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的体制与机制

张健

体制和机制字面相似、抽象类同、且经常并列使用，是一个颇为纠结的概念。人们虽然经常提及这组概念，但实际真正懂得和明了其意涵和区别的人并不多，因而有必要予以辨析和澄明。

体制与机制都是一种制度设计或安排，是任何一个实体机构开展工作不可缺少的基本构成。体制是指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的机构设置、管理权限划分等组织制度。机制原指机器的构造和运行原理，借指一个系统中各要素间的相互作用的过程、功能和方式。高职院校的体制是其内部的组织结构、职能分工和权力配置的关系，而机制则是在一定的体制框架下发挥功能的活动规则。陈玉琨教授认为：“机制是落实制度的一些组织设计和运行安排，以保证实现预期的结果。”总体来说，体制决定机制，机制落实体制。举例来说，始于16 世纪的贩卖黑奴贸易，英、葡等欧洲殖民者采用滥抓秘捕等手段，将大量黑人从非洲贩卖给美洲种植园主。开始买卖双方从始离地装船结账，结果一路上黑人倍受饿饭、殴打、疫病等虐待和折磨，大西洋航线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线，大量黑奴死亡，被抛入大海，达到美洲者只有十之五六。后来买者改为到达目的地交易的方式，使黑人死于航行途中的情况大为改变。这就是交易制度或者说交易体制的改变决定运行机制的例证。体制虽然决定机制，但机制也具有反作用。例如中国体育的举国体制，使乒乓球、羽毛球受益非浅，享誉世界。但足球呢？也是举国体制，其成绩却很不尽如人意，这说明机制对体制是具有反作用的。再看机制落实体制。一位母亲给孩子分蛋糕，怎样做到公平，让孩子都没有意见呢？她并没有把握。这里，公平是体制层面的要求。但聪明的母亲设计了一种有效的分配机制，保证了公平的实现。即让孩子们自己选择，一个先切，但另一个先拿，这就是著名的“分蛋糕机制”。

体制与机制概念的关系和特点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体制是机制上位的架构和规范，机制是体制表现出来的作用和功能。体制包括宏观管理体制和高职院校内部管理体制，例如“党委治政、校长治校、专家治学”，这种权力架构与划分是体制层面的东西，是必须遵循的上位的规范。机制则是体制运行过程中实现的作用和功能，是制度形之于外的贯彻、落实与实现。

2.体制是制度思想或目标层面的东西，机制是实现目标的实践层面的东西。体制的规定体现应然的期待，机制的跟进彰显为实然的追求。例如国家大力倡导的“校企合作、工学结合”，前者是办学模式，后者为人才培养模式。它们都是体制层面的宏观设计和目标要求。围绕这一体制要求，人们在实践中创生了许多有效的机制，例如，宁波职业技术学院践行的政府、企业、学校“三方联动”和合作办学、合作育人、合作就业“三位合一”的“三三模式”。

3.体制是静态的制度设计，是机制必须遵循的运行规范；机制是动态的运行方式，是体制运转和实现的必要手段。体制偏重于规章制度的建立，而机制则主要关注规章制度的运行、操作与实现。例如，职业教育“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的办学方针是一种体制设计和要求，各办学部门和管理机构，对其落实的运行属于机制层面的导向。体制基本上是静态的，但不是死的。机制变了，体制一定要调整。机制则是动态的、活的、流变的、创新的，它是活跃的因素，机制变了，就会与体制发生冲突，体制就要加以调整顺应，而不能限制它、框束它、窒息它，否则，就变成了僵化的体制、保守的体制。

4.体制是强制性的、刚性的，机制是灵活性的、柔性的。静态的管理体制多是强制的、刚性的，因为作为管理规范，必须具有权威性、稳定性，不能朝令夕改或形同虚设。这样才有统一性、方向性，才能形成凝聚力、向心力。动态的运行机制必然是灵活的、柔性的。否则，就不能应对和解决实践中出现的各式各样复杂的问题、现象，就会成为教条主义的俘虏，就会丧失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

5.体制应该科学完备，机制应该灵活创新。体制作为上位的制度设计，一定要科学完备，这样才能科学管理和正确规范教育活动的开展；机制作为实践的运行方式，一定要灵活创新，才能提高工作效率和质量。科学完备的体制对灵活创新的机制一定要感应敏锐，对机制中好的东西要善于拿来，吸取，以促使它向体制转化，使之变成运作规范，从而保障机制的成功运行。如校企合作运行过程中，人们探索并创生了许多良好的运行机制，就必须将它提升为体制层面的东西。如教育部文件总结提出的“合作办学、合作育人、合作就业、合作发展”，就是向体制转化的一个案例。还有“五个对接”：专业设置与产业布局对接、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学历证书与资格证书对接、职业教育与终身学习对接，也是属于这种情况。当然，这也许还不是成熟的体制规范，但起码已是处在机制与体制转型与过渡期的东西，是已经被顶层设计者法眼所“相中”、认同和接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