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十八年大事记（二）

盖清华

中国足球十八年大事记（二）

盖清华

1998年

3月24日：陆俊事件

1998年3月24日，《羊城体育》刊登了署名“肖晓”的文章《“首尾”之战场外音》，报道了3月22日全国足球甲A联赛第一轮广州松日队主场对大连万达队的比赛。文章称：对比赛中大连队得到的那个点球，松日俱乐部赛后一直耿耿于怀。俱乐部副总经理利彪希望记者在文章中反映此球是裁判的误判，并揭露称“赛前这位主裁判收了客队20万元现金，希望新闻界予以曝光”。文中所说的这位主裁判，就是陆俊。

据时任《羊城晚报》体育部主任、《羊城体育》总编范柏祥介绍，比赛当晚，利彪邀请《羊城体育》报、《南方日报》和上海《新民晚报》的记者一起吃宵夜。利彪在餐桌上对着三家媒体的记者控诉陆俊在比赛中的判罚，并透露陆俊在赛前收了大连万达20万元，故比赛时偏袒客队。

《羊城体育》的报道出来后，陆俊觉得自己的名誉受到伤害，决定走法律途径。1998年4月6日，陆俊委托律师向广州市东山区人民法院递交《起诉书》，起诉《羊城晚报》。诉讼请求有四项：判令被告停止侵害，为原告恢复名誉，消除影响，向原告赔礼道歉；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名誉损失赔偿费100万元；判令被告赔偿原告经济损失；判令被告承担本案全部诉讼费用。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利彪在得知陆俊要走法律途径后，马上否认自己曾经说过“陆俊收取大连万达20万元贿赂”的话。

同年的10月23日，东山区人民法院以诉讼主体有误为由，驳回了陆俊的起诉。

11月2日，陆俊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被告改为《羊城体育》。当天，海淀区人民法院受理此案。12月4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发出传票，定于12月12日开庭审理，后改为1999年3月12日上午9时。但在法庭上，法院并没有传讯当事人利彪，也没有让两位当事记者出庭作证，而是要求《羊城体育》提供利彪当时说陆俊收取大连万达20万元贿赂的录像。《羊城体育》向法院提交的《新民晚报》、《南方日报》两位当事记者的证词录音也没有被采纳。最终，法院判令《羊城体育》构成名誉侵权，要求《羊城体育》刊登声明向陆俊致歉，赔偿精神损失8.5万元，经济损失17832元，并承担案件诉讼费3590元。

一审判决后，《羊城体育》认为判决不公，决定上诉。1999年8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9月23日北京第一中院宣布维持一审判决。

《羊城体育》打响了中国足球反黑的第一枪，中国足协应该直面中国足坛的黑哨现实，想出措施解决问题，遏制黑哨、假球进一步恶化。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国足协不但没有反省，却成了事件幕后的推手。

据范柏祥回忆，实际上在整个官司过程中，陆俊并不想把官司打到底，且已经多次在私下表态，愿与《羊城体育》和解。然而，当时中国足协内部有人力挺陆俊将官司进行到底，想借此打压媒体。当时，是中国足协焦头烂额的年份。国际赛场上，1997年十强赛，国足兵败金州；1999年，霍顿带领的国奥队失意上海滩，无缘悉尼奥运会；国内联赛，假球、黑哨泛滥，球迷怨声载道。看似个人与媒体之间的名誉权官司，实则是被黑哨假球和对国内足球联赛管理失控逼得四面楚歌的中国足协在背后撑腰，目的是为了转移视线、转嫁压力、封住新闻界的嘴，想借这个机会狠狠杀一杀新闻界。当时的情况是一股歪风要打倒新闻界，《羊城体育》也因此作出了牺牲。也正是中国足协的包庇和纵容，使得日后的假球和黑哨之风更加肆无忌惮。以致造成中国足球现今如此尴尬的窘况。

8月22日：隋波事件

1998年8月22日甲B联赛第16轮，陕西国力客场2:3不敌云南红塔。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国力队主教练贾秀全抛出惊人之语，公开指责“个别队员表现奇怪，场外东西很多，防不胜防”。而他所指的这名队员，就是隋波。关于隋波的“假球”案一时成为最具轰动性的新闻，隋波也一夜之间从一名默默无闻的甲B球员成为全国知名的新闻人物。与此同时，这也是中国足球第一次直面假球风波。

随后，国力俱乐部声称赛前有人曾企图收买本队球员，并有录音带为证。中国足协几次派人到西安、昆明及巴西调查取证，但“录音带事件”还是未能水落石出。中国足协在131天漫长的调查后宣布：整个隋波事件是媒体的炒作，8月22日国力队与红塔队的比赛并不存在假球问题。隋波本人得知中国足协的调查结论后，对这个结论感到满意。就这样，隋波事件不了了之。

事件发生后，隋波开始被俱乐部“冷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隋波在1999赛季选择转会并继续参加联赛，当时在摘牌大会上他被北京宽利俱乐部摘牌。但是在联赛中并没有什么突出表现，平庸了一阵后，隋波戴着中国足坛第一起问题球当事人的帽子黯然选择退役，离开中国足坛，此时，他正值26岁，是踢球的黄金年龄。隋波退役时留下一封公开信，自称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是想踢球吃口饭，但最后还是被砸了饭碗。

“隋波事件”虽被舆论炒得沸沸扬扬，但根本宗旨并非针对隋波本人，而是针对中国足坛所存在的令广大球迷深恶痛绝的假球现象，针对中国足协对假球现象的处罚不力。事件虽然发生在甲B比赛后，但已经折射出中国足坛，特别是甲A很多人的某些阴暗做法。从此，人们开始密切关注那些打假球的人和球队。

3月~8月：转会欧洲

1998年，中国足球职业化进入第四个年头，经过四年的洗礼，中国足球多少有一些值得我们赞誉的成绩。而这成绩之一就是开始陆续有优秀球员进入欧洲赛场，国际大舞台上不断出现“中国制造”。

1998年5月，杨晨奔赴法兰克福试训，他以出色而稳定的表现赢得了球队的赏识。北京国安随即于法兰克福签订了协议，杨晨以租借的方式效力法兰克福一年，租借费为7万德国马克，“京城少侠”足球生涯也揭开了全新的篇章。杨晨是中国球员中征战欧洲五大联赛的第一人。

1998年8月13日，中国球员范志毅和孙继海同英格兰甲级足球俱乐部水晶宫队正式签约，成为通过转会加盟世界高水平俱乐部的第一批中国职业球员。根据双方谈判结果，范志毅将同水晶宫队签订4年的合同，孙继海由于大连万达的要求，合同期为两年。他们两人的转会费总额达到100万英镑，范志毅和孙继海在水晶宫队的个人年收入可达20万英镑。

留学巴西的健力宝队于1998年3月学成归国后，于4月以中青队的身份前往法国参加土伦杯国际足球锦标赛。由于在土伦杯上的出色表现，李金羽给法国甲级劲旅南锡俱乐部留下极好的印象。南锡俱乐部专程派人来中国商谈李金羽转会事宜，1998年9月南锡俱乐部以租借的方式从辽宁队引进李金羽一年，使得李金羽成为当年继范志毅、孙继海加盟水晶宫，杨晨租借法兰克福队以后，第四名留洋的中国国脚。

这批球员无疑是中国足球历史上，留洋球员中整体质量最高的一批。其中范志毅一度成为水晶宫的队长和中流砥柱，杨晨创造了中国留洋历史上第一个顶级联赛进球，以及单赛季八个顶级联赛进球的历史记录。孙继海也同样表现非凡，在98~99赛季的英国足坛评分中，他在全部英超英甲的边后卫中排名第12，2002年2月26日以创亚洲球员转会纪录的200万英镑转会费加盟英格兰甲级俱乐部曼彻斯特城队，迄今123场英超出场纪录在中国球员中也是独占鳌头。唯一较失望的人是健力宝四小天鹅之一的李金羽，他在法甲南锡并未得到理想的出场机会，但目前为止，他仍是唯一一名参加法甲联赛的中国球员。

在这批球员之后，陆续有中国球员走向各大洲的足球赛场，但能够在顶级联赛立足并有优异表现的并不是很多。其中可以算得上成功的代表有：谢晖、李铁、郑智、孙祥、曲圣卿、董方卓、邵佳一、石俊、李玮峰、蒿俊闵。但他们的成功大多数也只是昙花一现。

至2011年底，除了张呈栋在葡超赛场有稳定的发挥外，其他中国留洋球员基本是在低级别联赛中苦苦打拼，可以说中国足球海外兵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期。

在越来越多的日、韩球员纷纷走出国门、逐鹿欧洲赛场时，中国球员却一个一个无奈回国，其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9月28日：万达退出事件

1998年春天，徐根宝成为大连万达的新任主帅。当年大连万达提前5轮成为联赛冠军。然而在此后9月27日1998年中国足协杯半决赛大连万达队和辽宁队次回合比赛中，曲圣卿攻破了韩文海把守的大门，场上比分定格在1:1。王健林愤怒地站在场边，他一直在谴责当值主裁判俞元聪，对其三个点球的判罚极度不满。在随后的点球大战中，辽宁胜出，杀入决赛，大连万达双冠王梦想提前破灭。9月28日王健林公开宣布，“万达永远退出中国足坛”。 俞元聪遭足协内部禁赛一年。是为“万达退出事件”。通过一年的缓冲，实德集团浮出了水面，在1999年底正式接盘。随后2000年1月9日实德取代万达集团入主球队，王健林兑现承诺退出足坛。

接受媒体采访时，王健林称裁判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退出是对中国足球长久以来看法的爆发，“哀大莫过于心死”。

王健林之哀，源自联赛内频繁发生的假球与黑哨事件。央视回顾甲A的专题片中称，“1998年的职业赛场，假球黑哨近乎于失控”。当年赛场之内，报端之上，假球质疑声不绝于耳。

出现这种混乱的状况，王健林坦言主要是制度上的问题让足球环境不够市场化，“管理足球的机构是官办的，它管理的事情是市场化的，似乎想让他按市场化来走，这个体制和市场化的运动存在很大的矛盾。管理部门是任命的，而不是选出来的，这是很难调和的。”而除了管理制度，王健林还对赌球渗透到联赛行业导致了自己对足球未来的绝望，“我在退出足坛的前两年，已经明显感觉到赌博行业已经渗透到我们这个行业里来了，有赌球的，而且影响了赛场的一些比赛。我还找过当时体育总局的主管领导反映过，坚决要求和公安联手打击，但很遗憾都没有被采纳。”

在不能改变环境的情况下，王健林选择了改变自己，他退出，全力做自己的生意。而事实上，在王健林退出中国足坛之后，经过2001年的短暂辉煌，中国足球的环境真的是每况愈下，到如今，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1999年

7月10日：中国女足获世界杯亚军

1999年美国世界杯又一次见证了中国女足的辉煌。在这一次世界杯上，中国队到达了自己的巅峰状态，被人们称为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支中国队。

但这届比赛中中国女足的表现却像一部励志大片，在赛程、行程、裁判等多重因素的干扰下，中国女足一直坚持到了决赛的最后一分钟，只是在最后的点球大战中惜败东道主美国队，遗憾地获得了亚军。

在这届比赛中，中国女足再次与瑞典分在同一小组，同组的还有澳大利亚队和加纳队。首战瑞典，中国队在开场2分钟就先失一球的情况下由金嫣、刘爱玲连反两球，中国队以2:1的比分取得了比赛的胜利；次战加纳，孙雯上演“帽子戏法”、张欧影梅开二度、金嫣、赵利红也各进一球，最终中国队以7:0的比分狂胜对手；第三场小组赛又以3:1的比分击败澳大利亚队，孙雯梅开二度、刘英打进第三球。

三战三胜以小组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八强后，中国队与俄罗斯队相遇，结果凭借浦玮、金嫣的进球以2:0取胜；半决赛对阵挪威，中国队打出了一场至今想起来仍然荡气回肠的比赛，孙雯、刘爱玲各进两球，范运杰也打进一球，中国队以5:0的比分狂胜对手，历史性地第一次杀入了女足世界杯的决赛。

但是在玫瑰碗体育场，中国女足在距离世界冠军最近的距离时，最终梦碎。

决赛中美国队占据着场上优势，但始终无法攻破中国队的顽强防守。中国队的后防线是本届世界杯上最出色的，得失球比达到了19:2，但是美国队采用全场紧逼的战术，造成中国队的中场与前锋脱节。中国队本来很有希望金球击败美国队的，虽然她们在90分钟的比赛里一共只有两脚射门，但在加时赛中却制造了三次得分的机会，其中一次最为惊险：后卫范运杰接刘英开出的角球甩头攻向空门，本来势在必进，可惜最后被美国队中场利莉奋力跃起解围。

最后，两队不得不进入到残酷的点球大战。中国队在点球大战中首先出场的是谢慧琳和邱海燕，她们全都命中目标，但是随后刘英的射门被美国队门将布里亚娜·斯卡莉飞身扑出。在查斯丹攻入制胜一球之前，美国队的奥维贝克、弗切特、利莉、米娅·哈姆都很好地把握住了机会。中国队最终在点球大战中以4:5不敌对手，屈居亚军。

本届世界杯，中国女足虽然没有捧杯，但她们的表演足以征服世界。中国队有七人入选最佳阵容，孙雯更是包揽金球奖和金靴奖于一身。从此这支被称为铿锵玫瑰的亚军球队被誉为“无冕之王”。

12月5日：渝沈之战

1999年12月5日，在最后一轮甲A联赛渝沈之战中出现了极反常的一幕。连克强队的重庆隆鑫队居然主场败在沈阳海狮队脚下。

1999年12月5日的渝沈之战是当年联赛的最后一轮比赛，此前一轮沈阳海狮队在主场1:1逼平了后来夺冠的山东鲁能队。如果没有这场平局，也不会有后来的渝沈之战。正因为这场比赛拿到了一分，海狮才有保级的希望。

当时，这场比赛的结果关系到5个队的命运。最后一轮比赛前，除武汉红桃K肯定降级外，积28分的深圳平安、大连万达，积27分的青岛海牛、广州松日和积25分的沈阳海狮理论上都有降级的可能。而按照联赛规则，积分相同的队按照相互间比赛的积分多少排定名次，如果联赛结束时该五支队同积28分，则青岛、深圳排名最后，而当时青岛最后一轮比赛是主场对垒已毫无斗志的吉林敖东，全取三分应不在话下；广州松日虽然客场挑战天津，但拿一分也应在情理之中；而深圳平安的处境却最为险恶，对四川如果失利而沈阳海狮又获胜，则深圳铁定降级。

按照规定，当轮的比赛全部在14点35分进行，可渝沈之战却是在14点41分进行。当时，两队的球队似乎有默契似的全都呆在休息室里不出来。球员们好不容易被裁判轰了出来，却不着急比赛，而是开始合影，“这是我们的外援保罗最后一场比赛，需要纪念一下”。重庆方面这样解释。而后，有人透露，这是双方赛前就安排好的，比赛晚进行就是为了让其他场次的比分先结束，那样他们可以看着其他队的结果，打出自己想要的比分。

重庆上半场以1球领先，但下半时与上半时判若两队，先是66分钟沈阳依靠外援艾迪瓦多扳回一球，但最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比赛的第93分钟，艾迪瓦多一击弱不经风的射门却被符宾意外的“托入”球网，沈阳依靠着这粒进球获得了宝贵的三分成功保级，广州松日不幸成为了替死鬼。此时，处于保级区的广州松日、深圳平安都已经输掉了比赛，这样就造成了松日队的无奈降级，海狮队则有惊无险地创造了中国足球史上最“好莱坞”式的保级传奇。赛后重庆队的英国外援保罗怒掷球衣；全场重庆球迷高喊“假球”久久不愿离去；媒体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批评……

比赛中的一些不正常现象引起多方不满，背负重压中国足协第一次与有关方面合作，派出包括律师、审计财会人员在内的调查组赴两地调查取证。2000年3月17日，中国足协正式做出了处罚决定，将这场被国内媒体称之为“渝沈之战”的比赛定性为“消级比赛”，对这两支球队分别进行了处罚，对于他们拖延下半场开场时间的行为分别罚款40万元人民币，并对两队主教练罚款5万元。重庆部分消极比赛的球员，被足协责成俱乐部教育和处罚，这场比赛的比赛监督王有民也受到了足协的处罚，但并没有取消这些球队的成绩。

盘外功，这在当时也许并不流行，但却实实在在开始成为阻碍中国足球健康发展的毒瘤。一场事关一支球队生死的极为重要的比赛，居然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收场，的确让人匪夷所思。这决非一句“消极比赛”所能解释清楚的。难怪这一莫名其妙的结局，会激怒大田湾现场观看比赛的3万多重庆球迷，赛后他们围住重庆队要离去的大巴，高呼“假球”并久久不愿离场，砸坏了几辆警车，酿成了继5·19之后最大的球迷骚乱。

后来，重庆隆鑫队的英格兰籍外援保罗在接受英国著名的《全攻全守足球》杂志采访时称，“事后我才知道，我们队中有几名队员以及俱乐部的总经理都来自对手所在的那座城市，我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金钱交易，但我相信比赛前双方肯定有问题。我不是傻瓜，我很清楚足球应该怎么踢，但那绝对是一场商量好的比赛”。“这场比赛的结果使得另外一支球队降级了，他们要起诉我们队，并且将其告到了国际足联那儿，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白搭”。“那场比赛后，我厌恶地将球衣摔到了地上，因为此前俱乐部每天都向我们强调赢球是如何的重要，但是在联赛的最后一轮他们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回中国了，我再也不想到那个地方去了”。重庆队韩籍主帅李章洙也曾在不同场合多次披露说：“1999年重庆与沈阳海狮那场球，肯定有问题，中国足坛有多少假球我不清楚，但这场球我认为是假球！”

被批捕的陆俊也已经供出了这场假球的实情，而一干与这场比赛有关的人士也纷纷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尽管这场假球案的两位主角已经悄然改变了身份，但是他们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在2010年携手降级，他们如今的境遇不正好证明那句古语“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2000年

3月25日：平安六君子

2000年3月25日，深圳平安队与云南红塔队的比赛结束后当晚，准确地说是第二天的凌晨3时左右，昆明五星级的昆明樱花酒店内发生一场风波：平安俱乐部紧急行动，将正在酒店房间内召妓的6名球员和数名按摩女郎当场抓获。此事在全国引起极大反响，国奥球员泡吧事件仍未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殊不知却有球员公然在球队住地中肆意妄为。

当天晚上，由于输球而无法入睡的平安队主教练塔瓦雷斯一直辗转到深夜2时许，恍惚间听到门外有人在小声说话，并且伴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塔瓦雷斯深感奇怪，于是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往外打量，发现有队中球员在楼道中鬼鬼祟祟地走过，其身后隐约还有不明女子跟随。留了个心眼的塔瓦雷斯于是打起精神躲在门后聆听动静。过了一阵子后，塔瓦雷斯叫上了刘建江等其他几位教练，几个人就站在楼梯口静等。约3时左右，几名按摩女郎相继从房中出来，被几位守候已久的教练抓个正着。

事情到这里开始进入了一个更加离奇的阶段，一名被询问到的小姐竟声称是从教练房间里走出来的，于是教练追问是哪一个房间，小姐顺手一指，竟是翻译潘超和教练刘建江合住的房间，谎言不攻自破。在进一步的追问中，小姐颇有些无奈地承认是有球员叮嘱过她，要她万一被发现了就说是教练喊来的。抓获行动接下去继续进行，一名球员见势不妙，情急之中把小姐藏到了另一名球员房中的洗手间内，一干教练使劲敲开了这个房间，然后在房内镜子中发现了这名小姐的倩影。一问之下，这名球员说是自己的女朋友，教练们继续逼问，警告这名并未参与的球员不要替人背黑锅，于是该球员终于招出了把小姐塞到他房中的球员姓名。据记者了解，当晚总共有6名球员参与了这次集体召妓行动。

事发后，几位教练马上到宾馆要来了录像带观看，发现了更大的问题，原来在宾馆周五的录像中就已经出现了几位按摩女郎的身影，让平安俱乐部深感气愤的是，比赛前一天球员就已经开始召妓，而在输了球之后，无动于衷的球员们又重操旧业，这样的球员哪里还谈得上一点职业素质？

发现了球员的行为后，教练组当即开始重新清查队员房间，结果又发现几名球员根本不在宾馆住宿，而是在城中过夜，第二天早晨，几名球员才直接回到队中吃早餐。经过一番折腾，已是周日的清晨时分，平安队带着一场未了结的风波回到了深圳。这一系列事件给平安俱乐部带来了极大的震动，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俱乐部便已向几名随队记者通告了此事，并表示一定要进行严肃的处理。

在这件事情中，主教练塔瓦雷斯也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愤慨之情，这位对球员一向要求甚严的教练简直不理解球员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尤其是赛前赛后两度召妓的行为让他对球队的失利感到更加伤心。当有记者就此事询问塔瓦雷斯时，他的回答毫不犹豫：“这种球员一定要处理，他们不走那就只有我走！”

3月27日，深圳俱乐部对 6名球员作出处罚：彭伟国、张军、孙刚被罚款10000元，王超、姚立和陈永强被中止合同、限期离队。3月31日，彭伟国、孙刚、张军发表致广大球迷公开信——《我们真诚地道歉》。深圳俱乐部在2000年末对足球报社提出起诉，要求赔偿经济损失979万元人民币并公开道歉。随后双方于2001年初达成和解，此事结束。

而此事件后几个月，塔瓦雷斯被解聘。

4月26日：曲张官司

事件的主角是张玉宁和曲乐恒，曲乐恒是张玉宁在辽宁队的队友，他在2000年3月山东鲁能和辽宁队的超霸杯上因连中三元而一夜成名。2000年4月26日，辽宁队几名球员在开车外出活动的途中发生严重车祸。当时车中有辽宁队的几名队员张玉宁、曲乐恒、王刚，还有王刚的女友等人，几人开车外出吃饭，张玉宁驾车，曲乐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王刚坐在后面。当车行驶到沈阳市郊汪滨乡一带时，为了避让对面开来的车，撞到了路边的树上。张玉宁、王刚均受了轻伤，而曲乐恒由于没有系安全带而伤势严重，经诊断为“十二椎前脱位、腰椎压缩性骨折”，后被鉴定为一级伤残。自此以后，曲乐恒不但无法继续足球事业，因为失去了站立、行走能力，甚至都无法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事故发生后，事件的进展近乎向着冗长的悬疑连续剧方向发展。2001年，曲乐恒的父亲爆出消息：曲乐恒所遭遇车祸并非意外，而是张玉宁与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一手导演的。事件真相至今还无从得知。辽足曾经承诺对曲乐恒负责，但是双方在一些条件上没有达成一致，最后曲家状告车祸的肇事者张玉宁。张玉宁被推到舆论的风头浪尖上，而张玉宁的朋友边峰，一个被曲家说成是“黑社会”老大的人，也要站出来为自己的名誉而战。从此“曲乐恒车祸事件”经一审再审，案情不断产生变化。

2004年11月10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张玉宁赔付曲乐恒234万的高昂费用，之后，张玉宁也公开向曲乐恒道歉。2010年7月23日，曲乐恒状告辽宁足球俱乐部股份有限公司劳动争议纠纷一案一审判决也终于出来。经和平区人民法院审理，辽足需支付曲乐恒各项赔偿共计291万余元。法院判决曲乐恒与辽足间存在劳动关系，且需保留劳动关系，辽足每月支付给曲乐恒伤残津贴6355.2元至满20年。至此，“曲张车祸”才宣布正式终结。

从张玉宁、曲乐恒车祸事件，人们突然会发现，那些平日衣食无愁甚至挥霍无度的暴发户们一旦遇到突发事件会显得多么无助、无知和孱弱。车祸事件的三方其实都很倒霉，曲乐恒自不必说，辽宁俱乐部将为一个不是倒在球场而是吃喝归来受伤的球员填补无底洞，张玉宁则以在舆论上的被谴责和经济上的赔偿为代价，而且还背上了一个与黑社会勾结的骂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