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孔摄影技术探析*

2012-08-15 00:52靳庆金
菏泽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针孔印象派摄影

刘 康,靳庆金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浙江杭州310012)

针孔摄影技术探析*

刘 康1,靳庆金2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浙江杭州310012)

针孔摄影这一古老的摄影技术,在诞生初期并没有获得很大的发展,仅仅是作为画家辅助绘画的工具,即使后来成为了印象派摄影家重要的创作手段,也由于画面清晰度欠佳的原因,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针孔摄影又一次登上了摄影舞台,并绽放出独特的魅力。

针孔摄影;风格特点;流派人物

摄影术自1839年发明至今,伴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手中的相机也变得越来越高端、智能,并且这种发展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更高的像素,更高速的快门,更高的感光度,更快的连拍速度……尤其是相机的“P”档,也变得更智能,使得人们拍照片的过程中更得心应手。但同时,也使人们拍照变得越来越容易。尤其是胶片时代到数码时代的转变,降低了拍照的“代价”后,人们对于“拍照”这个行为也变得越来越不严肃,不认真,于是便有了“快照”这个单词的出现。

喜爱摄影的人们,心中总有一个目标:创作出好作品。为了这个目标,人们不惜投入很多的精力和金钱。摄影自从成为一门艺术,就注定要求摄影工作者倾注心血去完成自己的作品,所以投入精力那是必须。但花费过多的金钱去追求一些昂贵的相机,以为更先进的器材和技术在创作中可以占得先机,这应是一种值得商榷的行为。在商业摄影中,昂贵的机器自有它的优势所在,而在艺术摄影中,相机的价值并不与作品的艺术价值或内涵成正比。

也许印象派摄影大师乔治·戴维森的作品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葱地》是他1889年拍摄的作品:细密秀挺的青葱顶着盛开的白色花朵,静静的伫立在那一片整齐的葱园中,影影绰绰的葱影为画面蒙上了小村庄特有的恬静,而远处的树和云则因模糊带来某种神秘和动感,使整幅画面传达了时空的多维与变幻。[1]该作品是历史上第一张成功的印象主义影作,它开启了印象派摄影之门,而使用的相机却恰恰是针孔相机。

针孔相机是最简陋的照相机,仅仅运用小孔成像技术,没有精密的机械和光学设计。但是这不能阻碍一些优秀作品的问世。戴维森的作品一经发布,便引起了许多年轻摄影师的兴趣,他们刻意追求朦胧的效果,运用针孔相机和特殊的柔焦镜头,或者在印制相片时使用漫射滤光镜,甚至直接用画笔修整负片。从历史上看,这个阵营的摄影作品特点鲜明,营造了一种浪漫主义风格,从而与当时流行的画意摄影区别开来。

针孔摄影与印象派摄影结亲是必然的结果。印象派摄影刻意追求朦胧效果,利用针孔相机可以很容易的达到。针孔相机光圈极小,因此景深极大,但同样,根据光的衍射定律,极小的光圈造成照片的锐度比较差,看起来比较模糊。乔治·戴维森曾经在一次关于“摄影的印象派”讲座中申明了自己创作观点:“尽管锐度和清晰度对一些照片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他们也可能完全用不着”。[2]19世纪末的照相机已足以使底片聚焦清晰,所以戴维森运用针孔摄影创作的理念在当时是有其独特性的。但是,追随戴维森的印象派摄影师们,大量创作这种风格的作品,甚至为了给这种风格找到理论依据,夸大彼得·亨利·埃默森的焦点视觉理论。埃默森认为:“人的视觉边界是不明确的,人们注视某一景物时,除中心部分清晰外,其余部分都相对模糊”。为了使拍摄时能达到人的视觉效果,他还提出:“在不歪曲被摄主体结构的情况下,焦点不能对得很准,拍出来的照片要有虚化部分”。[3]也许,正是由于印象派摄影师们软化焦点、虚化焦点甚至没有焦点的做法实现了对埃默森理论的超越,因而激怒了埃默森,他1891年出版了《自然主义摄影的灭亡》一书后不久,就放弃了摄影。印象派摄影的理念并不是都赞同的,一些评论家们无情的讽刺他们是“摄影图像模糊学派”。后来印象派绘画转向了抽象派绘画,而印象派摄影却没有跟上转变的脚步,尤其是印象派摄影由于片面的模拟和效仿印象派绘画,加之缺乏自身的艺术语言与个性追逐,时间一久,就失去了吸引力,步向衰落。针孔摄影也渐渐地被摄影师们放弃。

针孔摄影第一次在摄影史上被广泛运用,时间虽然很短暂,但是它的独特的视觉语言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对一些针孔摄影的照片的分析,笔者认为针孔摄影有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超大景深是其首要的特点。极大的景深则使画面不会产生远近虚实的较大差异,形成非常统一的“意象”氛围,拍摄的效果才能更加清晰。

其次,由于光圈极小,拍摄时需要曝光的时间较长。光线充足时的白天,感光度100的胶卷要曝光几秒钟,光线不好的时候,曝光时间就会有30秒钟甚至更长的时间。快速运动的物体是很难被针孔相机记录下来的。能记录下来的影像都是缓慢运动的或者相对静止的物体。其中,缓慢运动的物体会在胶卷上留下运动的轨迹,这也是针孔摄影一个美丽的视觉元素。

第三,关于针孔相机的焦距问题。严格意义上针孔相机是没有统一焦距规范的,只能用针孔到感光材料的距离来具体衡量。

第四,针孔的圆度、孔径大小和厚度、针孔到感光材料的距离都会影响画面的清晰程度。而且由于光圈极小,极易造成光线衍射现象,会导致画面聚焦不清晰。这与光学镜头的F64光圈是有很大区别的。利用光学镜头的F64光圈,不论远近都聚焦清晰。

第五,针孔相机的广角没有桶形畸变。这与光学广角镜头产生的变形是不一样的。但针孔相机的径向透视变形比较明显。

最后,针孔摄影没有光学取景器,造成照片构图中的不可预见性。同时,这又是针孔摄影另一个有魅力的地方。在创作中,我们不清楚自己的取景范围有多大,对于曝光参数的估计也全靠经验,所以针孔相片在冲洗出来以前,你很难想象最终的样子。我国的针孔摄影家史国瑞在创作《鸟巢》时,自己呆在房间改造的感光暗箱里,7个小时里或躺或坐,观看影像一点一点在墙上显现。这种特殊的创作体验也是一种乐趣吧。

针孔摄影极强的视觉语言特点,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它去除繁乱,消除躁动。它不是简单的“机械的摹写”这个世界,而是有选择性的容纳时空。只有存在时间较长的事物或动作才会被留下印迹。针孔摄影是对被摄体在一个时间段内的概括,而概括后的“时空”已超越了原有的时空意义,是一种凝缩的时空精华。电影是以动态的方式记录时空,针孔摄影却以静态的方式凝结时空。德国艺术家Michael Wesely曾经与纽约现代美术馆合作,用针孔摄影记录了纽约,把34个月的变迁叠加在胶片上,令人叹为观止。

“画面模糊”是针孔摄影早期饱受“诟病”的原因之一。“清晰”与“模糊”这两种表现形式是一对矛盾体,在摄影早期探索自己的艺术特点过程中,一直存在这么一种争论,摄影到底应该是对生活的真实再现,还是某种刻意的表现。围绕这种争论,各种风格流派交替更迭,从画意派摄影,到纯粹派摄影,再到抽象派摄影和超现实主义摄影……今天,“清晰”与“模糊”早已不再是争论的焦点,反而成为摄影个性探索的基本手法:“抽象摄影通过改变图像原有的线条、形态、色彩和空间结构改变,使得图像表现为模糊含蓄内容晦涩。超现实主义摄影采用的手法为幻觉、象征、变形、夸张等,画面营造出一种荒诞、神秘的效果,打破时空界限。有些甚至违反人的正常思维逻辑,内容上把过去与未来、现实与梦境揉和在一起,使得图像意境模糊并且意味深长”。[4]“模糊”作为一种表现手段,在现代摄影艺术中得到了新生。至此,针孔摄影放下了“摄影图像模糊学派”的枷锁,在艺术多元化的今天,开始大放光彩。

史国瑞是我国著名的针孔摄影家,在世界上也享有很高的声誉。他的成名作品《中华长城》,是一件1.29米×3.65米的大体量作品。史国瑞认为,万里长城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大奇迹,用针孔摄影这一中国最古老的成像术拍摄中国最古老最具中国文化代表性的长城,这种行为前所未有,具有特殊意义。史国瑞利用金山岭长城烽火台搭建了一个5米长,近3米宽、3米多高的巨型针孔暗箱,对长城进行了长达3个半小时的曝光后完成了这件作品,很快就引起了国内外摄影界的关注。艺术家叶永青评论说:“史国瑞以古老的手段和方式去摄留恒古恢宏的山峰与长城,他的工作态度与不断追求技术进步和日益观光化、旅游化的主流摄影区别显著。而黑白颠倒的影像呈现方式,更是在一个易于消逝、随意随机的影像时代中,保持与现代、周遭、外界甚至观众之间的联系,似近又远,意味深长。”[5]史国瑞的暗箱越做越大,作品的体量也越来越大。他习惯于把自己关进暗箱中,坐在“照相机”里面,他说“我特别迷恋人长时间和黑暗、和空间纠缠在一起的状态”。“微弱的光影在相纸上渐变,痕迹变得越来越深。漫长的等待,就像坐禅一样”。[6]针孔摄影这种方式之所以吸引到史国瑞,是因为:一是它具有独特的影像魅力,二是有不可预知性,只有等曝光、冲洗等程序全部完成后才能知道最终结果,富于悬念;三是它的随意性极大,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制作不同材料、不同类型、不同孔径的针孔相机,从而能得到不同效果的,如同魔术般的特殊影像,极具探索性。[7]

美国的《大照片》系列是近年来比较著名的针孔摄影作品。六名美国艺术家将美国加利福亚洲欧文市的一间F-18型军用喷气机机库变成了一架世界上最大的相机,它长49米、宽24米、高14米。他们在机库上制作了一个6毫米的圆孔,经过35分钟的曝光,把机库前面的航空站控制塔和双跑道以及其背后的高山、原野和远处的海滩,拍摄成世界上最大的摄影作品——长32.74米、宽9.45米。这件举世无双的作品是属于遗产项目小组一个持续拍摄计划的一部分,他们着迷于该基地的历史以及它废弃后的变化与样貌,同时为了向使用老式银盐感光相机的前人致敬,特意用针孔摄影拍摄了这张大照片。

每年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是国际针孔成像日。针孔摄影越来越多地被当今艺术观念所接受,并且以其独特的视觉形式吸引更多的摄影人进行个性化的影像探索。运用最古老,最原始的摄影术一样可以创作出优秀的作品,也许这是针孔摄影给我们的另一种启迪吧。

[1][2]林路.摄影艺术二十讲[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16、17.

[3]吕凤显.摄影人手册[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7:23.

[4]王阳.像幻的永恒——摄影模糊性探究[D].河南大学,2011:20-21.

[5][6]王寅,史国瑞.坐在照相机里的摄影家[N].南方周末,2007-09-26(文化版).

[7]柴进.小针孔要拍大长城——全球针孔摄影日前夕专访针孔摄影家史国瑞[J].现代声像档案,2002,(2):24-26.

Pinhole Photography Analyses

LIU Kang1,JIN Qing-jin2
(Fine Arts College of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Hangzhou Zhejiang 310012,China)

As an old photography,pinhole photography did not make great progress when it was birth.It was just a tool to assist the painting,even if this technology becoming the important way by the impressionist photographer.Then it is gradually abandoned because of the deliberate pursuit of vague and hazy effect.Since the 1980s and 1990s,pinhole photography has taken on a new stage and burst out with a unique charm once again.

pinhole photography;style;genre characters

J 419.9

A

1673-2103(2012)01-0140-03*

2011-11-18

1.刘康(1986-),男,山东曹县人,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传统艺术与立体视像。

2.靳庆金(1959-),男,山东郓城人,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传统艺术与立体摄影。

(责任编辑:李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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