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书写爱情冷暖 丹青描绘细腻心思——《长门赋》与《月殇》的叙事策略比较研究

2012-08-15 00:56赵云洁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学报 2012年2期
关键词:长门小米婚姻

赵云洁

〔许昌学院 图书馆,河南 许昌461000〕

短篇小说《长门赋》[1]是江西省青年女作家阿袁的处女作,曾获《上海文学》优秀作品奖,并被评为2002年中国最佳短篇小说、中国最佳文学排行榜第六名。《月殇》[2]系美籍华人男作家范迁的短篇小说。这两篇作品都以婚姻危机为叙事母题,叙事策略各具特色。本文即从叙事学角度对其做比较研究。

一、叙事内容:执子之手,未必与子偕老

小说《长门赋》取典于汉代故事:汉武帝幽禁废后陈阿娇于长门宫,阿娇千金买得汉赋名家司马相如之才,为她做《长门赋》,终于打动了汉武帝,重新“金屋藏娇”。小说中女主人公小米不能容忍弟媳频繁地打电话“挑逗”自己的丈夫沈安,而沈安温和、礼貌地接听弟媳的电话,更让她生气。她一气之下自入“冷宫”——睡客厅了。她本以为沈安会像从前一样向她求和,讲尽甜言蜜语,然后把她抱回床上,然而这次沈安没有任何表示,尽管她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示了男学生给她的火辣情书来刺激沈安,沈安也不作为。当年的情书《长门赋》打动了一代君王汉武帝,如今的情书却摇撼不了郎心似铁的沈安,这让她尴尬无奈。她找朋友陈青倾诉,然而陈青的婚姻中,激情也消磨殆尽,俩人同病相怜;学生杨杲的爱情让她退避三舍,并不能获得任何精神安慰;虞娟被丈夫“借刀杀人”扫地出门的事,让她齿冷;迟暮美人姜绯玉四十岁未嫁的例子,更让她生出天涯沦落人的伤悲。被沈安冷落了二十天,内心备受煎熬的她逐渐认清了形势:自己离不开这个家和这个男人!无计可施的她只好妥协,在半夜自己爬回了沈安的床上。

《月殇》写一对夫妻离婚后依然同住一幢房屋,她住楼上大房间,他住楼下小陋室,一层天花板,隔成了咫尺天涯。但声响是隔不住的,尤其是那潮水般的琴声,还有美国男人到访的各种声音,让他陷入了情感挣扎。他比她大十三岁,他曾经是她的音乐教师,手把手地教过她弹钢琴,帮她考进了音乐学院,他不忍心看她失恋后日益消沉,经双方父母提议,两年后她来美国,与他结婚。她外表文静内心狂野,认为自己就是为音乐而生的,坚信终有一天她会开钢琴独奏会,会成为天才演奏家。她练琴时不欢迎他走近,她每天练琴七小时雷打不动,她不屑于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甚至连与他讲话都淡如隔夜的茶水;而他每天吃泡面,教学生弹钢琴周末排得满满的,只为赚钱还房贷养家糊口,这样的婚姻毫无温情可言,寒水一样冰冷,如何能长久?三年已经是太长了,所以离婚是迟早的事。离婚后,她拒绝和他说话。然而她第二次会见美国男人时,竟然有笑声了,她忙来忙去招待客人的脚步声“急促而轻佻”,说话的声音也“带有小孩撒娇的意味”。对技不如他的美国男人弹奏的《月光》报以由衷的鼓掌。而他弹奏过比《月光》更艰深的曲子,却从未得到过她的掌声。于是他的内心波涛汹涌,他迫切地想重弹《月光》,想挣脱困窘的局面,终于他无所顾忌了,趁她出去买菜的一个下午,他上楼去她的房间抚摸自己的钢琴,弹奏久违的《月光》,一直弹到月亮挂檐角。他的弹奏被警察粗暴的敲门声打断,是她报的警,他被警察押走。半年后房子挂牌出售,俩人彻底分道扬镳。

二、叙事结构:意识流动,迂回曲折,错落有致

意识流也称思想流(Stream of thought),原系心理学的术语,由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1842-1910)在1884年发表的《论内省心理学所忽略的几个问题》一文中首次提出,尔后在《心理学原理》一书中又多次提及这一看法,并完善了自己的观点。威廉·詹姆斯认为:“意识并不是一点一滴零零碎碎地表现的。像‘一连串’或‘一系列’等词语都不如原先说的那样合适。意识并不是片段的连接,而是不断流动着的。用一条‘河’或者一股‘流水’的比喻来表达它是最自然的了。以后,我们再说起它的时候,就叫它思想流、意识流或主观生活之流吧。”[3]到20 世纪,詹姆斯的这一观点得到了哲学家H·柏格森和精神心理学家S·弗洛伊德的赞同,并在1918年由评论家梅·辛克莱(1870-1946)在评论英国作家多萝西·理查森(1873-1957)的小说《朝圣》的第一部《尖尖的屋顶》时,将这一术语引入其中。后来文学界便将那种打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运用人物内心活动、意识流动来构建小说框架的文学作品,称为意识流文学。

《长门赋》即是一篇很成功的意识流小说。小说开篇即用女主人公的意识活动精练地交代了叙事焦点:“我怎么会这么无聊呢?和沈安僵持到第九天的时候,小米想。”读者不禁好奇,是什么无聊事?是什么僵局?于是开始交代夫妻矛盾的因由。如果仅是叙述“电话风波”始末,未免显得内容单薄,并不能充分解析“婚姻危机”这一叙事母题,也无法产生更深层次的主题意蕴和审美效果,于是在情节发展中,小说以小米和沈安的婚姻危机为叙事母题统领全篇,关键的几处则通过人物的意识流动来联结——通过女主人公小米的意识活动:“你用阿媚来伤我,难道我就只能哑子吃黄连吗?要不珍惜大家就都不珍惜,小米恨恨地想”,引出学生杨杲对小米一厢情愿的爱情:“那时,小米也有一件事瞒着沈安,有个叫杨杲的广西学生,爱上了小米。”同样也用意识流手法引出虞娟师生恋引发的婚变:“师大的气候小米也是知道的,看似开放其实是保守。校园里不是没有师生恋,比比皆是,但那都是男老师和女学生……可女老师呢,全校也就只有一个虞娟了。”再通过虞娟事件引出陈青,交代小米与陈青夫妇的相处及陈青的婚姻状况,又通过陈青与小米的闲聊引出姜绯玉:“可陈青体贴,不说从前,也三言两语将沈安绕开了去,只闲闲地和小米聊起姜绯玉的事。”

作家以意识活动的跳跃来布局谋篇,通过小米的追忆、联想和想象,意识不断地流动到过去,又回归于现在,再幻想着将来,打破了通常的时间和空间概念,将过去、现在与将来融合在一起,把人物的心理活动描写得更丰富更细腻,多方位多侧面地解析了婚姻危机这一叙事母题,一步步为表达主旨蓄势,从而使作品达到了更高层次的艺术审美。叙事时间迂回曲折,形成了很强的节奏感,叙事空间因多变而错落有致,使小说的结构达到了立体、丰满的艺术效果。

小说《月殇》主要运用顺时叙事来讲述事件的始末,在开篇即展现了叙事的起点——离婚,这也是小说的叙事焦点。但《月殇》的开篇没有《长门赋》精练,用了四百字左右陈述离婚手续的办理过程。然后有条不紊地进入了顺时叙事,讲述了他和她从离婚后分居在一幢楼的上下层,到卖了房劳燕分飞的过程。

《月殇》中作家对他和她的矛盾因由着墨不多,主要从他的内心感觉落笔,通过意识的流动层层展开故事情节,巧妙剪裁,韵味十足。用“他恍然觉得离婚之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变”,意识流动到过去,交代她练琴时不喜欢被打扰的决绝;用“听着贝多芬沉重的和弦在天花板上隆隆而过,不禁回想起当初看着她长大”,交代他们缔结婚姻的始末和她梦想成为钢琴演奏家的行动表现;又用“那么,离婚的日子有什么不同?”交代他不能随便进入她的房间,他私藏了一把钥匙,以备不时之需,同时还叙述了离婚后俩人关系的冷漠——连淡如隔夜的茶水似的交谈也没有了,她把讲话的机会降到了零。

然而离婚后,他对她还有幻想,于是陷入了情感挣扎。在她生日那天,他给她买了花束,搁在她的必经的前门拐角,以为她收下了,于是他心情特别好;看见美国老男人来住处找她,他上晚课时心不在焉,莫名地对学生发脾气,于是提早回家。看见楼上已熄灯,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竖着耳朵捕捉楼上的声响,当断定那个美国老男人仅是为调钢琴而来之后,他对着天花板微笑;两周后美国男人再次到访,让他心神不宁,听见她接待美国老男人的种种热情友好的声音,“他抑制住突起的冲动,把耳朵贴上那堵薄板墙。他男人的自尊不容许他那么做。他只是站在黑暗的房间中央,全身不住地颤抖,掌心出汗,耳朵却不放过任何一丝从楼上传来的声音”。他心酸、委屈、忌妒,神情恍惚了几个礼拜后,他清醒了,他想挣脱羁绊,重新找回自己,于是他偷偷地打开通往她房间的门,去亲近他的钢琴他的《月光》。当他轻轻地打开琴盖的一瞬间,“白色的键盘一闪,恍惚间他觉得钢琴对他微笑了一下,谁敢说钢琴只是件没有生命的乐器?手指刚一触碰上去,声音就迎了上来。脆亮的,带着欢乐的雀跃,像女人等待着最后的爱抚与缠绵”。于是他忘情弹奏,虽然最后被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他依然坚持弹完最后一节,然后镇定地打开门,坦然地面对最坏的局面。

《月殇》谈到成为钢琴演奏家的机缘,“加料”帕格尼尼、李斯特、海顿作为佐证,尤其是对乐曲的美妙阐述,展现了作家非凡的音乐才华。

三、叙事语言:以古典述俗世,化抽象为形象

阿袁,本名袁萍,1967年生,现任南昌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从小受父亲的熏陶,对古典文学偏爱有加,在小说创作中大量引用诗词歌赋和古代典故,形成了韵味浓郁的古典美,但又不是生硬的学究式语言风格,而是与现代汉语融会贯通,文言与白话交替行文,错落有致,节奏鲜明,众多资深评论家评价她“有张爱玲的味道”。她的小说几乎部部是精品,都沿袭了这种风格,且接连获奖,足见其实力和潜力。

小说《长门赋》前半部分与她近几年的作品比较,给人洗尽铅华之感,但后半部分,则浓墨重彩,一展她语言典雅华美、国学根基深厚的实力,多用比喻、拟人、双关、排比等修辞手法来表情达意,如下面两段文字:

“‘八十岁的婆婆无家乡’,女人活到三十岁,才能体会这句话的真实和悲凉,丈夫是女人的家,孩子是女人的家,女人如寄的命千年不变,读尽万卷诗书也是枉然,容颜绝世倾国倾城也是枉然,赵明诚死了,李清照流寓江南,身如飞蓬;项羽亡命垓下,虞姬血溅鱼肠,‘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这是女人的千古绝唱。”

“婚姻是杯雄黄酒,没喝之前,女人是如花似玉的白娘子,喝下之后,绫罗帐里一条蛇而已,青峰脚下修炼千年,也没有破了男人的法眼,雷峰塔也好,天上的月亮也好,不过都是汉武帝用来囚禁陈阿娇的长门宫。”

范迁于1989年毕业于美国旧金山艺术学院,获美术硕士学位,知名画家,雕塑家。因此他目之所及,皆成图画。他既能把已有的画面述诸文学,又能把抽象的声音和感觉用画面来再现,如他描绘的惊讶、疑惑和抗拒的心理,如画:“十点钟回家,楼上的灯竟然亮着,幽幽地,如洞中之烛。这是记忆中从来没有的事,他不由得噤住了,像兔子回巢时瞥见一条蛇盘踞在内似地噤住了。”他听到的声音,如画:“音色纯净,水般地缓缓流淌,从慢板进入急奏时如夏季的骤雨,再缓缓地如叶丛间水滴悄然坠下”;他弹奏的《月光》,如画:“在一个一个音节中月亮缓慢地升起,天空一片黛青色,硕大的月盘温润如玉,带着一丝粉红。色彩开始变幻,一抹暗蓝色浸染了地平线,繁星闪耀,月色透出一层清辉,夜空呈现多种的层次,翠绿深蓝浓紫,风过树梢,一瞬间月已当空,俨然如女皇君临。冷峻、辉煌、静穆,银辉泻地。淡淡的一层雾飘过,月色转为迷离,亮若明镜,湮若晕玉。海上波光粼粼,山峦森林起伏,大地沉睡,万物宁静。最后东方天际透出一抹嫣红,朝日即将喷薄,届时日月同辉,众星璀丽,只是无人观瞻。”

作家笔法娴熟,心思缜密,不仅擅用比喻,象征的运用也得心应手。离婚后俩人分室而居,作家描绘的画:“篱笆旁的九重葛开得艳紫一片,那株日本赤枫是结婚时种下的。一排疯长的兰花,叶片肥壮,却开不出花来。”这里开不出花来的兰花草象征他和她无果的婚姻。另一幅画:“天色已晚,对街,一弯新月已在教堂钟楼的檐角挂起。”“新月”象征他的内心刚刚挣脱了困局的羁绊。又一幅画:“墙根一排枯萎的兰花,只有从右面数过去的第三盆,不但茂盛,而且结出了一串月白色的花朵。”第三盆之所以开出了花朵,是因为他曾经把钥匙埋于盆内,翻土拿钥匙这一行为(也许不只一次翻土拿出了钥匙,只是前几次未下决心上楼),对花有益,所以开出了花朵,象征他不请自入的行为是正确的,是帮助他挣脱困局的方法,他因此获得了新生。尤其这一串花朵是月白色的,正与小说中情绪的纠结点《月光》相呼应,也呼应了小说的题目。

四、叙事母题: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莫达尔认为:“诉出悲伤的伟大作品,作者一定经历过其中的悲哀。像乔治·桑这样婚姻不幸的作家才会写出有关婚姻问题的小说。像海涅和缪塞这样失意的恋人才会写出最伤心的情诗。生命充满了哀愁,作者不需要费心去创造。”[4]婚姻危机是《长门赋》与《月殇》共同的叙事母题。阿袁本身即为年逾四十的中年知识女性,对韶华易逝、婚姻渐趋平淡一定有更深更多的慨叹,所以能在作品中探察女性细若秋毫的内心感触;范迁曾有过离婚之痛,所以《月殇》中男主人公的内心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般的情绪变化,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长门赋》中沈安本来有哄老婆的习惯,但这次却无动于衷,冷战到底。这次的“冷”是个信号,是青春浪漫消逝没落的信号,是爱情激情冰冻三尺的信号。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这似乎更让人悲哀地相信:人老珠黄的女人像件旧绣衣一样,已经没有了被疼爱珍惜的价值。姜绯玉当初也曾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然而到了四十岁,欲嫁不能;陈青当初也曾眉黛朱唇,身轻如燕,然而现在胖得没了形,丈夫就经常亦真亦假地嚷着要休妻,对年轻漂亮的女人则殷勤备至;虞娟当初也曾有着幸福的婚姻,然而还是“毁在了自己丈夫的手里,像一个用久了的旧茶杯,丈夫摔碎它的时候毫不怜惜”。

“男人三十是烟花三月,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一日看尽长安花,可女人三十却是背面秋风下”。尽管从前诸多恩爱,但经年的婚姻消磨了当初的恩爱,似水流年带走了昔日的情怀,诚如辛弃疾的感叹:可惜流年忧愁风雨,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虽然妥协后的生活又回到了原点,但内心经历过情感煎熬的小米已不再是二十天前的小米了:“不想从前,不想那桃花四月天,当男人的爱更行更远,女人却醍醐灌顶,从此冰雪聪明”。

《月殇》中他突破困局的方式是远离,从内容到形式的远离,从心灵到身体的远离。“离了婚,独木桥阳关道在各人的脚下。藕断丝连对任何人没好处,既然他们尝试过,那么累。没必要重拾幻想”。尽管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的过往,有过三年的婚姻,还是要形同陌路。同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原应互相爱护,携手并进,然而她稍不如意就和他冷战——此冷战非彼冷战,彼冷战尚有爱的余温,此冷战只有彻骨之寒。她宁愿叫警察来带走他,也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他被警察押走那一刻,她用后背对着他。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也许,只因他仅仅是个教钢琴的男人,而她执著于成为钢琴演奏家的梦想。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当初的琴瑟和鸣烟消云散,浪漫不在,情意难寻,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五、结语

鲁迅在《三闲集:怎么写——夜记之一》中说:“写什么是一个问题,怎么写又是一个问题。”“写什么”指的就是写作内容和素材,“怎么写”指的则是写作技巧和结构,在“写什么”和“怎么写”的基础上,才会有“写得怎样”的效果体现,“这里所说的‘写得怎样’,指的是艺术表现力,以及所造就的表达效果,即作品在怎样的程度上体现了难以用其他形式传达的语言艺术的力量。”[5]

小说《长门赋》与《月殇》在“怎么写”方面所取得的文学成就值得我们学习,它们印证了关于写作的一个要义“重要的不是写什么,而是怎么写”。同样的叙事母题,却可以构思出不同的人物、情节、环境,表达不同的主题思想。作家笔法细腻,辞藻典雅华美,都以心理描写见长,都能巧妙地通过意识的流动推进情节发展。《长门赋》中作家的妙笔把人物内心翻江倒海的思绪细细书写,展现了中年女性对爱情的悲悼,对流年的无奈,对宿命的叹息。《月殇》中绘画和音乐的元素遍布全篇,丹青妙手绘出一幅幅美轮美奂的锦图,然而终究是无人观瞻,曲终人散,无限凄凉。

[1]阿袁.长门赋[J].上海文学,2002(6).

[2]范迁.月殇[J].上海文学,2011(12).

[3](美)威廉·詹姆斯.心理学原理[M].郭宾,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7:239.

[4](美)莫达尔.爱与文学[M].郑秋水,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58.

[5]刘纳.写得怎样:关于作品的文学评价——重读《创业史》并以其为例[J].文学评论,2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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