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两个关键词与对职业教育的展望

臧 志 军

（作者系江苏理工学院职教研究院副研究员）

又到了年关岁尾，又到了回顾的时候。2013年下半年，在国家的经济和政治生活中发生了两件值得回顾和研究的大事:中国启动了第一个自由贸易试验区和中共召开了十八届三中全会。这两个事件各自带来了一些关键词，其中让我觉得有新意、值得职业教育界关心的分别是负面清单与国家治理。

在上海自贸区的整体方案中，负面清单是给予外资准入前国民待遇的一种管理方式，清单只列出外资限制进入的行业或领域，清单中未列的行业或领域则被默认为政府允许外资进入。国家治理是三中全会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的核心概念，这个决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里的治理一般认为与英文的“governance”同义，经常用在“国际治理”、“公司治理”等语境。无论在国际间还是公司内部，主要指平等主体间的权力分配与运行，而不是由一个外在的权威施加管理。那么，“国家治理”这一概念所透露出的理念应该与一直宣传的“小政府、大社会”的思路相匹配，即政府与其他社会力量一样都是国家治理的主体，国家的进步与发展有赖于政府与社会的共同努力。

负面清单与国家治理这两个概念都是国家话语，紧随其后的将可能是大量的国家资源的投入和经济社会某些领域的变革，也将有可能对职业教育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在这两个概念提出之初我们有必要问以下一些问题:这两个概念之间有关联吗？它们只是一种宣传口号还是有实现的可能？如果能够实现它们将对未来的职业教育发展产生怎样的影响？

负面清单与正面清单最大的区别在于，负面清单只列出了禁止投资的领域，未禁止的领域均可投资，而正面清单则告诉人们可以在哪些领域投资，清单之外的领域是被禁止还是被鼓励则仍不清楚。所以负面清单表面上列出若干禁区，不允许投资人进入，实际上却是为投资人设立了无限的“安全区”，他们可以在禁区之外的无限空间施展自己的拳脚，显然这种思路有利于保护个体的创造力与冒险精神。如果负面清单从外商投资管理的狭隘空间走出来，变成一种社会治理方式，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可以在禁区之外的空间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不受任何限制，那么这个社会的生命力将被极大的唤醒。显然，负面清单的理念与民法中的“法无禁止则合法”的原则是高度协调的。而“国家治理”强调社会力量对国家事务的参与，其必然的推论就是社会主体间的权力将再分配，政府将剥离出大量职能释放给社会。那么政府怎么才知道哪些职能应该剥离？其原则应该是公法中的“法无授权即违法”，如果法律没有规定政府做什么而政府做了，那么这个政府职能就应该被剥离出去。所以我相信，实现“国家治理”理念的第一步应该是公权力的授权与赋权制度的改革。

尽管负面清单管理是一种管理技术，而国家治理是一种战略性理念，但二者所体现的原则密切相关:一个鼓励全社会在私人领域充分发挥才智，一个限制政府在公共领域的权力扩张。这两点相互依赖、相互促进，是整体改革的不可或缺的部分。由于与政府一直宣传的改革理念相一致，所以有理由相信，政府会在负面清单管理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国家治理的理念也将会得到实践。

如果以上所说真的继续下去，对于职业教育而言，也许今后会出现这样一种状态:政府对职业教育投资的限制逐步减少，大量的社会资本涌入职业教育教育与培训领域，各种形式的职业教育机构大量涌现，以致影响到正规的职业学校的办学，但政府却没有能力帮助职业学校打败社会职业教育机构，因为经过不断的放权它已演变成职业教育众多管理者中的一个，它不再对职业教育发展拥有最终的决定权，于是职业学校也只能以竞争者的姿态参与到社会化的职业教育市场中，一大批职业学校败下阵来。

有人可能会说:做梦呢（吧）？也许是，但上世纪九十年代时许多国有企业就是这样倒掉的，我们有什么理由认为职业学校是例外？就因为公立学校是政府的亲生子？就因为政府今天还不愿意放开对教育领域的管制？随着负面清单式的改革的深入，这些理由也许最终将都不成立。在上海的第一批负面清单中，中高等职业院校仍处禁止投资之列，但由于目前自贸区内没有一家公办职业院校，所以将会有大量的国内外职业教育培训机构填补空白。也许有一天，公办职业院校会发现他们已无法再插足这块土地了。

其实，年底时人的思绪不应该是负面的，而应该充满期望，我的期望就在于:职业教育的管理者认识到职业教育培训市场是一个开放的市场，所有的职业教育培训机构应该平权，所以勇敢地对职业学校的发展放权；职业教育的实践者认识到国家的改革并不总是对职业学校有利，从而勇敢地开展真正的办学改革，而不要再做唯上、迎上的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