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自18世纪以来,“灵魂救赎”业已成为英国女性主义小说的一个文学传统。通过对英国女性小说的梳理,作者发现,在忏悔、救赎方面,女性先知先觉,走在了男性前面,在自然中率先获得自我救赎,然后便拯救她们的那个“他”。在此方面,乔治·艾略特的名篇《弗洛斯河上的磨坊》堪称经典。
关键词: 灵魂救赎 救赎作用 《弗洛斯河上的魔坊》
女性主义自产生以来,主要探讨的中心议题就是男女两性关系问题。在女性主义文学作品中,男女两性关系常常表现为男人对女人的压迫及女性对男性压迫的不断抗争,由男女构成的人类社会陷入了困苦的深渊。从基督文明角度看,当时人类始祖亚当犯罪便意味着人性的堕落、道德良知的丧失。当他犯罪之后,他把责任推给妻子夏娃(Eve),夏娃又把责任归咎于蛇。因而,男女两性,即整个人类均已深陷罪孽之中,不能自拔。自此,人类便开始寻找“自我救赎”的漫长之路。自18世纪产生以来,“灵魂救赎”业已成为英国女性主义小说的一个文学传统。通过对19世纪英国女性小说的梳理,笔者发现,在忏悔、救赎方面,女性先知先觉,走在了男性前面,她们在自然中率先获得自我救赎,然后便去拯救她们的那个“他”(张宝国187)。笔者将以英国19世纪中后期著名女作家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的名篇《弗洛斯河上的磨坊》(The Mill on the Floss,下称《磨坊》)为例,探讨女主人公麦琪·塔立佛(Maggie Tulliver)如何率先觉悟,然后去拯救她的哥哥汤姆·塔立佛(Tom Tulliver)。
根据侯雅丽在其“麦琪——乔治·艾略特人本宗教的实践者”一文所表述的观点,艾略特的创作深受人本宗教思想的影响。该理论认为人生是“悲剧性的”,在这样的悲剧人生中,人们需要一种“归属感”,并需要建立起一种“全新的人本秩序,即道德秩序”,需要提倡“具有同情心、利他和自我牺牲”(137)。不难看出,艾略特的人生哲学与当时英国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语境下的“自私、贪婪、欺骗”等格格不入,甚至针锋相对。按照艾略特这种宗教观,爱情不是至上的,唯有亲情、责任才是做人的准则。在女性观问题上,艾略特认为女性应该追求在教育、职业和婚姻等方面的“自由和权利”,但男女并不“绝对平等”,女性应该发挥、展现“克己、屈从和自我牺牲”等品质来实现“男女的和谐共处”(石晓杰 51)。总之,关键是“克己、利他和自我牺牲”。艾略特认为,做到了这些,人们就是在追求“大爱”,就是在追求“自我完善”,也唯有做到这些,人类才能实现“道德升华”和“心灵的救赎”(侯雅丽137)。
很显然,麦琪就是艾略特宗教观和女性观的实践者。她与简·爱追求爱情至上的“小我”形象比,更能体现人性的“光芒”。综观作品全文,我们发现麦琪的性格也有发展变化。小时候和哥哥及表妹露茜一起玩耍时,由于常被哥哥忽视,麦琪产生过懊恼和嫉妒,她偷偷跑上阁楼往木头娃娃头上钉钉子进行发泄,甚至把穿着干净、漂亮的露茜表妹狠狠地推倒在烂泥里。还有一次,倔强的她一气之下跑到偷盗、欺骗成风的吉卜赛人那里流浪了几天,害得全家人到处找她。
在以极端利己方式反抗失败后,麦琪开始在痛苦中反思自己的行为。偶然之余,她接触到了《效仿基督》一书,接受了“放弃隐忍的自恋自爱,放弃一切的个人享乐”原则,逐渐走出了困境。在她成长的第二阶段,麦琪自身有了显著的变化。她把披散的头发编好,脾气也变得温和许多。在自己的人生体验中,她逐渐领悟到人生的真谛,学会了同情爱护别人(菲利浦Philip),学会了克制自己、默默隐忍,为他人着想,不再公然反抗周围社会,实现了心灵的自我净化。在意外发生、差点形成与露茜未婚夫斯蒂芬所谓“私奔”的事实情况下,为不使露茜受到感情上的伤害,她内心的道德责任感使她战胜了感情的“诱惑”,冒着被误解的危险,毅然返回,独自承担自己不慎带来的后果,以自我牺牲、自我克制的方式完成了道德上的“自我救赎”。最后,在洪水来临时,不顾个人安危,冒死划着小木船去救哥哥,终于与哥哥和解。她通过死亡,实现了女性的“自我救赎”。
然而,在艾略特看来,由男性主导的这种困境又是可悲的,因为人类本意在于追求美好的物质生活,殊不知,由于超越了自然的承受力,人类的这种美好愿望却“不得不走向它的反面”(郑克鲁 29)。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们也许不想作恶,却“不得不作恶”(29);人们不想毁灭,却“不得不走向毁灭”(30)。艾略特用“残酷”一词来描述当时的商业社会,他把工业文明下的英国社会比作一个“缠结的网”,整个国家不断滋生邪恶的根源就是缠结的“商业关系”,它把一切“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人类这种逃不掉的“宿命”也许在于“商业化”异化了人的本质,使人变得贪婪、自私、无情、傲慢;也许在于资本“使每个毛孔都渗满了罪恶的鲜血”(马克思 18)。
作品本身也证明了这一点。在老塔立佛与威克姆(Wackem)的官司失败后,妻子的整个家族都变了副嘴脸:葛来格夫人认为妹夫输了官司是件很“丢脸的事”(艾略特264);葛来格先生只是送了“一磅茶叶”;普来特先生最关心妻子有多少钱借给了“大姨姐”家。面对家庭的变故,身为儿子的汤姆性格更为恶劣,在他眼里只有磨坊、只有财富、只有金钱,甚至只有复仇。他变得更加偏执、狭隘、自私、傲慢、无情,对妹妹女性人格、爱情婚姻进行了肆意践踏,兄妹关系变得更加对抗。很显然,汤姆也许本意并不如此,是有巨大破坏力的工业文明恶化了他的本性。在浩浩的工业革命滚滚洪流面前,他所代表的农民阶层是羸弱的,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的。他的追求迫使他走向了追求的反面,他的“不得不作恶”使他最终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自此,由男女组成的整个人类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此时,人类要想摆脱危机,就要借助自然的力量,于是洪水来了。洪水来临,麦琪才有机会冒险去救哥哥汤姆,汤姆也才有机会认识到妹妹的价值,有机会被妹妹“舍己救人、勇于牺牲”的精神所感动,有机会意识到自己对妹妹的误解及刻薄,有机会意识到自己的罪责。至此,兄妹二人和解了,哥哥汤姆灵魂获得了最终的救赎(The Final Rescue)。作为女性,麦琪与自然不分,她对哥哥/男人的拯救象征着自然对人类的拯救。这里“麦琪与自然不分”与“洪水象征麦琪、象征自然”互为印证,与前文所述的磨坊形成了本作品完整的意象,即磨坊和弗洛斯河、兄与妹、人类与自然。
总之,在人类困境、男女对抗矛盾关系中,女性率先觉悟,在自然中率先自救,之后,她们转过身来去拯救同在矛盾困苦中的男性。这一点在本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参考文献:
[1]Eliot,George.The Mill on the Floss,New York:Penguine Group,2002.
[2]侯雅丽.麦琪——乔治·艾略特人本宗教的实践者[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2008(3):137-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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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石晓杰.从女性主义角度评析乔治·艾略特的《弗洛斯河上的磨坊》[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8):50-51.
[5]张宝国.女性、自然与救赎:英国早期女性自传小说对人类救赎主题的关照[J].兰州学刊,2012(9):185-190.
[6]郑克鲁.外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基金项目:2012年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小说《弗洛斯河上的磨坊》女性自我救赎主题研究(2012JSSPITP1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