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方

◆ 崔海峰

梦醒时，想起远方，思绪纷纭。

记得有位青年诗人在题为《远方》的诗中写道：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遥远的青稞地／除了青稞，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呵!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可是，人们对远方为何有无尽的思念、向往或遐想?有时候，我觉得，远方除了我无奇不有。正如歌手唱过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正如游人所说：世界真奇妙。

多少孩子遥望远方，曾反复追问：山那边是什么?经济学家说：山那边是富裕或贫穷。政治家说：山那边是萧条或繁荣。军事家说：山那边是战争或和平。农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诗人说：白云生处有人家。哲人说：山那边还是山，地平线之外仍是地平线，远方之外还有远方……

在我看来，纵然有千重山，山那边终究有水，水那边有荷塘、桃园和乐土；而乐土那边有海，海那边有山，山那边有……

你有所向往，才意识到远方。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远方。

而当你不辞辛苦，越过千山万水，竟在不知不觉间，环球旅行一周。恍然如梦，你回到自己的起点。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还是那座山。远方依然是远方。而你，却不再是你。

曾经以为你的起点一无所有，而今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你那里并不缺少财富，因为你乐于创造；你那里并不缺少友爱，因为你乐于求索；你那里并不缺少美，因为你乐于发现……

你那里就是许多人心目中的远方。

我曾经去过你那里，我自以为找到了归宿，而你正在远方。于是我重新上路。路漫漫，风景很美。当我沉醉于路边风景，忘却了归途也忽略了远方时，却在无意中得知：你已回到故园。世间最近也最远的是心路。在我感叹韶华易逝、青春难再、远方无奈时，仿佛有淡远的声音飘到我耳边，我听清了一句话：离缺乏灵性的身外之物越近，离真爱和真我就越远……

远方是梦幻。在陶渊明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在李白梦游过的天姥，在神话传说中的月宫，在圣埃克絮佩里笔下小王子的星际旅行间……

梦幻在远方。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梦幻一旦实现，就有新的梦幻，新的远方，新的流浪。

远方是异国他乡。正如一部电视剧的导语所说：如果你爱它，它是天堂；如果你恨它，它是地狱。而你却说：不单单是爱，也不单单是恨，千言万语，说不清远方游子的际遇，道不尽人间沧桑……

在远方，望故乡。月是故乡明……故乡在远方。在远方和故乡，有乡愁和思念……

远方是上下四方，“上下四方曰宇”；远方是古往今来(以往我所失落的，在远方；将来我要得到的，在远方)，“古往今来曰宙”。远方在宇宙间。

如果我没有精神的家园，那么，处处是远方。如果我找到了归宿，那么，家园之外，既有故乡，又有远方。

远方既不是一无所有，也未必无奇不有。当你“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当你“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你心目中即使仍有远方，也不觉遥远……

北方的村庄，小小的村庄／一匹马就能把它拉走/一条路通向远方／云远路长……”(苗强《八里庄》)我亲近我熟悉的，又关注我陌生的；我珍重我已有的，又寻求我难以得到的；我怀恋故乡，又眺望远方……

我，走在去远方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