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侣萍
(咸宁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部,湖北咸宁437005)
浅析文化因素在国际秩序构建中的作用和影响
刘侣萍
(咸宁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部,湖北咸宁437005)
国际秩序的形成是多种力量斗争的结果,总是表现为一定的文化观念的产物。文化观念既影响着国际秩序的产生,也制约着国际秩序的变革。文化观念主要是大国意志的体现,这是由国际政治的现实特征所决定的。文化是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影响着国家治理的观念和决策,也可能引起国际冲突。特别是全球化的今天,如何构建能包容多种文化的国际秩序显得尤为重要。
国际秩序;文化;观念;全球化
“国际秩序是一种国际公共物品(International Public Goods),它由各主要行为体尤其是大国提供,又体现并导致了大国之间的合作与冲突。国际秩序之争,实质是权力、利益之争,又主要表现为观念之争、国际机制之争。”[1](P134)在国际秩序塑造上的观念之争实际上是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与斗争,国际秩序总是表现为一定文化观念的产物。
(一)国际秩序是一定的文化观念的体现
首先,文化观念影响着国际秩序的产生。国际机制(国际制度)是国际秩序的外在表现形式,其直接反映着国际秩序的性质与特征。而国际机制本身是一个复杂的集合体,它要处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之下,因为“文化为体制之母。”[2](P119)这意味着任何机制的形成和建立都不可能不受文化的影响而建立起超意识形态的制度。任何机制都是一定文化的凝固体,而又体现一定的文化。一般来说,有什么样的文化就会有什么样的机制,也就有什么样的秩序。因此,任何秩序都和一定的文化观念是连接在一起的。
其次,文化观念还制约着国际秩序的变革。国际秩序一旦形成就具有相对稳定性,不会随着国际社会各行为体力量的变化而迅速作出反应。这种相对稳定性既与权力制衡和制度约束力有着必然关系,同时也会受到文化观念的影响。在威斯特伐利亚秩序中确立的民族国家原则,就源于资本主义的民主自由思潮。虽然威斯特法利亚秩序早已不复存在,但是其建造起的民族国家主权至上原则却一直沿用至今,并被奉为国家之间进行交往的基本原则。可见,文化观念的影响是深远的,一旦形成广为世界接受的普适性的观念和原则,就可能长久地影响下去,制约着国际秩序变革的未来方向。
(二)国际秩序主要是大国文化的体现 1.
大国国内文化国际化与国际秩序的建立是同时演进的。“国际秩序指的是国际行为的格局或布局,它追求国家社会基本、主要或普遍的目标。”[3](P13)国际秩序所追求的目标,往往就是主导该秩序建立的大国所追求的目标。任何一个理性的国家,尤其是有着世界影响力的大国,在实现国家利益,追求其目标时,绝不会不顾他国反对而肆意为之。作为理性的国际行为体,他们必然会寻求通过建造国际制度从而形成国际秩序的模式,来将自己的需求纳入秩序许可范围内。因此,大国在追求自身目标的同时,一定会致力于打造起能被多数国家普遍接受的国际秩序和体系。国际秩序总是需要一定的国际制度来支撑和维护,否则国际秩序就失去了其存在的内核。大国在建造这一秩序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需要完成将国内社会文化实现国际化的任务。由于大国的在国际秩序建造中的决定性作用和地位,这将不可避免地形成这样一个事实:大国一定在自身文化观念的影响和驱动下,形成有利于自身利益实现的国际制度和机制。而同为国际秩序中的其他成员,迫于秩序的约束性,将不得不接受制度的安排,也毫无疑问地会受到来自国际秩序主导国的文化观念影响,也就是大国国内文化的影响。因此,大国国内文化国际化与国际秩序的建立是同时演进的。
2.大国在国际秩序的决定性地位决定了其文化的强势特征。不同的国际秩序总是会因为其主导国的差异而打上不同的文化烙印。如果从文化的角度来看当前的国际秩序,不难发现,其西方话语霸权色彩是非常浓厚的。这自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直接相关,但从观念分歧来看,它却是西方文化的生动体现。
从人类历史进程中国际秩序的建立与演进来看,权力政治始终是构建国际秩序的最根本保障。除了国际秩序构建中,国与国之间权力的博弈和不失核心利益的适当妥协外,国际秩序的主导国还会通过潜移默化的形式,注入软实力的影响力,来加强对其它国家的影响和渗透。特别在两次世界大战以后,武力地征服已经不再是大国操纵国际秩序使用到的主要手段,而更多地是按照自己的文化思想观念、法制观念、治理观念去建立国际制度,提升本国的国际话语权,把对其它国家的征服纳入到国际法的合法途径中来。当林林总总的国际制度、国际组织、国际法建立起来后,大国一国的文化观念也开始转变为了世界的法则与标准,并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诸如,一战后建立起来的凡尔赛—华盛顿秩序,是第一个真正具有全球意义的国际秩序,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第一个全球性的国际组织即国际联盟。人类第二个全球性国际秩序则是以世界最大的政治组织——联合国,世界最大的三大经济协调组织——关贸总协定、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组织的建立为标志的雅尔塔秩序。虽然两大秩序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但是却都是西方大国主导的,西方国家所宣扬的民主、自由人权思想都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需要指出的是,对于当前国际秩序的西方文化性,我们要给予客观的评价。文化对一个民族的深远影响,以至对决策者思想的深刻影响,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摆脱掉的。因此,大国在塑造国际秩序的过程中就难免会带有其特有的狭隘民族观念和国家偏见。一旦一国强大到对国际秩序构建起决定性影响作用时,它自身的文化也会凭借其强势地位对国际秩序产生巨大观念冲击,其文化自身存在的缺陷也同样会被带了进来。例如,当代国际秩序存在的最为严重的缺陷是难以解决主权国家之间的矛盾,不能解决日益扩大的南北经济鸿沟问题。西方国家向来认为发展中国家只有先建立民主秩序,才能实现经济的振兴,而发展中国国家则普遍认为经济发展水平、政治文化、法治程度是构建民主秩序的基础。双方对此问题的分歧,与文化观念的差异有着直接的联系。
从文化的角度来解读国际新秩序的构建,国际新秩序之争则是一种文化之争。不同国家在文化传统的差异,导致了在看待国际问题上的差异和悬殊。各国不同的文化、思想、观念的碰撞冲击着现存的国际秩序,推动国际秩序的观念变革。随着全球化、一体化程度的加深,文化观念上的斗争在未来还将变得更加激烈。而要想建立起一个具有相对稳定的国际新秩序,以至于不因文化观念的分歧而分崩离析,就必须探索出能包容多种文化的新模式。
(一)文化是综合国力的构成因素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和血脉,反映着这个民族内在连续、稳定的精神面貌。文化是一国国家力量的构成因素,直接形成了一国实力增长不可或缺的软实力。综合国力又称国家实力,是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生存与发展的全部实力和影响力,它包括硬力量(物质力)和软力量(精神力)两个方面。文化是一国精神财富的凝结,是国家实力的重要构成部分。特别是不同于硬实力的强制性特征,软实力是通过吸引、同化、感召等潜移默化的手段来实现,从根本上看,是来自于一国文化、政治理念等所散发出的内在吸引力和外在影响力。汉斯·摩根索也曾经指出,软权力不同于能进行合理分析或预测的硬权力,特别是不同国家、民族由于民族性格、国民士气等因素的不确定性,增加了对国家实力预测的不确定性,而这些因素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又是永远存在,具有永久性的、往往也是决定性的影响。[5](P173)纵观历史和现实,文化所发挥的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团结精神,总是能使一个民族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克服各种艰难险阻而迎来胜利。同样,我们也不难发现,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在民族分崩离析、道德沦丧、信仰迷失、文化意识淡薄的情况下,能够使国家繁荣昌盛或者在民族危难关头能挺身而出或者在国际社会中独占鳌头、或者在国际政治的冲突中成功维护本国的国家利益。这种没有共同信仰和民族文化观念支撑的国家,往往容易在国际社会中沦为别国的附庸,甚至走上分裂的道路。
因此,作为国际关系行为主体的国家,要充分挖掘各种文化因素,诸如坚定的政治信仰、统一的政治思想、核心的价值观念等等,发挥这些文化因素能产生巨大潜能,增强民族凝聚力和树立人民对社会制度、国家治国方略的坚定信心。只有这样才能应对外部文化的辐射影响,才能在国际竞争中保持政权稳定,应对各种风险和考验,并立于不败之地。
(二)文化影响着一国对外政策 民族国家由于其独特的内在文化共性决定了其本身就是文化共同体。文化观念普遍存在于文化共同体之中。文化观念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包含了各种政治法律思想、道德、宗教、哲学、艺术、习俗、信仰等等因素。文化观念也反映了本民族是如何理解自己、如何理解世界的观念倾向。由于文化观念的形成是在民族发展的千百年里沉淀、积累下来的,因此往往融入民族血液与灵魂,根植于人们思想深处,具有明显的稳定性特征。这些文化价值观念还是超越时代界限的,通过传承、教育、感化、群体影响等多种途径被延续下来。在文化因素的影响下,与之紧密相连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等也受其影响,带有独特的民族烙印。
1.文化影响观念。一国在国际秩序中秉持的态度及行为方式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各自所处的文化背景和文化价值观。因此,不同的民族和国家由于受到不同文化的影响,产生差异巨大的思想与观念。
世界上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由于各自文化形成的路径不同,在内容上有着千差万别。文化影响着观念,文化上的差异决定了民族观念的差异。中华民族文化中充满“和合”文化的哲学思想,这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接人待物的一般准则。新的世纪,中国领导人把这种“和合”文化凝结成一种外交思想,提出建设和谐世界的主张,推动人类文明走向新的繁荣。俄罗斯民族信仰东正教,在民族文化的形成中,难免受到东正教的深刻影响。东正教中强调的基督教精神,赋予俄罗斯民族普济众生的“救世”精神和使命感。“在俄罗斯人心目中,俄罗斯不仅是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大国,而且还因为肩负着某种神圣的使命而注定要成为一个精神意义上的大国”[6](P265)。美国推行其外交政策则是受到了从新教伦理中延伸出来的“天定命运论”、“预定论”、“选民论”等宗教哲学思想的影响。在这些文化的影响下,美国人逐渐形成了“我们是上帝特选的子民”的文化思想。受到这些独特的宗教文化思想的影响,美国人将自己外交行为赋予了神圣的使命感,并反射到美国所主导的国际秩序中,表现为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孤立主义与干涉主义并行存在的内外矛盾统一体。
2.文化引发冲突。虽然在现实的国际政治中,文化因素并不是引发国家间冲突的决定性因素,但是我们却不可忽视文化差异引发国与国之间摩擦,甚至引发冲突的事实。国际秩序的建立既是国家实力的角逐,也暗藏大国决策的思想脉动。二战后的雅尔塔秩序是建立在两极格局的基础之上的,也被称之为冷战秩序。然而两极格局的形成并不是因为两国的实力相当造成,而是两种社会制度的对立而形成的。在冷战体系下,不同的国家按照各自的社会制度性质和大致的地理位置,形成了各自的阵营。从文化的角度来看,雅尔塔体制的建立是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的斗争,即倡导社会主义制度的斯拉夫文化与倡导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督教文化两股强势力量之间的斗争。在两极格局为特征的冷战秩序中,美苏之间文化的斗争决定着两国在世界地理上的划分状态。
不仅如此,不同阵营中的国家还会因为美苏两大国不同文化之间的斗争而受其影响,渐渐地发生些微妙的变化。为了能在秩序中生存下来,或者获取主导大国的庇护,处在单位层次又属于弱势地位的国家甚至不惜调整自我的文化发展模式、甚至改变本国的社会制度体制模式,来换取大国的信任,缓和来自大国的强势文化压力。如此看来,单位层次的制度对抗影响到了系统层次的文化交流,这种对抗在一定程度上还可能演化为危机和武装斗争,这构成了文化差异引发文化冲突,文化冲突引发国家冲突的内在逻辑基础。
在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的今天,在旧的国际秩序已经瓦解、新的国际秩序正在酝酿中的今天,历史的教训和经验对于我们是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的。只有重视彼此的文化与制度差异的现实,增进信任和理解,才能真正通过文化的交流与融合维护国际秩序的公正性与稳定性。国际社会是有延续效应的,其发展态势是有规律可寻的。例如,二战时期的德国和日本以宣扬自我种族优越为逻辑起点,向外推行扩展主义,并渴望通过文化上的鼓吹与号召来鼓动本国民族的民族自豪感响应其法西斯战略的需要。面对当今国际社会中民族主义、分裂主义等势力的抬头,反思这些历史教训是非常必要的。
3.文化与全球化。“全球化虽然起源于经济领域,并首先表现为经济的全球化。但全球化决不仅仅局限于经济领域……文化全球化必然成为全球化进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7](P368)国际社会是一个完整的系统,不同的国家属于单位层次的范畴,因实力和影响力的不同在系统层次中拥有着不同的地位,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作为国际社会行为主体的国家,其行动准则、行动战略既是对国家利益的维护,更是体现着民族文化的思维方式。在全球化日益加深的今天,国与国之间在经济、政治上日益相互依赖的今天,文化层次上的差异极易把彼此的矛盾放大。这极可能成为“文明的冲突”的源头,也可能造成一种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毁灭性行动。
不同于以往国际秩序更迭方式的是,冷战是以和平的方式结束的,是以一方的瓦解和崩溃而向另一方的不战而胜过渡的。这为冷战后国际格局留下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为各个国家的发展提供了可靠的保障。新的科技的发展为世界经济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更加速了资本在全世界的流动,加深了国家间的依存度。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紧密,更加相依赖。
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题。一方面,我们看到不同的国家民族在全球化的今天相互交流、合作,实现共赢共享;另一方面,全球化的加深并未真正成为世界人民的福音,疾病、饥饿、战争依然存在,国家间的发展正在表面的平等竞争中加速失衡。处在国际社会底层的国家正在日益被边缘化,在国际舞台难闻其声,更谈不上话语权和对国际秩序构建作出贡献。随之而恶化的,是边缘国家的文化逐渐丧失其影响力,遭受强势文化的压制和打击,甚至沦为强势文化的附庸。
强势文化在获得阶段性胜出后,又会加固其对世界的影响力,并渗透到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方面,最终成为巩固其自身国际地位,包括其主导的国际秩序的权威性。在困惑中,弱势文化往往会徘徊在两个极端之间,或选择因怀疑而否定自己,或选择拒绝现实而背离国际秩序。其结果就是,要么沦为大国的附庸,要么与世界为敌。
全球化虽然涵盖着多个层面的内容,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但是任何层面也离不开从特定文化与制度背景下脱胎出来的价值执行标准。每一个参与其中的行为体,难免会将这些价值标准与主观的价值判断进行比较,并可能不同层次地修正自己,迎合世界的需要。而国际秩序的制定者们,也会视这些价值标准为真理去审视外部不一样的世界,全球化与多元文化的彼此摩擦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一旦,这种冲突和摩擦加剧,甚至直接被理解为文化间的征服与被征服,或者是新殖民主义的一种表现方式,那么战争可能是最后的解决方式。因此,在全球不平等竞争加剧的今天,加强不同文化之间的正常交流与融合,实现多样性文化的共存是迫切和紧要的,能否构建起包容多种文化的国际秩序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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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3-8078(2012)01-0045-04
2011-12-04
10.3969/j.issn.1003 -8078.2012.01.14
刘侣萍(1979-),湖北荆州人,咸宁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部讲师,法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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