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中国阐释

2012-08-15 00:55涂春梅
湖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奇境赵元任爱丽丝

涂春梅

(蚌埠汽车士官学校基础部,安徽蚌埠,233011)

接受理论认为,任何阅读和理解都是一定时空中的活动,都具有历史性。由于时代不同,地域不同,就必然会形成不同的认识水平和理解水平,从而产生不同的理解和阐释。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是一部被公认为世界儿童文学经典的童话,充满着神奇的幻想和风趣的幽默,突破了西欧传统儿童文学进行道德说教的刻板模式。对于这样一部奇思妙想之作,各个时代的中国读者对其是如何认识和进行阐释的?

著名儿童文学学者王泉根曾在其专著《现代中国儿童文学主潮》中提出一个重要观点,即:儿童文学的发展史也可以说是成年人儿童观的演变史,有什么样的儿童观,就有什么样的儿童文学理论与创作。不仅如此,儿童观也直接影响着一国对外国文学作品的接受。不同的历史语境铸就了不同的儿童观,在不同儿童观的主导下,中国读者对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有着不同的读解。

一、慧眼识金的精妙评价:“无意思之意思”

1922年,在“五四”新文化浪潮有力推动下,语言大师赵元任先生把《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这部英国文学名著译成了汉语出版,当时的书名译作《阿丽思漫游奇境记》。赵元任还作了一篇译者序,今天看来,赵元任当年的这篇序极有见地。他说“《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是一部给小孩子看的书”[1],同时“又是一部笑话书”[1],但是,“这部书里的笑话另是特别的一门,它的意思在乎没有意思”[1]。他进而解释了这本书何为“没有意思”,即:第—,著书人不是用它来做什么寓言的,他纯粹拿它当一种美术品来做的。第二,所谓“没有意思”就是中国话所说的“不通”。赵元任还告诉读者说《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又是一本哲学的参考书,并且相信这书的文学价值能与莎士比亚之类最正经的书相媲美,只不过又是一派罢了。

1922年3月12日,周作人特意在《晨报副镌》上撰文大力推荐赵元任所译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文章高度赞赏赵元任译者序中对于这部作品的评价,指出这是一部给小孩子看的书,但又是一部绝世妙文,就是曾经做过小孩子的大人也不可不看,看了必定会让他得到一种快乐的。对于这部书的特色,周作人赞成赵元任在译者序中所说的“没有意思”。为了向读者说明这种“没有意思”之作的难能可贵,周作人还引用了英国政治家辟忒所说的“你不要告诉我说一个人能够讲得有意思;各人都能够讲得有意思。但是他能够讲得没有意思么?”[2]和文学家特坤西的“只是有异常的才能的人,才能写没有意思的作品。”[2]

赵元任评价说《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文学价值比起莎士比亚最正经的书也比得上,不过又是一派罢了,周作人也十分赞成。“这一派”在周作人看来就是儿童文学史上的滑稽派别,这一派别的作品专以天真而奇妙的“没有意思”来娱乐儿童,比如《黎的威更斯太太和她的七只奇怪的猫》就是滑稽儿歌,《阿丽思漫游奇境记》便是滑稽童话。还指出安徒生的《伊达的花》与《阿来锁眼》,荷兰蔼覃的《小约翰》里也有这类滑稽的写法,不过这些作品较为“有点意思”,在“没有意思”这一点上,很少有人能够赶得上卡洛尔的这部著作。

对于“爱丽丝”的故事,赵元任和周作人做出“无意思之意思”的精妙评价,体现出一种崭新的现代儿童观。正如周作人指出的,虽然大人都亲自做过小孩子,却早丧失了孩童的纯真之心,所以他们很多人难以理解卡洛尔这部看似荒诞不经的作品,而偏偏是儿童懂得欣赏这些作品。叶灵凤曾经在《被禁的书》中提到一件趣事,说的是1931年,《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译本在湖南省被禁,理由是“鸟兽不应作人言,尤其不应人兽不分”。倘若以成人理性的眼光来看待“爱丽丝”故事中会吸水烟的毛毛虫,会笑的柴郡猫,会变成猪的婴儿,会说话的纸牌人等等形象,自然会认为那简直荒唐至极,混乱之至。原因在于他们失去了一颗童心,忽视了儿童的心理特征和审美感受,尤其是忽视了儿童的幻想力。当时湖南省的官员们恐怕是在长期重视“四书五经”正统文化的熏陶下,失去了儿童那种天才诗人般的审美能力,幻想力极度缺失。

中国传统的儿童观是封建父权主义与宗法主义的儿童观,儿童是成人世界的附属品,他们的独立价值与人格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与尊重。晚清开始,一些仁人志士在学习西方文化和大量译介活动的过程中发现了大写的“人”,在此基础上,五四时期才进而发现了“儿童”,渐渐产生了“以儿童为本位”的现代儿童观。

周作人和鲁迅是现代儿童观的杰出倡导者。1918年12月,周作人在《新青年》第5卷第6号上发表《人的文学》。文章倡导父母与子女之间应当建立起一种平等和谐的关系,子女不是父母的所有品,父母理应爱重子女,子女当然也应该爱敬父母。提倡一种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亲子之爱,决然不同于封建传统中的“父为子纲”的伦理观点,直接触及了中国传统的儿童观。

不久,鲁迅在1919年11月《新青年》月刊第6卷第6号上发表了《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明确提出了“以幼者为本位”的儿童观。该文针对中国历来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父子问题发表意见,指出对于儿童应该要保存其生命、延续其生命并且要发展其生命。提出欧美家庭以幼者为本位的思想才是符合进化论思想的,是应该为我们所借鉴和采纳的。

接下来,1920年12月,周作人在《新青年》第8卷第4号上发表《儿童的文学》一文,重点探讨了儿童为什么要读文学,儿童需要读什么样的文学。在讨论这两个问题之前,周作人首先阐述了“儿童的文学”的理论基础,也即他的儿童观。这篇文章中周作人的儿童观主要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认为儿童是独立的个人,儿童不只是成人生活的预备;二是借鉴西方儿童学的理论,深入探讨了儿童在四个年龄阶段的特性。他指出儿童教育应合乎儿童在不同年龄阶段的生活特点、心理特点、思维特点和接受能力,要分层次地发展。例如,对儿童的想象,甚至野蛮或荒唐的思想这类出自本能的兴趣与趣味,都只能顺应满足,不能加以压抑,同时也不能将不适合儿童兴趣的“教训”、“主义”之类强加于儿童。

正是在这种现代儿童观的指导下,赵元任和周作人才看出了《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价值所在,做出“无意思之意思”的精妙评价。儿童文学作家对儿童生命的体验、理解和认识程度,决定了他所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品的质地和优劣程度。“爱丽丝”的故事是卡洛尔用心和孩子们交流的产物,是爱丽丝这位可爱的小听众给予他的灵感,是一个成人用一颗没有泯灭的童心创作出的童话。成人读者们只有具备如卡洛尔这般的情思才能读出这部“无意思”之作的“有意思”之处。

从人的发现到儿童的发现,再到现代儿童观的建立,周作人、赵元任已经注意到了“无意思之意思”的作品对儿童们阅读的意义,周作人正是从这个角度来推崇《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就儿童本身上说,在他想象力发展的时代却有这种空想作品的需要,我们大人无论凭了什么神呀皇帝呀国家呀的神圣之名,都没有剥夺他们的这需要的权利。所以我推举这部《漫游奇境记》给心情没有完全化学化的大人们,特别请已为或将为人们的父母师长的大人们看——若是看了觉得有趣,我便庆贺他有了给人家做这些人的资格了。”[2]

192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郑振铎编著的《文学大纲》。在关于19世纪英国小说部分,郑振铎也对《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做出了很高评价,指出“作者在这里写儿童心理与他们脑筋中所有的梦想,飘忽错乱,若有理,又滑稽,又怪诞,真是一部无比的杰作。”[3]进一步表明在当时进步儿童观的影响下,几位知识分子对这部杰作达成了共识,做出了精妙评价。

二、出版社拒绝重版的理由:编辑们都“看不懂”

然而,这些颇有见地的鉴赏之言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赵元任、周作人、郑振铎之后很长一段时期内并没有出现更有见解的评论。相反,特定历史语境造就的儿童观及儿童文学观,加上中西文化的差异,日后对于该作品出现了一些误读。

叶圣陶之子叶至善先生曾在《名著名译》一文中提到上世纪50年代时关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重译遭阻的往事。据作者回忆,当年中国青年出版社成立不久,胡乔木同志便写信给中青社的总编辑顾均正先生说:“欧美儿童读物的许多译本解放后都停印了,这样不好,应该挑选一部分整理出版。”[4]还开列了可供考虑的书目,近二十种,其中就有赵元任译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但不知为何,虽然《木偶奇遇记》、《鲁滨逊漂流记》等获得重印,赵的经典译本却迟迟不见重版。

“文革”结束后,胡乔木同志又派他的秘书送来一封信,建议出版社重新排印赵译《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并且连书一并送来了,正是商务印书馆的老版本。然而编辑们轮流看了后,结果都说看不懂,不明白这本书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作者说当时自己曾半开玩笑地说:“看不出意思来就对了。咱们给孩子们出书,都得讲教育意义。欧美就有这么一派,讲究的是nonsense,就是不讲道理,避免说教。”[4]原来叶至善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读到过这部童话,当时是看这本书上的插图挺有趣才硬着头皮读过三四回,但都没读到一半就扔下了。在作者看来,把《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原式原样印出来供专家们研究是很有必要的,但用来给孩子们读恐怕他们理解起来有困难。于是,各位编辑商量之后写信给胡乔木说这本书根本不适合中国孩子阅读,所以不适宜重印。

为何建国后一段历史时期内对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解读与20世纪20年代赵元任、周作人等人的评价迥然不同?虽然《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有大量文字游戏、藏头诗等难解之处,加上其中蕴含的英国文化和政治,中国读者难免会遇到一些阅读障碍,这是十分正常的。但对于一部经典作品,各个民族必然会存在一种可以互通的审美感受。更何况,作为“五四”初期外国文学白话文翻译的重要成果之一,赵元任译的这部《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是成功的典范之作。此书的叙事语言,包括书中的十多首诗全用流畅的白话文翻译,为使书中的对话活灵活现,又恰到好处地采用了一些北京方言,译者还特意编制了一份《特别词汇》对照表,供读者参考。并且,书前还有《凡例》,对翻译体例和译者认为必须交代的注音等问题详加说明。

既然如此,叶至善等编辑当年为何反映说读不懂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这或许不是个别人审美眼光产生的错位,而更是出于一种集体无意识。进一步说,是特定的年代造就了这种集体无意识。任何时代的多种文化成分中总有一个占主导地位的文化成分决定着同时代整个文化的基本走向,并形成某种无形的视界或规范,生活在这一时代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这种视界或规范的支配,从而生成某一特定历史时期对某一作品的特定接受模式。

解放后,中国的儿童文学理论基本上搬用苏联斯大林时代的体系,强调儿童文学的教育性,强调“为政治服务”和“思想性”,奉行“教育本位”的儿童观。从整体上看,建国后十七年童话的主题比较集中,那就是教育,而且主要是勤劳和谦虚两大品质的教育,形成了一种教育童话。作家们皆是针对孩子们的某种缺点而创作,童话主人公多为有这种缺点的孩子,例如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陈伯吹的《一只想飞的猫》。一时间,以“教育性”和“思想性”为主导的儿童文学全盘排斥了儿童读者所期待的娱乐性和童心要求。而英国儿童文学多是从儿童的幻想性出发,注重发展儿童的想象力,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游戏精神贯穿其中,突出儿童文学对少年儿童读者的欢娱作用,《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正是这样的作品。因此,它的风格与当时的主流审美标准格格不入,遭到误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左”的阴影笼罩儿童文学领地的境况下,一批应该尽早尽快译介的外国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被一股脑地划给了资产阶级,人们对这些作品讳莫如深,以至于公开发表的文章对于诸如《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彼得·潘》等经典外国古典儿童文学作品都不敢提及。在这种国家意识形态主导下的视界和规范下,编辑们的审美趣味自然会发生偏颇,结果便出现集体“读不懂”一部经典名著的状况。

在注重礼教的中国传统文化影响下,同时加上近现代以来中国社会遭受的战争动乱局面,使得中国的儿童文学更注重教育性以及现实意义。建国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教育本位”思想一直贯穿于儿童文学创作当中,作品是否具有教育意义、是否具有现实意义成为创作的出发点和评价的立足点,并且达到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1983年,陈丹燕的长篇童话译著《小老鼠斯图亚特》出版,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儿童文学理论家陈伯吹先生为其作序,序言中写道:“作品前半部写得富有儿童情趣,后半部洋溢着抒情的气氛,只是作品的教育意义弱了一些,而娱乐性则较强,这显然令人感觉到时代的脉搏、时代的精神不太够些。”[5]从陈伯吹所写的这篇序言中可以看出,教育性的审美标准已经嵌入一位儿童文学作家和理论家的思想深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恰恰最不具备教育儿童的意味,更多的是处处闪耀着童心、童趣,因而当年那些编辑们反映看不懂,不适合中国孩子们阅读也就更在情理之中了。

三、获得重译、重版的理由:一部被公认为世界儿童文学经典的童话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中国儿童文学发展史上“破茧重生”的重要转型期。正如王泉根教授所指出的:“这一时期观念更新所带来的最深刻变化,就是将以前的‘成人中心主义’转向以儿童为中心,直面的现实则由成年人的现实转向儿童的现实,努力贴近儿童的现实生存与生活状况,贴近儿童的精神生命‘内宇宙’,贴近儿童的审美意识与阅读接受心理,使儿童文学真正走向儿童。”[6]在这种儿童观的影响下,儿童文学经典《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获得全新的阐释。1984年,第4期《浙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上刊出了韦苇的《支撑英国儿童文学黄金时代的一根柱石——卡洛尔和他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文章开头引用了高尔基的《给孩子们以文学读物》:“我们的书不应该是板着面孔教训人的。我们也需要那种能发展儿童幽默感的愉快有趣的书。应该创造出新的幽默的人物,使他们成为成套的儿童读物的主人公”。新时期之初,作者在文章的开头引用这番话是别有深意的。长期以来,中国的儿童文学大都是“板着面孔教训人”,缺乏“幽默感的愉快有趣的书”,而《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正是这类幽默感十足、能为儿童带去愉快和趣味的书。“小鹿一样温柔的爱丽丝身上体现着英国人的优秀品质”、“一个实际不存在的梦幻故事讲一个实际存在的现实世界”、“儿童读者和成人读者从各自的角度迷恋着这部童话”,作者从各个层面对这部童话进行深入解读。1986年,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了韦苇的《世界儿童文学史概述》,书中对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作了详尽介绍和深入解读。

也是在1986年,赵元任的经典译本《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在经历漫长的沉寂之后终于获得重版,此后,各种新译本也不断推出。2002年,王林博士著文《“爱丽丝”故事的中国之旅——写在卡洛尔诞辰170周年之际》。因为该年对刘易斯·卡洛尔和他的“爱丽丝”故事而言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它集几个纪念日于一起,即卡洛尔诞辰170周年,爱丽丝诞辰150周年,《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口述140周年,《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第一个中译本面世80周年,第一个中文译者赵元任先生诞辰110周年,赵元任先生逝世20周年。因此,中央编译出版社特地邀请了知名翻译专家王永年先生重新翻译《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伴随着广泛的文化交流以及国内日益开放的文化环境,优秀的外国文学作品不断译介到国内,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也重新受到重视。2000年后,图书市场出版了一些推荐经典作品的书籍,无论是2005年出版的由钱理群、孟繁华主编的《约会名著》,还是2006年由刘逸主编的《你应该读的书》,《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都位于其中,获得很高的评价。

综上所述,刘易斯·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最先是孙毓修在《欧美小说丛谈》中首次进行介绍,庄士敦也曾向溥仪口述过这部名著,最后由赵元任翻译成白话文。经典的译本,加上周作人的大力推崇,一度获得广泛传播。虽然特殊的历史语境曾让这部经典译作一度沉寂,然而最终还是重见天日,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小读者以及童心未泯的成年人。在特殊的历史语境中,中国读者对其进行了各种阐释,这些阐释中饱含了几分理解又存在着一些误解。

[1]刘易斯·卡洛尔著.阿丽思漫游奇境记[M].上海:商务印书馆,1986:7.

[2]周作人.阿丽思漫游奇境记[N].晨报副镌,1922-03-12.

[3]郑振铎.文学大纲:第三卷[M].上海:花山文艺出版社,1998:81.

[4]叶至善.名著和名译[J].读书,1999(11)147-150.

[5]陈伯吹.他山漫步[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189.

[6]王泉根.百年中国儿童文学演进史[EB/OL].http://www.pep.com.cn/xiaoyu/yinghuochong/fangfa/200604/t20060419_252636.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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