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淮剧《腊月雷》中贺氏一角的理解与感悟

■王粉红

作为一名淮剧演员，从艺30年来，我曾经在舞台上塑造了许多不同性格的中老年妇女形象，如《秦香莲》中的龙国太、《珍珠塔》中的方母、《薛平贵与王宝钏》中的王氏、《孔雀东南飞》中的刘母、《腊月雷》中的贺氏等，下面就以《腊月雷》中的老旦贺氏为例，谈谈我对剧中人物的一点理解和感悟。

淮剧《腊月雷》讲述的是，年逾花甲的张元秀、贺氏夫妇，在清风亭拣到一个弃婴。这两个无儿无女的善良老人将其收养，取名张继保，含辛茹苦供他读书。后张继保高中状元，在清风亭面对已经沦为乞丐的养父养母，竟拒不相认，仅以200文钱打发两位年近八旬、无依无靠的老人。贺氏万念俱灰，一头撞死在张继保面前；张元秀亦悲愤交集，气绝身亡，张继保亦被巨雷击毙。

从整个剧情来看，《腊》剧在保留原剧风骨的基础上，经过改编加工，实现了老戏新唱。剧情耐人寻味，极具震撼人心的悲剧力量。剧中的贺氏属做工老旦，但淮剧是一个以唱功见长的剧种，改编后的剧本赋予了贺氏很多唱腔，它要求演员不但要有扎实的表演功底，还要有过硬的唱念功力，才能把人物内在情感准确地表现出来，才能使观众产生共鸣。在塑造这个人物时，主要把握了如下几点：

（一）注重全剧整体的艺术处理。也就是说，从整个剧情出发，根据典型环境里的人物的特定的思想感情来设计、处理念白、唱腔和动作。比如拾子时的贺氏与盼子、斥子时的贺氏，由于有年龄跨度，在发声的处理上则需有所不同。前者强调立音，而后者强调横音，衰音更明显，这样显得更苍劲一些。

（二）注重以情带声、以声传情。在戏曲艺术中，无论是念白、唱腔还是动作，最终都归于一个字“情”，无情即无戏。如《腊月雷》中“盼子”一场,从贫病交加的规定情境出发,贺氏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口中不停念叨着“继宝儿—”人物一出场，那种风烛残年、盼儿、思儿之情即已勾画出来。当她向老伴索要儿子,一时气急用头将老伴撞倒后,又心疼地抚摸着老伴，喃喃地问:“摔疼了没有？”，那种凄凉愁苦、相依相伴之情尽显无疑。盼儿儿不回，唤子子不归，她思儿成疾，哭瞎了双眼。清风亭前，她得知儿子已高中状元，满心欢喜上前相认，万想不到，她听到的是儿子无情的呵斥：“老乞婆”！她的心彻底凉透，多少年来想儿盼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时的贺氏有一大段唱腔《斥子》：“想不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苍天无眼让你穿上这状元袍；只说好心有好报，想不到你竟将我二老脑后抛······”在处理这几句自由板式唱腔时，我采用的是无伴奏快起板转慢板的行腔方法，几乎一口气唱完这四句词。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对苍天、对劣子的无情控诉。“可知道，你来到世上还未睁眼，要花多少心血领大你这血泡泡······”，对于叙述性唱腔的处理上，在发挥自身嗓音特色的同时，为突出人物的苍老，我非常注意“衰”音（年老女性颤颤巍巍的声音）的运用，使之与“娇、脆、柔”等音有机统一起来，并适当借鉴了青衣的一些行腔特点，做到拿捏有度，使人听起来既能体现出老旦的特点，又能使观众体会到唱腔的旋律美，实现情与声的和谐统一。最后的十几句[垛板]，更是将一位历尽苦难的老人最后在清风亭撞柱自尽的悲壮演绎得感人肺腑、荡气回肠，从而把剧情推向高潮。

（三）抓住戏剧冲突，表现人物性格。如《腊月雷》中，当张继宝向二老询问他的身世来历时，老人意欲遮掩又难于自圆其说，说出真相又怕失去儿子；在清风亭前，张元秀夫妇面对中了状元的儿子，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宁死也不要二百文钱。张元秀夫妇与张继保的矛盾实际上就是“善”与“恶”的冲突。通过对剧中一系列戏剧矛盾的分析，我比较准确地把握人物心理的发展和情感的变化，从而较好地刻画了贺氏这个人物形象。

淮剧《腊月雷》带给我的，不仅是艺术上的一次磨练和进步，更重要的是它带给人们的心灵上的洗礼和震撼，带给人们对整个社会价值取向的反思。这部经典名剧之所以具有极强的生命力，正因为它契合了人民大众抑恶扬善的心理，在崇尚信义、孝道的今天，仍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