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术的发明对书写产生革命性的影响,但是并没有改变散文与诗歌的性质。新的乐器对音乐的影响比较复杂,但工艺方面的变化并没有产生关于音乐艺术的全新概念。留声机让千百万听众听到了录制下来的声音,但演奏还是老样子。”[1]
——霍华德•劳逊
从1895年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的“火车进站”中活生生影像画面将观众吓得惊惶四散开始,电影在人类纪实工具的发展史上展现了划时代的意义。电影的诞生,作为“自然造物的补充,而不是替代”[2],使物质现实的空间形式得以复原。从而,使人类又一次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感知世界的经验,获得了一种全新的影像思维的方式。
进入二十世纪后,电影业高速发展。在法国“新浪潮”等电影运动的冲击下,美国好莱坞电影于六七十年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便有了我们现在所称的“好莱坞黄金时期”。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的电影厂系统破裂。麦卡锡时期的反共主义和电视等媒体的普及极大地缩小了电影的文化力量。而在六十年代由于人们对越战保持着不同的态度,美国政治文化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分裂,民权运动顿时风起云涌。少数种族群众为取得应有的社会地位和权利而斗争。这一切动摇和化解了美国意识形态共识的社会基础。直到越战时期,好莱坞电影的主要创作思路源头仍为70年代黄金时期的电影,这些电影将民族神话和意识形态非神秘化。无论是外星人,机器人还是诸如印第安那•琼斯那样的孤胆英雄都充满了关于民族神话、梦幻和思想的比喻性内蕴。美国电影业借以诸如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系列等“美国梦”题材电影或个人英雄题材电影来逃避美国社会经历了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越战失败后“垮掉”一代给美国主流社会文化带来的影响及创伤。1970年的“水门事件”更是让美国议会有史以来第一次弹劾了他们的总统。民主政治,战争政策和民权运动形成了当时美国社会政治运动的三大潮流。新好莱坞电影运动便诞生在这样一个“社会动乱、民主危机的时代”,其社会和政治的原因是无法回避的。
20世纪后期,美国社会主流文化开始停滞不前并出现了文化断层,这一现象在里根时代最为突出。许多人对于历史含义出现了分歧的意见。许多社会科学家认为,为了使社会凝聚在一起,当今的人们需要将现实社会进程与过往的历史发展进行比较,而不是仅仅对当下社会进行感性分析。社会学家刘易斯•科塞认为,对历史的记忆只能通过阅读、聆听或者通过节日纪念活动被撩拨起来,由社会机构存储和阐释过去的历史。于是,在这一段时期之后,好莱坞的电影制作人开始不仅关注电影的商业价值,也关注历史的题材在电影中的展现。对历史的回忆与反思开始逐渐成为电影文化力量的试金石。
“起来,否则就永远沉沦下了!”
(《弥尔顿诗选》,弥尔顿(英),第一卷)
90年代初,许多好莱坞电影制作人从开始在他们的电影中试图加入历史这一元素。例如奥立弗•斯通在90年代初拍摄的电影《J•F•肯尼迪》中试图探索肯尼迪事件的真相并暗示其美国高层政治斗争直接导致了这一悲剧事件的发生的可能性。再如史蒂夫•斯皮伯格根据英国布克奖同名获奖小说改编拍摄的《辛德勒名单》则通过主人公的经历重现了纳粹大屠杀这一历史真实事件,这部电影讲述作为德国工业家的主人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纳粹军团企图灭绝犹太民族的行动中拯救了一批犹太人的故事。这些电影试图重现对历史的回忆与反思的行为是90年代电影重新界定一个更为广泛的文化言语的重要尝试。
正如法国历史学家米歇尔•塞托提出的观点,“对于历史的了解不仅仅是个人研究的结果,也不仅仅是对过去的‘现实’的再现,那是‘一个地方的产物’。而对于奥立弗•斯通来说,越南正是他心中的‘那个地方’”。1965年,奥利弗斯通带着对外面世界的无限遐想从美国耶鲁大学退学,随后前往西贡中国城当英语教师。在越战升级后他积极参军,但令他深感震惊的是当他终于离开战场回到祖国,却发现许多美国人和曾经参战的老兵均对战争十分冷漠。惊讶之余,他决定要尝试探索美国社会的政治动向,于是怀着电影制作人和编剧的梦想走进了纽约大学电影学院。
1976年,他根据自己的参战经历撰写了后来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电影《野战排》的初稿。转年,他改编了海军陆战队老兵罗恩•科维克的自传《生于7月4日》。在《野战排》取得的成功的基础上,斯通拍摄了由年轻的汤姆•克鲁斯出演的《生于7月4日》。如果说《野战排》与一群人有关,那么《生于7月4日》便是与整个美国民族有关。正如在阿基琉斯与普里阿摩斯的交谈中,荷马所展现出人性中至高的怜悯以及奥德修斯在艰险旅途中展现出来的对家庭的忠诚一样,《生于7月4日》通过一个爱国青年因为受其母亲影响,成为一个如大卫•里斯曼所谓的“外向型”的人物并积极参加越战,最后受伤瘫痪后开始反思战争的故事来勾勒出越战士兵内心的空虚与惆怅并反思战争的意义与其带给人们的心灵创伤。
斯通后来在影片《J.F.肯尼迪》中则试图从另一角度阐释这场战争。根据导演描述,他在拍摄前无意看到了一些资料,这些文件表明J.F.肯尼迪被谋杀期间,正计划从越南撤回美国的军事力量。这无意中的发现使他陷入沉思。如果肯尼迪没有被谋杀,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士兵战死沙场。
“电影唯一能做的就是使时间的流逝变得甜美。它给人做伴,让我们的生活稍微好一点,那就是好电影、好诗的作用。它不能改变世界,人才能改变世界。你知道人多么经常地尝试改变世界,同样的故事一次次重复,最终他们总是牺牲品,几代人迷失其中。”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注释
[1]霍华德•劳逊 《电影的创造过程》
[2]安德烈巴赞 《电影是什么?》
[1] Charles L. P. Silet《O liver Stone:Interviews》[J] 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
[2] 邓亚玲 胡滨《外国电影史》[J]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1995(07)
[3] 王恩铭《当代美国社会与文化》[J]上海外语教育 20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