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群狼守护的山谷

2012-12-17 04:52王铁男
新疆人文地理 2012年11期
关键词:达坂河谷牧场

王铁男

说到穿越天山的徒步探险自然会想起狼塔之路,这条横断北天山160余公里的牧道是新疆最为漫长的徒步线路之一。

在新疆呼图壁河和玛纳斯河的发源地,有一座形如尖塔高耸入云的雪山,它就是位于西天山的人们难以接近的高山——海拔5230米的河源峰,当地哈萨克牧民称之为“狼塔”,意为“有群狼守护的塔山”。只有当你不畏艰险穿过纵深的呼图壁大河谷,登上海拔3862米的白杨沟达坂时,透过迷雾方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河源峰。河源峰地区被当地哈萨克牧民称为“狼塔”,就是因为那里有一座“群狼守护的塔山”,它是哈萨克牧民心目中的威严神圣之地,在狼塔纵深百公里的范围内,人迹罕至。冰山隘口令人生畏,是野生动物的乐园,也是冒险家向往之地。经乌鲁木齐登山探险协会多次实地侦察,我、杨春风等11人从呼图壁县林场出发,历时9天,多次翻越4000多米的冰雪达坂,最终到达了和静县古仁格勒牧场,完成狼塔之路的首次穿越。

萌生穿越狼塔的想法说来已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听父亲讲起呼图壁山里的趣事。父亲是研究地方病的专家,在我幼年的记忆里,每年夏天父亲都要“下乡”,一走就是几个月。父亲的“下乡”地几乎就是在呼图壁的山里。2000年,当我第一次进入呼图壁河谷时,就看到了父亲曾经工作过的防疫站。哈萨克族站长是我父亲当年的学生,当知道我的来头时,热情地把我们请进站里,安排大家吃肉喝酒,聊到天亮。之后,我多次到呼图壁河谷考察,登上过河谷上游的白杨沟达扳,也从当地牧民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狼塔的故事。久而久之,狼塔栈道、雪山隘口、激流之中群狼守护的塔山,这些能充分唤起人们想象力的名词已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

2003年初,我的一个香港朋友老仲,让我在8月初为他安排一个15天的户外活动,当时我首先就想到了狼塔。8月5日,我和伙伴们正在博格达峰进行登山活动,四川的朱大姐和老仲带的5名香港队员就如约而至,狼塔探险队也就成立了。这7名队员中有4个女队员不说,有一位黄太太已经6l岁了,其余的都在45岁左右。为了能安全穿越,探险队也在博格达峰大本营进行了适应性训练。出发前老仲郑重地告诉我,香港队员要求只携带自己的行装,食品和帐篷都由我们分担,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一定的费用。

8月14日,我们完成了博格达峰登山活动和探险队的训练任务后就匆忙下山了,为了这次非同寻常的穿越,我动员杨春风、宋玉江、李诚三名高山向导和我的外甥徐而迅加入探险队。8月16日我们一行12人乘两部越野车向呼图壁河谷驶去。

精灵出没的呼图壁河谷中,一天20多公里的负重行军

呼图壁大河谷位于新疆昌吉州呼图壁县境内,河谷入口处的雀尔沟镇距离乌鲁木齐150余公里,我们沿着312国道驾车两个多小时就到达了沟口。

“呼图壁”在哈萨克语中意为精灵出没的地方,而呼图壁河发源于河源峰,它贯穿呼图壁县全境,最后注入浩瀚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纵深30公里的呼图壁河谷,两侧峭壁千仞,巍峨高耸,而谷底河水湍急,震耳欲聋。由于河谷底部狭窄的伐木道年久失修,大部分路段破烂不堪,坐在车上的我们望着路边咆哮的呼图壁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时地让车停下来,大家徒步走过危险地段。行进25公里后,就到达了呼图壁林场,此时,山谷豁然开阔,满山林木郁郁葱葱。自开展封山育林工程以来,林场已人去屋空,除了几排破旧的房子外几乎看不到什么。

和驾驶员告别后,我们5个协作人员分摊了全队所有食品和公用装备,大家一起踏上了漫长艰辛的狼塔之路。

林场所在地是呼图壁河中段,离开林场,向东南方向行进2公里,有一座水泥桥,这是跨过呼图壁河的必经之路,再向西行进6公里便到了四面环山,绿草如茵的希勒木呼的高山牧场。我们沿着希勒木呼河谷西行,海拔迅速升高,身上的背包越来越重,没走多远就汗流浃背,当我们到达海拔3064米的喀拉莫依纳克达坂时太阳已西斜。

翻过达坂就进入了牧草丰富的喀拉莫依纳克高山牧场。站在高山草甸可以清楚地看白杨沟达坂下古冰隆起冰碛。

天渐渐阴沉下来,我们加快了脚步向白杨沟达坂走去。天黑前我们到达了海拔3200米的高山草甸。一天20多公里的负重行军,大家都很疲乏,躺在帐篷里谁也不愿意多说话。夜里下起了小雨。

白杨沟达坂的风雪和夕阳下的美好瞬间

清晨,天还是阴沉沉的,小雨淅淅沥沥下着。我透过帐篷的门廊向南望去,高耸的白杨沟达坂已在一夜之间披上了银装。

早饭后,到附近牧民家联系马匹的杨春风一无所获地回来了。当地牧民不但不给我们租用马匹,还讲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说是去狼塔地区放牧非常危险,每年转场被水冲走和被野兽吃掉的羊不计其数,所以,很少有人去狼塔放牧,翻过雪山到巴伦台路更没人知道。

上午11点,我们顶着蒙蒙细雨,踏着泥泞的牧道向达坂走去。白杨沟达坂是当地的分水岭,达坂以北的希勒木呼和喀拉莫依纳克高山牧场属于前山,翻过达坂以就进入了后山,也就是进入了狼塔地区。20世纪70年代呼图壁县为开辟新的牧场,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了两年的时间开山劈石,在白杨沟冰川边缘的岩壁上开凿出一条通往狼塔的牧道。

两个小时后,我们进入了冰碛地带,冰川运动隆起的冰碛像一个个高大的山丘挡在我们面前。随着海拔的升高,覆盖在冰碛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牧道难以辨认。我们绕过巨大的冰碛,沿着冰川的边缘向达坂攀登。

这一地区属典型的天山带的气候,它远离海洋,受高空西风影响,气候较湿润,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方气候瞬息变化。当我们登到海拔3600米时,一片乌云借着风势飘了过来,蒙蒙细雨顷刻变成冰雹,打在人脸上像针扎似的。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我们收拢了队伍,在一个巨石下躲避风暴的袭击。

白杨沟达坂实际上是一座雪山,从山下的冰碛地带到达坂顶端,垂直高度600多米。4个小时后,我们登上了海拔3862米的达坂,天空开始放晴,达坂上的标志物玛尼石堆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宁静。回望来路,我感到了片刻的轻松和安宁。站在达坂向南远眺,鳞次栉比的雪山一望无际,群山簇拥的河源峰冰光闪烁异常醒目。纵深的河谷在阳光的辉映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向南延伸,消失在雪山和云雾之中。在享受美景的同时,我们纷纷拿出了相机,记录下了这一美好的瞬间。

下达扳的牧道陡峭而漫长,垂直落差足有1500多米,面对陡峭的山坡和栈道,我们小心地向谷底走去。两个小时后,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了,在接近谷底时,队伍拉开了很长的距离。风声再起,淹没了我们的呼喊,我们只能靠灯光来判断彼此的位置。我们不停地往下走,但始终到不了谷底,此时已经偏离了牧道,来到了峭壁的边缘,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陡峭的山坡无法扎营,我让杨春风和宋玉江去寻找下山的牧道。

直到夜里11点多,队伍在杨春风的引导下,在离谷底100多米处的平台上扎下了营。10多个小时的连续攀登与下行,队员们都口渴难忍。我、杨春风、宋玉江又分头出去找水,回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凌晨1点。

惊魂强渡台普希克马河,前方依然是达坂和激流

翻过白杨沟达坂,就进入了狼塔地区。其实,这一地区并没有隐藏什么关于狼的秘密,“狼塔”只是凶险的代名词。我们首先遇到的麻烦就是台普希克马河。它是呼图壁河上游的主要支流,水流湍急,河流两侧丛林密布,保持自然的原始状态。远远看去在河谷右侧的峭壁上,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栈道,而当我们真正穿越时,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栈道实际上是在垂直的峭壁上人工开凿出的50多公分宽,一人高的石沟,只能让一匹不驮东西的马勉强通过,而徒步者通过时要时刻注意着自己背负的大包,以免突然转身,背包碰上岩壁,身体就会失去平衡坠入悬崖。

沿着台普希克马河谷上行8公里左右,人工开凿的的牧道和搭建的木桥就看不到了,台普希克马河横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反复探路,但还是找不到一条过河的捷径,而渡过台普希克马河是穿越狼塔的必经之路。回想起三天的艰难历程,没有人愿意原路返回。此时已是下午,立秋后的天山,白天的气温也只有10度,山谷里刮起阵风,天也骤然阴沉下来,大家急忙开始做渡河准备。

从台普希克马河床冲刷的痕迹看,河水下降了一大截。我们选了一条20多米宽的河道,在绳索的保护下,杨春风卸下了背包率先渡河。可他一下水,激流溅起的浪花顷刻就没到了他的腰部,还没等走河中央,瘦小的他瞬间就被激流冲倒,岸上的队友迅速收绳,把他拉了回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杨春风,不由分说抱起一个40多斤重的卵石再次向河对岸走去。这次他成功了,并把登山绳牢牢地固定在河对岸的巨石上。

第二个渡河的是40多岁的朱大姐,虽然她水性很好,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把繩索系在了她的腰上,让她扶着固定在河两岸的绳索渡河。即使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当朱大姐渡到河中央时,激流把她漂了起来,汹涌的浪滔淹没了她的头顶,慌乱中的她紧紧地抓住固定在河两岸的绳索,岸上队友惊呼起来,一边大声呼喊,让她松开手,一边拼命拉回绑在她身上的绳索。波涛声淹没了我们的呼喊,强烈的求生欲使她紧紧地抓住绳索不放。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了一会儿,她的体力渐渐不支,最终被岸上的队友强行拉了回来。

朱大姐渡河的惊险一幕,把香港队员吓坏了,经过商量,大家还是要坚持渡河,因为都不想原路返回。朱大姐被冲倒的主要原因是身上的背包在水中的阻力太大,接着,我们几个轮番渡河把女队员的背包都送了过去,然后,在男队员的搀扶和绳索的保护下,把女队员一个个送过河。

此时,阳光已被高山挡住,天也开始下起了小雨,从头到脚都湿透的队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们不敢停留,沿着台普希克马河快速行进两个小时后,河谷渐渐开阔,10公里开外的河源雪峰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按照1984年版的军用地图标定,在我们行军路线的左侧有一条进入库拉阿特腾阿苏达坂的牧道,翻过达坂就进入了狼塔的夏牧场。我们一路前行一直没有发现左侧的牧道,根据GPS显示经过了路口两公里。此时,我们已经18公里,队员们个个饥寒交迫,已没有力气再找路了。

傍晚,我静静地斜靠在草坪上,仰望着远处暮色中的河源峰,神情茫然,一想起前方的达坂和激流,我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一天趟河百次,我们走进群狼守护的家园

其实,进入库拉阿特腾阿苏达坂的岔口就在我们营地附近,它和1982年军用地图标定的点正好偏差两公里,在台普希克马河南岸,松林覆盖的山坡上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流水沟,如果不留心观察,很难相信这就是进入库拉阿特腾阿苏达坂牧道的入口,沿着流水沟上行,穿过浓密的松林后就能发现清晰的牧道。

今天是进山的第4天,也是难得的好天气。经过一夜的休息,队员们体力也得已恢复,大家似乎忘记了昨天发生的危险。

从岔路口到海拔3555米的库拉阿特腾阿苏达坂直线距离不足4公里,但海拔垂直升高1000米。队员们迈着“太空步”喘着粗气缓慢地向达坂移动,在接近达坂顶部时,我们遇到了一段印度的沙流坡,攀爬更为艰难。队伍到达达坂顶部时正是中午,炙热的阳光暖阳阳的,队员们脱去了被汗水浸透的外衣,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翻过达坂行进6公里后就到了海拔2500米的谷底原始森林。发源于兰特开曾和蒙格特开曾冰川的河水在谷底汇聚,形成了众多的支流,我们也顾不上脱鞋频繁地在河道中穿行,一天下来趟河百次,但只行进13公里。黄昏,我们渡过了最后一条大河,惊喜地看到了对面山坡上的群羊——我们到达了狼塔夏牧场。

狼塔夏牧场位于兰特雪山和蒙格特雪山之下,平均海拔2800米,山势平缓,谷底开阔,水草丰盛,人迹罕至,是野生动物的天堂。自从狼塔之路凿通以来,这里也成了哈萨克族牧民的家园,每逢夏季这总有3~4户牧民在此放牧。

我们的到来使牧羊人非常高兴,他让我们把帐篷扎在毡房边,还为我们宰了一只被狼咬伤的羊。据牧羊人说,他和弟弟5月中旬就来到了这里,弟弟在前几天回希勒木呼拿面粉去了,他带着一只牧羊犬在这里照料着500多只山羊。在狼塔,羊被狼和狗熊叼走是常有的事,就在前一天晚上狼群冲进了羊圈,一次就咬死了8只羊。现在他只得白天睡觉,晚上点起篝火守护在羊圈旁。他还警告我们说:今年狼群特别凶猛,牧羊犬见了都吓得直往毡房里钻。

为了让牧羊人睡个好觉,我们在羊圈旁和营地点亮了汽灯。夜里,乌云笼罩了整个河谷,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随后便是劈劈啪啪的雨点声。

雨越下越大,我透过帐篷望着黑暗中朦胧的灯光久久不能入睡。狼塔,本属野生动物的家园,而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片被群狼守护的宁静。也许我们就不该到这里来,不该享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小陈的病情很致命,我做出沉重的决定

直到天亮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我们不敢停留,因为我们的食品不多了。离开毡房时,我给了牧羊人300元钱,把锅里剩下的羊肉捞了个精光。

由于香港队员不吃羊肉,他们身体摄取的蛋白质严重不足,加上连续5天的高强度行军,体力下降难以恢复,特别最年轻的队员小陈,每天都落在队伍的最后。

蒙蒙细雨中的狼塔到处是积水和泥潭,没走多久我们脚上和身上都沾满泥巴,也许是我们的背包已经轻了许多,或昨晚吃了羊肉的缘故,我们几个协作加快了行军速度,沿着宽阔的河谷一口气行进了15公里,到达了达坂下的冰碛地带。根据地图标定,有两条路能翻过雪山,一条是进入右侧的山口,翻越兰特开曾冰达坂,另一条是进入左侧的山口,翻越海拔3951米的蒙格特开曾和哈尔嘎特开尔茨达坂。我们通过牧羊人解到,蒙格特开曾路线较长,而且要翻两个达坂,但有明显的牧道,牧民多选此道。兰特开曾线路要过冰川,没有牧道,但线路较短。为了尽快翻过雪山,到地图上标有哈拉哈特居民点补充食品,我们选择了距离较短的兰特开曾线路。

雪山的天气瞬息万变,当我们向兰特开曾达坂攀登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能见度也变得很低,已看不到后面的香港队员,我们走走停停,到达海拔3500米半山腰时,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向我们袭来,山坡上无避风之处,我们几个人只能抱成一团。一个小时后雪停了,强劲的高山风吹散了浓雾,香港队员搀扶着小陈艰難地向上攀登。

小陈的情况极为糟糕,他今天出发不久就出现了腹泻、胃痛、发烧、呕吐等症状,几乎都不能站起来。见此情景,我们只得就地扎营。我心里明白,如果小陈的病情得不到控制,就可能会转变成致命的高山肺水肿和脑水肿。

晚上,我把老仲叫进了帐篷,我做出沉重的决定:如果明天早晨小陈的病情没有好转,我只有护送他返回山下的牧业点休养。同时让杨春风和老仲把队伍快速带出狼塔,因为耽误一天大家就多一份危险。

空无一人的冬牧场,我们打算吃老鼠和野菜了

经打针、吃药小陈的病情有所好转,凭我们多年的户外经验,他只要翻过达坂,降低海拔高度,病就都会好的,大家给他鼓劲安慰。清早,全队人员都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行进。

兰特开曾达坂是一个雪山的垭口,海拔3913米,是狼塔之路的最高点。翻越达坂无牧道可寻,我们只能在乱石坡上攀爬。达坂顶部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冰碛,在岩石和雪山之间有一个碧绿的水潭。下达坂必须要通过一条长达1公里的冰川,马匹无法通过,这也是兰特开曾达坂没有牧道的原因。

翻过达坂就进入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地界,气候也明显变暖。与狼塔的夏牧场相比,这里牧草更为茂盛。2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玛纳斯河上游,在河床右侧的山坡上踏上了牧道,加快了步伐向西边的哈拉哈特居民点奔去。

天黑前我们赶到了居民点,眼前的情景令人大失所望。按1984年版的军用地图标识,哈拉哈特是一处大的牧民居住地,但实际上这个居住点已经废弃10多年了,留下的只是残墙断壁和长满蒿草的院落。

当天的晚饭,我们每个协作只分了一小块肉,我们把所剩不多的俄罗斯面包和罐头等都留给了香港队员。从地图上分析,从哈拉哈特到218国道至少还有3天的路程,并且要翻越两个3500米达坂,渡两次玛纳斯河。

此时,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几个协作的心情也很沉重。但我们不能让香港队员知道实情,大家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即使我们吃老鼠和野菜也要把队伍带出去。

次日一大早,太阳还没照到河谷,我们顶着寒风渡过了冰冷刺骨的玛纳斯河的一条支流,进入了河道南侧的沟口,一条隐约可辨的马道直通往哈拉哈特达坂。

哈拉哈特达坂海拔3273米,从沟口到达坂垂直高度700余米,坡度极大。登上达坂后,我们顾不上休息直奔乌鲁木齐牧场场部,心想场部总不会没人吧。

但情况再次让我们大失所望。由于这一地区属和静县的冬牧场,夏季休牧养草,整个山区空无一人。乌鲁木齐牧场场部除了孤零零的两处土房子外,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当天,我们一直走到天黑,在一条大河边扎营。

走出狼塔,黄太太双手拍着汽车的引擎盖大哭

已没有东西可吃了,尽快找到人家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天还没亮,我就把大家叫了起来,想趁河水没涨起来之前,渡过河玛纳斯河。为此,李诚还和我争吵起来,他非要等太阳出来渡河。在这生死关头我也顾不上许多,带着朱大姐和许而迅强行渡过了玛纳斯河。杨春风和宋玉江带领其余队员用了一个多小时攀崖绕过了河。队伍汇合后得知,宋玉江攀崖时摔了下来,幸好没伤筋骨。

过河不久我们遇到了两个骑马的蒙古族猎人,他们还牵了一匹身上驮满了钢丝套和猎物的马,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来猎取旱獭的。从猎人的口中得知。这个地区是国际狰猎场,每年都有外国狩猎团来这里狩猎马可波罗盘羊,他们也曾给外国人当向导。他们还告诉我们,从这里到古仁格勒牧场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古仁格勒村位于东经85 59 03″,北纬43 12 35″,海拔2943米。但这一重要的居住地在1984年版1:25万的军用地图上没有标出。

这里的蒙古族牧民和狼塔地区的牧民不同,他们和外界接触较多,商业化意识很强,他们一个夏天可以猎杀好几百只旱獭,卖旱獭皮一项就能收入近万元。所以当我们向他租用马匹时,他们顺口就说:“一匹马一天1000元”。站在旁边的老仲看我在犹豫,说了句:“老王,我求求你把马租上吧。”看着队员们一双双乞求目光,我还能说什么呢,最终还是花2000元租了两匹马。

遇到猎人后我心里踏实了很多,起码解决了我们吃的问题。猎人沿途下了许多套子,我们可以坐收渔利,用猎取的旱獭来充饥。有了马匹后我们的行军也快了许多。第二天中午,我和徐而迅、朱大姐三人先到达了古仁格勒牧场场部。场部只有两三排土房,有一部太阳能卫星电话,村长和书记在此办公。牧场还筑了一条35公里的简易公路通往218国道。

一个小时后,香港队员也陆续到达,最后到达的黄太太,走到牧场的吉普车前面,双手拍着汽车的引擎盖大哭起来。

经过九天九夜的艰难跋涉我们终于走出了狼塔,回望狼塔之路,我们从荒凉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南缘沿呼图壁河穿越欣欣向荣的绿洲农场,接着穿越了海拔2000米上下的青翠山林和数个雪山环抱的将近4000米的山口,行程近140公里。在翻高山穿险道,趟冰河淋暴雨,几近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心慌气短,双腿颤抖而疲乏至极的那一刻时,体验的却是从哈萨克山地牧场到蒙古草原史诗般的远征,就仿若经受着身体的炼狱,灵魂的洗礼。一路上险峻的栈道,达坂上的风雪,湍急的河流,还有那队友之间的真诚与信任……它将永远留在我记忆里。

在此,我感谢我的队友,感谢黄太太和香港队员。

到达古仁格勒牧场后,场长亲自驾车,分两批把我们12名队员送到218国道,我们又分别搭便车到达巴伦台,然后乘火车返回乌鲁木齐市。

狼塔之路自从2003年我们首次成功穿越后,逐渐受到国内外户外登山爱好的青睐,目前狼塔之路已成为新疆乃至全国的经典自虐徒步探险之路。近年来,穿越狼塔探险的队伍也多了起来,不论成功穿越,还是无功而返,狼塔将永远是不畏艰险的探险者的家园,也终究会成为新疆徒步探险的热点之地。

猜你喜欢
达坂河谷牧场
我想记下这个夜晚的风(三首)
基于数据建模王平镇河谷对泥石流可容体积评估
沉寂的布喀达坂“魔鬼城堡”上的青海第一高峰
牧场里的马
叮当牧场
通往伊犁盆地的达坂
Gift Horse
河谷对西方古代文明的重要作用
过冰达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