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乐,王宏付
(江南大学 纺织服装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傣锦与南通色织土布图案的比较分析
高 乐,王宏付
(江南大学 纺织服装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傣族织锦和南通色织土布,代表了两个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人们的智慧结晶,除了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之外,两者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通过对两者纹样取材、图案构成及色彩搭配的比较,包括图案寓意的对比,并具体分析了两者各方面的差异,以及形成原因。在现代具有民族、民间特色的设计中,能够充分地体现这两种手工纺织品的文化内涵的精髓,将传统文化、民族文化更好地传承和发扬下去。
傣锦;南通色织土布;图案;色彩;对比
家庭纺织是傣族最普遍的家庭手工业,早在秦汉时期,傣族人民就开始使用木棉纺线织布。到了唐代,傣族依然延续了用木棉纺纱织布并开始使用棉花。傣族纺织手工业得到迅速发展是在明代,木棉、草棉的纺织技术继续发展,并引进了养蚕技术,使用蚕丝织五色锦[1]。时至近现代,纺织更是傣族最为普遍的家庭手工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纺车和织布机。提到手工纺织,江苏素以出产土布著名,出品且远销外洋,而南通更是著名的土布之乡。本文通过对两个地区传统土织布的图案、颜色等方面的比较分析,更深入地研究民间手工艺的精华,以及不同民族不同地区同一手工艺所表达的地域和民族文化中的异同。
傣锦的主要生产地区在西双版纳及德宏地区,由于两个地区的历史渊源还有发展过程等方面的不同,形成了两种不同的风格,其图案构成及艺术风格都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南通的色织土布,由于各地棉乡在地理条件、民俗风尚、传统习惯等各方面的差别影响,在表现形式上也呈现同中有异、丰富多姿的地区特征与风格。南通色织土布同样也有两种风格——沿海的启海风格及内陆区的通如风格。
西双版纳地区过去处于一个相对比较闭塞的地理位置,因此傣锦更多地保留了本民族特有的风格。西双版纳傣锦的纹样多用热带雨林中的动物和植物,经过一定的提炼和简化,作为织锦的题材,如象、孔雀、狮、蝴蝶、马、鸟等,都是被广泛应用的动物纹样。孔雀在傣族象征着美丽、吉祥和善良,所以以孔雀为题材织成的傣锦,在西双版纳地区广泛流传着,其花纹变化繁多,多用于结婚志喜之物[2]。象纹织锦是傣族象文化的主要物质产品,以抽象的大象纹样与其他纹样结合组成复杂的图案,常见的纹样有象驮宝塔房纹、象驮供鞍纹、象驮颂经亭纹及奉献花柱纹组成的图案,多用于佛蟠装饰。傣族织锦中以马作为题材的织锦也很多(图1),特别是在西双版纳地区,其中包括驮花马和跑马、跪马、牵马纹织锦等,这类织锦纹样使用面积广泛,会织的人也比较多。由于马是生活事物,纹样没有固定的造型,在织造时常因人而异,多有变化。莲花、菩提树等植物纹样和人物纹样,以及佛塔等建筑纹样,则多用于西双版纳傣锦中特有的佛幡中。比如屋顶纹织锦,图案以傣族的佛寺屋顶及其装饰物为题材,以剪影的方式表现在织锦中。菩提双鸟纹织锦,菩提双鸟纹含吉祥之意,代表佛祖的菩提树和双鸟在人间护佑生灵,是傣族信奉南传上座部佛教在织锦中的反映,为傣锦常见纹样之一。由这些元素组成的单元纹样,以二方连续的形式横向平行排列组合,就形成了完整的傣锦纹样,且组成每个单元纹样的元素又有对称、旋转等变化,构成了大小、疏密均不同的纹样。纹样的排列疏密、虚实得当,具有开阔感的同时也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图1 西双版纳地区傣族织锦Fig.1 Xishuangbanna area Dai brocade
通如风格土织布代表性纹样有蚂蚁纹、柳条纹、桂花纹、金银丝纹、豆腐格纹等[3]。桂花纹是以桂花为题材,经过简化、抽象后形成单元纹样,以四方连续的方式排列而成。蚂蚁纹以经纱纬纱交织成深浅花纹,形似蚂蚁排阵,故名蚂蚁纹。柳条纹(图2)以抽象化以后的柳条作为题材。蚂蚁纹、柳条纹和金银丝纹都是先将单元纹样二方连续排列,然后将其进行竖向平行、重复组合而形成。
德宏地区地处蜀身毒道的要冲,是中国通往缅甸及印度等地的主要交通枢纽。蜀锦等内地主要的丝织品经由西南“丝绸之路”不断地传入东南亚和印巴地区,因此德宏地区的傣锦在云南本土文化的基础上融合了中原文化和东南亚文化及印巴文化。德宏傣锦多用以棋格纹为基本骨架的四方连续图案,棋格内嵌以四瓣花、万字纹、象鼻纹、八角花等经过几何化的抽象纹样。使用最为普遍的几何纹样则是菱形纹、八角纹、象鼻纹和牛角弯纹。八角纹即将图案八等分,每一份就是一个单元图案,每个单元图案都有一个相同的组成元素,将这些单元图案旋转、排列,就形成了八角纹。牛角弯纹是傣锦中特有的纹样,取材于动物的某部位,然后经过变形夸张所产生。菱形纹(图3)是在傣族生活中广泛使用的织锦纹样,它以菱形的几何纹样连续或者套合和衍化相组成,再错落有致地搭配花草和其他几何纹样作为点缀。菱形纹的种类很多,大多数是表现动植物或者人们的生活文化。将原始的菱形纹加以抽象概括,就形成了一些其他的纹样,如绕线板纹、棋盘花纹等。
图2 通如风格南通土布Fig.2 Tongru style fancy homespun in Nantong
图3 德宏地区傣族织锦Fig.3 Dai brocade in Dehong area
启海风格土织布代表性纹样有芦菲花纹、竹节纹、双喜纹、皮球花纹等。其中芦菲花纹和竹节纹取材于植物,高度抽象概括以后,由粗细不同的条纹横竖穿插组合而成。双喜纹和皮球花纹(图4)属于吉祥纹样,同样利用不同粗细的条纹以对称、反复、放射、旋转等手法来表现,组成新的纹样。
综上所述,傣锦和南通色织土布中,西双版纳傣锦与通如风格土布具有相似之处,都是将单元图案先进行二方连续的排列,继而平行组合而成,题材也相仿,都有动物、植物的题材。不同之处在于两者取材时,一个是具象的动植物,一个是高度抽象和概括过的动植物,且西双版纳傣锦的纹样题材种类更加繁多。德宏傣锦与启海风格土布则多用四方连续的排列方式,穿插组合成复杂的图案,图案题材也不尽相同。总体来说,傣锦的单元纹样构成元素面积较大,南通色织土布的则要小很多,虽然题材及构成方面有相似之处,但是乍看之下差异还是很大。
图4 启海风格南通土布土布Fig.4 Qihai style fancy homespun in Nantong
独特的色彩搭配是傣锦的一个显著特点,也是能够更加体现出其独特的民族风格与民族文化的重要手段(表1)。而南通地区色织土布的色彩在几千年色彩艺术的传承中逐渐形成了一种具有明显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的民间色彩艺术。
西双版纳傣锦大多是白色或者浅色的锦地。图案的色彩有简单的两色组合,也有复杂的多色搭配运用。两色织锦的图案颜色主要为深红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的使用比例大致相等;有些两色织锦使用面积不等的条状红色和黑色色块作为背景,形成段落性变化,然后将浅色的底布镂空出来作为图案;也有一些是以浅色为背景,根据图案纹样的特征将红色与黑色穿插使用。多色的织锦同样是以白色或者浅色作为锦地,除了使用红色以外,还使用一些色调明快、明度较高的颜色来进行搭配,比如草绿色、黄色、玫红色,其中也会穿插一些黑色、蓝色、褐色等深颜色,整体以暖色系颜色为主,冷色系颜色为辅,使整个搭配在清新明快的同时又不失稳重,形成一种很强的节奏感。西双版纳地区傣锦配色的形成受其居住环境的影响很大,其颜色搭配多借鉴自然界的植物与景观的颜色,像各种颜色的花草,并且以红、玫红等色搭配草绿、墨绿等颜色使用,更体现了自然中红花绿叶的感觉。
与其相似的南通土布则是启海风格色织土布。传统的芦菲花布经线、纬线是蓝色和白色两种棉纱,相互间隔织成;竹节布的基本颜色是白色或者纯度不高的淡绿色,其中红色和蓝色以点状的形式小面积作为点缀;双喜布的色彩相对要浓艳不少,主色是红色和白色,点缀色多为蓝色、黑色和绿色,其中黑色所占比例最少;皮球花的基本颜色是红色和蓝色,白色则作为点缀色,以点的形式分布于主体色之中,颜色丰富一点的皮球花也会加入黄色和绿色,整体的色彩搭配以比例相近的高纯度对比色为主。总之,启海风格土布多是以浅色为底色,搭配以蓝色、红色等彩色,形成一种清新、明快的色调。
德宏傣锦的颜色也有单色与多色之分,两者的锦地都选用黑色等深颜色,单色织锦的图案采用高纯度、高饱和度的颜色来织成,多为红色、橙色。单色织锦在德宏傣锦中并不多见,大多数织锦都以多种颜色搭配使用,多使用红与绿、黄与蓝等对比强烈的色彩,强调颜色色相、冷暖等对比,层层相套,并在黑地上搭配使用深绿、草绿、桃红、大红、明黄、桔红等颜色的花纹,并以黑色勾勒纹边,加上白色作为纹样隔断,这样反衬施色使本来看起来对比强烈的两种颜色更加协调,有时掺织金线,呈现鲜艳、妍媚、热烈明快和缤纷的效果,华美诱人。
表1 傣族织锦和南通色织土布图案及色彩搭配的对比Tab.1 The Dai brocade and the fancy homespun in Nantong patterns and color contrast
在南通土布中通如风格土织布的色彩搭配与德宏傣锦有着相似之处。传统蚂蚁布,以色彩纯度较低的淡蓝色为经纱,深蓝色为纬纱,交织成深浅花纹,色彩搭配没有色相上的变化,以大面积的蓝色点缀以形似蚂蚁状的白色或浅蓝色的斑点;柳条布,同样是以蓝色和白色两种颜色搭配而成,蓝色占主要色调;桂花布的色彩基本是以同等面积的蓝色和白色搭配在一起;金银丝纹,布如其名,依然是以一贯的蓝色、黑色等深色作为主色,搭配少量的黄色或者白色,犹如金丝和银丝镶嵌在布中一般;豆腐格算是通如风格土织布中色彩相对较为丰富的纹样了,最基本的就是蓝白相间的格子,除此之外豆腐格纹还融入了红色等纯度和明度都较高的颜色,这些作为点缀的颜色与基本色交织以后,会形成橙色和紫色等的间色[4]。相对来说,启海风格土布大部分是以深色为底色,点缀小面积的白色、黄色等,只有豆腐格纹是深颜色的底色搭配面积较大的高明度和纯度的颜色,形成了一种低调、稳重的色调。
据大量资料记载,傣族古代的动物、植物图腾经过一定的变换,大量体现在了傣锦的图案纹样中。比如,大象在傣族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神象在傣族神话中有着镇天定地的意味,因此在傣族的佛寺里随处可见用象纹作为图案的佛幡。傣族具有图腾色彩的有关于象的传说,无一不说明傣族人们对象有着特殊的崇敬与感激之情。所以将其应用于日常生活的织锦纹样中,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托它们永保平安、吉祥。傣锦的图案寓意除了表达对图腾的崇拜外,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地的风俗习惯。例如,在德宏地区,有种钱币纹菱形织锦,这种纹样是傣族人民专门用于丧葬的织锦纹样,是陪葬的一种象征,举行葬礼时将这种织锦织成的被面置于死者的下方,此种纹样与汉族出殡时向空中抛洒的钱币有着相同的意义。
南通色织土布纹样借由身边常见的事物,来表达广大人民那种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并在几乎所有的纹样造型中都融入了传统的吉祥观念。比如早期只用两色织成的豆腐格纹,在当地就有为人清清白白的象征;又如皮球花纹,以渐变的方块形成层次叠加的纹样,有着同心合意的意思。南通地区的一些风俗习惯同样也反应在了土织布中,本白色服装在当地是作为孝服使用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不会穿纯白色衣服,所以土织布就避免选用纯白色。人们多选用两色的条格纹样用作葬礼中的孝布,其含义是人们希望死者转世投胎的道路能像这些条纹一样,条条相连,道道相通,在冥间不会受到恶鬼的阻拦,少受磨难,顺顺利利地重新转世投胎,早回人间[5]。
傣锦和南通色织土布的图案纹样,都受到当地风俗习惯的影响。不论是受到了图腾、神话中的寓意的影响,还是赋予人们传统的吉祥观念,这些图案纹样都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愿望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傣族织锦和南通色织土布,虽然是两个相隔甚远的地区的手工艺品,代表了两个不同民族人们的智慧结晶,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之外,两者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从纹样的取材、图案的构成到色彩的搭配,既显示了独特的文化、地域差异,又在某些方面体现出了相似、统一之处。分析两者的文化内涵及特有的艺术特色,希望能够对傣锦和南通色织土布的传承发展起到一定的作用,使之在现代服装和纺织品中得到充分的应用。在现代具有民族、民间特色的设计中,能够充分地体现这两种手工纺织品的文化内涵的精髓,将传统文化、民族文化更好地传承和发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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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patterns of Dai brocade and Nantong yarn-dyed weaving homespun
GAO Le, WANG Hong-fu
(College of Textile and Garment,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214122, China)
The Dai brocade and Nantong yarn-dyed weaving homespun represent different national people's wisdom crystallization in two different regions. In addition to obvious differences, the two have many similarities. This thesis compares the materials of their texture, pattern constitution and color collocation,including the comparison among implied meanings of patterns. Besides, it also analyze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kinds of textile and the reason for such differences. In the modern design with national and folk characteristics, we should sufficiently reflect the essence of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 two kinds of manual textile to inherit and advocat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national culture better.
Dai brocade; Nantong yarn-dyed weaving homespun; Patterns; Color; Comparison
TS941.12
B
1001-7003(2012)09-0066-04
2012-03-26;
2012-06-2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09YJA760013);江苏省规划办人文社科基金项目(08YSB003)
高乐(1988- ),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服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