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与李约瑟难题

廖 君 夏兴

（湖南中医药大学，长沙410208）

众所周知，李约瑟 （Joseph Needham，1900－1995）博士是英国著名的科技史专家。他撰写的多卷本 《中国科学技术史》著称为世界了解中国古代科学传统与技术发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1］。在他的著作中“中国近代科学为什么会落后？”；“为什么直到l6世纪，在自然知识的实际应用方面，中国较之西方更有效？而18世纪以后，近代科学，关于自然界假说的数学化及其相关的先进技术，只是兴起于欧洲？”；“为什么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的中国未能萌发近代科学和进行科学革命？”至1976年，美国经济学家博尔丁就李约瑟 《中国科学技术史》著作中描述的 “中国有辉煌灿烂的古代文明，为什么没有孕育出近代的科学和技术。”以上为李约瑟对中国古代传统与近代科学的论述，被命名为 “李约瑟难题”。到了80年初，这一难题传入中国，很快就引起了广泛的重视。

李约瑟在 《中国科学技术史》这部书中肯定了中国15世纪后的科学发展，肯定了中国的古代医学事业，评价 “明代最伟大的科学成就，是李时珍那部登峰造极的著作 《本草纲目》。”当时中国在科技应用方面取得的先进成果。但是他对中国科技成就的肯定仅限于那段时间，当西方文明发展起来后，他又认为西方文明足以照亮全世界，别的民族的文明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中医学有数千年的历史，是中华民族在长期生产和生活实践中认识生命、维护健康和战胜疾病的宝贵经验总结。但是随着西方医学在中国传播和广泛应用，有人便开始质疑我们的传统医学。“是否中医发展过程中也同样经历了 ‘李约瑟难题’现象，停滞不前？”；甚至有人认为中医是 “伪科学”号召 “万人签名，废除中医”［2］。

于是中医理论是否具有科学性以及其能否顺应时代的需要，以及中医该怎样发展成为了我们最关心的话题。为了科学的回答这些人们都关注的论题。我们首先要认识到，中医学的研究对象是人，探讨人的生、长、壮、老的生命规律，人体的形态结构、生理功能以及疾病的发展规律和预防措施等，因而具有自然学科的属性；再者，人生活在社会中，必然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由此引起一系列有关健康和疾病的医学问题，因而中医学具有明显的社会科学属性［3］。

从中国传统医学的发展史来看：战国时期，古代医家在医学实践和解剖学成就的基础上，以古代哲学的精气、阴阳、五行学说为思维方法，创立了藏象、经络、精气、血津等学说，并在探讨人与自然关系的过程中创立了六淫致病学说，指导疾病的诊断和防治，至秦汉时期的 《黄帝内经 》、《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等医学典籍的问世，逐步建立起中医学的理论体系。魏晋南北朝，历经隋唐至五代，前后七百余年。医学理论和技术，随着这一时期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有了新的提高，出现了众多的名医名著，如唐·孙思邈编撰《千金药方》和 《千金翼方》，可以称为我国第一部医学百科全书。宋金元时期，是我国科学技术发展较快、成果较多的时期。宋真宗时期，有位叫王旦的丞相，因恐爱子传染天花，请来一位峨眉山道人，将天花病人的痂皮研成细末，用竹管吹入健康儿童的鼻孔，获得对天花的免疫力。以后这种方法传到俄国、土耳其。我国人痘接种比英国人牛痘接种法要早八百多年。宋代及金元时期，医学发展速度，且流派纷呈，建树较多。如金元四大家或称金元四家［4］，即刘完素的火热说、张从正的攻邪说、李东垣的脾胃说和朱震亨的养阴说。清明时期温病学说的形成和发展，是中医学理论的创新和突破。另外，清·王清任著 《医林改错》，改正了古医籍中在人体解剖方面的某些错误，并发展了瘀血理论，创立了治疗瘀血病症的有效方剂，对中医学气血理论的发展做出了一定贡献。

清末和民国初年出现了一些 “中西汇通”的早期探索者，他们认为西方医学的传入是一个积极因素 ，“居今日而言医学改革，苟非与西洋医学相周旋，更无第二途径”，曹炳章主编的 《中国医学大全》就是一部集古今中医学大成的巨著，同时出现了中西汇通和中医学理论科学化的思潮。

由此可见，中医理论和实践发展并不是停滞不前。但是，中医尚存在继承不足、创新不力、研究水平偏低、缺少国际公认的证候规范等诸多问题。我个人认为：这些问题可以从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去寻求答案［5］。赵吉惠教授在 《中国传统文化导论》里谈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类型和特征：“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相比较，从内容、社会功能、精神走向等方面看，一般多认为中国文化属伦理政治型的，西方文化属认知型的。”孔夫子将知识从属于伦理，苏格拉底则将道德从属于知识。因此，两种不同的思想指向，表明中国人和西方人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产生了不同的思维模式：中国人是以人伦追求为出发点的内向性思维，而西方人则是以自然哲学即知识为基础的外向性思维；一类是从人到天，一类是从天到人。人类文化中的优点与缺点常常同时并存两面性。就儒家与道家文化对中国古代科学的负面影响来看［6］，儒家学者的人生目的，不是去探索宇宙的由来、自然的规律，从而在客观世界中寻找精神慰藉，以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一个有修养、有道德的人。读书目的不是为了穷尽宇宙自然的奥秘，而是 “学而优则仕”，为了当官做老爷；而与儒家不同，道家学者则是逃避社会而回归自然的。“道家所说的道是宇宙运行的天道，即自然的法则”。因此，道家的精神追求似乎比儒家更接近于科学。而道家主张的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弱化了主体认识能力，也不利于科学的发展。无论是主张 “实用理性精神”的儒家还是倡导自然，有辩证法的因素倾向及依赖“经验主义”的道教，都未能使中国建立起自然科学所必需的逻辑术语和理论平台。中医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发展就避免不了其局限性。在现代科学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在充分肯定中医科学性的同时，不得不指出这种建立在宏观基础上的 “量”的把握是不够精确的。当然，中医在治疗上对量的探索也在努力，试图通过量的分析来达到治疗上的精确度。如方剂的君臣佐使药物剂量的变化，表现了药物在治疗中的地位和作用强度。由于中医以哲学方法代替具体科学方法，以阴阳五行学说的理论构建没能为中医提供量的分析基础，所以，中医必须在质的把握上力求量的准确。为了推进中医现代化得发展，中医在疾病症候收集中的标准化和量化［7］，及中药方剂有效成分、剂量的分析和研究是中医药现代化的必经之路。

［1］马保玉，张妍.李约瑟难题溯源［A］.中华文化论坛：2010（2）：179－182.

［2］青树.中医与科学［J］.科学新闻：2006（24）：45.

［3］荆志伟.科学是中医的“紧箍咒”吗？［J］.医学与哲学：2006（27）：11－13.

［4］杨文斌，索文甲.由金元四大家看中医的发展［J］.山西中医：2004（20）：77－78.

［5］余静.中国文化背景中的科技现代化［J］.新乡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23）：45－48.

［6］陈炎.儒家与道家对中国古代科学的制约［J］.清华大学学报，2009（1）：40－43.

［7］奥永利.中医发展需要回答的两个基本科学问题［J］.亚太传统医药，2009（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