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眼

2012-12-29 00:00:00
南方人物周刊 2012年26期


  专注的力量
  本刊记者 邢人俨
  去年,我在一篇报道里读到台湾作家王文兴的故事,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深深吸引。尤其是他保持多年“每天只写35个字”的习惯以及充满仪式感的“雕刻”小说的方式,都让我很吃惊。在打字飞快、张嘴就说的今天,还有人用如此虔诚的方式创作小说,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的创作者在这个时代好像并不具备优势,比如耗费1/4个世纪才完成一本书,物质收益多半不如日码万字的畅销作者来得丰厚;对于读者来说,1/4个世纪又太长,长到足以忘掉太多作者和作品。
  我的一个同事把某一类采访对象形容为具有“灵魂性”的人物,大概是说,这类人身上具有某种由衷的特质或潜能,它们更多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后天习得。当然,在他看来,具有“灵魂性”的人物少之又少。我想,王文兴也许属于他说的这类人。
  看纪录片时,我就在想,这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何其幸福,但后来,我渐渐觉得,沉浸在自己世界而不自知的状态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他把自己囚禁在一间斗室里,几乎与世隔绝,最后,连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采访时我问他,“真的一天只写35个字吗?”他用磁性的嗓音非常认真地回答我,“这是真的,这是一个平均数字,我有一个目标,我要写到35个算数。”我又问,为什么写着写着就会拿笔像刻字一样猛戳稿纸?他想了一小会儿说,那是因为每个字都出不来,找不到,所以敲打、篆刻,都是一种焦虑,想把这个字催生出来,催半天,那个字还是不恰当。过程很不容易,有很多的失望乃至绝望。
  尽管我还是不太理解他所说的那种“出不来”的状态,但也许是我的不理解和他的理所当然(要把这个字催出来),才构成了他最迷人的部分,那种所谓由衷的特质。
  游戏一场
  本刊记者 林珊珊
  不久前,我去参加一个企业家的徒步穿越沙漠的活动。也许你很难想象,你的老板、你的上司就像刚入大学的你,挥舞大旗,和其他人的老板一块声嘶力竭地呼喊口号。
  事实上,他们喜欢这种感觉。我简直怀疑,将自己释放到集体的狂热中,是所有人生阶段的渴望:热泪盈眶,心灵颤动,世界真温暖。
  我曾参加过一次必须的培训,和一群原本不熟悉的人。我们分组竞争,一起比赛玩游戏,最终要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所有人必须相互协助钻过一个半空中的网洞,并且不能触网,否则一切从零开始,或者罚队长做俯卧撑。
  随着凝重的音乐响起,我们一次次触网,有些人被扔了一次又一次,队长则被罚了无数个俯卧撑。老实说,我觉得挺心疼的,因此投入游戏,卖力地送人。
  高潮在最后一刻来临了,最后一个人没法过网,教练让队长选择——让这最后一个人被开除出团队,还是两个队长代替惩罚。队长当然选择了自我牺牲。大家哭成一团。
  可是这时,我万恶地想:明明是一个游戏啊,队长也不是真的被开除。但不管如何,可能是体验的投入,可能是同情的本能,大家真的哭得很伤心。然后,人群痛哭流涕游戏感言,讲述从中悟出的道理。
  游戏结束,大家恢复了欢声笑语。我们迅速熟悉起来。
  昨天,我看到大学军训的视频,猛然想起和军官离别我还哭得死去活来,跑上去给人家塞上一封长信呢。当然,也可以辩解说,我当时是真诚的。可是为什么瞬间的真诚的深切的感慨,总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