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对外部创新资源的获取策略——基于国际领先电力企业的案例研究

石书德，张 勇，葛旭波，赵 枫

(1.国网能源研究院，北京 100052;2.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732)

跨国公司对外部创新资源的获取策略
——基于国际领先电力企业的案例研究

石书德1，张 勇1，葛旭波1，赵 枫2

(1.国网能源研究院，北京 100052;2.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732)

跨国公司普遍将获取外部创新资源作为推动技术创新的重要战略手段，注重在整体谋划基础上有策略地获取利用外部知识和技术。本文以电力行业的3家国际领先跨国公司为对象，对跨国公司如何获取外部创新资源的问题进行了案例研究，主要获得4个方面的发现:一是在合作对象选择上，特别重视与学术机构开展研究合作，并重视从创新网络中识别和选择合作伙伴;二是在合作方式选取上，针对产业伙伴与学术机构采取不同的合作方式;三是在国际化资源获取上，主要依靠子公司或设立研发中心等3种途径向全球范围延伸获取创新资源;四是在合作风险控制上，分别采取了合适的措施控制知识整合、合作参与、知识产权等关键风险。

获取资源;开放式创新;跨国公司;电力企业

Abstract: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generally take acquiring external innovation resources as an important strategy to promote technology innovation.This paper studies three leading electricity corporations on how they acquire external innovation resources.The results include:These corporations are apt to identify and select partners from innovation network，and emphasize cooperation with academic institutions;They take varied ways to cooperate with different partners;They gain international innovation resources mainly by three kinds of ways，such as subsidiaries or set up R＆D center to cooperate with local technology partners;These electricity corporations take appropriate measures to control three key risks，including external knowledge integration，cooperation participation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Key words:Resources acquisition;Open innovation;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Electricity corporation

1 引言

获取外部有价值的创新资源进入企业创新过程，能提升企业技术创新潜能，缩短技术创新周期，并降低技术创新成本。跨国公司普遍将获取利用外部创新资源作为企业的重要战略手段，有计划、有策略地选择外部合适的创新资源主体，采用合适的合作方式和风险控制手段，目的是实现最优地利用互补的外部创新资源，增强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我国企业整体上对外部创新资源的获取利用还缺乏战略谋划，没有做到有策略地识别、获取和整合利用全球范围内有价值的知识和技术，对外部创新资源的获取利用广度和深度有待加强。因此，我国企业有必要向跨国公司学习如何有效地获取利用外部创新资源方面。

本文以电力行业的3家国际领先公司为对象进行案例研究，主要目的是提炼总结它们在获取利用外部创新资源上采取了哪些有效的策略，为我国企业的开放式创新提供可借鉴的经验。选择电力行业的国际领先企业，主要有2方面的考虑:一是电力企业对获取外部创新资源有强烈的需求，随着全球能源科技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电力技术也日趋复杂化和多学科交叉化，电力企业迫切需要融合多种知识和技术要素来快速推动技术创新;二是目前国际领先电力企业在开放式创新方面已经有了丰富的实践，能够总结出对于我国企业尤其是电力企业有价值的实践经验。

2 相关文献回顾

企业创新是一个开放的系统，有价值的创意可以从公司内部获得，也可以从公司外部获得，其商业化同样可以从公司内部和外部两个渠道来实现［1］。企业通常有两种不同类型的开放方式:一种是资源获取型，通过整合供应商、顾客和外部知识源，来增强企业的创新力;另一种是创新资源输出型，即出售知识产权和和技术进入外部市场，通过外部渠道实现创新［2－3］。但资源获取型最受企业关注，因为企业一般注重通过企业内部通道实现商业化。

创新网络对于外部创新资源的获取非常重要，它有利于企业根据市场变化快速和及时地做出调整［4］，也有利于企业减少研发交易成本和发挥研发网络优势［5］。苏敬勤和林海芬从管理者层面进行了研究，认为管理者的社会网络对促进企业获取外部知识有重要作用［6］。孙凯发现企业层面的社会资本对企业获取外部资源有正向影响［7］。江积海以京东方为案例，分析了京东方公司构建的知识供应商、用户、竞争者和互补者等形成的创新网络，发现基于价值网创新源的广度和深度与创新绩效正相关［8］。

企业在开放式创新过程面临诸多挑战，产生有资源获取的治理问题。根据West和Gallagher的研究，企业主要有3方面挑战:一是如何寻找到创新性的方式去利用外部创新;二是如何实现将外部创新资源整合进入内部研发过程;三是如何激励外部创新者持续提供外部创新资源［9］。葛秋萍认为，企业应从伙伴选择、契约设计、制度完善等方面入手，在知识转移的认知、沟通和交易的不同阶段采取各种措施控制和分摊风险，以实现知识转移的最佳收益［10］。

有不少文献针对跨国公司的研发合作进行了研究。范兆斌和苏晓艳从理论上分析了跨国公司全球研发活动网络化的动因，并分析了它对我国创新价值链动态升级的影响［11］。丛泽和薛澜指出跨国公司在与中国大学、科研机构合作中有技术变革和本地市场需求两个因素考虑，在技术变革合作中对中国大学、科研机构的要求和限制比较严格，而在适应本地市场需求合作中的要求和限制相对较为灵活［12］。崔新健和宫亮亮发现跨国公司在华选择高效研发合作伙伴，主要受双方的相容性、信任了解程度、合作伙伴的技术创新及知识产权情况以及人力资本水平4因素的影响［13］。

综上所述，尽管在开放式创新和跨国公司研发合作方面已经有了一些研究成果，但现有研究对企业获取外部创新资源的探讨还比较浅，对于如何选择创新资源、如何开展合作以及如何有效控制风险等方面认识还不深入。比如，创新网络的研究没有探讨企业对不同类型对象的选择偏好，对资源获取治理方面研究尚缺乏系统分析各项风险问题的应对方案，而对跨国公司研发合作的研究缺乏从获取资源策略的角度进行探讨。因此，仍有必要针对国际一流跨国公司的创新资源获取策略进行深入案例研究，为我国企业提供可借鉴的经验。

3 研究过程与结果

3.1 研究方法与过程

对于怎么做和为什么的问题研究，适合于采用案例研究方法［14］，这种研究方法是根植于丰富实证数据基础上构建理论，贴近现实，能够产生准确、有趣和可验证的理论［15］。本文采用了多案例研究方法，选择了电力行业的3家国际领先跨国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它们分别是法国电力集团、西班牙电力集团和德国意昂集团。表1对这3家公司的基本情况进行简要描述。

在研究过程中，主要基于公开的二手数据进行分析。为了确保数据的可靠性，在数据分析过程中，对单个事件尽可能从多份资料中查询证据，并尽可能客观准确地分析案例资料。

研究步骤:①全面收集每家公司的资料，尽可能综合详细地获得各案例企业的相关资料，重点是企业近年来在获取外部创新资源方面的事件信息;②逐一开展单案例分析，针对每家企业的资料进行编码，提炼总结企业在获取外部创新资源方面的主要做法;③开展跨案例分析，综合提炼企业对外部创新资源的获取策略。

3.2 单案例分析

(1)法国电力集团 (EDF)。

法国电力与大学/科研机构及产业伙伴开展研发合作，是其创新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它在行业内保持科技领先地位提供了重要支撑。在获取外部创新资源方面，法国电力主要有以下做法:一是以共建实验室为平台，联合开展基础性研究。法国电力与学术机构合作在法国建立了12个联合实验室 (见表2)，围绕重要科学和技术问题开展基础性研究，研究领域覆盖太阳能发电、环境、核能、能源经济、材料科学、输配电网等方面。二是逐步扩大研发国际化，吸收世界顶尖科技资源。在英国，与爱丁堡、曼切斯特等多所大学开展合作。在美国，专门选派研发团队与美国电力科学研究院开展核能、智能电网等领域的研究合作，并与麻省理工大学等开展合作。在德国、波兰和中国等地，也在扩大与其国内顶尖能源科技机构的研发合作。三是与资源互补企业分工协作，实现产业链各方共赢。2010年，联合阿尔斯通、威立雅环境公司共同承担一项燃煤电厂碳捕获示范项目，获得法国政府资助。在电动汽车领域，与丰田汽车开展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和充电基础设施运行的试验研究。

表1 3家案例企业的基本情况

(2)西班牙电力集团 (Iberdrola)。

西班牙电力将集团创新定位成是一个开放式的过程，通过各种联系与学术机构、产业技术伙伴开展合作，逐步建立技术跟踪和探寻体系，为公司识别机会和挑战。在获取外部创新资源方面，西班牙电力主要有以下做法:一是参与产业技术平台，跟踪未来发展趋势。西班牙电力在国内先后参与了能效、光伏技术等8个技术平台，在欧盟层面先后参与了智能电网技术、风能技术等6个技术平台。这些产业技术平台是由政府、企业和科研机构等组成的论坛，共同商讨产业特定领域的创新政策，制定中长期研发战略计划。二是实施创新网络计划，发展合作研发项目。针对公司面临的技术挑战问题，聚集产业、大学和科研机构技术伙伴，分享创意并提出研发合作建议，最终目的是产生实际的合作项目，与技术伙伴开展研发合作。西班牙电力先后建立了电力保护和供应质量、分布式能源等5个技术领域的网络分支，形成包含全球50多家机构组成的创新网络，产生了100多项创意，推动形成了20多个研发合作项目。三是实施大学合作计划，转化利用学术研究成果。从2009年起实施该项计划，西班牙电力先后与萨拉曼卡大学等建立了合作框架，在可再生能源等领域开展研发合作，并与英国爱丁堡大学、帝国理工大学建立了碳捕获与存储技术领域的研究联盟。四是设立风险投资基金，投资行业颠覆性创新技术。每年提供600万欧元，在全球范围内投资能源行业的颠覆性创新技术项目。目前，西班牙电力在海上能源、太阳能、碳捕获及生物能源等4个领域先后各投资了2个项目。

表2 法国电力与学术机构联合建立的部分实验室/研究院

(3)德国意昂 (E.ON)。

德国意昂公司非常重视对学术机构的支持与合作，科研资助是意昂公司获取外部创新资源的重要途径，近年来每年均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用于支持大学研究和项目论证。表3列出了意昂公司从2007年以来主要开展的大学资助情况。意昂在外部创新资源获取方面主要有以下做法:一是依托大学科研资源，建立能源研究中心。2006年，意昂公司在德国亚琛工业大学建立了意昂能源研究中心，计划在10年内投入4000万欧元，用于开展发电与存储系统、未来能源消费需求与行为等领域的研究。二是推行国际研究资助计划，建立前瞻性技术全球知识网络。确定前瞻性技术研究主题，邀请全球范围的研究机构和大学提交研究申请，择优给予资助。意昂从2007年起先后推出能源存储、纳米技术在能源领域的应用等主题，投入了1800万欧元，资助了24个研究项目。2012年的研究主题是未来智能家庭。该项计划为意昂提供了接触全球最新研究成果的通道，加深了其对能源行业发展的理解，并促成新的商业创意产生。三是加入科研机构的研发项目，分享顶尖机构的知识和技术成果。意昂先后加入了英国能源技术研究院、美国电力科学研究院等国际能源科研机构的研发项目，提供经费支持，并承担部分工作 (如产业化实验)，达到分享研究成果的目的。

表3 意昂公司近年来对大学的主要研究资助情况

3.3 跨案例分析

领先国际电力企业将获取外部创新资源作为了企业的重要战略手段，积极主动和有策略地构建创新网络，跟踪技术发展趋势。对跨国公司来说，有4个方面的因素对成功获取利用外部创新资源有关键影响，它们分别是合作对象选择、合作方式选取、国际化资源获取及合作风险控制。对3个案例进行综合分析发现，它们在4个方面分别采取了合适的应对策略。

(1)合作对象选择。外部创新资源主要有大学或科研机构、政府政策、产业链配套企业以及同行企业4种来源。3家电力企业都不局限于选择其中某一类，相对而言比较重视与大学或科研机构开展研究合作，以转化利用学术机构的基础性研究成果，因为学术机构在基础研究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能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重视理论知识和技术支撑，并且与学术机构开展合作能够较为廉价地分享有价值的研究成果。此外，3家电力企业都强调从创新网络中识别和选择合作对象，并在研发部门设有专管机构，能对合作对象进行筛选。

(2)合作方式选取。根据不同合作对象和合作定位的不同，设计不同的合作方式。法国电力与国内研发机构合作倾向于用共建联合实验室的方式，与国际学术机构和产业技术伙伴合作主要采取协议式的联合研究方式。西班牙电力在创新网络计划中主要采取协议式联合研究，而在大学合作计划中主要采取委托研究方式。意昂公司在国际研究资助计划中主要是资助的方式。但总体来说，这3家企业与产业界伙伴合作则主要采用协议式联合研究，而与学术机构合作采用共建研发机构、委托研究和研究资助等多种方式。

(3)国际化获取资源。在合作地域范围上，它们是逐渐向全球范围延伸获取创新资源。主要采取了以下3种途径向全球范围延伸:一是通过国际子公司或设立研发中心在当地创新生态系统中开展研发合作，这种方式的好处是能为国际业务有效提供科技支撑;二是开展全球性投资或研究资助计划，它的优点是不局限于某一个国家或地区，能实现在全球范围内搜索优质资源;三是加入国际顶尖研究机构研究计划，它的优点是能有针对性地与顶尖科技机构开展合作，通过合作分享它们的科研成果。

(4)合作风险控制。获取利用外部创新资源通常面临知识整合、合作参与、知识产权3方面的关键风险。在知识整合上，它们通过提升内部研发来培养较强的知识吸收能力;在合作参与上，它们设定项目合作持续期，根据合作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延长项目或追加投资，并设立研究奖等配套项目，与合作方建立良好关系;在知识产权上，它们重点选择大学或科研机构合作，由于没有直接业务竞争，在一定程度上能规避技术外溢问题，同时还通过设计完善的合作契约来控制知识产权风险。

4 结论与启示

跨国公司普遍将获取外部创新资源作为推动技术创新的重要战略手段，在获取利用外部创新资源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本文以电力行业的3家国际领先企业为对象进行深入的案例研究，主要有以下发现:一是在合作对象选择上，重视对大学或科研机构资源的获取利用，并重视从创新网络中识别和选择合作对象;二是在合作方式选取上，对不同合作对象设计有不同合作方式，与企业主要采用项目制的协议合作方式，与学术机构合作采取共建研发机构、合作研究、委托研究和资助研究等多种方式;三是在国际化资源获取上，通过子公司或设立研发中心在当地开展研究合作等3种途径向全球范围延伸;四是在合作风险控制上，它们对外部知识整合、合作参与、知识产权3方面的关键风险分别采取了相应的控制措施。

从国际领先电力企业的案例研究中，还获得以下重要启示:首先，企业需要加强对外部创新资源利用的整体谋划，要有计划、有策略地识别、获取与整合利用外部知识和技术;其次，加强产学研在应用基础研究领域的合作，充分转化利用学术机构的科研成果，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知识和理论支撑;第三，采取多种渠道搭建国际合作平台，整合利用全球顶尖能源创新资源;第四，健全研发合作组织管理体系，建立完善的合作风险控制机制，包括建立合作产权评估体系、合作跟踪管理机制等，保证引入技术的实现价值。

［1］Chesbrough H．W．．Open Innovation:The New Imperative for Creating and Profiting from Technology［M］．Cambridge．MA:Harvard Business School Press，2003．

［2］Gassmann O．，Enkel E．．Towards a Theory of Open Innovation:Three Core Process Archetypes［C］．Proceedings of the R＆D Management Conference Sessimbra，2004．

［3］Dahlander L．，Gann D．M．．How open is innovation?Research Policy［R］．2010，39(6):699 －709．

［4］Dittrich K．，Duysters G．．Networking as a means to strategy change:the case of open innovation in mobile telephony［J］．Journal of Product Innovation Management，2007，(24):510 －521．

［5］张阳，沈爱华．企业集团研发网络的特征、优势与形成动因分析［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9，(1)．

［6］苏敬勤，林海芬．管理者社会网络、知识获取与管理创新引进水平［J］．研究与发展管理，2011，(6)．

［7］孙凯．在孵企业社会资本对资源获取和技术创新绩效的影响［J］．中国软科学，2011，(8)．

［8］江积海．基于价值网络的开放式创新——京东方的案例研究［J］．研究与发展管理，2009，(4)．

［9］West J．，Gallagher S．．Challenges of open innovation:the paradox of firm investment in open-source software［J］．R＆D Management，2006，36(3)．

［10］葛秋萍．开放式创新模式下知识转移的产权风险维度及防范［J］．中国科技论坛，2011，(11)．

［11］范兆斌，苏晓艳．全球研发网络、吸收能力与创新价值链动态升级［J］．经济管理，2008，(11)．

［12］丛泽，薛澜．基于技术与市场的跨国集成创新模式——跨国公司与我国大学、科研机构的技术合作分析［J］．中国软科学，2003，(2)．

［13］崔新健，宫亮亮．跨国公司在中国选择高校R＆D合作伙伴的影响因素［J］．中国软科学，2008，(1)．

［14］Yin R．．Case Study Research:Design and Methods［M］．CA:Sage Publications，2003．

［15］Eisenhardt K．M．，Graebner M．E．．Theory building from cases: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J］．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7，50(1):25 －32．

(责任编辑 迟凤玲)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Acquisition Strategies on External Resources:A Case Study based on International Leading Electricity Corporations

Shi Shude1，Zhang Yong1，Ge Xubo1，Zhao Feng2
(1.State Grid Energy Research Institute，Beijing 100052，China;2.Graduate School，Chinese Academy of School Science，Beijing 100732，China)

F276.44

A

2012－03－26

石书德 (1982－)，男，湖南娄底人，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科技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