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工人运动和工会：问题与发展趋势

亚·维·彼得罗夫 著 高晓惠 译

译作者单位：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

俄罗斯的工人运动和工会：问题与发展趋势

亚·维·彼得罗夫 著 高晓惠 译

亚历山大·维克多罗维奇·彼得罗夫为圣彼得堡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俄中比较社会经济与政治研究中心主任。

概述

俄罗斯政治文化的发展伴随着公民社会的发展。在俄罗斯，公民社会的重要元素是工会。工会的发展是工人运动制度化的表现。工人运动、工会及其发展趋势是经济社会学理论研究的对象。经济社会学对工会运动所作的理论研究包括各种各样的课题。而社会关系水平是对这些课题进行分类的通用标准，是宏观与微观社会学家考察工会运动发展的各类问题的基础。

宏观社会学研究包括：研究作为一种社会制度的工会，工会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工会所履行的社会职能等。国际范围内的工会运动研究主要关注的是：当代危机和各种社会问题产生的原因，解决当今国际劳动分工体系内各工业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工会所遇到的问题的可能途径，“转型”经济国家工会运动的转型过程，工会在经济全球化和跨国化(指跨国公司的影响全面扩张的过程)条件下的活动。对宏观劳动关系上的工会运动进行社会学研究的最重要问题是：工会在公民社会、社会国家和社会取向的市场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工会作为社会公正和社会稳定的保证，建立社会伙伴关系和三方协商机制等。社会学家将社会伙伴关系看做是雇主和雇佣劳动者为解决(工业)劳动冲突自愿合作的特殊制度，也是达到社会稳定和在整个国家经济当中建立公平分配企业利润的特殊制度。三方协商机制是社会伙伴关系的一种形式，是国家、雇主和工人代表有效互动的制度，也是现有调整劳动关系的有效制度。现代社会学还关注社会劳动冲突及其各种表现形式。

微观社会学直接研究各种所有制形式的个别企业(企业集团)中工会和管理层的相互关系问题。俄罗斯主要关注的是：入会动机(特别是吸引年轻人参与工会活动的问题)、建立独立工会和在非公企业中发展工会运动的过程等问题。专门研究工会组织内部的问题以及拓展社会学跟踪研究。还考察以下相关问题：处理和解决企业当中的劳动冲突，研究工会在解决这些冲突中的作用，研究实现集体合同、发展工会捍卫普通工人利益的新形式的特点等。

工会是调整宏观与微观工业关系的重要调节器。存在有助于研究工会运动的各种理论模式，如德国经济社会学，在研究雇佣劳动者组织和雇主联盟之间的劳资矛盾时，主要注意调节四个层面的工业或劳动关系问题：1.在工作岗位层面——雇佣工人和他们的直接管理者之间的关系，由劳动法来调节；2.在企业层面——企业管理者和工人代表之间的关系，由企业章程来调节；3.在个别领域、不同经济部门和整个国家经济层面——工会和雇主联盟(协会)之间的关系；4.在国家政治制度层面，工人联盟和雇主联盟之间的关系由社会国家制度来调节。这也适用于当今俄罗斯理论经济社会学。

当今俄罗斯社会学有各种阐述工会在社会中的作用的观点。工会被看做公民社会的机制，或者是社会保护劳动者制度的机制，或者是社会政治制度的机制。所有这三种阐述相互补充，规定着工会的基本社会职能。首先，把工会看做公民社会机制，主要任务是保护劳动群众的社会和经济利益，即建立工人自治机制。

工会也被看做社会保护劳动者制度的机制。主要活动包括：为所有公民提供最低生活保障；采取措施维持起码的生活水平和质量；为劳动潜能的有效再利用创造发展社会基础设施的必要条件(包括卫生保健、教育、公用住宅设施等)；为全体劳动者创造安全和良好的劳动条件；为劳动活动场所建立安全保护制度；为实施有效的劳动活动提供政治法律条件，包括维持社会和政治稳定；为实施有效的劳动活动提供良好的社会文化条件。在宏观社会层面上，国家是保证履行社会保护体系的主要机构。在微观社会——国有经济领域和具体企业层面上，主要维护雇主和工会之间的相互关系。

工会还被看做“工业化社会”政治制度的重要机制，是工人运动制度化的结果，是工人运动形成和结构化的社会政治机制。经验显示，为了实施劳动者社会保护的有效的社会政策，雇主、雇佣工人和国家必须合作。这种合作体现为形成社会伙伴关系和三方协商机制的稳定而不断发展的关系。

存在的问题

与宏观层面问题相关的首先主要是俄罗斯当今社会伙伴关系制度的有效性问题。尽管工会和国家竭尽了全力，但到21世纪初，俄联邦仍未形成基于经常性三方对话的社会伙伴关系的坚实的制度体系。在1990年代，社会伙伴关系制度主要是一种调整社会劳动关系的可能形式——签订和实施雇主、工会和执行权力代表集体合同的过程。但是，三方协商的形式也不很有效，因为集体合同在国家和企业的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作用暂时还很有限。集体合同主要仍然是宣示一种意愿，在合同中按工资、劳动条件和社会保障等所达成的协议显然不能满足多数雇佣劳动者的最低要求。这有许多原因。其中之一是工会本身的薄弱性，工会受到一系列法律、财政和组织内部因素的制约。俄联邦2002年通过的新劳动法显示，各方权利明显不平衡，而且包含有新自由主义的趋势，如在劳动者利益受到集体利益损害时强调个人维权，因此工会也逐渐被排挤出争取劳动群众利益斗争的法律空间，工会在参加集体合同和各部门税率协商的特别活动中受到限制。

集体合同关系的低效，其原因是有时无人可以缔结这种合同，有时缺少第三方——雇主联盟和协会。在三方协商机制改革过程中，联邦中央和地方的社会伙伴关系之间的比重严重失调。在联邦一级早已建立俄罗斯三方委员会并签定了总协定，而地方一级的雇主联盟还只是刚刚建立。中小私人企业实际上还完全没有进入建立工会和雇主协会的程序。

如何在经济全球化和跨国化的条件下开展活动也是一个关键问题。工会在同跨国公司打交道时遇到的主要困难是，跨国公司的管理层比驻在国公司的管理层具有广泛得多的可能性，而工会只习惯于同本国公司打交道。这些可能性在缔结税率协议、监督是否遵守工资协议、雇用和解雇劳动者、解决社会问题等方面产生许多附加问题。

还存在组织跨国公司的联合工会及其同进入跨国公司的企业所属部门的工会的相互关系问题。在现有的跨国公司范围内，各企业工会的主要任务是协调行动。然而，在部门工会和国际工会组织的信息交流有所加强的同时，基层工会组织仍像过去一样主要照顾局部利益，同本企业的管理层进行合作，而不关心跨国公司劳动者的整体利益。而外国跨国公司的领导层则指望工会对提高工资、改善劳动条件、遵守社会保障等要求要保持克制，或者希望根本不设工会。因此，对于驻在国的部门工会来说，同跨国公司领导层寻找共同语言成为越来越迫切的问题。组织工会同跨国公司卓有成效的社会对话，是工会作为俄罗斯公民社会以及21世纪世界经济的有效机制的最重要任务之一，这个任务的完成离各国工会领袖所宣布的、在经济全球化和跨国化条件下十分迫切的“工会和工人运动全球化”的方针还有很大差距。

在微观劳动关系层面主要与组织工会本身内部的活动、完善工会组织结构和提高工会活动的有效性等措施有关。包括下述一些方面的问题。

第一，实施集体合同关系的有效性在许多方面取决于工会委员会和工会组织活动的有效性。在准备阶段，主要参与者是工会委员会及工会主席，企业的劳动集体并不积极。因此，当今工会活动的主要问题是，工会领袖和工会积极分子有无能力依靠全体工会会员的支持而动员起劳动集体来解决企业的社会劳动关系的主要问题和采取积极的办法进行谈判。

第二，提高工会对自身会员的责任问题。集体合同作用消极、普通工会会员积极性不高，工会委员会和工会领袖支持率低，都与工会组织内部缺乏互动有关。

第三，提高工会积极分子队伍的素质。目前，俄罗斯工会遇到工会委员会代表和工会领袖的培养问题及工会干部老化问题。问题在于，工会的社会伙伴——执行权力和雇主联盟的代表在社会对话的所有问题(从工资的计算到实施法律保障)上要比工会委员会的代表内行得多。需要受教育程度高的能干的工会管理层。

第四，提高工会的吸引力、加入俄罗斯工会的动机问题。如今，对这些问题的讨论已取得进展。在工会内部的公共关系上，主要工作是通过建立所谓“社会保障账号”作为个人和集体合同的补充方式，树立和宣传工会在劳动集体中的良好社会形象。在对外公共关系上，工会的主要活动与大众传媒，与研究保护劳动群众利益问题的其他社会组织、政治运动和政党有关。

第五，加强对工会活动的社会学研究。社会学研究是重要的信息来源，它能反映加入工会或未加入工会的普通劳动者情绪和需求的变化；也是工会统计资料的最重要来源，同工会进行社会对话的工会领袖和雇主代表以及国家机关的有关代表都十分需要这些统计资料。对具体企业中工会活动的社会学研究还涉及如下问题：普通工会会员的社会期望和需求；劳动集体中显性和隐性(主要表现)的社会劳动冲突并解释其原因；确定工会委员会活动的有效性和具体企业中工会领袖的满意度；入会动机；企业管理层利用各种内部公共关系、公司劳动文化等技术管理手段所产生的消极后果。许多工会无法胜任这些研究工作，因为成本太高，缺少能承担上述工作的相应专家。

上述所有问题决定了新世纪俄罗斯工人运动和工会发展的特殊性。但是必须指出，21世纪初的俄罗斯，工会是规模最大的公民社会组织，有3000万人加入，占各种所有制形式的企业工人总数的45%。这样高的数字表明工会在调节劳动关系中的重要作用，工人对工会的高度信任，以及完善工会工作的必要性，也即如何在当今自由市场条件下提高争取工人阶级利益斗争的成效。

译作者单位：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