据表明：“2002-2011年间，国家社科基金论文产出量达55532 篇，占全部社科基金论文总量的19.8%，在人文社科期刊论文近万种资助来源中位居榜首。将国家社科基金论文产出量的增长与资助经费的增长相比较，可以看出，经费投入与论文产出增长趋势呈正相关关系。”[8]“据统计，每次国家社科基金经费投入大幅提高之后的两年间，基金论文产出量都会明显增加。”“国家社科基金在培育和加强各学科研究实力、培养大批国家急需的科研人才、推动科研繁荣发展、组织研究和解决国家面临的重大现实问题中发挥了强有力的引领和示范作用。”[8]

针对这种情况，建议国家教育部及各级教育主管部门在审批课题等涉及研究领域导向等问题给予政策性的引导和宏观把握，适度增加对外汉语教学及孔子学院研究的课题经费划拨，对相关课题的研究给予支持、扶植，使对外汉语教学与孔院研究的相关学术研究更成体系，从深度和广度双向维度上获得大的突破。国家汉办也可考虑单列课题项目，吸引更多科研力量投入到这一领域中。

四、结 语

与孔子学院在现实中突飞猛进的发展速度相比，无论是主流报纸还是以网络媒体为代表的其他媒体都对其保持着高度的关注。无论是正面报道还是提出建议、意见甚至于反对，这些都是孔子学院在发展的过程中可以预见到的，也是必然的，因为无论是正面的宣传还是质疑甚至反对，对孔子学院的良性发展无疑都是一种有益的关注。然而，当前学界的研究步伐和专业程度却远未与其发展速度相匹配，在已有的文献里，从多元化的视角对其进行研究的，显然有待于进一步加强，对孔子学院发展及办学模式的相关研究也亟待开展。为了吸引学术界更多的研究力量，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教育部及国家汉办等部门有必要加强重视力度，在课题项目上对其增加一定的投入。只有加大科研力度，并充分利用相关成果，孔子学院才有希望摆脱“大跃进式发展”的质疑，走上良性健康发展的道路。

[1] 桑士达.时代周刊:如果你想领先别人,就学汉语吧![EB/OL].(2006-07-19)[2012-12-31].http://news.xinhuanet.com/newmedia/2006-07/19/content_4852295.htm.

[2] 全球汉语学习人数逾五千万[EB/OL].(2012-08-07)[2012-12-01].http://www.people.com.cn/h/2012/0807/c25408-3175907593.html.

[3] 2012 中国文化的海外风景——孔子学院花开世界[EB/OL].(2013-01-05)[2013-01-05].http://www.people.com.cn/h/2012/0807/c25408-3175907593.html.

[4] 周丽,刘飞.主流报纸对中国软实力形象的塑造[M].传媒观察,2012,(1):45-46.

[5] 吴兢.为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们提供交流、互鉴、合作新平台——孔子学院:中国文化拥抱世界[N].人民日报,2012-08-10(01).

[6] 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国家社科基金学术期刊资助第一批入选名单公布[EB/OL].(2012-06-21)[2012-11-01].http://www.npopss-cn.gov.cn/GB/219469/18259074.html.

[7] 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国家社科基金学术期刊资助第二批入选名单公布[EB/OL].(2012-11-01)[2012-11-01].http://www.npopss-cn.gov.cn/n/2012/1015/c219469-19264376.html.

[8]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献计量与科学评价研究中心课题组.国家社科基金论文产出成效分析——以2002-2011年期间基金论文产出为例[EB/OL].(2012-11-07）[2012-12-30].http://www.npopss-cn.gov.cn/n/2012/1107/c230113-1951922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