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缺失：翠翠爱情悲剧的原因

郑志国

（太原大学外语师范学院，山西 太原030012）

沟通缺失：翠翠爱情悲剧的原因

郑志国

（太原大学外语师范学院，山西 太原030012）

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在赞美故乡清新朴实的人事和自然时早已包涵了一种独特的悲剧意味。翠翠的爱情悲剧是家庭沟通、爱情沟通和所处背景沟通三方面障碍共同作用形成的，是沟通缺失的必然结果。

沟通；缺失；翠翠；悲剧

沟通是人类社会行为中的一种基本行为，是人类社会之所以成为人类社会并不断发展进步的动力之一。如果沟通渠道畅通无阻，沟通方式行之有效，人们之间就会彼此增进了解，化解隔阂，乐于往来，共同交流，由此形成各种正常的人际关系，无论个人生活还是社会生活都能从中获得益处。沈从文笔下的《边城》是一个“世外桃源”。诚然，这里是一个山清水秀、浑然天成、和谐清新的世界，但更是一个误会迭起、隔膜隐匿、沟通缺失的世界。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小说的主人公翠翠还能从中受益吗？《边城》是人性美的赞美诗，是所有湘西桃源牧歌中最为淳朴动人的诗篇。然而，作者在赞美故乡清新朴实的人事和自然时早已包涵了一种独特的悲剧意味。翠翠的悲剧源于何处？正是因为她生活在这样一个独特的 “湘西世界”，以她为中心建立起来的沟通关系也终因种种障碍而导致沟通缺失，而这恰恰是造成她爱情悲剧的原因。

一、“家庭沟通”障碍形成的沟通缺失

翠翠一生下来就父母双亡，成为“孤雏”。她的这个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在这个家中，沟通就只能建立在翠翠和老船夫之间。小说中用了很多篇幅表现翠翠和老船夫的相依为命——一种只停留在生活表层上的相互关爱。老船夫和翠翠在一起时要么讲以前战争的故事，要么讲她父母的故事，要么便是一起吹曲等等，仅此而已。老船夫悉心呵护着翠翠，也渐渐有了点自己的 “心事”——翠翠长大了，“无论如何，得让翠翠有个着落。”翠翠生来单纯可爱、乖巧懂事。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心中也时常有些“薄薄的凄凉”,也会“痛苦”、“悲伤”,还多次莫名其妙地“哭”。为什么会这样？老船夫和翠翠之间只是生活上的无微不至的关爱，而在两人心灵深处却是隔膜的，是难以实现沟通的。两人沟通障碍的产生就成为必然。

人们常说，知女莫如母。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然而父母已经长眠地下。家庭成员中沟通对象的缺失使翠翠的生活更加艰难曲折。因此当她的爱情悄然而至时，她惊喜却更惶惑。因为这一切无论滋味怎样也注定只能独自品尝。同时，一个怕人的想头“假若爷爷死了”也一直困扰着翠翠。她担心起来，害怕起来。担心失去唯一可依托的亲人爷爷，失去既有的平静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还害怕失去爱情。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便过早地承担着这副难以放下的生活重担。她最渴望的即是唯一的亲人爷爷的理解。而对于这一切，年迈的老船夫却根本无法体察和理会。然而老船夫心里装着的也是他此生永远的痛，这种痛常人是不会明白的，未经风雨的翠翠更难以理解。伴随着孙女的长大，想到女儿的悲剧，他常觉心事重重。给翠翠找个好归宿，是他衰老的躯体得以支撑的精神力量。而这种忧虑翠翠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和天保交谈后，老船夫以为天保喜欢翠翠，便自以为是了——建议他走车路或走马路。之后，他“隐隐约约体会到一件事情——翠翠爱二老不爱大老”，但这些都是他独自想像出来的，从未直接问过翠翠。他在夜晚听见了歌声，却没有告诉翠翠那歌声不是梦，是真的。当他得知唱歌的是二老时，也只是莞尔而笑，却 “不告给翠翠一个字”。于是，这家中的两个人“谁也不明白另外一个人的记忆所止处”。其实，两人有着相同的沟通基础，即围绕老船夫死后翠翠怎么办？但在这个问题上，老船夫一味安排翠翠的未来，翠翠却陷入到生活和爱情的迷茫中。此时，老船夫无法走近翠翠的心灵，无法理解她的苦恼。而翠翠也只能默默地独自承受着心灵的孤独和青春的苦闷，最终走向命运的悲剧。

二、“爱情沟通”障碍造成的沟通缺失

在爷爷庇护下长大成人的翠翠，在领略茶峒人山歌的缠绵中萌生了懵懵懂懂的爱意。她与二老间产生了隐约微妙的情感。在这种情形下，翠翠和二老建立了新的关系，处在一种新的沟通的两翼。这样，除老船夫外，翠翠似乎找到了新的沟通对象，但事实是这样吗？我们不妨再来分析一下他们两人的沟通。

翠翠在两年前的端午节与祖父走散，幸得二老傩送相助才顺利返回渡口。两人初会时还充盈着年轻人初识时的打趣。一个“悖时砍脑壳的”，一个“水里大鱼来咬”的。两人此时无所顾忌，沟通自由而有趣。而当事态进一步发展下去时，这样的沟通却无处寻觅。

今年的端午，二老专门找人替翠翠看守渡船，还给她留了好位置观看龙船。而翠翠无意间听到的“碾坊陪嫁”的事却扰乱了她的心绪。两人相遇，“到后便各自走开了”。即使二老又来，两人也只是“微笑”。此刻碾坊陪嫁与大老攀亲的事已经重重地压在翠翠心上，她没有向二老倾诉，错过了一次极佳的沟通机会。

二老得知哥哥也爱上翠翠后，一对“难兄难弟”达成“两人运气命运来决定自己的幸福”的共识。为了取胜，赢得翠翠的爱情，二老月夜上山为翠翠唱歌，相信山歌能够使翠翠心领神会，但这只是二老自己单纯的想法。时至现在，他没有真正与翠翠当面讲过有关感情的事，更不要说“喜欢你”、“想娶你”之类可以增进感情的话。

翠翠深爱着傩送，也同样始终没给傩送明确的态度。当二老傩送从川东回来要过渡，一个绝好的沟通的时机就在面前，谁知翠翠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便“同小兽物见到猎人一样，回头便向山竹林里跑掉了。”傩送没有得到翠翠任何情感信息的回应，炙热的心受到了伤害。他认为 “前途显然有点不利”。但他内心仍在动摇：“我要好好去想一下，过些日子再说它吧。我还不知道我应当得座碾坊，还是应当得一只渡船：我命里或只许我撑个渡船！”显然，二老是倾向“撑渡船”的。而此刻的翠翠呢？显然,没有沟通的爱情是不会结出果实的。

三、“沟通背景”障碍导致的沟通缺失

从翠翠的生活环境看，她生活在将近湘西边境一个叫“茶峒”的小山城。就她的居住状况而言，在碧溪岨，是 “一户单独的人家”，处处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状态，是一个田园乌托邦，进而隔断了与外界的沟通。我们发现这里没有战乱、纷争、压迫和虚伪，所特有的是淳朴的民风、秀美的女子、青翠的山峦、清澈的河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似乎是在旧世的隐匿夹缝里生存一般，俨然过着两千年前那个“无论魏晋，乃不知有汉”的生活，更多的保留着那份婴儿状态般朴实的天性，可爱的雅拙和迷人的纯情。

在这样一个古朴原始的生存状态下，“茶峒”人和自然相得相融，优美和谐，却忽略了与人的相互沟通和交流。进一步说，他们在语言上缺乏细致明确的沟通。语言上的含蓄、朴讷甚至沉闷，导致了思想和感情上沟通的缺失。他们没有主动沟通的欲望以争取交流，消除隔阂。一种原始民性造就的负气与自弃，使他们宁可误会，也不肯屈尊解释或明确表达自己的情意。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民情古朴的山城演绎了一个谁都没有错的人生悲剧。

综上所述，翠翠的爱情悲剧是家庭沟通、爱情沟通和所处背景沟通三方面障碍共同作用形成的，是沟通缺失的必然结果。我们在关注作品悲剧意味的同时，更应激起对沟通的理性认识和积极思考。没有沟通，更多像翠翠一样的爱情悲剧还会继续上演。没有沟通，人生的幸福会逐步丧失，人生的忧伤会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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