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 汶 沙
一场灾难摧毁了你站立的愿望。从此本末倒置,日月颠覆。
昔日举目仰望的星河,如今成了脚下远去的倒影;昨天可以俯瞰的深渊,现在正张罗着一场真实的残酷。
生命,就悬于嵌入石缝中的一条根,就系扎入泥土中的几条须。
抱怨吧,抱怨这多舛的命运。诅咒吧,诅咒这世间的不平。
只要松一口气,就要粉身碎骨,就会尸沉谷底。
但是,生活的目的就要向上。
尽管伴随着撕心裂肺的苦痛,还是要折弯自己的筋骨。
你挥动新生的枝叶直冲蓝天,重新举起生命的尊严,勾画一幅让人心酸,使人震撼的画图。
绝壁之上,倒挂着一棵树……
把自己的一生都倾注在了山坳里。
这里的黑土和你的肌肤一样的颜色,阳光下幽幽发亮。
劳作的时候,你喜欢面对着大山,耕种或者是收获,你的姿势都是在向大山鞠躬。
你把那片土地当做大山布置给你的作业,因此你精心地描绘,书写,你要让那些蔬菜长成一幅幅图画,让庄稼长成一排排诗行。
对于大山的赐予总是知足,无论是风还是雨;即便是一场干旱或者冰雹,你也从不抱怨。
怀着一份感恩的心情,你对大山无比崇敬。
忠实的子民,心中有骄傲,脸上有光荣。
饱雨的日子水不会外溢,赤旱的季节水不会干涸。
冬,不结冰,夏,不浑浊。
这里,就是龙穴。
一条龙生活在大山的传说里,几千年了,尽管山民们至今也说不准它是黑色还是白色。
那条龙会呼风唤雨,正是它的心情分割了山里的四季,有酷暑,有严寒,有凉爽,有温暖。
那条龙会惩恶扬善,正是它的爱憎维护了山里的秩序,有孝道,有慈悲,有和睦,有爱怜。
龙,也有任性的时候,它摧毁庄稼,褫夺生命,制造一些让山民痛心的祸端。
然而,除了无奈,山民们没有抱怨,他们就像那一潭清幽幽的水,既不流逝,也不沸腾,一如既往地滋养着那条龙。
走到这里,我已是精疲力竭。
地不再方正,天不再圆满。任意驰骋的愿望被塞进了夹缝,一如不可移动的草木;无拘无束的目光被石壁囚禁,碎裂为脚下的尘沙。
生命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仿佛呼吸也已经被挤扁。
我的世界没有了依托,一切都悬于一线。
前方将是什么,绝壁?尽头?还是广袤的大地?无垠的蓝天?
我知道没有回去的路径。
想起出发时的意念,想起走过来的艰难,突然,我心生一份感恩之情:
毕竟我还拥有一线天。
一个音符。
当它从树枝的弦上滑过,当她从石头的键上跳过,一曲音乐就会油然而生。
在小溪边饮水时,那里会发出一阵共鸣。
在阳光里打盹时,那里会突现一次休止。
它跃过峡谷了,你可听见乐曲的激越?
它冲向山梁了,你可听见旋律的高亢?
你看见它林中散步的悠闲了吗?那节拍是如此舒缓。
你看见它在思想着爱情了吗?那音律变得这样缠绵。
一个音符奏出一段乐章。
无数个音符汇聚了大山生命的交响。
大潮汹涌,却是寂寞无声。
一波一波的巨浪翻滚腾跃,冲上来,退下去,反反复复。
极目眺望也看不到彼岸。
昔日那些可以栖息的岛屿如今已被湮灭,没有灯塔,也没有航标。空旷的海面上只有海鸟不曾搅动的阳光。
在没有渔歌的天空下,你该怎样泅渡?
在没有帆影的波涛里,你该怎样航行?
也许你将会被撕碎,揉搓成不能反光的粉齑。
也许你将会沉没,坠入到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是孤注一掷,还是望洋兴叹?
你应该知道,待到风起云散时,即便看见了彼岸,也终将无法到达彼岸。
一场氤氲飘逸的雾霭可以描绘一种神秘,一种若隐若现的神秘可以营造一片仙境。
丑陋的石头与被衬托出了灵秀,呆滞的草木在恍惚中也生动起来。
稀里哗啦的水声沾染了天籁之音的纯净,听一曲即可陶醉。
灼热眼目的阳光被折射出了魔幻的颜色,看一眼便心生七彩。
这里就是仙境,是凡间难觅的去处。
因为堆积了太多的传奇,便引发了无数的痴迷和向往,有人求佛,有人许愿,甚至是吃药、炼丹……
雾气愈来愈重的时候,就会有水滴飘洒。
凡人们说那是神仙的泪珠。
要想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只需撩开那层薄薄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