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跨境民族身份认同研究*

2012-12-09 06:50何青颖
关键词:边境地区边境身份

何青颖

(云南省教育科学研究院 课程室,云南 昆明 650223)

云南位于我国西南边陲,与缅甸、老挝、越南三国接壤,国境线长 4 060 千米。其中,中缅边界长 1 997 千米,境内依次为我国怒江、保山、德宏、临沧、普洱、西双版纳6州市辖区内的沿边19个县市,境外为缅甸克钦邦和掸邦。中老边界长710千米,沿边境线两侧分别为西双版纳勐腊县、普洱市江城县与老挝南塔、乌多姆赛、丰沙里3省。中越边界云南段长 1 353 千米,西起江城县曲水南,向东经红河绿春、金平、河口3县和文山州马关、麻栗坡、富宁县田蓬,境外为越南莱州、老街、河江3省。[1]云南这一特殊的区位特点,必然会产生大量的跨境民族,跨境民族问题关系到国家的安全和边境的稳定,因此具有国际性、长期性和复杂性的特点。

一、跨境民族与身份认同概述

(一)跨境民族的概念

所谓“跨境民族”是指长期的历史发展形成紧靠边境(国界线)两侧,居住地直接相连,分居于不同国家的同一民族。有关这一群体的提法,常见的还有跨界民族、跨国民族。跨境民族和跨界民族是民族学领域的学者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的一个术语,而跨国民族则是在20世纪90年代才提出来的。金春子、王建民先生在《中国跨界民族》一书中将“跨界民族”定义为“由于长期的历史发展而形成的,分别在两个或者多个现代国家中居住的同一民族。”马曼丽教授认为,“跨国民族是对跨居两国或两国以上,不论是相邻的两侧,还是远离边境的、基本保持原民族认同的、相同渊源的群体的指称。”[2]

学界普遍认为,跨境民族的构成包括三个基本要素:一是历史上形成的原生态民族;二是同一民族的人们居住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相邻国家;三是民族传统聚居地被国家分隔但相互毗邻。[3]跨境民族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国界变动、人口迁徙和自然分化等几个方面。位于我国西南边陲的云南省是我国沿边跨境民族最多的省份,在云南世居的少数民族中,有16个属于跨境民族。云南的跨境民族不仅种类多,而且大多数为云南特有,拥有丰富多样的社会文化和宗教信仰形态,多民族多宗教并存共处、求同存异的特点十分突出。因此,云南的跨境民族问题具有相当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二)强调跨境民族身份认同的必要性

1.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的必然趋势

在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推动下,祖国大陆与周边各国贸易往来日益频繁,伴随着云南省边境口岸的全面开放,云南省长期以来与周边国家边境贸易口岸定期、定时互市所造成的人口流动限制被打破,境内外人口流动率迅速提高。周边国家政府为了促进边境繁荣,都制定了一系列有利于本国开放的政策,对跨境民族集中分布的边境地区,构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如:缅甸政府实施边境开发计划,修路、建桥、建学校、开诊所、组建城镇和村组;越南中央制定了面向21世纪的边境山区开发与扶贫计划,重点加快边境地区基础设施建设;免征边境农村农业税;对边民实行免费医疗;对特困少数民族,由国家发给建房费,无偿提供生产资料;对交通不便的山区,实行商品异地同价,由国家补贴运费等措施。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往往会对边境地区的居民产生吸引力,对我们强化民族认同和国家意识产生了一定的威胁,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2.巩固国防安全和稳定边境发展的必然选择

众所周知,这些沿我国陆路边境居住的跨境民族,是我国实行对外开放、抵御境内外敌对势力搞渗透、分裂、破坏活动的前沿地区,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我国历来重视边境地区和跨境民族居住地区教育的发展,采取了许多特殊的优惠政策措施,全面推进“兴边富民”的行动,使边境少数民族群众的生活得以改善提高。但由于地处偏远、自然条件恶劣、社会发育程度低、基础教育薄弱等原因,这些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总体水平还比较落后,贫困问题比较突出。因此,今后要巩固边疆的稳定和繁荣,我们还需要加强很多方面的工作。近年来国家针对跨境少数民族制定的诸如境外子女也可享受国内学生的免费就读优惠政策,就是一项很有代表性的举措,极大地调动了边境地区民族的求学积极性和民族认同感。以云南陇川为例,缅籍学生进入境内就读的人数呈现出逐年增多的态势,其中2000年仅有14人,至2007年已经增加到79人,近三年更是增长迅速,2008年为112人,2009年为135人,2010已经达到了277人。而国内学生前往缅甸境内就读的情况几乎不存在。由于国内的教育质量和教学环境得以改善,边境地区逐渐兴起了“小小留学生”的跨国教育流动现象,这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长期以来基础教育不出国门的束缚,形成了跨境民族教育发展的多元化格局。

二、跨境民族身份认同的范畴

“认同”一词,最先是弗洛伊德提出的:指个人与他人、群体或模仿人物在感情上、心理上趋同的过程,也即社会群体成员在认识和感情上的同化过程。但在辗转使用中,“认同”又在原义外稍有偏离,衍生出另一种涵义,可以概括为社会成员对自己某种群体归属的认知和感情依附。[4]“身份认同”是西方文化研究理论崛起之后出现的一个重要概念。“身份”本身的意义是指一个人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作为人类社会中识别个体成员、体现个体差异的标志和象征,它给予社会以秩序和结构。身份一般可以分为客观身份和主观身份两类:客观身份如民族、籍贯、年龄、辈份、性别和职业等;主观身份指个人的身份认同,如内部人和外部人、熟人与陌生人、君子与小人等。一个人的身份一经确定,就相应地与他人存在了某种关联,所以身份又意味着与他人的关系定位以及相关的行为规则和身份意识。社会文化体系好比一盘棋、一张网,在每一个特定的历史文化语境中,个人必然要与他人、与世界建立认同关系,并遵守相应的文化编码,以逐步确立自己在某一社会秩序中的个体角色。

对于跨境少数民族而言,其身份认同的问题突出表现在民族身份、宗教身份和国家身份的建构和确立上。具体而言,由于民族同宗、文化同流、宗教信仰大体相同,境内外的跨境民族存在着较为稳固的民族认同和内聚力,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此同时,他们的国家意识和民族认同感相对淡漠。因此,跨境民族的身份认同问题本质上是文化认同与政治认同关系的问题。[5]

(一)政治认同

政治认同主要是指国家身份的认同。对于整个民族或民族主体部分都分布在同一个国家的民族来说,其民族身份认同与国家身份认同是比较容易统一起来的,即使二者的范围、层次有差异,也基本上是可以统一的。但跨境民族由于人为的国界划定,使原本同一民族具有了不同的国籍,从而形成了他们在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上的不一致性:一方面,跨境民族作为一个民族整体具有共同的民族意识和认同感;另一方面,又会因为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命运与所在国联系在一起而具有不同的国家观念和归属感。一般来说,当所在国的民族政策优惠、社会稳定、经济繁荣,跨境民族的生活条件不断改善时,跨境民族的民族认同感与国家归属感基本是统一的;反之,如果所在国不能以平等、公正的态度对待跨境民族,导致国家利益与他们的民族利益不一致时,跨境民族的民族观念与国家观念就会发生冲突,甚至超越国家观念。如果跨境民族内部的向心力增强,其对所在国的离心力就会增大,这两种力量严重失衡的结果,就是跨境民族与所在国的冲突与分裂。[6]

(二)文化认同

跨境民族是一个特殊的文化群体,其文化认同一方面体现为本民族的文化认同,这种文化认同可以跨越边界,延伸到对境外民族的认同。另一方面,其文化认同也包含对主流社会文化的认同,是形成对中华民族认同的重要基础。少数民族通常在传统社会文化方面同主流社会有较大差异,如何整合少数民族与主流社会之间的认同差异,塑造与主流社会相融合的少数民族认同意识,一直是各个多民族国家关注的重要问题。鉴于此中西方最常见的观念有两种:即同化论以及多元文化论。同化论认为少数民族是从属的群体,应当尽快放弃自身内部的认同感,接纳主流的社会文化和价值观念,通过与其民族背景的分离建立起与主流社会相符的认同意识。与同化论相对立的是20世纪50~60年代兴起的多元文化论。多元文化论认为少数民族是社会的基本组成部分,强调个人权利的追求不应受到族群身份的影响,重视历史及文化的差异。作为一种教育理念,同化论和多元文化论都强调教育对于少数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作用。

(三)宗教认同

跨境而居的少数民族自古以来就群居在一起,后来由于国境线的划定,才使得他们“化整为零”,分散居住在边境的两侧。因此,长期居住在一起的历史原因往往使得他们具有相同的宗教信仰,而宗教信仰在很多少数民族的意识形态中,其重要性甚至超越了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是他们民族文化的根基和精神世界的支撑,占有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跨境民族地区全民信教的情况十分普遍,像云南的德宏、西双版纳等地,青少年从小就要到寺院去接受教育,如果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教育便不能视之为成人。跨境民族地区的宗教氛围异常浓郁,群众信教的热情非常高,信教群众之间的来往频繁,各种佛寺、佛塔、庙堂成为跨境少数民族聚会的场所,由于所信仰宗教相同,因此他们很容易在意识形态上达成共识。这就警醒我们一方面要维护跨境民族地区信教群众的宗教信仰自由,另一方面也要高度重视境外敌对分子打着宗教的幌子进行政治文化渗透,利用小恩小惠迷惑我国境内的信教群众,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正确处理好边境地区的宗教信仰问题是十分必要的。

三、强化跨境民族身份认同的途径和办法

(一)加紧制定有针对性的优惠政策

政府的政策导向历来都是左右边疆民族问题的决定性因素,近年来云南省周边地区跨境民族的教育问题之所有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与政府制定的一系列“兴边富民”的惠民政策密不可分,这些措施为边境地区的民族提供了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强化了他们的民族认同感和国家意识。今后国家在继续对边境地区的少数民族给予政策倾斜外,还应该加大对该地区的资金注入和项目投入,更加重视对这些地区的科教扶持和人才培养。在经济和社会发展过程中应该充分利用科技的力量来改变落后的状况,大力引资办教,将社会闲散资金引入到边境地区的教育发展上来。在社会上广泛发动募捐和对口支援活动,将先进的师资和教育理念引入到边境地区的教育发展中来。由于云南边境线较长,跨境民族的居住地偏远分散,长期以来,跨境民族的平均受教育年限远远低于云南省其它地区和全国平均教育发展水平,因此,对这些地区的政策扶持和经济帮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在各级政府的引导下,发动全社会的力量积极参与。

(二)加强社会舆论宣传的力度

现代社会,以报纸、杂志、书刊、广播、电视、网络为载体的大众传媒,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大众输送着各类信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传播渠道也成为了边境地区的民族接收外来文化、交流沟通信息的重要媒介,这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跨境民族的意识形态和文化构建,对其身份认同也起到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些媒介做好政策宣传和舆论引导工作,将大众传媒作为宣传我们执政党和政府工作的喉结,使跨境民族地区的居民及时知晓国内的重要资讯,深入了解国家、政党、法律等各方面的知识,树立正确的政治舆论导向,进而增进其国家意识和公民意识。如:可在边境地区创办各类机关党报,将它翻译成各种少数民族文字供当地居民阅读;可拍摄以少数民族为题材的影视作品,宣扬民族团结的思想,提升跨境民族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还必须高度重视跨境民族的宗教信仰,利用社会舆论积极地做好正面宣传,积极拓宽宗教情报信息的渠道来源,认真监控境内外宗教活动的动向,对境外宗教势力的非法渗透活动,一经发现应立即上报,必须高度重视严肃处理。

(三)加快发展边疆地区的学校教育

学校教育是社会成员实现社会化的主要途径,跨境民族教育既体现地缘文化关系,又体现国家边境地区教育的软实力,是影响边境和谐稳定的重要因素,是维护边境和谐稳定的重要推手,跨境民族地区学生的身份认同和教育取向,与当前边境民族地区学校教育教学发展的水平和质量息息相关,加强对边境地区的教育投入,对维护边境地区的稳定和推进繁荣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应通过学校教育来强化学生的民族认同感,从小培养该群体的爱国意识和民族意识。首先要加强国门基础教育的硬件和软件建设,除了让这些学生享受到其他学生该有的各项优惠助学措施外,还应该在政策上给予相应的倾斜,给予他们更多的关心和照顾;其次要通过现代教育手段的有效实施,在健全其民族身份和宗教身份认同的基础上,强化学生的国家意识和公民意识,促使他们积极主动地完善其国家认同感,正确行使我国公民的各项权利和义务。最后,由于跨境民族处在复杂的地缘政治环境中,受境外因素影响大,要提高跨境民族的素质,促进跨境民族的发展,需要充分认识跨境民族特殊的文化认同意识与教育活动的复杂关联,从而制定有针对性的改进策略,提升跨境民族地区教育发展的科学性和实效性。

[参考文献]

[1]谷禾,谭庆莉.近代云南段国界线变迁与跨境民族身份认同的形成[J].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8(12):21-26.

[2]马曼丽,艾买提.关于边疆跨国民族地缘冲突的动因与和平跨居条件的思索[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3,13(2):58-65.

[3]何跃.云南省与周边国家跨境民族教育的兴起与发展[J].东南亚纵横,2010(6):40-44.

[4]王希恩.民族认同与民族意识[J].民族研究,1995(6):17-21,92.

[5]谷禾,谭庆莉.学校教育与云南跨境民族身份认同的塑造[J].云南社会科学,2008(1):81-85.

[6]刘稚.跨界民族的类型、属性及其发展趋势[J].云南社会科学,2004(5):8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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