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于婚姻的对话

文 _ 林夕

阿雪是位特立独行的女孩儿，17岁时经历父母婚变，从此不再相信婚姻，只信奉爱情。

在经历了N次恋爱之后，这位不婚主义者突然宣布，她要结婚了！

得知这一消息我大为惊讶，惊讶之后又觉释然：到底是女人，逃不掉婚姻的宿命。

不料，阿雪又宣称，她和男友约定：婚姻契约制，有效期4年。4年之后，如果双方满意，再续约，如不满意，可以终止。

这下，我可真被她雷到了！虽说现在时代不同了，速食爱情、速配成对不再是新闻，但婚姻毕竟是终身大事，一旦牵手，结为连理，都希望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哪有给自己定个有效期的？有效期过了怎么办？男人还正值风华，女人已青春不再，这不明摆着自己吃亏吗？

我瞪大眼睛，像看恐龙一样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生活也可以像电视剧，按季制作、播出？就算可以，你怎么知道下一季的女主角还是你？”

阿雪一笑：“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定契约嘛，这样对大家都公平。婚姻本来就是一份契约，是契约就应该有期限，为什么一定要终身制？”

“因为人的本性如此，特别是女人，渴望长相厮守。男人或许不会，他们天生是猎人，喜欢到处游猎，所以才需要婚姻来保护女人。你这样做，不正好解放了男人吗？他们以后连偷猎都不必，可以名正言顺四处游猎了！”

“那就让他们四处游猎好了，既然不想厮守，就还给他自由，何必用婚姻制度来绑架彼此呢？”阿雪不以为然。

我给她气笑了，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说得容易，因为你有能力，经济自由，所以不怕婚姻解体。但那些没能力的女人怎么办？只能通过婚姻绑架男人，不然让她怎么活？”

阿雪反驳：“能力不是天生的，是在生存中磨砺出来的。女人最大的弱点是依附性——总想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把婚姻当成谋生的方式。其实婚姻是一份契约，双方是平等的，要共同承担责任，不能把自己的责任转嫁给他人，这对他人不公平，对自己也不负责任——让自己变成弱者，只能听从男人支配。”

我细细品味她的话，觉得不无道理，有些观念是该改了，比如传统的婚恋观，要女人从一而终，白头到老，如果两个人能和睦相处当然好，但如果天天吵架，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就心烦，还硬要捆绑在一起，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分开呢！

我正暗自思忖，阿雪又说：“我们现在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环境和以前大不同，我们不可能像父辈那样，一辈子守着一份工作、一段感情，也不管是好是坏。事实证明，终身制是一种最坏的制度，它助长了人的惰性，降低了生产效率。很多国企不都亏损甚至破产了吗？那都是计划经济的产物，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越来越多元化，给我们很多选择空间。工作可以重新选择，伴侣同样也可以。选择是因为有要求，尊重内心的感受。一个人只要有足够的资本，就可以选择更好的工作和伴侣，这样资源才可以流动，社会才可以发展，不然就成了一潭死水，失去了激情与活力。”

“可是，”我有些担忧地说，“如果每个人都凭借喜好不停选择、频繁流动，那社会不就乱套了吗？一个稳定的社会需要稳定的秩序呀。”

“如果以牺牲个体自由和幸福为代价来维持社会稳定，这种稳定有什么意义？况且选择和流动要受自身条件与外界环境限制，一个频频跳槽的人最终会被职场淘汰，无法生存；一个频繁恋爱的人最终会被情场封杀。因为选择的同时也要被选择，二者之间会达到一种平衡，于是最终会出现这种状况：选择终身制——把自己一次性批发；选择自由制——把自己分次零售。前者过于稳定导致僵化，后者过于灵活导致动荡，两者都会造成低效低利，所以通常选择介于二者之间的合同制——把自己分段使用，其实质是一份契约：甲乙双方通过双向选择自愿达成合约，明确各自的责任和权利，通过合作，双方都能获得最大利益。”阿雪从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角度出发，论证了一番，最后抛出结论，“契约关系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合理、最有效、最公正的关系，既能保持相对的稳定性，又能保证持续的竞争力。”

我仔细理解和消化她所讲的，越发觉得有道理，虽然她的理念有些超前，可能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但是社会需要先行者，我真心希望她的契约婚姻成功，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效期是4年？

对此，阿雪的解释是：“美国总统一届任期4年，所以，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期限，既保证连续性，又保持竞争力。”

真有她的！但愿这位特立独行的侠女独辟蹊径，为崇尚个性自由的现代人探寻一种更为人性化的婚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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