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桂,吴耀建,陈斯婷
(国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福建厦门361005)
海洋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环境和重要资源,是人类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撑。随着海岸带经济的快速发展,人口向沿海迁移的趋势不断增强,海岸带空间逐渐变得拥挤,沿海向海洋索要发展空间的欲望不断加大。目前世界各沿海国家,面对有限的土地资源,都在向海洋要土地,围填海开发成为海洋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是围填海大国,早在汉代就开始围填海,新中国成立初期陆续出现了较大规模的围填海活动,在国家耕地占补平衡政策的支持下,20世纪80年代填海造地达到高峰。据不完全统计,从1949年至20世纪末,中国沿海地区填海造地面积达1.2×106hm2,平均每年围填海达23000多hm2[1]。
福建省位于中国东南丘陵地带,山地多平原少,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长期以来人地矛盾突出,历史上就有沿海村民并海为堰、改滩造田的记载。新中国成立至20世纪80年代,围填海主要用于农业种植和盐田。改革开放以来,沿海地区经济社会持续快速发展,城市化、工业化和人口集聚趋势进一步加快,建设用地日趋紧张,围填海的需求也更加迫切。围填海可以为经济社会的发展补充土地资源,但是也带来了生态环境恶化、海岸带防灾能力减弱等问题。例如,围填海工程造成厦门湾的西海域和同安湾纳潮量大幅度减小,流速降低,冲刷能力减弱,淤积趋势增强,从而引起主航道的严重淤积;三沙湾三源塘和长盛塘围填后油类和有机碳含量上升;兴化湾过桥山围垦后重金属铅、锌和铜含量增长趋势明显。在可持续发展前提下,面对巨大的人口和发展压力,人们对围填海需要更多理性的思维。本文拟对福建省围填海发展趋势及内在机制展开研究,为探索围填海内在机制提供借鉴。
根据《福建省908围填海综合评价报告》数据,至2009年福建省围填海总面积111451 hm2,主要利用类型有农业种植、水产养殖、盐田、港口与临港工业、城镇建设5种类型(图1)。就围填海的空间分布看,福州市围填海总面积居福建省沿海6地市首位(表1),共36914 hm2;其次为漳州市,其他4个地市的围填海面积在13000—16000 hm2之间。从围填海面积占各地市沿海县(市、区)陆域面积的比例上看,厦门市居首位,占9.31%;其次是福州市,占7.12%;宁德市所占比例最小,为2.40%[1]。
从分布特征看,福建省围填海主要集中在海湾内(图2,封三),有75%的历史围填海集中在厦门湾、兴化湾、湄洲湾、罗源湾、三沙湾、海坛海峡、福清湾、诏安湾和泉州湾等半封闭型海湾内,围填海面积83616 hm2,而海湾外较开放的海域围填海面积5817 hm2,占全省围填海总面积的比例仅5.23%。就分布海域而言,以厦门湾的围填海面积最大,共17153 hm2,占全省历史围填海的15.39%,其次是兴化湾和湄洲湾,围填面积分别为13399 hm2和12289 hm2,各占历史围填海的12.02%和11.03%[1]。
图1 福建省围填海(面积≥50 hm2)开发类型Fig.1 The development types of land reclamation from sea(area ≥ 50 hm2)in Fujian province
图2 福建省主要围填海(面积≥50 hm2)分布示意图Fig.2 Location of the main projects of land reclamation from sea(area ≥ 50 hm2)in Fujian province
表1 福建省各地市围填海面积Tab.1 The areas of land reclamation from sea in each city in Fujian province
图3 福建省各阶段围填海情况Fig.3 The various stages of land reclamation from sea in Fujian province
从围填海时间变化趋势看,福建省围填海活动大致可分为3个阶段(图3):20世纪50—70年代,围填海面积53828 hm2,该时期工业化和城镇化发展还较缓慢,围填海以农业种植、水产养殖和盐业建设为目的,其中农业种植占用面积最多,为40.39%,盐田其次,为30.3%,水产养殖第三,为27.6%,三者之和超过98%;20世纪80—90年代,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围填海主要为开发海洋经济、发展水产养殖业,部分为种植业以及解决“占补平衡”等问题,这一时期围填海面积19633 hm2,港口与临港工业用地、城镇建设用地所占的比例仍较小;20世纪90年代至近期,围填海面积37990 hm2,港口和临港工业和建设、城镇建设围填海大幅度上扬,非农用地需求逐渐增加,一些垦区原有的种植功能和水产养殖功能也逐渐发生变化,其中,由农业种植转为城镇建设用地的有1989 hm2,由围海养殖转为城镇建设用地的有4436 hm2,由盐田转为城镇建设用地的有1748 hm2,城镇建用地合计 11945 hm2,主要集中在厦门市(8185 hm2,占 68.52%)和泉州市(3560 hm2,占 29.80%)[1]。
海洋被视为国家的蓝色国土,围填海活动实质上是一种土地利用方式的转变,其驱动因子与土地利用变化的驱动因子具有一定的相似性。目前多数学者认为影响土地利用变化的驱动因子包括自然因素、人口因素、经济因素和政策因素等[2-13]。围填海活动也受这4大因素影响显著:自然因素引起海陆变迁、海岸线改变,但是其作用周期长;人口是影响围填海活动变化最有活力的因素,直接影响围填海的数量结构、方式等;经济因素从土地在城乡间和产业内与产业间调整等方面影响围填海活动的数量、性质和空间的变化;政策因素对围填海活动有着强制性的现实影响,是围填海活动的直接决定因素。从一定区域来看,在一定时期内围填海活动的驱动因素主要是社会经济政策因素,而自然因素具有相对稳定性。
基于以上定性分析,选择了人口、经济、产业结构等14个指标因子(表2)。据统计年鉴获取2009年福建省沿海6市(宁德、福州、莆田、泉州、厦门、漳州)社会经济指标值,构建了14个指标的原始数据矩阵,并应用因子分析法从定量角度去解释社会经济因素对围填海的影响。
表2 围填海社会经济驱动力指标Tab.2 The indexes of socio-economic driving forces of land reclamation from sea
为消除不同量纲的影响,对各指标数据进行标准化,将其作为围填海活动的社会经济因子定量分析数据源。采用“最大方差正交旋转法”进行因子分析,并根据特征根大于1.0原则提取了4个经济因子。从表3可知,4个因子的累积方差贡献率达到98.031%,能全面反映原始指标所代表的围填海社会经济驱动力信息,提取4个因子是可以接受且科学的,4因子载荷见表4。
从表 3和表 4可知,第一因子(F1)的特征根为 5.547,方差贡献率为 39.618%,指标 x1、x2、x3、x4、x9在 F1公因子上有最大的正值载荷,与F1呈正相关。由于与F1高度相关的5个变量中包括全部的人口因素和主要的经济因素,故可以将F1命名为人口与经济因子。根据回归算法计算出来的因子得分函数为:
第二因子(F2)的特征根为 4.706,方差贡献率为 33.613%。指标 x5、x6、x7、x8、x10、x14在 F2上有着最大载荷。其中x5、x6、x7、x14是最大正值载荷,与F2呈正相关;x8和x10是最大负值载荷,与F2呈负相关。由于与F2正相关4个变量全部是农业因素,与F2高度相关的2个经济因素全部为负相关,故将F2命名为农业经济因子。根据回归算法计算出来的因子得分函数为:
第三因子(F3)的特征根为2.109,方差贡献率为15.066%。x11、x12在F3上有着最大载荷,其中x11与F3呈负相关,x12与其呈正相关。由于2个变量全部是产业结构因素,故将F3命名为产业结构因子。根据回归算法计算出来的因子得分函数为:
第四因子(F4)的特征根为1.363,方差贡献率为9.733%。x13在F4上有着最大正值载荷,与F4呈正相关。由于只有一个变量与F4相关,故将F4命名为种植业比重因子。根据回归算法计算出来的因子得分函数为:
表3 特征根及方差贡献率Tab.3 The elgenvalues and variances contribution rate
表4 因子载荷矩阵Tab.4 The loading matrix of factors
由以上定量分析可以得出,围填海较重要的影响因子是人口与经济因子、农业经济因子和产业结构因子。早期围填海是以农业种植、水产养殖和盐业建设为目的,农业经济因子影响更为直接。随着海峡西岸经济区战略部署的实施,福建省社会经济快速发展,海洋产业结构逐渐调整,临海工业、港口运输业等产业发展迅猛,围填海驱动因子中人口与经济因子的作用日益凸显,已成为第一因子。表现在非农用地需求逐渐增加,一些原有的农业种植垦区、围海养殖区或盐田,逐步转化为港口与临港工业用海。此外,还有较大面积的围填海区规划用于港口与临港工业建设,如罗源湾内的松山围垦、大官坂围垦。这一过程同样体现了第三因子——产业结构因子对于围填海的驱动作用,由第一产业占主导的产业结构模式向第二、第三产业为主导的发展模式转变。
从海洋经济发展看,也正说明了以上观点。2009年福建省海洋生产总值2989亿元,比上年增长11.2%,海洋一产增加值284.6亿元,比上年增长12.9%;海洋二产增加值1227.3亿元,比上年增长11.8%;海洋三产增加值1477.1亿元,比上年增长10.4%①资料来源于《中国海洋统计年鉴2010》。。海洋交通运输业、滨海旅游业、海洋渔业、海洋工程建筑业、海洋船舶工业5大主导海洋产业增加值之和达1030.03亿元,占全省海洋经济总量的75.1%,分别占到全省海洋经济总量的7.5%、24.3%、33.5%、7.1%和2.7%②资料来源于http://www.360doc.com/content/11/0308/00/616716099099113.shtml。。
为明确各驱动因子与围填海面积的定量关系,接下来展开驱动机制分析。具体方法是:将福建省沿海6市的各驱动因子标准化数据代入各因子表达式,计算出因子得分矩阵;把福建省沿海6市围填海面积及重要组成成分(包括港口与临港工业用地、城镇建设用地、盐田)面积进行标准化,得到另一个矩阵;以建设用地及组成变化(Y、Y1、Y2、Y3)为因变量,以驱动因子(F1、F2、F3、F4)为自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得到围填海与驱动因子的多元回归模型。由于盐田面积与驱动因子的回归分析结果不太理想(R2<0.6),因此,下面只对Y、Y1、Y2与驱动因子(F1、F2、F3、F4)的回归分析结果展开分析。
5.2.1 围填海面积回归模型
从回归方程的判定系数R2=0.955可知,4个因子可解释95.5%围填海需求信息,表明福建省沿海6市围填海需求受这4个因子影响作用巨大,而且从回归检验结果看,线性拟合结果非常理想,说明回归方程可以表达影响作用关系。首先从回归方程各影响因子的系数大小来看,4个因子对围填海需求的影响作用大小不同。农业经济因子影响作用最大,其每提高一个单位,围填海需求变化0.618个单位;人口与经济因子和产业结构因子次之,二者每提高一个单位,围填海需求变化0.546和0.533个单位;种植业比重因子影响最小,其每提高一个单位,围填海需求变化0.203个单位。尽管随着海洋产业结构的调整,临海工业、港口运输业等产业发展迅速,人口与经济因子和产业结构因子的作用已经日益凸显,但是从围填海的总量上看,农业种植业和水产养殖业面积仍占有绝对的优势(占围填海总面积的68.61%),因此农业经济因子对于围填海面积的驱动作用依旧最显著。其次,从回归方程的影响因子的系数符号来看,农业经济因子、人口与经济因子、产业结构因子对围填海需求的影响作用是正向的,种植业比重因子对围填海需求的影响作用是负向的。
5.2.2 港口与临港工业用地面积回归模型
从回归方程的判定系数R2=0.984可知,4个因子可解释98.4%港口与临港工业用地需求信息,且从回归检验结果看,线性拟合结果非常理想,说明回归方程可以表达影响作用关系。从回归方程中各影响因子的系数大小可以看出产业结构因子和人口与经济因子的影响作用大于农业经济因子,种植业比重因子最小,这与上面的研究结果相符合。其次,从回归方程的影响因子的系数符号来看,4个因子中产业结构因子、人口与经济因子、农业经济对港口与临港工业用地需求的影响作用是正向的,种植业比重因子是负向的。
5.2.3 城镇建设用地面积回归模型
从方程的判定系数R2=0.998可知,4个因子可解释99.8%城镇建设用地需求信息,且回归检验结果表明线性拟合结果非常理想,说明回归方程可以表达影响作用关系。首先从回归方程的影响因子系数符号来看,产业结构因子、人口与经济因子对城镇建设用地需求的影响作用是正向的;农业经济因子和种植业比重因子对城镇建设用地需求的影响作用是负向。正是由于城镇用地是由一些垦区原有的种植功能和水产养殖功能转化而来,因此,与农业相关因子关系为负,与人口与经济因子、产业结构因子关系为正。从回归方程各影响因子的系数大小可以知道农业经济因子影响作用最大;产业结构因子、人口与经济因子的影响作用其次;种植业比重因子的影响作用最小。这说明目前围填海中城镇建设用地的主要来源是由农用地转化而来(农用地转化为城镇用地的面积占围填海城镇用地总面积的68.42%),直接围海造地为城镇用地的比重尚较低。
福建省海洋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海岸带土地作为支撑经济发展的基本要素表现出巨大压力,围填海需求一直都很迫切。至2009年,福建省围填海总面积为111451 hm2,主要利用类型有农业种植、水产养殖、盐田、港口与临港工业、城镇建设等5种类型。从围填海时间变化趋势看,福建省围填海活动由原来的以农业种植、水产养殖和盐业建设为目的逐步转变为以开发海洋经济,发展港口与临港工业以及城镇建设为主要目的。由此也引起一些垦区原有的种植功能和水产养殖功能发生变化,由农用地功能转变为工业用地和城镇建设用地。在定性分析围填海驱动因素的基础上,本文运用SPSS软件对福建省围填海的驱动因素进行定量分析,归纳出4个因子:人口与经济因子、农业经济因子、产业结构因子、种植业比重因子。在此基础上,文章对其进行驱动机制分析,结果显示各影响因子对围填海需求的影响作用大小不同,作用方向也不一致。
围填海在缓解土地压力的同时也给生态环境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因此,在可持续发展前提下,人们对围填海需要更多理性思考。政府部门不能只顾眼前的经济利益,应当充分衡量围填海的利弊,加强对围填海开发活动的宏观控制,综合运用经济、法律和必要的行政手段,保护海洋资源,促进科学、合理、有序、有效开发利用。同时,应加强对目前正在围填或已经围填区域的全面综合规划与管理,合理利用现有的土地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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