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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动力的真正来源,是中央政府采取不干涉的方法来处理地方事务。只有发现某个在解决社会问题上被证明是创新、有效的方法,中央政府才把它推广到其他地方。在经济和社会发展非常慢的时期,美国的联邦制或许有效。但今天,技术发展和全球化几乎一夜之间就能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中国灵活的体系可能更合适。
如果在城市层面可以有各种实验,发现好的模式,扩展到整个国家,这样就可以解决很多不同的问题。当然,这需要比较开放、包容的社会。中央政府应该给开放社会留下更多空间。
南方周末:汶川地震的时候你曾在课堂上问学生,中国应该先去救助汶川还是先去援助缅甸,当时你的学生有一些不满。现在可以讨论这个问题了吗?
贝淡宁:2008年,我把这件事写出来发表在《纽约时报》。现在讨论这个事情没有问题了,当时则很敏感。
南方周末:后来讨论过这个实际上是“中国的全球义务”问题吗?
贝淡宁:讨论过。我自己受到儒家价值观的影响,大部分学生跟我的看法有相似之处。我认为社会有一种“差等之爱”——我先爱我的家庭,然后推及他人,可是越推,爱也会越少。所以,我更应该强调自己国家的问题,这从道德上来说没有问题。
不过,有一些大家不太容易接受的结论,就和我的新研究方向有关系。如果是“差等之爱”,我们更应该关心的就是自己城市的问题,而不是国家的问题!这方面,大部分中国朋友不同意,他们可能觉得“民族主义”比“爱城主义”更重要。可是按照儒家逻辑,应该更强调自己的城市的问题。
南方周末:你的意思是社会秩序更好、更规范的前提,是承认等级现象的存在?
贝淡宁:对。更应该强调礼,尤其是等级关系。不管什么社会,都有不同的等级、不同的平等。问题是什么是合理的等级,什么是不合理的。这方面儒家愿意承认,自由主义者一般不愿意讨论这些问题。韩国、日本企业比较强调礼,他们的贫富差距也没有中国、美国那么严重。2008年金融危机时,日本的投资银行不会随便解雇员工,老板会关怀员工,他们会在一起唱歌,解雇是最后手段。你注意到没有,唱歌也是等级制度的反映——老板先唱歌,然后大家一起拍手。可美国投资银行第一个手段就是解雇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