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舸
(重庆一三六地质队,重庆 401147)
重庆作为三峡库区重要城市,因山而建,倚水而兴,既是山城,又是江城,加上重庆境内那些远离长江比邻山涧溪流的山地城镇,其空间构成十分独特,人工建筑与自然融洽有佳,建筑形式充分反映当地的生活、文化习俗。三峡工程的建设,使众多175m水位线以下城镇面临重建,大规模的新城建设则为在传统经验和现有技术条件上进一步优化设计城镇结构、形态和功能创造了机会。因此,运用当代流行的“生态城市理论”与传统城市规划方法相结合的手段,从保护生态、保护文化等出发,多方面探讨城镇设计方法,并应用于实践中,具有现实意义[1]。
生态城市,这一概念是在20世纪70年代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的“人与生物圈 (MAB)”计划研究过程中提出的。关于生态城市概念众说纷纭,至今还没有公认的确切的定义。前苏联生态学家杨尼斯基认为生态城市是一种理想城模式,其中技术与自然充分融合,人的创造力和生产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而居民的身心健康和环境质量得到最大限度保护。中国学者黄光宇教授认为,生态城市是根据生态学原理综合研究城市生态系统中人与“住所”的关系,并应用科学与技术手段协调现代城市经济系统与生物的关系,保护与合理利用一切自然资源与能源,提高人类对城市生态系统的自我调节、修复、维持和发展的能力,使人、自然、环境融为一体,互惠共生[2]。
生态城市的理论渊源可以追溯到1898年,英国人霍华德 (E.Howard)在他的著作《Tomorrow a Peaceful Path towards Real Reform》中提出“Garden City”的概念[3],书中还提出了一系列的带有先驱性的规划思想:对城市规模、建筑格局和功能、人口密度、绿地系统等城市规划问题,提出一系列独创性的见解,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城市规划思想体系。对后来出现的,如“有机疏散理论”、“卫星城镇理论”产生影响[4]。由于伴随工业的发展,城市区域人与自然、环境的矛盾进一步加深,越来越多的规划师开始从生态学的观点出发来考虑城市的建设构想,麦克哈格 (I.L.McHarg)在他的《设计结合自然 (Design With Nature)》(1969)中举例:里士满林园大路选线方案研究“关于汽车中的人,把他作为一个有感觉的生物来对待……这些因素中有不少是无法用价值计算的,如方便、健康等等。……最好的路线应是社会效益最大而社会损失最小的路线”[5]。生态学家、社会学家以及经济学家纷纷阐述道:城市是以人为主体的生态系统,是一个由社会、经济和自然三个子系统构成的复合生态系统。一个符合生态规律的生态城市应该是结构合理、功能完善、内外关系协调的城市生态系统。这里所谓结构合理是指适度的人口密度及总量,土地利用方式合理性,环境质量优良,充足的绿地,具有较完善的基础设施,自然环境保护得力;功能完善是指资源的优化配置、物力投入的经济性、人力资源的充分合理利用、信息流的快速便捷、自组织及反馈机制的建立;内外关系协调是指人和自然协调、社会群体关系协调、区域协调、环境压力和环境承载力协调。概言之生态城市应该是环境清洁优美,生活健康舒适,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地尽其利,人和自然协调发展,生态良性循环的城市。
目前,我国进入了城市化快速发展阶段。早在1978年,全国城市数量为193个,2010年就达到了667个,其中200万以上人口的超级城市31个,此外还有2万多个建制镇。大面积的城市建设已经带来了许多问题,如何协调城市发展与城市生态的关系就是其中之一[6]。
北京师范大学环境科学研究所的何孟常说,工业文明的经济模式,带来人口拥挤、交通堵塞、环境污染等,这些问题的出现使人类不得不另辟蹊径,于是兼顾人口、社会环境和资源的持续发展、注重复合生态整体效益发展的模式应运而生[2]。按照国际上生态城市的建设要求,地面应尽量减少混凝土覆盖面积,采用自然排水系统,以利于雨水的渗透,理想指标是80%的裸露地具有透水功能。水泥、柏油地面除不透水外,导热性也很高,而石板路及植草砖路等,其缝隙中的草、土壤和水分能起到降低地面温度的作用。所以,国外的巴黎、伦敦等名城,除了车流量高的交通干道需要耐磨、降噪、经得起压的高强度路面外,步行街、人行道、停车场等处的生态道路比比皆是,数世纪以前的石板路,也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在我国同样保存了不少的传统城镇,“朱家角镇……镇区主要河道呈‘人’字型,‘开门可见河,出门要动橹’,这是江南水乡古镇的特征。以河道为骨架,依水成街,环水设市,因水成路,傍水为园,水把古桥、石驳岸、居民、商市连接在一起。沿河两岸,室宇丛密,街巷逶迤,……构成了典型的清幽古朴的江南水乡风貌[7]”。
要想把握住三峡工程建设带动长江经济带的建设,城市化同时伴随健康的环境发展,就要建设生态城市,加强城市生态规划,其规划不仅仅局限于将生态学原理应用于城市环境规划中,而是将其思想渗透于各个方面和部分,使城市规划生态化,也就是既考虑到现今的生态关系和生态质量,又要考虑到城市未来的生态关系和质量,以使城市生态系统持续发展。
人们把由传统的乡村社会转变为现代先进的城市社会的历史规程称为城市化 (Urbanization),过去主要是指农业人口转化为城市人口的过程。三峡库区移民的搬迁、新城的建立、人口的集聚等使得三峡库区在较短时间以内形成一系列的城镇,由于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相对于人口集聚的滞后,必定出现“消极型城市化”。消极型城市化,即先于经济发展水平的城市化,也称假城市化[4]。现在的土地规划强调了保护耕地的重要性,要求乡镇的扩建应该以减少农村居民点来充抵因乡镇扩建占用的耕地,从而保证耕地总量的不变。即使有这样的有力政策的指引,当前三峡库区的部分城镇建设仍然出现了“空心化”的现象,即“有房无人,有人无市”的局面,这正是“假城市化”的表现。
2.2.1 城市的聚集效应
(1)城市化推动了社会进步,人们的物质生活、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促进了人的社会行为发展;
(2)城市化促进了生产力的提高和经济效益的增长。社会分工、生产力以及一、二、三产业的比例变化,都有利于区域经济的增长;
(3)城市化促进了城市功能和城市体系的完善。具有自身特色的城市的出现,为现代科学技术的应用提供了舞台,实践和理论的结合为城市体系的完善创造了条件。
2.2.2 城市化的生态环境负效应
(1)城市化占用大量的土地,例如耕地、林地资源,而这些土地又恰恰是城市生态足迹的支撑根基;
(2)城市化使自然生态系统受损:①自然生物种群的减少,导致了生态系统结构单一;②滨水区湿生生态系统受到来自城市发展的压力,如滨水景观建设、旅游开发、码头建设等,不断退化,逐步丧失其原有的功能;③绿地缺乏,人口密集,使得植物与人的生物量比值下降,城市营养金字塔呈倒置状;④城市化使得农业生产蒙受损失,优质农业用地被改为建筑用地。
(3)城市化对人群的健康效应。自然生态系统、农业生态系统被破坏,热岛、雾岛效应随之而来,噪声污染、光污染等有源无形的污染形式增加,生活其中的人们健康受到严重损害;
(4)城市化带来建筑的丘陵化,形成丘陵状的建筑群,地面不透水面积增大,增加了流经城市的地表径流发生洪涝的风险。自然的气候调节能力削弱,大大改变了当地的人文景观;
(5)三峡库区水文变化引起该区域人居适宜性变化,自然资源供给、自然灾害发生率变化。
三峡工程的建设带动着三峡库区的发展,正在形成和即将形成的城镇数量众多。我国目前提出的“大力发展中小城镇”“小城镇,大问题”的思想,既是对三峡库区城镇建设的鼓励和肯定,也反映出国家对如何建设,如何建设好城镇的重视和忧虑。
真正的城市规划应该是区域规划。城镇是区域的“眼睛”和“窗口”,区域是城镇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9]。把城镇放到一个区域中考虑,设计才是有据可循的。进行三峡库区城镇设计,要依靠生物的能动性去进行系统内部的自然调节,而不在于寻求城镇各部分的最有“控制”——这样才符合城镇复合生态系统的自组织特征,才能保证新设计的城镇在今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能够健康持续地存在和发展。
由于三峡库区特定的自然地理条件,库区城镇经历千百年的积淀形成各具特色的城镇形态和社会文化形态[10],这都是在新城镇设计中需要考虑或者保护或者恢复重建的重要内容。通过对新城镇建设景观的科学设计,反映三峡库区传统城镇的历史文化,使人们在新的生活环境里仍然能够感受到往日浓郁的三峡文化,传达文化的延续、信念和感知的升华等文化内涵。建设过程中城镇规划手法、建筑风格等与生态文化保护思想的融合,充分体现自然景观与城镇风貌的和谐统一,体现我国传统的“天人合一”的朴素人文思想和生态哲学。
城镇设计被放在一个区域背景下考虑势必变得更加复杂,需要考虑的因素必然更多——换句话说,把城镇放在区域背景下进行设计肯定会考虑得更加全面,更加注重整体效益的体现。由现代工业发展引起的对“建设怎样的城镇”的思考起源于西方,老奥姆斯特德 (F.L.Olmsted)、麦克哈格 (McHarg)等城市规划与生态学思想结合的先行者发展了景观生态规划,为工业化时代的城市建设指出了新的发展方向[11]。合理借鉴并灵活运用西方景观生态规划思想,结合三峡库区城镇建设的实际情况探索三峡库区城镇设计的生态学方法对库区建设具有积极意义。
生态学方法没有“最好”一说,因为自然本身就具有多样性。这样的特性既是设计对象的复杂性所在,又是在设计中把握生态规律,发挥创造性的必要条件,城镇生态设计更是如此。因此,通过主动的、结合自然条件和人文历史而追求多解设计方案,为各级政府部门的决策提供一定范围备选实施途径是对决策者的最基本支持方式。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多解规划以及方案的一个可接受范围的确定——这样的考虑是基于规划不是决策本身,而是决策的支持的原则[12]。
对系统的研究往往需要研究者人为地划定一个边界,或是时间的、或是空间的等,这样才有利于对于研究对象的状态描述。在这里,将新兴的库区城镇及其行政区域作为研究的对象,以行政划分结合自然地理条件为设计边界,考虑其现实状况、空间格局、时间次序、功能过程,用准确的语言全面细致地描述,并重点突出地表述当地的特殊条件。
基于准确的描述来判断当前的系统功能是否运行正常,栖息地多样性、成本、营养流、公共健康以及使用者满意度状况等,建立起评价体系[12]。
预测城镇所在区域将会怎样发生变化——包括保护和改造,这种变化被那些可能的行为、因素所支配和影响,以及涉及到的时间序列、空间格局等。接着推断这种潜在的变化或者变化趋势在可预见的将来与现状相比会带来怎样的不同,尤其是涉及到农业生产和人居环境的变化结果更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最后判断变化的可行性,如果势在必行则应该提出多选择的应对措施供决策者选择参考。
McHarg先生在其景观生态规划中运用了“千层饼”的透明地图叠加的方法,现在的地理信息系统 (GIS)正是基于这一原理提供较为完整的空间分析和计算的功能,成为土地利用、城市规划、区域规划的有力支持。
西方原有的市政措施和城市规划在上世纪中叶以前较好地解决了城市经济、社会、人口发展产生的问题,例如城市管网建设、废弃物处理工程、基础设施建设等。人是社会发展的核心,合理的可持续发展应该是反对西式的人本主义,同时也不赞成唯自然论,这两种哲学思想都是极端的,只有二者并重、考虑特定条件下的设计对象才能不至于或者破坏自然,或者被动地遵从自然。明确的目标和方向是:发展才是硬道理。
三峡移民的政策从就地后靠到一定程度的异地搬迁,是基于新建城镇后人口集聚对当地生态环境的压力增加的考虑,在传统的农耕方式和落后的基础设施条件下,必然导致新的水土流失、农业面源污染、城市病以及库区水环境恶化等不良事件的发生。因此,人口总量和人口密度的规划应该置于三峡库区城镇设计的考虑因素之列。
社会也是一个有机的生态系统,植根于一定的地理环境、时间尺度,人是它的组成元素,文化则是它内外元素间的纽带。
城镇是地域文化的结晶,如同生态演替一样是渐进的积累过程,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经历了千百年的时间考验。城镇文化的推陈出新使得城镇的发展如同有机体的代谢过程一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进行着“文化代谢”。文化的多样性存留直接影响到区域,树立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保护思想为文化的有源流传,不至于成为无根之树指路导航。三峡库区地形的复杂性造就了当地建筑风格的特殊适应性,有名的“吊脚楼”就在峡江沿岸演义了不同的版本。沿途有800年前因水运而兴的磁器口;有着1700多年的悠久历史的大昌古镇,有着古老的江浙风貌;位于牛肝马肺峡和兵书宝剑峡之间,翘角雕梁的新滩古镇;巫溪因盐而生的宁厂古镇……除磁器口、宁广古镇以外,这些有着浓郁地方特色和历史印记的古镇几乎都会在三峡大坝蓄水到175m前后没如水下。或搬迁、或水下保护的争论始终没有停止。无论采取怎样的保护措施,都应该考虑到:需要保护的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建筑躯壳,而是要保住库区的文脉。
三峡库区城镇设计面临的空间构成十分独特,运用生态学方法设计出与自然融洽,建筑形式反映当地的文化习俗的城镇是当前的设计目标。充分把握三峡工程的建设带来的大规模的新城建设机会,在传统经验和现有技术条件上进一步优化设计城镇结构、形态和功能创造等方面进行实践,运用生态城市理论与传统城市规划方法相结合的手段,达到保护生态、保护文化等多重目的,城镇设计的生态学方法探讨,并应用于实践中,具有现实意义。
[1]周建华.三峡库区城镇设计的生态学方法初探 [J].城市规划师,2004,2(20).
[2] http://www.eco-w.org/rkycsst003.asp[EB/OL].
[3]李德华.城市规划原理 (第三版) [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11.
[4]王祥荣.生态与环境——城市可持续发展与生态环境调控新论[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0.
[5] [美]麦克哈格 (I.L.McHarg).设计结合自然 (Design With Nature)[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2.
[6] http://www.eco-w.org/rkycsst004.asp[EB/OL].
[7]周建国.城市化和江南水乡湿地风貌保护 [A].上海湿地利用和保护研讨会.
[8]钮新强.三峡工程与可持续发展[M].北京:中国水利电力出版社,2003.
[9]袁金中.小城镇规划与建设丛书——小城镇生态规划[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3.
[10]冯沈萍.三峡库区移民新建城镇的文化生态恢复探析[J].社会科学,2003,(4).
[11]俞孔坚,刘冬云.美国景观规划设计专业[M].
[12]俞孔坚,李迪华.景观生态规划发展历程——纪念麦克哈格先生逝世两周年,景观设计:专业科学与教育[M].